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自習
入秋之后,冬天來得很快。 十二月,天氣一剎間變冷,強大的寒潮突如其來席卷寧川,寒意像浸了冰的刀子,順著呼吸刮刺鼻腔,冰得人血液都仿佛凝固。 因為天亮得越來越晚,黑得越來越早,寧川中學調整了上課時間,午休變短,下午上課更早了點,放學時間也隨之提前。 天氣的變化也為沉辭音和言昭帶來了問題。 之前,兩個人放學后一般是去閱覽室里自習一會,但天冷了,這里沒有空調,坐一會手指就開始發(fā)冰,寫字都僵硬。沉辭音跺了跺腳,想著,要不兩個人干脆就早點回家算了。 “你每天都遲回家,你家里人不說你嗎?” 兩人在站臺上等公交車,天色昏暗,兩旁的路燈已早早亮起,沉辭音繼續(xù)勸說:“反正我們周末見也可以,沒必要天天下課都等我,而且晚上你還要送我,然后再回家,那樣更遲了,很冷的?!?/br> 言昭將她冰涼的手裹住,揣進自己的口袋里捂著。他明明穿得比她還少,可掌心卻依舊guntang,貼著她的手指,將熱度一點點渡過來。 他回道:“有什么關系?” 她輕輕呼出一口熱氣:“我這不是怕你麻煩?” “這算什么麻煩。”他俯身在她耳邊,輕聲笑,“你要是覺得過意不去,下次親我可以更主動一點。” 兩人今天沒去閱覽室,下課就直接來坐公交,此刻正是放學的高峰期,公交站臺上擠滿了穿校服的同學,人頭攢動,來來去去。 沉辭音試圖抽出手,小聲提醒道:“公眾場合。” “已經(jīng)放學了。”言昭不松手,語氣從容,“而且,你以為還有誰不知道?” 盡管他們低調,可戀愛這事在學校里根本不是秘密。 沉辭音接收到好幾道偷偷打量的視線,裝作若無其事,抬頭往不遠處看公交車來了沒有。 車燈閃爍,35路車緩緩駛來,停住,周圍人跳下站臺,一窩蜂涌了過去,沉辭音正想跟著過去,手卻被言昭拽住。 她回頭:“怎么了?” “先不回家。”他說,“帶你去個地方?!?/br> “去哪兒?” “換個地方自習?!?/br> 沉辭音從沒想過,言昭家居然在學校附近還有一套房子。 他將客廳的空調打開,暖氣徐徐灌入,驅散一室的冷意。 她打量著看起來有些冷清空曠的房子,問道:“這是……你買的?” “我媽買的,離學校近?!毖哉褜⑼馓讈G在沙發(fā)上,“有時候住這兒,大部分時間都空著?!?/br> 她站在陽臺上往外看去,窗外是小區(qū)正中心的植被花園,靜謐幽深,高檔住宅樓與樓之間離得遠,四周十分安靜。 這么昂貴的地段,買下來后卻大部分時間都在閑置,有錢人的世界還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言昭在她身后說:“你要是愿意,我們以后就來這里,離你家也不遠,等會我把你送回去?!?/br> 畢竟是他家,沉辭音總覺得不太好,沒急著答應,只說:“看情況吧?!?/br> 言昭這里空調效果尤其好,幾分鐘后沉辭音就已經(jīng)熱得有點流汗。她脫掉校服外套,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套頭毛衣,柔軟貼身。她抽了張紙巾擦了擦額頭的汗,將鼻梁上滑落的眼鏡推上去,埋下頭去繼續(xù)寫。 言昭坐在她身邊,同樣低頭做著題,兩人十分安靜,只能聽見筆頭在紙張上的“唰唰”聲響。 寫到一半筆沒水,她從筆袋里換了支黑筆,拔開筆帽,不小心手一滑,小小的塑料蓋彈射而出,落在地毯上,咕嚕嚕地混進沙發(fā)底下。 她順著落地的聲音去找,趴在地毯上,臉貼著地往沙發(fā)縫里看。 言昭問她:“怎么了?” “筆蓋掉進去了。” 她試著探手進去夠:“我應該能拿到?!?/br> 言昭看她摸索了一會,伸手想拉她起來:“我把沙發(fā)挪開?!?/br> “沒事,我拿到了?!?/br> 她握住筆蓋,立刻借他的力要起身,沒想到言昭沒準備好,這一扯,倒將他拽倒了下來,整個人壓在她身上。 沉辭音腦子空了一秒。 被他這樣壓在地上,還是頭一次。 空調持續(xù)運作,暖氣彌漫開來,將她的臉頰熏騰起了微紅的熱意。兩人極近距離地對視著,沉辭音看著他的眼睛:“……抱歉?!?/br> 身體相觸,衣料摩擦,她眼前被他的陰影所覆蓋,曖昧在相接的眼神里極速升溫。 言昭沒說話,手指掰開她緊握的掌心,筆蓋滾落出來,孤零零地掉在地毯上。他毫不在意,掌心覆上去,貼住她的,擠進她的指縫,和她五指相扣。 沉辭音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漸漸變得急促。 他盯著她的眼睛,低頭碰到她的唇,電流蔓過,她手指猛然縮起,被他按在地毯上,越扣越深。 兩個人就這么親在一起。 在一起之后,兩個人接吻過很多次,只是這種姿勢下的親吻還是頭回,男上女下過于曖昧,于是親到后面就有些變質。 他身體沉沉壓住她,像是一種禁錮,讓她感受到了一種強硬的被控制感,喘息黏膩,隨著接吻的節(jié)奏變得漸漸深重。 言昭摸到她的頸側,細膩的肌膚溫熱潮濕,他指腹輕輕撫了撫,含著她的唇瓣低聲問:“是不是很熱?” 她“嗯”了聲:“……有點。” 他笑:“熱還穿著這么厚的毛衣?” 而且還是高領,他翻開領口探進去碰,悶出了不少汗。 他繼續(xù)追問:“怕我?” “……不是,套頭的比較麻煩?!?/br> 里面又不是沒穿,她有什么可怕的。 言昭摸到她的毛衣下擺,往上卷起,替她將悶熱厚重的毛衣脫了下來,沉辭音頓感一陣如釋重負的清涼,被他緊緊抱住,又親了上來。 言昭摸著她的后頸,手指再繞到頸側,來回揉按,沉辭音被他摸得有些癢,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想要挪開,只是這樣一來,回吻就變得不那么專心。 “走神了?!彼谒桨晟弦Я艘豢冢皬堊??!?/br> 她思緒有限,無暇同時顧及兩邊,張唇迷糊地親他,也因此失去了手腕上對他的制衡。 體溫和心跳一同攀升,他的手指在她頸側反復輕磨,若即若離,勾得她低喘出聲。 言昭指腹按了按,輕聲問:“想要我親這里嗎?” 兩個人談戀愛至今,僅限于擁抱親吻,他表現(xiàn)得很紳士,看出她對這段親密關系的緊張生疏,貼心地給她空間和時間慢慢適應,但這并不代表,他對她真的心如止水。 沉辭音躺在地毯上,垂眸喘息,沒答應也沒拒絕。 言昭松開手,沒往下親,而是側過去親她的耳朵??善涓舾?,碰一下就有點身體發(fā)麻,想躲開,沒掙扎動,氣息不穩(wěn)地提醒他:“言昭!” “嗯?!彼灰詾橐猓芟矚g她這種夾雜著喘息的聲音,笑著親她的耳垂,“再叫一聲。” 沉辭音扭頭,被他掰過臉頰,又親住唇瓣。 地毯上的吻持續(xù)得纏綿激烈,有失控的趨勢。言昭卡著她的腿,抓著她的手抱住自己,動作間,不知是誰的腿碰到了茶幾的桌角,發(fā)出一聲輕響,沉辭音陡然清醒過來,將他從自己身上推開,手背擦了擦被親得水潤的唇瓣,從地毯上迅速爬起來:“我去寫作業(yè)了。” 她抓起毛衣穿上,盤腿重新坐下,扯掉松散凌亂的馬尾,重新又扎了一個。 而言昭卻沒動,保持著被她推開的姿勢,衣服被她扯得又皺又凌亂,整個人躺在地毯上,看著天花板,低笑了聲,像是感嘆:“……真佩服你?!?/br> 都意亂情迷到這種程度了,還能若無其事地說抽離就抽離。 她坐在茶幾前,腰背挺直,聽見他的話,輕輕抿唇,臉頰guntang。 兩個人磨蹭了一會,沉辭音有點餓了,便收拾好東西,言昭送她回家。 沉江雖然不常過問沉辭音,但給她請了做飯清潔阿姨定時上門,每晚她回家,飯菜都會被做好擺在保溫箱里,需要的話就微波爐再加熱一下??傊鹁臃矫娴共挥盟齝ao心。 言昭今晚沒打算回半山,書包就丟在家里,兩手空空地出門。 此刻兩人走在路上,影子被路燈拖得很長,在他們身后慢悠悠地晃著。言昭肩上掛著沉辭音的書包,在她身側和她一起往前走,冬天牽手太冷,他便習慣性地抓著她的手塞進自己口袋里,反正就是要和她牽著。 路邊時不時有車呼嘯而過,沉辭音抬頭看著天空,問言昭:“寧川會下雪嗎?” “不經(jīng)常下,除非特別冷。” “南城也是,我好像都沒怎么見過雪?!?/br> “想看雪?” “嗯?!?/br> “寧川不下,我們可以去別的地方看?!毖哉严騺硎切袆优桑霸┚腿??!?/br> “不用,元旦離期末太近了,我要趁這個時間好好復習?!?/br> 冷風吹在臉上,她往領口里縮了縮,繼續(xù)說: “其實我最想去的地方是冰島或者挪威。想去看極光,想去世界盡頭一樣的地方,窗外下著很大的雪,很安靜,但是房子里面特別溫暖,我在那里,遠離一切,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擔心?!?/br> 她偶爾也會幻想著丟掉一切,短暫地逃避一下。 “一個人?” “……嗯?!?/br> “我呢?” “有這個想法的時候還沒認識你?!?/br> “現(xiàn)在你認識我了?!?/br> 她頓了頓:“但我不確定,你是不是已經(jīng)去過那里。” 言昭說:“只要你說,我就陪你?!?/br> 兩人相牽的手在他口袋里微微發(fā)熱。 她抬頭,看向他:“好,以后我們一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