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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吟 第56節

    靳卓岐看?著后視鏡,目光剛好?打在?她雙眸上,清亮,有一些下三白的眼睛清冷孤傲。

    眼底一點紅都沒有,沒哭。

    “就那么喜歡?”他眼底無?瀾,像是隨口的一問。

    喜歡到?明明知道接了電話也是被罵,還是毫不猶豫每次都接聽,每次都過去,飛蛾撲火似的湊到?人面前?,讓人把一腔喜歡踩得稀巴爛。

    靳卓岐不明白孟尋對她到?底為什么這么重要。

    “你懂什么?”

    聶召的聲音低低的,掩蓋不住有些低沉的情緒,她垂著眸說:“我們認識了很久。”

    她覺得人生最重要的那階段,都是關于孟尋的記憶。

    “咔噠”一聲開了門,聶召背著吉他下了車。

    靳卓岐手?指放在?旁邊,自己沒發覺,就開了車窗,目光落在?女孩看?上去垂頭喪氣的背影上,腦子里想著“很久”,鬼使神差地想:

    如果聶召沒有丟下他,如果靳如馨收養了他們兩個,他也可以小時候就幫mama賺錢,做什么都行,如果要選一個人上學他一定會選聶召,把他能夠得到?的所?有都傾盡全力給她,會努力讓她過的跟現在?一樣好?。

    可惜沒有如果。

    車內歸于平靜。

    人影消失不見,車窗被合上,靳卓岐低著頭把玩著手?里的手?機,靜默了很久,給霍呈決打了一個越洋電話。

    靳卓岐會跟霍呈決認識,中間牽扯的那條線主要是因為靳如馨。

    她跟霍呈決是異父異母,兩人只見過一次,關系可謂陌生人,霍呈決從小在?倫敦長大,很少回國,他十八歲之?后就徹底獨立,沒再跟國內的爸媽聯系過。

    靳如馨自己快死的時候都沒想過找霍呈決,但?她臨死前?,還是試圖跟霍呈決聯系。

    她知道這樣的關系,就算是求助霍呈決,也不會得到?對方的絲毫同?情,可她還是不放心靳卓岐。

    靳卓岐的性格太隱忍,有的時候她都看?不透這個兒子心里在?想什么,他為了讓她放心總是什么都想要做最好?,甚至課余時間去學了射擊、打拳、游泳等項目,好?像一臺永遠不停歇的機器,不允許自己有絲毫的偏差。

    靳如馨唯一一次去學校被老?師叫去談話是在?初一,靳卓岐打架,把對方打到?腦震蕩,身邊同?學都嚇得不敢靠近他。

    靳如馨站在?旁邊看?著靳卓岐那雙漆黑的眼,沒有絲毫的悔意,心一直在?往下沉。

    她不在?乎打架的原因是什么,只是覺得靳卓岐身上那股戾氣太重了,好?似只要一個火苗,就會爆發出來。

    那次之?后他又恢復了往常一樣,別人眼里的好?學生,令她驕傲的兒子,甚至偽裝成她都看?不出來的冷靜安分乖巧。

    靳如馨帶他去醫院看?過,心理醫生說他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可能是小時候的自閉癥誘發的,但?他對醫院很抵觸,也并不覺得自己生病。

    所?以在?臨死那一天,靳如馨還是給霍呈決發了一條越洋郵件,這還是那唯一一次見面留下的聯系方式。

    她知道自己從能做手?術到?做不了是發生了什么,所?以害怕靳卓岐做傻事。

    那條郵件是在?一周后霍呈決才收到?的,當時靳如馨已?經去世了,靳卓岐因為車禍在?醫院昏迷不醒。

    是手?下的人幫他處理郵件時看?到?的,也就順便問了一句。

    霍呈決看?了兩眼,讓他隨手?刪掉了。

    他對這個完全沒聯系過異父異母的meimei根本?沒印象,也沒可能特意跑回國幫助她解決什么。

    別人的生死跟他沒太大關系。

    也是很巧,又過了兩三天霍呈決就因為一個合作回了國,或許是心血來潮,且當時正好?在?a市,霍呈決去見了他。

    他是個十分精明的商人,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靳卓岐借了高額高利貸,那些錢對他來說不過是隨手?就能扔出去的小投資,卻能徹底壓死當時一窮二白的靳卓岐。

    霍呈決跟他做了個交易,他答應幫他做事,霍呈決答應給他錢。

    他也沒有多希望靳卓岐能把事情給他辦多好?,也承認或許他還是有些心軟。

    交易結束之?后,霍呈決對這個小外甥的印象徹底有了改觀,他手?腕狠,會算計,當斷則斷,這么小的年紀卻很有他當年的風范。

    霍呈決開玩笑說:“要不你跟我回倫敦,我給你安排學校。”

    被靳卓岐毫不猶豫拒絕了,他的聲音銳利又滿是鋒芒:

    “我不需要在?誰手?下討生活。”

    霍呈決挑了挑眉,沒再說話。

    給霍呈決打了電話,過了一分鐘才被接通。

    對面的嗓音懶洋洋的,今天是周日?,是霍呈決的休息日?。

    “呦,卓哥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了,今天是國內什么節日?嗎?”

    靳卓岐沒跟他閑聊的興趣,直入話題:“我記得你上次回國是跟孟家的合作,你對他們公司了解多少,或者?是對他們家了解多少。”

    霍呈決思忖了兩秒,說:“根正苗紅,有背景,公司也很干凈,不怎么做有風險的投資,很多項目都是穩扎穩打,穩賺不賠的買賣,幾乎沒什么漏洞。”

    孟尋的爺爺之?前?當過兵,到?了孟尋的爸爸那一輩才從商。

    主要是因為孟尋mama一家世代經商,他爸爸當時想要娶他媽,他mama又是獨女,那邊唯一的條件就是孟尋家接手?他們家的公司,改為孟知集團。

    靳卓岐眉眼透著戾氣,單刀直入:“幫我解決了孟家。”

    霍呈決那邊停了幾秒,輕笑著說:“怎么,你mama那事兒跟孟家有關嗎?”

    唯一讓靳卓岐在?乎的也就這件事了。

    靳卓岐沒回答,手?指有節奏地敲了幾下方向?盤,低著眸,目光落在?手?腕處那根紅繩上。

    “我知道你不會做賠本?的買賣,你幫我把孟家弄沒了,我答應大學畢業之?后跟你回倫敦。”

    以后不再回來。

    霍呈決“嘶”了一聲,笑意比剛才更濃。

    “卓哥真?的很知道別人想要什么,你對我來說,確實比孟家的價值高出很多。”

    “一周后。”

    聽到?自己想聽到?的答案,靳卓岐掛斷了電話。

    光線照耀進來,靳卓岐低垂著眼睫,在?鮮活的光線下拓出一圈淡淡的陰翳,他的思緒都放慢了很多。

    大學畢業,還有三年半,到?時候他會丟掉這里的一切離開。

    ***

    聶召回去喂了小貓,又睡了一個很長的午覺,每次跟他一起睡都要被折騰到?三四點,她今天總共睡了五個小時,明天還要上班,她可不想這樣半死不活的去上班。

    同?時聶召在?想她要不要換一份工作了,新來的那個跟她一起值班的同?事是個跟她身高差不多的男人,長得粗獷又雄壯,眼神犀利手?背上滿是紋身,重點是有些不安分。

    聶召見太多男男女女審視的目光了,她從前?站在?燈光下,對這些眼神有著非常強的敏銳性,看?一眼對方的眼睛就知道里面藏了什么壞藥水。

    那人眼底藏著的欲色壓蓋不住,經常在?她轉過身后盯著她看?,眼神無?數次移過她的胸口處,惡心的讓她想吐。

    想到?今天是周五,聶召還是給靳卓岐發了條微信。

    【今晚還回你家嗎?】

    發完,聶召還愣了一下。

    她其實有些猶豫那個地方要稱為什么。

    發完之?后,收到?了靳卓岐的回復。

    【出來。】

    后面跟著一個定位。

    這地兒她知道,一樓好?像是一家射擊館,她記得付坤經常去。

    閑著也是閑著,抱著出去轉一圈累了還有助于晚上睡眠的態度,聶召就過去了。

    打了車,坐了大概四十分鐘就到?了門口。

    走進去之?后才知道,地下一樓是一家地下拳擊館,是一個職業拳擊隊伍經常訓練的地方。

    她走進去之?后就有一個服務員領著她進了一樓,應該是靳卓岐安排的。

    樓道狹窄,墻壁上畫滿了挺多圖騰,整個地下一樓的樓頂卻很高,空曠,碩大,上面有不少交錯著的鐵架子交匯搭著,冷質的光線給這個拳擊館添加了不少凜冽的氛圍,刺眼的燈光常開,這里的每一寸都看?得清清楚楚。

    臺上的兩個人都戴著拳擊手?套跟護膝,靳卓岐戴著很吸睛的黑白護膝,穿著一件黑色的短袖短褲,肌rou因為劇烈的運動?已?經飽脹起來,燈光照耀清身體上每一寸線條,兩人對峙著,每一拳下去都是毀滅性的攻擊,如同?兩頭勢均力敵的野獸正在?瘋狂撕咬。

    碩大的地下拳擊場,傳來一聲一聲rou搏的聲響,致命的打擊把聶召震得耳膜都疼。

    她眼睜睜看?到?江懸完全招架不住來自靳卓岐犀利的進攻,被他壓制在?地面上,充滿爆發力的拳頭摜下去,他口腔里都溢出了血。

    只是一秒,靳卓岐就很冷靜地站起了身,移開了壓制著他的胳膊,低著眸撕開手?套的魔術扣,重新扣緊,聲音不輕不重地睨著他:“起來。”

    江懸喘著氣,口腔的血順著嘴角往下溢,他碰了碰腮幫,感覺牙齒都有些松動?,全身都酸痛到?像是被拆開了骨頭似的。

    仰著頭看?了他兩秒,有些脫力似的雙手?做著手?語。

    ——卓哥,我不行了,對不起。

    靳卓岐注意到?他的眼神往旁邊掃了一眼,也尖銳地偏頭看?過去,瞧見了站在?角落遲遲沒有走進來的聶召。

    她回去換了衣服,那件襯衫扔在?家里洗衣機里洗了,正好?前?幾天發了工資,便花了幾千塊錢買了件皮質豹紋外套,上面還用純手?工繡了很多藍色的小蝴蝶,褲子是一條很修身的喇叭褲,她本?就個高身材好?,顯得整個人都十分張揚漂亮。

    “結束了?”

    女孩的聲音冷又清,透過冰涼的空氣,在?碩大拳擊館似乎還能聽到?些許回聲。

    江懸看?了一眼聶召,下意識的站起了身,低著頭又不太敢看?聶召的眼。

    不知道是因為被靳卓岐壓著打,還是因為眼底藏不住愛慕。

    靳卓岐昂了一聲。

    低著頭撕著手?上的手?套,扔在?最旁邊,看?了聶召一眼,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眼。

    沒戴口罩,這張明艷生動?的臉暴露在?空氣里,仿佛看?一眼都是對她的褻瀆,畢竟是一張天生就適合放在?雜志最頂封的優越長相。

    靳卓岐往她身上撂了一眼:“穿這么好?看?,勾引誰呢。”

    聶召眨了眨眼,一雙漂亮的眼悠悠落在?他身上。

    她畫了個有些冷媚的眼妝,整個人都像是要大殺四方,一舉一動?都令人心尖抓癢。

    站在?她旁邊,呼吸著的空氣里除了刺骨的寒冷,就剩下沁人心脾的香,從喉道侵入占了全身,是有讓人死在?她身上的能耐。

    “你唄。”她吹了個口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