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挑眉：“這底下埋著的人可堅持不了那么久，要是我們打起來，把他們都通通弄死了怎么辦？”

    他低頭看了眼：“不過弄死了正好，你要打的話，我們也可以奉陪。”

    “這么自信？”方寒清都要氣笑了。

    “當然不自信。”那人聳聳肩，“我知道你……方玥，雖然不知道你真名叫什么，但是我也是知道你的厲害，沒想到你居然是七神所的人，明明連祈禱洗禮都通過了不是嗎？”

    他的語氣意味深長：“就這樣的你，真的為七神所工作？”

    “我不為七神所難道為自由者嗎？”方寒清不跟他廢話，一刀劈了過去，“你難道不知道，我離開自由者回到七神所，就是因為我要被鸮吞了嗎？就這樣的組織，還指望我留下？”

    “做夢都夢不到！”

    兩人的刀碰撞在了一起，掀起了層層風浪，那人嘖嘖兩聲，說道：“誤會啊，那些人可沒有事。”

    “他們都還好好的呢。”

    “騙鬼去吧！”

    方寒清一刀斬下了他的一條手臂。

    “……這是什么？”

    只見那條手臂掉在地上，斷口處卻沒有一滴血流出來，一條黑色的膠狀物連接著斷口和手臂，蠕動了兩下之后，便把手臂扯了過來，重新接上。

    方寒清瞪大了眼睛：“什么怪物！”

    那人動了動手臂，說道：“真不禮貌啊，什么叫怪物，你現在的樣子也和怪物沒什么兩樣。”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說了，他們沒事，都活得好好的呢，就像我一樣——”

    那奇怪的膠狀物和記憶里鸮變化的樣子瞬時聯系在了一起，方寒清一驚，在他話都還沒說完的時候，刀鋒直沖對方的脖子，快速干脆的橫切了過去。

    就如那條手臂一樣，他的頭同樣在蠕動的黑色物體下重新接上了。

    “好啦不打了好嗎？”那人看方寒清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無理取鬧的人一樣，語氣竟然還有一點詭異的寵溺，“反正也沒什么意思，就讓我們走吧，你不是來救人的嗎，快去救吧。”

    自由者……難道都被同化了？徹骨的寒意滲透進了骨頭里，方寒清的腦袋嗡嗡作響，一度聽不清那人說的什么話。

    如果、如果當時她被吞了，是不是也會是這幅樣子？

    “寒清，你在發生呆！”同事從單夷那邊趕來，就看見方寒清和自由者兩人站在那里也不動，像是在聊天一樣。

    自由者輕笑一聲，腳下快速后退。

    方寒清如夢初醒，喊道：“我殺不了他！”

    “什么意思？！”同事駭然。

    “就是字面意思啊。”其他的自由者早在他們交鋒的時候離開了，只剩下那個和方寒清說話的人，他擺擺手，說道，“那就下次再見啦。”

    方寒清抬腳就追上去，既然殺不掉，那就把人抓回去，總要搞懂那是什么！如果自由者現在都成了這幅鬼樣子，那以后就糟糕了！

    “別這么執著嘛……”

    腳下的廢墟突然震動了起來，里面有什么東西正在迅速膨脹，將一塊塊的碎石頂起，方寒清腳下一頓，連忙跳到了一邊。

    “發生了什么？”她驚訝的看著廢墟。

    下一秒，倒塌的建筑被直接掀飛，一個起碼高有三十米的巨大身影出現在了銷金窟原本的位置，灰蒙蒙的皮毛隨風飄揚著，明明本該是毛茸茸的可愛身影，可在這龐大的身軀下，顯得格外的驚悚。

    那是一只貓。

    藍灰色的毛發沒有光澤，很是暗淡，它長長的尾巴輕輕一掃，便卷起了一陣強風，方寒清不得不跳躍到了遠處，這才看清它的樣貌，對上了一雙沒有焦距瞳孔潰散的藍綠色貓瞳。

    那是……？

    方寒清心頭一跳，莫名的熟悉感升起。

    “喵——！”響亮的貓叫穿透耳膜，那大貓抬起爪子，底下竟然壓著剛剛的那個自由者，他幾乎成了rou餅，身體有大半都化成了黑色的物體，唯一完整的腦袋正發出尖叫。

    下一秒，大貓垂下頭，一口咬住了那攤東西，尖叫聲戛然而止，有烏黑的水液從牙縫中流出來，滴落在它的爪子上。

    “喵！”大貓的嘴巴動了動，像是在嚼動著什么，咀嚼的聲音讓方寒清頭皮發麻。

    它、它吃了那個自由者？那個人就這樣死了嗎？

    她呼吸急促，死死的盯著面前的存在。

    如果她的感覺沒有出錯的話，這只貓、這是貓是——

    “紀寧！”方寒清大喊一聲。

    大貓歪了歪頭，看向了方寒清的方向，疑惑又像是在回應一樣：“喵？”

    第54章

    ◎去成神◎

    貓的身軀很龐大, 方寒清站在它的旁邊，就像是站在一處高樓之下，她艱難的抬頭, 才能勉強看見貓的雙眼。

    “紀寧？是你嗎紀寧？”方寒清緩緩朝它靠近, “你怎么變成這樣了？如果還有意識的話, 就回應一下我好嗎？”

    大貓歪著腦袋，好奇的看著方寒清，朝她伸出爪子。

    爪縫里還殘留著點點黑色的痕跡，鋒利的指甲從rou墊里伸了出來，直指著旁邊這渺小的人類。

    方寒清握緊了刀, 緊張地看著它。

    “喵？”貓似乎沒有要攻擊的意圖，叫聲有些困惑，在它的爪子伸出去一段空間之后, 停住了。

    大貓抬起頭，看向了遠處。

    它的雙眼縮緊了，異色的豎瞳注視著什么, 耳朵一動，抬腳跑動了起來。

    “紀寧，你要去哪里！”方寒清臉色一變。

    貓前往的方向, 正是狩獵森林！

    她快速的追上去, 堪堪抓住了貓身上的一撮毛，在越來越快的速度下, 卷起的風吹得她在半空中搖擺，手上越發的用力。

    “唔。”方寒清咬緊牙關, 雙手試圖攀上了貓的身體。

    “寒清？！”同伴發現了這邊的變故, 驚叫一聲, “那是什么！”

    矯健的大貓穿過了層層的異種尸體, 只給眾人留下了一道身影，而方寒清再也抓不住手里的毛，從上面掉了下來，在滿是血污的地上滾了幾米。

    “回來，紀寧！”

    方寒清眼睜睜看著它消失在了遠處，在重重詭異的樹木中，失去了蹤跡。

    ……

    銷金窟總部傷亡慘重，本來里面就存在許多傷員，建筑一塌，便盡數被埋葬在廢墟之下，倒是因為紀寧在其中變大，意外頂開了一些廢墟，讓部分變異人種得以喘一口氣。

    可盡管如此，還活著的人也并不多。

    方寒清強撐著處理完后續，已經是第三天下午了。

    意外一個接一個到來，兩天沒有好好的合眼，方寒清疲憊地靠在走廊的椅子上，意識昏沉。

    “寒清jiejie，吃點東西吧，你已經一天沒吃飯了。”月走過來，遞給方寒清一支營養劑，他坐到方寒清身邊，伸手撫上她的臉。

    “要不去休息一下吧，工作我來做就好了。”

    方寒清無聲地搖搖頭，她咬開營養劑，慢慢的吃著。

    月抿了抿唇，手臂從后面橫過去，摟過了方寒清的腰。

    她沒有拒絕，順著力道靠在了月的懷里。

    “沒有找到紀寧的蹤跡，”月蹭了蹭方寒清的發頂，輕聲說道，“監測顯示他的身影在狩獵森林中部消失了，以他消失前那種類似被呼喚的狀態來看，不排除他進入了中心地帶的可能性。”

    良久，方寒清才“嗯”了一聲。

    月繼續說道：“在他消失之后，中心地帶的污染數值突破了儀器監測的極限，七神所懷疑，封印里的東西正式蘇醒了。”

    “這兩天……沒有發生異種潮。”他慢慢說道，“他們懷疑和森林的異變有關，打算正式突進狩獵森林中心。”

    “在昨天，七神所確認了自由者總部的位置。”

    “它在森林的另一邊，深埋在地下。”

    月說道：“襲擊自由者的行動，和突入中心區的行動，會同時進行。”

    “寒清jiejie，你打算去哪一邊？”

    沒等她回答，月接著道：“你不用擔心什么，不管你打算去哪一邊，另一邊都會有我在。”

    “不管是什么目標，我都會幫你達到的。”

    方寒清閉上眼。

    她此刻想了很多很多事情。

    自從她離開自由者，過去了將近一個月，還身處于那方組織的郝嵐身上會發生什么，她完全不敢想象，畢竟她們在自由者的時候，表現得認識彼此，或許此刻她已經成了復蘇的祭品，成為了污染的養料，又或是像那個自由者一樣，變得跟怪物無二，又或是在那未知神明的神降下，徹底異化成了一只異種，再被異能者殺死。

    自由者后來有了新的研究團隊，那么郝嵐自然就沒有了用處。

    她還活著嗎？陰霾始終繚繞在方寒清的心頭。

    可好友還沒有能夠救出來，那稱得上是她弟弟的紀寧又出了事。

    據單夷所說的，在自由者襲擊之前，他將一塊污染物交給了紀寧，讓那孩子將東西送到七神所來，結果還沒出門，就遭遇了這樣的事情，很可能在瀕死的時候，污染物侵蝕了紀寧，讓他變成了那副模樣。

    不僅如此，還有那可怕的敵人，未知神明的立場，以及站在七神所這邊卻態度曖|昧的神，這一切，沉重的壓在她的身上，連那剛剛確認的感情都成為了一種負擔。

    方寒清不敢想，如果她死了，或是月死了，剩下的那個人該如何是好。

    “可是月，”她顫抖著開口，“你并不是異能者，不管是去對付自由者還是進入森林中心，都是非常危險的事情，我不想、不想你出事。”

    “一想到我最重要的幾個人全部都陷入了危險當中……”

    “你讓我怎么能不擔心？”

    她將頭靠在月的肩膀上，雙手緊緊摟著他的脖子。

    是她還太弱了，如果她能夠更強一點，再強一點，強大到可以掃清眼前的所有障礙，那么她愛的、愛她的人，都可以平安無事的生活下去。

    方寒清哽塞地開口：“我該怎么做？月，我該怎么辦？”

    他們擁抱著，周圍的聲音都仿佛歸于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