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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互演手冊 第52節(jié)

    幾乎是一瞬間,他便想起一個人。

    謹記身份,哪個身份?

    能沾上這么一身味道,必得是在逼仄空間里近距離接觸過。

    是把她送回東宮的馬車上?

    寧珣默然望著她,面上毫無變化,心底卻早已驚濤駭浪翻涌不息。

    宴上沒見到,竟不惜讓寧禛直接出面攔人,也要見上這一回。

    寧珣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聲,真如此舍不得放手,又何必將人一次次送來?

    可即便沈澈這樣待她,她也還是選了他那一邊。

    她身上的藥草香似乎愈發(fā)濃烈了,熏得他頭疼。

    銜池察覺到身側人的目光,毫無防備轉(zhuǎn)頭看他。

    可卻突然被他往身前一拽,在撞進他懷里那刻被打橫抱起。

    寧珣抱著她往外走,路過目瞪口呆的長樂時步子一下都沒停,只淡然吩咐道:“懷和,送長樂出去。”

    銜池猶豫著輕輕抓住他衣襟:“殿下?”

    他又突然發(fā)什么瘋?

    他只應了一聲,銜池不解:“這是去哪兒?”

    “孤想沐浴了。”

    她愣了一霎:“那……我可以自己回去,不必殿下親送。”

    “你留下伺候。”

    她只能應一聲“是”,而后默然片刻,試著掙了一下:“我可以自己走。”

    他沒說話,只突然將她往上一送,銜池下意識箍住他脖頸。

    一路走到湯池,宮人迅速準備好一切,便都退了出去。

    寧珣將她放在池沿,蹲在她身側,仍是一言不發(fā),開始解她的鞋襪。

    銜池一驚,往后縮了縮,想躲開他。

    他頭也沒抬,已經(jīng)將她的鞋靴脫了下來,淡淡解釋道:“不脫下來就下水,吸了水會難受。”

    “我是來伺候殿下的,怎么能下水……”

    他抬眼:“不下水怎么伺候?”

    進來后她身上溫度高了一些,那股藥草香便愈發(fā)明顯,沾了水氣,霧蒙蒙繞在兩人身側,揮之不去。

    作者有話說:

    寧珣:你身上有他的藥味兒,是我鼻子犯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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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她近乎無理取鬧地在想,那時候若是他也在,能去救救她就好了。◎

    他伸手去解她外裳的那刻, 銜池赤著的足尖不自覺繃直,慌慌踩了兩下水面。高高濺起的水花濕了他衣角,他動作不急不緩, 輕松制住她往外逃的意圖,還是解釋的口吻:“外裳除掉,不然累贅。”

    將那件兒沾滿草藥香的外裳扔遠, 周圍終于清新了一些。

    可若湊近她, 還是聞得到。寧珣皺了皺眉,絲絲縷縷, 像張細密的網(wǎng), 將她兜頭罩在里面,跟他隔開。

    他們到底待了多長時間, 怎么腌入味兒了似的?

    趁著寧珣沒有下一步動作,銜池立馬爬起來, 腳踩在實處才安心了些,攏了攏自己的里衣,“殿下, 水溫正好, 可以入浴了。”

    寧珣看她一眼,起身解開外袍。

    湯池是引了溫泉水,水流汩汩匯進來,蒸騰起一片熱霧。

    銜池別開視線,突然想起什么,登時僵在了原地。

    她沒記錯的話,去歲上元夜那一箭傷得不淺, 他左肩應當有道箭傷的疤痕吧?

    她是該裝自己什么都不記得, 還是該順理成章地認出他?

    不行, 若是后者,她怕自己今兒得交代在這里。

    她低著頭,聽見他下水的聲響,水波蕩開,擊打在池壁。

    一步,兩步,漸漸平息。

    他嗓音低下去兩分,透出一股散漫勁兒:“過來。”

    銜池深吸一口氣抬頭——還好,他還穿著里衣。

    想必是他也知道會暴露。

    銜池走到他身后半跪下,一時不知該做些什么。

    也沒人教過她該怎么伺候沐浴啊。

    她只知道蟬衣都是先舀了水慢慢往她身上澆的,可他的里衣還穿著,她往哪兒澆?

    銜池尋思了半天,最終伸手試探著按在他兩肩。

    見他沒阻攔,甚至靠在池壁閉上了雙眼,她便放心大膽地揉捏起來,順著胳膊一路向下,至手肘,再到小臂。

    他身上線條緊實,按起來很硬,沒一會兒就累得手疼。

    銜池眉眼低垂,手上偷偷減了力道,順著慢慢揉到他手腕。

    按到掌根時,他手腕驟然向下一壓,反扣住她的手。

    銜池不明所以抬眼看他的那刻,正逢他睜開雙眼,被他的眼神懾到,她下意識往回抽手。

    他望過來的目光柔和,可她卻品出幾分明目張膽的侵略性——也說不好。更像是猛獸捕獵之前,先安靜蟄伏的那段時間。

    察覺到她往回退的意圖,寧珣抓住她的小臂,輕巧向下一拽——她重心失衡,一下摔進湯池,蓬起一朵巨大的水花。

    他護得及時,半分沒讓她磕到碰到。

    銜池下意識攀附住池壁,手搭上了池沿,畢竟是習舞的身子,身體的反應會更快一些,雙手靈巧向上一撐——一只手繞過她腰身往后一帶,沒用多少力氣卻輕易止住她翻身上去的動勢。

    寧珣從她背后貼上來,甚至騰出一只手,慢慢解下她的發(fā)簪。

    烏發(fā)散落,她被箍得有些低,溫熱的水流熨帖掃過肩頸。

    銜池手扶住池沿,心跳得劇烈,手忙腳亂站起來,他俯身在她頸側嗅了一下,像是終于滿意。

    “手酸不酸?”

    他問得隨意,扶住池沿的手被他牽走,慢慢揉著,筋脈活絡開,她手指蜷了蜷,“殿下若是沒別的吩咐,銜池就先……”

    “御醫(yī)說你多泡一泡,夜里好眠。”

    “那就等殿下泡完……”

    他打斷道:“孤正好有話問你。”

    他將她濕透的頭發(fā)撥到一側肩膀,“寧禛都跟你說了什么?”

    說完,他意有所指地補上一句:“這兒沒有旁人。”

    問的是都說了什么,而不是今日說了什么。

    大概是做賊心虛,她沒聽出他話里深意,只中規(guī)中矩地按在書房說過的原話又復述了一遍。

    她背對著他,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從他的語氣和動作里粗略推斷。

    他似乎聽得漫不經(jīng)心,只慢慢捋著她的頭發(fā),她說完良久,才問:“就這些?不急,仔細想想。”

    銜池點頭,“就這些。”

    寧珣箍著她腰的手一緊,將她徹底抱離池沿。

    果然,那夜趁她不清醒時問她都無果,如今更問不出什么來。

    她這算什么?

    是忠心耿耿,還是情深義重?

    再一再二不再三,這是他最后一回問她。

    她既然不肯說,那便罷了。

    銜池覺出他的異樣,還未來得及說什么,他便低頭,下巴輕輕搭在她肩上,“還記得自己說過什么話?”

    她看向水面下他纏在自己身前的兩只胳膊,抱得很緊,勒得她有些喘不過氣。

    她將手覆在他手上,回憶了一會兒——可她委實說過太多話,哪能每句都記得。

    “什么話?”

    他輕笑了一聲,似乎有些譏誚:“你的肺腑之言,字句銘刻于心。”

    這話耳熟,多半是她在“剖白心跡”。

    她記不起原話是怎么說的,但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當即接上他的話:“記得。”

    她話編得很順暢:“銜池傾心于殿下,從初見那日起就喜歡殿下。若能長久陪在殿下身邊,此生便已無憾。”

    他環(huán)著她的力道愈發(fā)地緊,里衣本就單薄,濕透了更是完全貼在身上。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沉穩(wěn)有力,“忘得這么快,真是肺腑之言?”

    他湊得有些過于近了,說話時溫熱的吐息灑在她耳廓,整個人的熱度比溫泉水更甚。

    她能說什么,不可能不承認,但此時此刻承認,又隱隱像是某種準許。

    銜池吞咽了一下,想好措辭,轉(zhuǎn)回頭看著他:“是,但……”

    轉(zhuǎn)折的尾音被他的唇舌堵住。她愣了一下神,沒有推開他——第一下沒有推開,后面便逐漸昏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