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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相歡/嫁給紈绔世子爺 第114節

    楚引歌怕耽擱太子的要事,匆匆吃了幾口,就拉著白川舟上了馬車,緊趕慢趕到了東宮,而且太子知根知底,他們也就舍了面具。

    一進宮門,就聽到鼓吹喧闐。

    阿妍從一旁的門口躥出來,向楚引歌拋灑鮮花:“棠棠,生辰快樂。”

    原來東宮的要事竟是幫她辦生辰宴。

    “禮樂起,說祝詞。”

    夏風回蕩著悠悠裊裊的樂曲。

    身著宮服的女婢站在兩旁,面帶笑容,滿口都是吉祥語,她每走一步,就被塞上一樣貴禮,綾羅綢緞,華美珠寶,還給她帶上花冠,說著妙語,逗得她合不攏嘴。

    還將她引到水池邊,池水漫漫,波光粼粼。

    楚引歌尚不明所以,可白川舟卻暗道不妙,水影在身側輕問:“主上,這是不是同您天剛兩亮,就去后灣準備的那出撞了......”

    話音剛落,就突聞池中一陣巨響,幾根水柱直射上天,噴珠濺玉,狀如瀑布,倏爾幾根水柱又散若飛雪。

    實乃壯闊奇偉,這樣的盛景令在場諸位都不免發出驚嘆。

    只有白川舟在旁一言不發,面色郁沉,這怎么準備了兩個生辰禮,兩個都能撞上?!

    熱浪滾滾的仲夏被水風涼涼消減了不少燥意。

    “阿妍,這也太隆重了。”

    楚引歌并不算是個愛趕熱鬧場子的人,但這么用心地準備,她還是大受感動,“謝謝你,阿妍,這真是我見過最竭誠的生辰禮......”

    一個是最用心,這一個是最竭誠......白川舟氣促。

    楚詩妍笑著擺手:“我沒這么好的點子,這些都是殿下的主意,他在我去歲生辰的時候做了這出水戲,今日又稍加了些許改良。”

    “太子殿下?”

    楚引歌雖尚未見過韓靳,但從他的行事作風來看,既能說服白川舟一同合作,又能吃定自小就目光如炬的阿妍,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她倒是有了幾分好奇。

    正說著,韓靳著一身錦衣繡袍款步前來,神清氣朗,舉止高貴。

    最討喜的是他的開言:“阿姐,生辰快樂。”

    如敲冰擊缶,拂開陣陣熱風,直擊人的心腔。

    白川舟抱臂睥睨,漆眸深深凝他。

    “姐夫。”韓靳雙手作揖。

    又湊在他身邊輕問,“姐夫的臉色怎么不太好?是昨夜沒睡好?”

    “被你惡心的,”一聲聲的姐夫叫得白川舟寒毛直抖,他冷笑了聲:“你再不給我好好說話,別怪我再拿劍刺你。”

    眼前的水花紛飛,白川舟看得氣惱,切齒低語道:“你怎么沒同我說準備了這個?”

    “我都聽聞了昨晚宮宴上的事。”

    韓靳昨夜回東宮后,暗探就同他講了閣主自看到閣主夫人,眼睛就沒離開過,幸好閣主夫人是在他后面跳舞的,否則昨晚的刺殺恐是難成。

    他輕笑:“我看你對阿姐毫無抵制力,怕你將這驚喜提早同阿姐說了。”

    這阿姐叫得可真順暢,白川舟聽著尖銳,拿劍柄抵著他的胸腔,威脅道:“不許叫她阿姐,叫謝棠。”

    可楚引歌卻對這聲阿姐頗為受用,且看他舉止不凡,轉臉笑道:“太子殿下,我作為阿妍的長輩,今日趁我在,擇日不如撞日,不妨商討商討你和阿妍的婚事罷?”

    韓靳聽聞,忙不迭地跑到她身邊,十分恭維:“阿姐果然所思所慮比我們這些小輩要深遠,那去廳堂議議吧?”

    白川舟就走在他們三人的身后,看著他們言笑晏晏,煢然一身的孤影更顯落寞。

    水影從宮墻飛越至他的身側,氣喘道:“主上,后灣的掌柜說機關都布置好了,已經撤不了,水戲無論看不看到點就會演,五千兩銀子必須照收......”

    “給他吧,”白川舟擺手淡說道,“但這事別讓夫人知道了。”

    花了大價錢卻還撞了生辰禮,算是白瞎了。

    “那主上打算送何作為夫人的生辰禮?”

    白川舟淡掃了她一眼。

    水影難得懂了世故,替他分憂,“我那里還有幾塊長相不太盡善的黑倫石,主上拿去雕磨應當還可以用.....”

    白川舟的胸口又開始有點疼,他將懷中的錦囊丟給她,狠狠說道:“今日你最好別再出現我的面前。”

    水影打開一看,黑黢黢的,眸色一變,瞬間了然,倏爾就滾得沒了影。

    白川舟心中煩悶,走了兩步,想到了方才水影說得雕磨......

    他摩挲著下頜,有了主意。

    在東宮用了午膳后,白川舟和韓靳就被隋帝叫走了,楚引歌昨夜沒怎么休息好,與阿妍閑話了幾句,就回了驛館休息。

    醒來時,窗外薄暮冥冥。

    楚引歌起身坐在窗邊,打開木盒,對著夕陽看著這一塊塊的黑倫石,紋理縱橫,但在光下,卻呈著透色,剔透溫潤。

    所謂好的石頭“痩漏生奇,玲瓏生巧”,著實微妙。

    可放下后,她又覺得悵然若失,支頤看著遠山,牧之還沒送她生辰禮呢。

    不過他忙,許是也沒功夫籌備......

    楚引歌正胡思亂想之際,就聽門響,水影急沖沖地跑了進來,將她拉起:“夫人快走,隋帝突然陷入昏迷,三殿下備了精兵沖進宮中造反,宮里已亂作一團,我們快走。”

    “那牧之呢?”楚引歌被拖拽下了樓梯,“牧之是不是還在宮中?”

    “主上放消息出來,讓我帶你去城外的崳凈山等他。”

    水影將她塞進一輛拱廂馬車里,神色焦灼:“怕三殿下又來人將您擄走,夫人你忍忍。”

    楚引歌坐定,才知水影讓她忍什么,這馬車的窗皆被黑布遮罩,且絲毫風不透,想必都已被釘死。

    這倒是沒什么,她就是怕白川舟有生命之憂。

    她在一片漆黑中緊緊地揪著自己的裙擺,感受著馬車碾過青石板路,似是上了山,極其顛簸,左搖右晃,跌宕不穩。

    行了大概兩炷香,馬車才堪堪停下。

    楚引歌下車時,天色已黑,身后是林浪重重,眼前可俯瞰整個虞城。

    她瞇了瞇眼,那個燈火通明的就是宮殿了吧,也不知牧之如何了。

    水影說道:“夫人,今夜恐要在這過夜了,我去找些柴火,您在這等我。”

    楚引歌點了點頭。

    夜幕愈發低垂,楚引歌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宮城,腦中不斷浮現尸橫遍野、血流成河的場景,她攏緊了自己。

    許久,她隱隱覺得不對,水影怎么去了這么久還未回來?

    楚引歌低呼:“水影。”

    陣陣回聲曠遠,只聞幾只鳥振翅之音,未聽見應答。

    “水影!”

    楚引歌怕她遇上了什么豺狼虎豹,心下有些慌,“你在哪里?”

    只覺風聲呼呼,還是萬籟闃靜,更覺凄涼,怎么好不容易過個正常點的生辰遇到了宮變。

    “水影,聽得到我說話么?”

    話音剛落,她就聽到空中噼里啪啦的巨響,回身一看,漫天煙花就在虞城的蒼穹之上燃起。

    似麥浪,如金雪,火樹銀花,絢麗奪目,千千萬萬朵,砸在她心上。

    她正懵怔,往前走了兩步,卻沒瞧見腳下的石塊,不禁一滑,還未踉蹌,就跌入了溫熱的懷抱。

    “生辰快樂啊,小夫人。”

    楚引歌抬眼,對上了那雙恣意的桃花眼眸,倏爾眼眶就紅了。

    白川舟攬腰將她扶正:“怎么還哭了?”

    楚引歌看他一身清風霽月,越發委屈:“你知不知道我有擔心你?你怎么拿這事騙人?白川舟,你就是混蛋!”

    白川舟將她一把揉進懷中,低聲解釋:“我沒騙你,只不過韓靳早已聽到風聲,午時三殿下剛要起兵造反就被拿下了,太子這下徹底沒了后顧之憂。”

    “那你受傷了沒?”

    “沒有。”白川舟緩緩拍著她的背,“再同你說個好信,楚翎將新帝殺了。”

    “楚翎?”楚引歌頓住了哭腔,詫異道,“他們不是一伙的么?怎么?”

    白川舟娓娓道來,他午后收到暗報,在他還沒走幾天,新帝就耐不住寂寞,在宮中整日鶯歌燕舞,荒yin無道,楚翎獨攬大權,將那些進諫奏折通通視而不見,若還有人執意進諫,則關押慎刑司,導致一段時間朝中風聲鶴唳,眾臣大氣都不敢喘。

    結果有一日新帝喝得酩酊大醉,左擁右抱之時,就收到了閣主在途中娶妻的消息,新帝大樂,說從前總聽聞閣主對謝昌之女念念不忘,還不是那么回事。

    說到興起他又遣人拿出了一條披帛,對楚翎說這披帛就是謝棠的,陪他了許多年,篩選了不少女人,越說越亢奮。

    卻不想被楚翎當場一劍封喉。

    四殿下靖王立馬以弒君之罪緝拿他,楚翎一路奔出宮外,不知蹤影,前幾日才在一座無名碑前找了他的尸骸,邊上還有那條素白披帛。

    那無名碑正是白川舟命人給冒替謝棠的女子造的。

    楚引歌聽完,沉默了片刻,有些唏噓:“.....他也挺可憐。”

    她不想去譴責他生前的是與非,那些苦楚的日子都舊了,她只是覺得他可憐。

    生前愛錯了人,死前認錯了人。

    她還記得那時在獄中對他說過的話,“愿阿兄尋得一心儀姑娘,與嫂嫂兩情相悅。”

    楚引歌還是想將同樣的祝福送給下一世的楚翎。

    希望他來世能活得安愉,別再做個可憐人。

    煙火炫燦,道道飛馳。

    白川舟將她身子掰正,“再不看,五千兩銀子又要白花了,可憐的就是我了。”

    楚引歌吸了吸鼻子,才反應過來,嬌眉輕蹙:“又?”

    這一不小心說落了嘴,白川舟拉她坐下,指了指山腳后灣,撇撇嘴道:“那里的水戲就是又。”

    滔天煙火,爛漫水戲,逐風追月,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