沈歡歡稍顯苦悶地揉了揉眉心。

    ——她的推理被推翻了。

    尸體被溪水吞沒的女孩，不是夏晴。

    第11章 夢魘

    程光注意到了沈歡歡的神色，有些疑惑。

    “怎么了？”他問。

    沈歡歡輕聲解釋：“思緒太亂了。”

    程光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哎，不用擔心，姜…姜師姐在這呢，她會保護我們的！”程光想得好，現(xiàn)在在直播鏡頭前把虛假的師門關(guān)系攀好了，以后大庭廣眾之下就不怕姜厭對他見死不救！

    我可真是個小機靈鬼，程光簡直要得意地翹尾巴。

    沈歡歡有些不懂這個稱呼了，她茫然道：“姜師姐？”

    程光哎了聲，“姜厭沒跟你說嗎？”

    沈歡歡：“可是姜厭不是剛注冊嗎，她該是你師妹才對，”一邊說著，她看向姜厭，“你又逗我啦？”

    沈歡歡脾氣是真的好，她原先沒在紅枕官網(wǎng)見過姜厭，便認為姜厭是剛注冊入門的通靈師，問了姜厭后，姜厭也沒有反駁，所以她便自覺關(guān)心起這個剛?cè)腴T的通靈師，生怕她離了視線會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

    如今她知道了姜厭是程光的“師姐”，第一反應(yīng)也不是姜厭騙了她，而是覺得她原先在跟她鬧著玩。

    姜厭隱晦瞥了程光一眼，程光頭皮一麻，后知后覺自己好像說錯了話，他心虛地后退兩步，躲在了沈歡歡的身后。

    姜厭收回眼，平靜道：“是剛注冊。”

    “師父覺得應(yīng)該按年紀排輩分，所以在這輩改了規(guī)矩。我年紀大，進門即師姐。”

    解釋了，但沒完全解釋。

    這個解釋太不符合常理了，哪個師門是按年紀排輩分的？要是年近古稀才拜師進門，豈不是比師父輩分還要高？

    但沈歡歡相信了這個說辭，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場景，笑著說，“原來是這樣，何觀主應(yīng)該有自己的考量。我們師門是按拜師順序算的輩分，笑笑比我早行了拜師禮，剛開始那會兒每天都纏著讓我叫她師姐。”

    “沈笑笑先行的拜師禮？”姜厭：“跑得快吧。”

    沈歡歡笑出聲：“是的，拉都拉不住。”

    程光在旁站著有點尷尬，也不敢反駁姜厭的說法，于是捧場地唱起歌：“——你的師門，我的師門，好像不一樣？”

    兩人都沒理他。

    華夏人口雖多，通靈師占比卻極少，全華夏的通靈師加起來只有十萬，由師父領(lǐng)進門且在超自然管理局正式注冊的官方通靈師，更是只有一萬出頭。

    白天正是通靈師兢兢業(yè)業(yè)上班的時候，直播間的人數(shù)并不算多。這會兒聽到程光三人的對話，零零星星在直播間對起話來。

    【我記得程光是何清源弟子吧，江城山一派？】

    【何觀主早年在茅山求學，所以江城山一脈都歸宗茅山，屬于正一道符箓派，我曾有幸在茅山聽過何觀主講學，受益匪淺。】

    【但我記得何觀主說過不再收徒啊，這個姜厭是怎么回事？】

    【？？何老頭啥時候收了個女徒弟？這輩分排得太不正宗！我得去問問他！】

    直播間安靜下來。

    最后一位是個牛逼人物，曾主持泰山祈雨儀式，和何清源私交頗好，這會兒突然出現(xiàn)在直播間著實把眾人驚了一跳。見他跑去問何清源，于是都不發(fā)彈幕了，等他回來說說咋回事。

    許久。

    牛逼人物回來了。

    【剛收不久，寶貝苗子，特意改的規(guī)矩提的輩分，走了走了。】

    直播間：【…….…】

    確定牛逼人物真的下線后，討論的彈幕多了起來。

    【笑死，程老先生又開始嫉妒別人家的徒弟了】

    【去年程老可是在榜三評論區(qū)守了八個月，每天問人家有沒有師父呢哈哈哈哈，可以說十分想有個厲害徒弟了】

    ...

    【這個叫姜厭的好像的確不錯。】

    【其他不說，小jiejie真的超美，比我能想到的所有明星都好看。】

    【好看管啥用，鬼殺人還管你好不好看啊？她是來出道的還是來比賽的，能不能贏得靠腦子。】

    【從現(xiàn)在來看，參須，可怖嬰孩，審美倒置，村內(nèi)規(guī)則都是她先發(fā)現(xiàn)的，之前誰說她肯定第一個淘汰來著？】

    【我說的，我還是覺得不行。你說的這些線索根本沒被串成線，邏輯非常亂，誰先串出來我服誰。】

    【這次任務(wù)著實不簡單，這才剛過了半天，繼續(xù)看吧。】

    *

    三人找到熊安的時候，其余人都已在了。

    沈笑笑勤快得給熊安扇著風，大概是因為不喜歡王保民，她揮舞蒲扇的力度幅度十分精準，一點風都沒讓王保民蹭到。

    天暗得早，再加上是在山里，遮天蔽日的樹把落日的光亮遮住了大半，這個偏僻閉塞的村莊過早得迎來了夜晚。光線實在太暗，尚未找出蠶種死因的熊安看得眼疼，瞅了王保民幾眼，王保民什么都沒說，轉(zhuǎn)身帶眾人回了村。

    晚飯在村長家，飯菜依舊是王桂蘭準備的，眾人吃完晚飯，村長把一些曬好的參干分給了王保民，王保民接過后便帶著男生們回了家。

    沈歡歡禮貌詢問：“村長爺爺，這里有什么我們能幫忙的嗎？”

    村長收拾好剩下的參干，擺了擺手：“哪兒有什么事...早些休息吧。”

    “好嘞，您也早些休息啊！”沈笑笑接話接得飛速，說完她就挽著沈歡歡和姜厭往屋里走。

    姜厭垂眸看了眼胳膊，沒說話。

    一進屋沈笑笑就松開兩人的胳膊，神經(jīng)兮兮地“噓”了一聲，而后做賊似地搬了個凳子把門抵住。

    沈歡歡有些無奈地坐在床邊，“要是屋里有問題怎么辦，這不是更難往外跑嗎？”

    沈笑笑一呆，“也是啊。”她連忙把椅子移開，還下意識拍了拍椅面，像是在安撫椅子。

    沈歡歡：“……….”

    安置好椅子，沈笑笑著急地抓了把頭，“哎呀，你們怎么這么不自覺！今天你們行動都沒帶我，趕緊告訴我咋回事啊，剛剛吃飯我都沒心思吃了，現(xiàn)在我的心臟就像那些參須在隔靴撓癢，再不告訴我我就要癢死了！”

    姜厭拿出昨天沈笑笑給她的牛奶，插上吸管：“成語用的不錯。”

    沈笑笑瞪眼：“你笑話我語文不好？”

    沈歡歡連忙安撫：“不氣不氣，雖然這次錯了，但下次肯定就會了。”

    沈笑笑無能狂怒：“姐！！”

    沈歡歡忍俊不禁。姜厭好整以暇地打量著雙胞胎，很顯然，沈歡歡在面對沈笑笑時活潑了許多，和面對她時的溫柔得體很不一樣。

    至于沈笑笑——

    大概是更吵了。

    沈歡歡太知道怎么哄meimei了，拉著手小聲說了幾句話，沈笑笑就乖乖坐在了jiejie身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今天都沒幫上忙…”

    沈歡歡用三人可以聽到的聲音，低聲與沈笑笑解釋起來。雖然獲取信息用了一些時間，但轉(zhuǎn)述信息所需的時間并不多，不過六七分鐘她就把當前的信息跟沈笑笑講明白了。

    沈笑笑反應(yīng)了會兒，嘟囔道：“我就說，我就覺得這個村子怪怪的，也不是村子，就是…主要王保民怪怪的，臉黑死個人，王姨還是很好的，做飯超好吃。哎，不過既然村子被詛咒了，無論是被參怪詛咒的還是被死去的人詛咒的，反正這個村子肯定做了什么事！”

    世間一切講究的都是因果。

    沈笑笑說的對，既然村子被詛咒了，就一定有被詛咒的契機，而現(xiàn)在的難點就是找到這個“契機”——為什么是這個村子被詛咒，為什么詛咒的內(nèi)容是“讓村婦生出可怖的嬰兒”。

    找到這個契機，“鬼怪”及其“執(zhí)念”就好確定了。

    所以，

    這個村子到底做過什么呢？

    姜厭重新梳理起今天的信息來，但還沒等她捋出新的線索，沈笑笑的話就把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jiejie，等你們確定鬼怪是什么的時候，一定要讓我上場啊，要不我真是啥都沒干了，被淘汰肯定板上釘釘。”

    沈歡歡應(yīng)聲說好。

    姜厭側(cè)過臉：“上場？”

    沈笑笑：“嗯嗯！”

    沈笑笑似乎很自信，一旦她做了什么事，就一定不會被淘汰，于是姜厭繼續(xù)道，“確定鬼怪后，你會去做什么？”

    沈笑笑一愣。

    不過很快她就反應(yīng)過來——姜厭是剛注冊的通靈師，沒有看過她和jiejie的直播，所以不知道她們的能力。

    她驕傲地挺起胸，“上身啊。”

    民間有許多請神上身的故事傳說，大多是請狐仙或者黃大仙上身，說說哪家遭災的原因，或者請亡者上身，說他們不愿轉(zhuǎn)世的執(zhí)念。

    沈笑笑就屬于后者。

    按照常理，這種“上身”行為十分耗費精氣神，若出了半點差錯，便可能送不走請來的靈體，輕則大病一場重則瘋癲死亡，所以現(xiàn)在很少有正經(jīng)通靈師愿意去冒這個險。

    但沈笑笑不同。她的魂魄天生不容其他靈體，請神儀式后，她只能強留靈體附于己身五分鐘，然后靈體就會被排斥出去，所以不存在送不走靈的情況。

    這是一種很適合通靈師的天賦，在尋求“執(zhí)念”成為凈化鬼怪最關(guān)鍵一步的情況下，沈笑笑可以不去找，而是請鬼上身，讓鬼怪自己說。

    當然，也存在那種在人間滯留過久，徹底迷失遺忘執(zhí)念和本心的惡鬼，這樣沈笑笑的能力就沒辦法派上用場了，但這種情況畢竟少，只要運氣好，沈笑笑晉級的概率十分高。

    沈笑笑與姜厭解釋完自己的情況后，提起自己jiejie擅長的，“我jiejie擅長縛靈，我們配合很好的！”

    縛靈，顧名思義，把靈體困住。

    雙胞胎的能力相輔相成，一個困住鬼怪，一個請鬼怪上身。

    只要鬼怪能力不是太強，并且沒有全然忘記自己的執(zhí)念，雙胞胎找到鬼怪后，任務(wù)就完成了大半。

    所以現(xiàn)在的首要任務(wù)還是確定鬼怪到底是什么。

    姜厭把喝完的牛奶瓶捏扁，拋進了垃圾桶里，“我沒什么擅長的。”

    思索幾秒，她補充道：“可以騙騙小孩，打打下手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