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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們的愛人 第207節

    “咚——”

    門板被劇烈沖撞。

    門對面的張雁回無聲地張張嘴巴,隨后,嘴角慢慢地翹起來。

    “蔣春眠,我在呢?!焙巴JY春眠的動作,張雁回擰開反鎖的門把。

    門開的瞬間,蔣春眠就牽住張雁回的手腕,探頭往里看,看到鼻青臉腫躺在椅子上的李德,李德的臉腫得不像話,閉著眼睛,像是昏過去了。

    “這是你打的?”

    張雁回:“嗯……是?!?/br>
    準確來說,李德此刻的傷口是被他前幾天弄傷的,惡靈施加給普通人類的傷害,是沒有那么容易消除的。

    按照原有的進程,當初張雁回被李德喊到辦公室,李德以老師的名義安慰他,隨后提出他的不正當訴求,只要張雁回聽他的話,他可以在學校里維護他,甚至可以供養他讀大學……

    當時的張雁回滿心羞憤,和李德扭打在一起,隨后破門而出……

    再之后,就是鋪天蓋地地更加離奇的傳聞,以及李德在課堂惱羞成怒的謾罵侮辱。

    蔣春眠:“他怎么你了?”

    蔣春眠扯著張雁回的手離開走廊,邊往下走,邊說道:“不準騙我,老實跟我說。”

    張雁回把事情經過告訴她,說的自然是從前經歷過的真實往事:“你別擔心。就算他有哪種心思,我不答應他也沒辦法?!?/br>
    蔣春眠沒控制爆了句臟話,隨即恨恨罵道:“他怎么那么惡心!以后再叫你到辦公室,直接拒絕?!?/br>
    張雁回:“好,我聽你的。”

    他的手一直被蔣春眠牽著,掌心的溫度,隔著薄薄的皮rou傳遞到他的身體,那顆由怨氣所化生的心臟竟然真切地感覺到暖意。

    張雁回的家離學校最近,蔣春眠本想中午回家,但看在張雁回經歷了那種事情,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時候,再說,她還有事情想要探討,就買了飯到他家里。

    雨仍在淅淅瀝瀝下著。

    蔣春眠說出自己的疑慮:“你知道現在是什么時候嗎?”

    張雁回沉默片刻,問她:“怎么了?”

    “學校里過幾天就要放寒假了,但是奇怪的是,沒有期末考試的消息?!笔Y春眠扯扯衣服領子,“在學校需要穿冬季校服,但是離開學校,屋里的溫度并不冷……還有窗外這雨,是不是干擾信號的?。课沂謾C時間不準,也總是連接不了網絡……”

    張雁回:“你認為是什么情況?!?/br>
    “被未知因素干擾了吧。”蔣春眠猜測道:“或許根本就不是寒假,而是春天。我的意思是,我們以為的寒假其實是假的,是學校受到某種因素影響,被困在過去的時間里,而正常情況下,此刻應該是……”

    她掰著手指頭數了幾下,“如果我沒算錯的話,應該是三月份,到中旬了!”

    是這樣的。

    張雁回專注地望著她,手指慢慢地貼過去,和她放到桌邊的手挨在一起:“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我也覺得很奇怪?!?/br>
    蔣春眠提議道:“我們還是離學校遠點吧,總覺得那里充滿離奇的事,要是真的是三月份的話,離高考只有幾個月的時間,不如我們請假在家自習吧,我們互相監督!等快到高考時間,再到學校,這樣也能避免被學校里的事情波及到……”

    “不用?!?/br>
    “嗯?”

    “相信我,會正常的。”張雁回沉默片刻,突然說道。

    蔣春眠只當他是安慰,沒往其他方面想。

    下午上課的時候,她還在腦海里構建自己提議的可行性。

    教室門打開,李德抱著書本進來。

    蔣春眠看到是他就沒好心情,用手指戳戳張雁回的胳膊,在他看來的時候,做了個氣鼓鼓的表情。

    她無聲地說:“別理他。”

    張雁回目光閃了閃:“……嗯。”

    他拿筆的手又開始無意識地在紙面勾勒蔣春眠的名字,意識到的時候,連忙伸手遮擋。

    他感到愧疚,不想再影響蔣春眠的學習,決定在今晚放學之后,消解怨氣影響,讓學?;謴驼_\轉。

    ——當然,他能解開的僅僅是對于學校的詛咒,怨氣集合成的能量早已和曇花鎮的空氣、水泊、泥土融合到一處,除非離開曇花鎮,否則逃脫不了日復一日地怨氣侵蝕。

    瘋了就是瘋了,絕無再好的可能。

    那些瘋掉的人也不值得同情。

    然而,令張雁回也始料未及的是,李德在中午的恐嚇下,竟然提前在課堂上進行謾罵。

    在真實發生的事件里,這件事情要等幾天之后,在李德不死心地糾纏,和張雁回因惡心的爆發下,將李德打傷住院,這件事情不僅激起李德的怨恨,更使張雁回得到全校的批評教育。

    并且在幾日之后,方正祥的再次挑釁,張雁回因打架斗毆的名義被學校勒令退學。

    這些都是往事了……

    從前想起來只覺得滿心恨意難消,此刻卻仿佛蒙上層淡淡的薄霧,張雁回依賴似的湊近蔣春眠,本就是同桌,胳膊挨挨碰碰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胳膊肘抵著胳膊肘,張雁回無聲地翹了翹唇,徹底從過往的怨恨情緒中脫身。

    倒是講臺的李德,還陷在恐懼和惱恨的雙重情緒中。

    他的腦海里涌入截然不同的畫面,有的是張雁回在辦公室掄起椅子砸在他身上,有的是他到校長辦公室舉報張雁回行為不端,還有的,是模糊的被掐住脖子的場面……掐脖子的場面隱隱激發他的恐懼情緒,他沒敢深想,目光看向坐在后位的張雁回,胸腔怒氣涌出來。

    不知好歹的東西!他在心里罵道。

    “咱們班里有個別同學,別看平時正正經經的,誰知道背后里做什么勾當,這樣的人怎么好意思還在班里待著?不知道全班的同學,包括教課的老師,都因為他遭受無端的責罵嗎!”

    “……我好心幫助他,結果被他反咬一口,打得我在醫院里住了幾天院,你怎么好意思上課的?就算你學習好,考上大學,那也是社會的敗類,你這樣的人,就算學習再好再聰明也沒出息!還是學你媽,干那些不正經的勾當正合適……”

    這些話張雁回早就聽的耳朵起繭。

    身旁卻突然傳來“砰”的一聲。

    他側頭看去。

    蔣春眠單腳蹬在椅子上,舉著數學課本準確砸在李德的頭上,她揚聲喊道:“你再罵一句試試看!”

    李德猝不及防被砸到臉,捂著出血的額頭,盯著后座陌生的女生愣了愣,記憶里沒有她的樣子,她是哪里冒出來的?怔愣只在一瞬間,被當堂反駁的不快激發他的怒火,他吼道:“我沒罵你你激動什么!再說,當老師的教育學生怎么了!”

    “你那是教育學生?你是在侮辱人!”早在中午蔣春眠就存了一肚子的怒火,此刻看到李德這副惡心的嘴臉,更是恨不得擼起袖子和他干一架,她被無名怒火攫取神思,拎起座椅就朝著講臺走。

    隨后,將椅子重重砸在講臺,“跟張雁回道歉!別給我推三阻四,誰不知道你說的就是他,道歉!”

    蔣春眠雙眼好似噴火,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椅子和講臺相撞,裂成木渣,碎渣亂濺,濺到各處都是,李德就被木刺扎到胳膊,反倒是離得最近的蔣春眠毫發無損。

    甚至中氣十足地喊道:“你今天要是不當著全班同學面道歉,就試試看吧。”

    放狠話誰不會?蔣春眠捏著椅子再次在桌面重重地磕了兩下,發出砰砰砰的響聲。

    “行!我錯了。”李德咬牙切齒瞪著蔣春眠:“你在課堂公然毆打老師,你等著被學校處分吧!”

    “是你辱罵在先,身為老師嘴吐臟話,要懲罰也是懲罰你,我不怕?!笔Y春眠聽到處分還有點心慌,但一想,全學校都亂的不成樣子,誰知道還會不會有怪異事情發生,還有心思給學生處分啊。

    前幾天,班里打架斗毆那么嚴重,都沒人管,她伸張正義還有錯了?越想越有底氣,蔣春眠掐著腰喊道:“好啊,你舉報我啊,我等著呢!”

    “……你!”李德指著蔣春眠,氣到雙眼通紅,狠狠啐了一口,夾著書本離開教室。

    蔣春眠昂著頭,走下講臺,回到座位,鼓著臉頰盯著張雁回,沉默片刻,扯扯他的衣角。

    “張雁回,張雁回……”

    張雁回還處在恍惚中,就聽蔣春眠后怕地問道:“他不會真去舉報我吧?”

    旋即,她自言自語道:“那也是他有錯在先,我反正沒錯!”

    第218章 惡靈14

    打斷李德的謾罵縱然xiele怒火, 但蔣春眠后知后覺地感到害怕。

    李德滿臉青腫,脖頸間隱隱有烏黑的掌印,雙目瞪得血紅, 宛若厲鬼, 仿佛下一刻就會被激怒撲到她身上吸食,空了大半的教室并沒有給足她安全感,那些坐在位置上的同學是未知的危險因素, 搞不好,就會和昨天那群人一樣暴起追擊……

    太魯莽了。

    但是面對李德公然在課堂侮辱張雁回, 她做不到袖手旁觀,甚至還覺得罵輕了。

    蔣春眠搓了搓冒出細汗的掌心,環顧四周。

    張雁回暫且不論,他在紙上不知道寫寫畫畫什么。

    前桌男生姿態僵硬,幾次想要扭轉頭顱, 卻仿佛被冥冥中奇怪力量桎梏肢體,在座位上扭來扭去, 顯得怪異又恐怖。不僅是他,班里只有極少數的人在垂頭學習,更多的則像是提線木偶,肢體僵硬,做著奇怪的舉動。

    這里不能久留了。

    蔣春眠:“我們走。”

    她收拾書包,背在背上, 見張雁回還在慢吞吞地疊那張紙, 催了催他, 心急地拿過紙塞到他背包里, 然后扯住他的手腕,鬼鬼祟祟推開后門, 走廊沒人,她加快速度,扯著張雁回跑出勤學樓。

    中途遇見管紀律的老師,蔣春眠解釋道:“我們沒有逃課,班里氛圍古怪,同學間總是莫名其妙爭吵斗毆,我們想要在安靜且安全的環境學習……”

    她是看對面那老師眼神清明,不像是班里同學被控制的僵硬模樣,大著膽子主動解釋。

    老師若有所思地點頭:“學校里發生好幾起這樣的事情,大都是高三年級的同學,是不是臨近高考學習壓力太大了???”

    蔣春眠嘟囔:“……再大也不可能隨時隨地打架吧?!?/br>
    “也是?!崩蠋熣f:“那這樣的情況我就不抓你們的紀律了,你們到圖書館學習吧!我跟校長反應反應你們的情況,看看要不要加強心理疏導……”

    圖書館自習室只有零星幾人,蔣春眠選了沒人的角落落座,把書本攤開。

    水杯空了,她正要離開位置接水,張雁回搶先拿在手里。

    “你學習,我去吧?!?/br>
    蔣春眠沒跟他爭,道了聲謝,繼續在課堂上沒有完成的那套卷子。

    水房的張雁回則不像蔣春眠心無旁騖,他還沉浸在課堂的事件久久不能回神,水杯接滿熱水漾出來,被熱水澆灌的虎口位置泛起滋滋的熱氣,不同的是,熱氣的顏色是被污染的混濁黑色。

    他渾然未覺,意識陷在李德的課堂里不能自拔,那些刺耳揪心的謾罵詆毀,那些故意宣揚的謠言侮辱,在蔣春眠砸出的砰砰聲中如煙花綻放而后墜落消失。

    難以形容自己的感受,其實和蔣春眠的初見一直刻印在腦海中,不是廁所門口的幫助,也不是醫務室里的救贖,而是在他擁有全部記憶的惡靈時期……

    時間往前倒——

    傍晚,勤學樓的四班教室內部。

    他狠狠攥著李德的脖頸,將他壓向大開的窗戶,再往外探出就是離地幾米的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