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面試(安德烈上線)
求索距離美院太遠,面試這一天顧易起了個大早,即便如此,開車趕到的時候門口已經沒有車位了。 求索本就是一家在商區內的小型美術館,總共四層樓,算上一層的咖啡廳在內,占地不超過兩千平方米。 鬧中取靜,寸土寸金,門口車位本就少的可憐,結果今天還人滿為患。 顧易將車停到了商場下面,一路小跑過來才剛剛趕上面試時間,一進門發現門口椅子上坐了五六個年輕人。 模樣稚嫩,花枝招展,最多剛剛大學畢業的年紀。其中一個還有些面熟,好像是她們學校的,應該跟吳聿恒同屆不同班的學生。 即便有王添的推薦,顧易也不會天真到自以為內定,但就算有競爭,她也不至于跟一群學弟學妹搶吧?況且求索策展這么重要的職位,她自己都沒有把握,這幾個大學生能有幾把刷子? 直到給她吃了幾次閉門羹的李主管出現,叫她和那幾個學生一起進會議室的時候,顧易才隱約覺得自己可能被王添擺了一道。 她湊上前悄悄問了一句:“你們是來面什么的?” 那個跟吳聿恒一屆的學弟認出了她,主動跟她打了聲招呼,叫了她一聲學姐。 “我們來面實習生啊?!彼忉尩馈?/br> 顧易心中冷笑,王添果然給她畫大餅了。 倒不是她不愿意做實習生,只是有些尷尬吧。她雖然算不上正經職場人,但代理賣出去的畫也有十幾幅了,價值過百萬。 這個履歷放在社招里都算亮眼,更何況跟一群涉世未深的學生比。 說好聽的她是鶴立雞群,說難聽的這叫勝之不武。 顧易有些打退堂鼓,直到她走進會議室,第一眼看到安德烈的時候,這個想法發生了轉變。 四個面試官,顧易基本上都見過。 這位李主管李沢她印象深刻,不止因為他拒絕了她叁次自薦,更因為他年輕有為又長得不錯,就是沒對她露過一次笑臉。 最中央的是安德烈給她介紹過的副館長盧綺,另外一位女士名叫翁美如,是求索的銷售經理,之前在一些展會酒會上遇到過,但沒什么交流。 最可笑的是,她最熟悉的安德烈,竟然坐在總監的位置。 顧易原本以為他只是跟這位副館長有點親緣關系,沒想到遠超過她的預料。 敢情當初兩人逛求索的時候,這位跟她玩微服私訪呢。 以安德烈小肚雞腸的作風來說,這場重逢多半是意安排的——給她拒收禮物的下馬威?還是硬要跟她做“朋友”?(此處提到的內容為修訂前文后增加的小情節,具體可以見微博@卜鳴在存稿) 無論是哪種目的,顧易都欣然接受,她最喜歡打一些自以為是的男人的臉。 可接下來的面試,顧易并沒有占到上風。加上她四男叁女七個應聘者,在會議室內坐成一排,一同接受面試官的提問。 主要提問的是副館長盧綺,遇到一些專業問題就由李主管和翁經理交流,安德烈始終沒有說話。 聊了十多分鐘,顧易只被問過一個問題——副館長問她導師是不是吳璋,顧易稱是,之后就再也無人問津。 她坐在最邊上的位置默默地聽,很快就意識到,她不被待見的原因。 她身邊這六個人有五個都在海外留學,大多專業與藝術無關,顯然算不上最對口的實習生。 但他們的推薦人不是企業老板就是圈內名家,就連她那個看起來憨厚老實的學弟,都是外交官的兒子。 顧易越聽心思越沉,仿佛回到了五年前她剛入美院的時候。 那時候大家自我介紹,都來自一二線大城市,只有她的家鄉沒人聽過。她一路向上爬,終于爬上了金字塔尖,卻不想還是那個被踩在最下面的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沉默的她變得愈發暗淡,顧易不甘心。 “那今天差不多就到這里吧,面試結果會以……” 盧綺還沒說完,就被顧易打斷了。 “可以問一個問題嗎?”得到對方的眼神默許,顧易繼續才說道,“為什么你們只問了我一個問題?是我的簡歷寫的不夠詳細,還是我的筆試題目答的不盡人意?” 她話里把原因歸結在自己身上,但語氣明顯是在質問對方。 副館長看了一眼李沢,后者會意,說道:“我來回答你吧?!?/br> 顧易禮貌地對他笑了笑,洗耳恭聽。 可惜對方依舊沒有給她一個和顏悅色的表情,還是那一副毫無血色的吸血鬼臉。 他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一本正經地回答道:“第一,你不夠尊重這場面試。你可以看看,除了你之外在場的哪位女士沒有化妝?第二,你雖然有過行業經驗,但遠達不到求索的標準。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你連一個英文名字都沒有,如何讓海外客戶跟你交流?第叁,你的筆試題目答得很好,但——你話太多了。” 李沢說著將打印后的筆試考卷提了起來,顧易那份連了整整叁張,密密麻麻全都是字。 其實別人的答卷也算不上少,只是顧易按論文標準寫的,所以格外多罷了。 她知道李沢這句不過是一語雙關,在說她不夠溫馴,偏要提這樣一個問題自取其辱。 顧易點了點頭,欣然接受他的批評:“那我可以為自己解釋一下嗎?” 李沢點頭,仍不忘戳她一下:“麻煩簡短一些?!?/br> “第一,在場的男士不化妝,難道就不尊重這場面試嗎?我只知道廁所分性別,確實不知道美術館也分性別?!?/br> 顧易剛說完,一旁的翁經理就笑了一下,然后沖著她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顧易也回以微笑,感謝她的支持。 “第二,我在簡歷旁邊標了英文名字Y,您可能沒看到?” 李沢看到了:“這算名字嗎?你不知道這個發音會有歧義嗎?” “如果無論你叫我Y,還是問我WHY,我都可以回應你,不覺得這種歧義就不值一提了嗎?” 顧易說完,李沢難得沒有反駁她。 “第叁,我說完了。” 話音落下,全場鴉雀無聲。顧易與李沢針鋒相對,火藥味十足,別說面試的實習生不敢吱聲,連副館長都不知道該說點什么。 說實話,這兩人一來一往語速太快,她其實有點沒有聽懂。 最后還是安德烈打破了沉默:“那我問你一個問題吧,你來求索為的是什么?” 顧易挑了挑眉,你設套讓我來,還問我為什么來? 那些“二代”小朋友或許還值得問一問,而她除了昭然的野心身無長物。就算她不說,在場有誰是不知道她為什么而來嗎? 她想了想,驀地一笑,說道:“為了你啊?!?/br> 顧易說完身邊的男孩女孩都驚訝地朝她看了過來,還有人小聲起哄,這是啥,表白嗎? 就連李沢和翁美如都不禁向安德烈看了過去。后者面色坦然,依舊掛著迷倒小姑娘的溫柔笑容。 這個時候副館長盧綺才想起來,她之前好像見過顧易。那次她在館里碰到高求,身邊那個女孩好像就是她。 “高老師一直是我敬仰的前輩?!?/br> 面對顧易的“諂媚”,安德烈只是禮貌的點了點頭,仿佛這不過就是個普通答案。 一個熱烈,一個冷淡,強烈的對比引得顧易身邊幾個女孩忍不住嗤笑。 顧易也笑了笑,直勾勾地盯著安德烈,直到他低下頭回避她的目光宣布散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