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留你到五更[無限] 第266節(jié)
蕭斯宇點頭表示肯定:“沒錯。” 茜茜聽完后說:“我沒意見,但你得考慮人和人的體質(zhì)不一樣,這樣高強(qiáng)度的勞動不是每個人都受得了。” 他們身處于沙漠之中,圣殿里的氣溫環(huán)境又跟蒸籠熱鍋似的,雖然大家的身體在這個副本內(nèi)已經(jīng)完全不像活人了,可事實上,他們身體素質(zhì)和耐受程度與現(xiàn)實中的真人rou體仍是一致的,活人該有的生理反應(yīng)他們?nèi)慷加小?/br> 而現(xiàn)實里的人在這種高溫環(huán)境下別說是連續(xù)工作十幾個小時,哪怕是工作幾個小時都可能會中暑,一旦中暑持續(xù)加重還會發(fā)展成為勞力型熱射病,這種病在現(xiàn)實世界內(nèi)病死率都極高,在副本里他們?nèi)羰钦娴昧耍呛喼边€不如直接猝死呢,起碼猝死死得還快些,沒熱射病那么痛苦。 “我知道。”蕭斯宇眉心深鎖,捏了捏鼻梁根部道,“這是理想情況,實際上要想真正做到的話……很困難。” 打撈黃金需要時間、返回內(nèi)庭花園補(bǔ)妝的路程需要時間、參與者們休息吃飯也需要時間……一天就24小時,減去這些必須時間以后,還能剩下多少時間給參與者用來鑿石頭啊? 辛月春也說:“還有一點——找干尸代鑿石塊這件事,明生、謝印雪、卞宇宸、他們?nèi)齻€肯定干不了,大概率只有我們八個能干。” 可他們八個人里,姚小果和詹蒙的不確定性又都很大——他們需要的黃金更多,不過詹蒙還是要比姚小果好一些,因為他撈黃金比姚小果容易。 聽到這,謝印雪忽然記起屠文才昨天留下的“遺愿”。 畢竟死者為大,于是謝印雪決定幫他完成一下遺愿清單,便向陳云說:“陳云,麻煩你幫忙撈一塊黃金,我來試試能不能用。” “好的。”陳云毫不遲疑就答應(yīng)了。 她打撈黃金真的不需要任何技巧,簡單到叫人覺得她就算閉著眼隨便拋下爪鉤,黃金都會自動上鉤,兩分鐘不到就抱著黃澄澄的金塊走到了謝印雪面前。 謝印雪亦朝她伸出雙手,但那塊在陳云手里待得好好的黃金,一接觸到謝印雪的掌面就立馬化作了細(xì)碎沙礫,從他指縫間流散落下。 “確實不行。”呂朔見狀道,“每個人只能用自己撈上來的黃金。” 對于該結(jié)果眾人一點都不意外,要能用才是出乎意料呢。 陳云最終總結(jié)說:“屠文才的那份還在等著我們補(bǔ)齊,所以多鑿石頭肯定不會出錯,等到了明天我們看看石塊的碎裂情況有沒有規(guī)律,就能計算出一共還需要鑿多少塊石頭才能搭好石梯的具體數(shù)字了。” 聞言詹蒙做了個虛空抄袖子的動作,干勁滿滿道:“成,那趕緊干活吧!” 只是他的勁頭,在持續(xù)了整整十二個小時麻木機(jī)械的鑿石動作之后,就變成了力竭氣盡的身心俱疲。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經(jīng)歷過昨天把鑿石任務(wù)交給干尸完成,自己當(dāng)甩手掌柜的奢靡享受,如今再讓參與者們回到自己干活受苦的現(xiàn)狀,就會有種今天比第一天還累的錯覺。 又或許這不是錯覺,長時間處于高溫環(huán)境下對人體的影響本來就很大,恐怕即使他們什么都不做,身體素質(zhì)都會一天比一天糟糕,無法再回到第一天剛進(jìn)副本時的狀態(tài)。 這就意味著,時間越往后走,他們每天就算都竭盡全力、冒著猝死和中暑患上熱射病的風(fēng)險賣命鑿石頭,能鑿出來的石塊也只會越來越少。 然而當(dāng)?shù)谌鞛l臨結(jié)束時,眾人卻發(fā)現(xiàn),實際情況甚至比他們預(yù)想的要更遭,因為即使他們把今天的睡眠休息時間壓縮到了五個小時,耐力和體力看上去是眾參與者中最好的詹蒙都只鑿出了五塊石塊,沒能鑿滿七塊,詹蒙自己也很無奈,邊抹著頸邊的汗邊大喘氣道:“我發(fā)誓,我沒偷一點懶,是實在做不到啊,除非我不吃不喝不睡。” 呂朔也癱靠在石塊上,幾乎是用氣音在講話:“我也沒偷懶……但我這氣兒也是真的快續(xù)不上了。我能直接在這睡覺嗎?我感覺我爬都爬不回去了……” 蕭斯宇說:“不行,你的藍(lán)睡蓮快謝了,得找那些人身獸首人拿內(nèi)臟換一朵新鮮的,你還補(bǔ)下眼妝,不然明天一早還沒睜眼你就會被干尸們分尸。” 呂朔兩眼一閉:“真是要命了。” 所有參與者中,用自己雙手鑿出石塊數(shù)量最少的人是姚小果,僅三塊,可她其實已經(jīng)盡了全力,奈何前期打撈起足夠黃金花費的時間太漫長,所以等到她開始鑿石頭那會兒,一天時間都過去大半了。 至于余下的參與者們,李嬋衣和茜茜鑿了四塊,其他都是五塊。 十一個人里,唯有兩個人鑿滿了七塊石塊——一為謝印雪,二為卞宇宸。 只不過卞宇宸鑿滿這七塊石塊后的樣子很像是透支了陽壽,臉色瞧著比先前被謝印雪罵是孫子時還難看。 謝印雪卻仍然神情平靜,呼吸既沒亂過一瞬,身上也沒有一滴汗水,然而一個正常人類在高溫環(huán)境下連續(xù)多日勞作、通宵達(dá)旦以后,怎么都不該是這種反應(yīng)。 雖說青年也并非第一天這樣了,可每次見到都依舊會讓人訝異,驚疑這是正常活人能有的生理表現(xiàn)嗎? 辛月春就忍不住問謝印雪:“你都不會喘大氣兒的嗎?” “我在喘。”謝印雪說,“不喘氣我就死了。” 姚小果聞言把視線落朝青年胸膛,看到那的確有呼吸的輕微起伏,但起伏的規(guī)律也太平穩(wěn)了,再者辛月春問的是他會不會大喘氣,謝印雪答的卻是他會喘氣,根本就文不對題。 她盯著謝印雪那張能與古埃及妝容完美貼合不會產(chǎn)生一絲違和感的精致面龐,腦中驟然閃過一個畫面:即他們進(jìn)入副本第一日,青年畫著殮妝躺在棺材里,恍若還魂邪尸般睜開雙目的那幕情景。 ——謝印雪真的完全不像活人。 倏忽之間,姚小果想到一件事:呼吸可以偽裝,而心跳是偽裝不出來的。 想知道謝印雪到底是死人還是活人,摸摸他有沒有心跳就行了,因為沒有人可以在沒有心跳的情況下還活著,就連他們現(xiàn)在這具不像活人的身體都有著心跳。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謝印雪都沒心跳,那他肯定就不是個活人。 姚小果能想到的事,其他參與者自然也想得到。 不過迄今為止大家都僅僅是在心底好奇,還沒有人真上前給謝印雪號個脈摸摸心跳,尤其是在他輕描淡寫扔下一個堪比驚雷的重磅消息后,誰都暫時想不起關(guān)注他的心跳了:“從今夜起,我除了維系生命的正常進(jìn)食、獲取藍(lán)睡蓮和繪補(bǔ)眼妝以外,將不再返回內(nèi)庭花園休憩,這樣一天下來,我應(yīng)該能再多鑿出三塊石塊,給大家以作備用。” 詹蒙震驚:“啊?!” 李嬋衣也不由朝他傾身,愕然萬狀道:“你的意思是……你要不眠不休,連軸通宵到最后一天?” 謝印雪頷首:“是。” 回去小睡片刻沒敢睡太久就立即返回圣殿鑿石頭,如今狀態(tài)看上去照樣像在猝死邊緣反復(fù)試探的明生,聽了謝印雪這番妄談謬言,不禁問:“你不怕猝死嗎?” 通宵真的很傷身體,明生昨天通宵鑿?fù)昶邏K石頭,今天身體格外不適,無論如何都只能鑿出五塊石頭了。 結(jié)果也通宵了的謝印雪卻說:“猝死是一種難以預(yù)料的突然死亡,而我的死亡不會難以預(yù)料,它僅僅取決于我什么時候想死。” “我目前還不想死,所以你不用擔(dān)心我會猝死。”說完,謝印雪望向明生,眉心微蹙,“但是我很擔(dān)心你會猝死。” 頂著濃重黑眼圈,容顏枯槁的明生:“……” 見過裝逼的,沒見過這么能裝的。 辛月春聽完本能的想接一句:你是不是熬夜熬瘋了,以為是自殺呢?還想什么時候死就什么時候死?閻王要你三更死,你二更不到就先去了是吧? 可話到了嘴邊,辛月春又猛然想起,謝印雪身上壓根就沒幾分活人的影子啊。 興許他們?nèi)ッ靥牛蜁l(fā)現(xiàn)這人沒心跳,早死了,關(guān)心他什么時候猝死還不如先cao心一下自己還能活幾天。 無論謝印雪是出于什么目的做下這樣的決定,對他們來說都是百利而無一害,因為干尸們代替參與者鑿出的石塊有一部分是殘次品,而到目前為止,他們已知的參與者們能活下來的唯一途徑就是每天都完成鑿石任務(wù),但這太難了。 不管殘次品石塊的出現(xiàn)到底有沒有規(guī)律可循,明天、后天、大后天……殘次品石塊后續(xù)出現(xiàn)的數(shù)量都只會比今天多,不會少。 萬一某一天殘次品的數(shù)量超過了他們準(zhǔn)備的備用石塊的數(shù)量,那么就會有參與者面臨無法完成任務(wù)將要死去,或必須像屠文才那樣選擇與擺渡者npc做交易的局面——只是后者明顯同樣是一個死局。 故謝印雪和陳云這兩個能每天為其他參與者額外提供備用石塊——還是無償提供的存在,幾乎可以等同于救世主了。 誰死都不能是他們兩個死。 就算謝印雪現(xiàn)在說他攤牌不裝了,他不是人,再像罵卞宇宸是孫子那樣把他們都罵一遍,他們都得上趕著獻(xiàn)孝心,哄一句“對對對,謝爺爺您是神”給謝印雪超級加輩讓他高興高興,畢竟他們都須要青年每天能多鑿的那三塊石塊以備不時之需和填補(bǔ)屠文才留下的空缺。 于是辛月春清了清嗓子,一張嘴講的就是:“對啊,明生兄弟,你聽謝爺爺……啊不,謝先生的話,別讓他擔(dān)心,趕緊回內(nèi)庭花園歇會兒吧,別真猝死了。” 明生:“……” 第262章 見他們比起謝印雪果真更擔(dān)憂自己,明生啞口無言,抹除眼妝再釣了塊黃金當(dāng)明天的飯票后,就回了內(nèi)庭花園。 倒是陳云、呂朔和蕭斯宇三人仍然會衷心實意為謝印雪憂慮,問他:“……謝先生,您真的不會有事嗎?” “不會。”謝印雪說,“你們都回去休息吧。” 陳云道:“那您多保重身體。” 他們一走,偌大的圣殿內(nèi),少頃便只剩下謝印雪和卞宇宸。 謝印雪半屈右膝,坐在沙面上重復(fù)著枯燥的鑿石動作。 卞宇宸沒急著離開,繞到謝印雪面前也盤腿坐下,喟嘆一聲:“沈氏奇術(shù),果然玄妙無窮。” 想來他也明白,謝印雪能做到日夜不休卻無慮生死,必是依仗了什么奇門秘術(shù),如此一來,還籠絡(luò)住了其他人的心,他倆若再起爭論,旁人都只會站在謝印雪那邊。 聽著卞宇宸感慨,謝印雪眼簾未掀,只有唇邊緩緩勾起一抹笑:“怎么?你又改變主意,想給我磕頭了?” 卞宇宸沒磕頭,卻正坐垂首給謝印雪道了歉:“這次來之前,我給自己算了一卦,卦象告訴我此行‘宜守本份,謹(jǐn)防口舌’,可我沒聽神明所勸,方才擅作主張對謝先生橫加干涉,致起口舌之爭,是我有錯,還望謝先生見諒。” 謝印雪動作微頓:“你給自己算的?” 卞宇宸:“是。” 聞言,謝印雪終于掀眸睨向卞宇宸。 卜卦者有三不算:一不算將死之人;二不算同行中人;三不算卦者自身。 雖說謝印雪自己平日沒少算這三不算,但他歸根究底是法術(shù)奇門的,沒數(shù)理奇門一門那么忌諱這三不算。 而卞宇宸作為數(shù)理奇門之人就和謝印雪不同,他們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輕易起卦違訓(xùn),如今卞宇宸卻說他給自己算了命,那必是他拿其他事物推算,已算不出任何結(jié)果了。 故謝印雪問了他一句:“卦象吉兇如何?” “兇卦。”卞宇宸說,“不過卦象告訴我:二人和合,則成吉。” 和合,釋義為和睦同心。 “二人和合……”謝印雪念了一遍這四個字,扯唇道,“難怪你忽然到我這來唱這么一出戲。” ——道歉是假,求“和合”才是真。 卞宇宸抬頭望著謝印雪的眼睛,語氣誠懇:“我是誠心知錯,亦是誠心向謝先生認(rèn)錯。我可立誓,若我此言有任何虛假,卞氏全門及我,必身首異處,短折橫死。” 這是相當(dāng)重的毒誓了。 可謝印雪聽完仍是神色淡淡,卞宇宸便又繼續(xù)說:“我的卦不會出錯,殘次品石塊的出現(xiàn)定有規(guī)律可循,但對謝先生你我二人不會是好消息……” “你以為我為什么現(xiàn)在還坐在這里?” 謝印雪覺得好笑,打斷卞宇宸:“我是什么人你很清楚,別講廢話了,要如何,你直說。” 他對其他參與者正如卞宇宸對待他的“十三”們——偶爾的憐惜和同情是肯定有的,但不多。 因此他們絕不會像陳云那樣,能夠全然犧牲自己去造福大眾。 他們做的任何一件看似是在造福他人的行為,其實際利益出發(fā)點,絕對和自己有關(guān)。 這個道理卞宇宸不會不明白,故他也不再說漂亮話,往前傾了傾身體,望著謝印雪的眼睛挑明道:“那便請謝先生信我,只有你一人坐在這里無用,我想為先生分憂解難,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這話說的還是不夠直白,不過謝印雪聽懂了——在卞宇宸推出的卦象中,他們二人必須和合協(xié)力,才能通過這關(guān)副本,可數(shù)理奇門和法術(shù)奇門所擅不同,靠起卦能推出結(jié)局又怎樣?不借助任何奇術(shù),卞宇宸根本無法像謝印雪一樣,坐在這里不眠不休地鑿石頭。 所以卞宇宸才想叫謝印雪出手,讓他也能脫離凡體限制,鑿出更多的石頭,以確保他們能擁有足夠的石塊搭完石梯。 “好啊。” 謝印雪痛痛快快的答應(yīng)了,他唇角的笑容為此更深了些許,連眼尾眉梢都浸著愉悅:“你跪下,給我嗑三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