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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留你到五更[無限] 第264節

    問題是她和屠文才釣黃金的速度實在太慢了,他們壓根沒有謝印雪、卞宇宸那樣的好眼力,就連明生——一個戴眼鏡的半瞎子認清水底干尸面孔的本事都比他們強。

    屠文才努力了片刻,看見其他人都撈了新黃金上來準備帶著去找人身獸首人了,他便立在原地,問其他人說:“我好奇一件事,你們釣上來的黃金能給我們用嗎?”

    “99.9%的可能性是不能。”呂朔當即就開口道,“這都不用試,能的話也太bug了吧?鎖長生會留這樣的空子給你鉆嗎?”

    除了他以外,在場絕大多數人都是這么認為的。

    屠文才卻不緊不慢說:“可如果能的話,或許我們能幫謝先生試出他需要多少塊黃金才能讓干尸動起來。”

    呂朔馬上改口了:“呃……那要不試試?”

    而詹蒙聽完屠文才這番耐人尋味的言論,卻很想接一句:你想自己用就直說,別瞧著謝印雪人緣好就拿他作筏子當借口。

    呂朔又不是傻子,他未必聽不出屠文才的言外之意,之所以沒揭穿,說到底還是那句老話:非必要時刻,給人留一線體面,總好過撕破臉皮。

    何況釣黃金這種事對于部分參與者來說或許很難,不過對陳云而言,那就是動動手指毫不費力的活兒,因此在屠文才提了謝印雪的名字后,她便把自己的黃金朝屠文才遞去,對他說:“屠先生,你來試試吧。”

    “等一下——”

    覺得此事不妥的李嬋衣見狀緊忙出聲阻攔:“現實里有些錢都是有命拿沒命花,更別說這是在鎖長生里。而這個副本是很明確的‘活人欠債還債,死人有怨報怨’,你確定要拿并非自己勞動所得的黃金?”

    連姚小果都說:“今天剩下的時間還很多呢,我們還是自己撈黃金吧。”

    “我只是好奇,并沒有一定要嘗試的意思。”屠文才好像真的在說實話,因為他全程都沒有伸出過雙手,有要去接陳云遞來的黃金的趨勢或苗頭,他只說,“你們仔細想想,如果黃金不能互用,那你們鑿這些石頭,也無法用來幫助謝印雪他們啊。”

    “這兩者性質不一樣吧?”蕭斯宇猶疑道,“就像李小姐說的那樣,黃金并非勞動所得,我們只是負責把它們打撈上來。而我們自己手鑿出來的石塊,是付出了力氣和汗水的,是勞動所得,又是我們自愿捐贈出來,用以維護全體參與者利益的,能給其他人用很合情合理啊。”

    蕭斯宇的解釋確實言之成理。

    恰好這時補完妝的明生、謝印雪和卞宇宸三人回來了,見圣殿中內氣氛呈膠著狀態,明生不由問了句:“你們遇到什么新問題了嗎?”

    蕭斯宇簡短地將他們討論的事給三人復述了遍。

    明生聽完也不知該如何評斷:“這……”

    “我明天來試。”反倒是謝印雪說,“今天不行,畫完眼妝以后,我們連干尸都看不見了。”

    卞宇宸瞥了一眼陳云懷中的黃金塊道:“黃金也見不著。”

    詹蒙瞅著手上金燦燦之物問:“那在你們眼中,我們手上抱的東西現在是什么?”

    謝印雪說:“是心臟……”

    “我cao,心臟?!”

    詹蒙嚇得差點把手里的黃金給扔了。

    “我話還沒說完,不是你想的那種心臟。”謝印雪挑眉笑了下,“它是心臟圣甲蟲,一種冥器。”

    詹蒙瞬間鎮靜下來:“哦,那我知道了。”

    圣甲蟲作為古埃及人最崇拜的昆蟲,常被用作護身符的樣式。而古埃及神話里,人們死后要在審判庭上接受審判,但不是所有人的心臟都能和真理之羽一樣重,于是后來就流行起了一種風俗——人們相信,只要在圣甲蟲護身符底部刻下《亡靈書》第30章的經文,并將它放在木乃伊的喉嚨、胸部或是心臟的位置處,那么在審判庭上,這枚心臟圣甲蟲就可以幫助死者“蒙混”心臟的稱量儀式,從而順利通過奧西里斯對其心靈的審判。1

    總而言之,它是一種保障死者前往來世之路順遂通暢的重要法器,亦是木乃伊棺槨里必不可少的陪葬物。

    其中貴重程度在某種意義上,比黃金更甚。也難怪參與者們將它交給干尸后,就能夠驅遣干尸們為自己干活。

    不過十二個參與者中,謝印雪、明生和卞宇宸三人無論向干尸送上多少黃金都沒用,所以這一天,他們只能靠自己的雙手完成鑿石任務——還是通宵,完全沒有一點休息時間。

    就連姚小果和屠文才后面都把換取食物所用的黃金釣到了手,并返回內庭花園睡了一覺。

    故第三天早上,休息過的參與者們一來到圣殿,所干的事就是查看謝印雪他們三人的身體狀態。

    其中,明生的狀態最差,差到什么地步呢?

    那種干過高強度體力活才會產生的疲憊氣感,已經在他周圍快凝為了實質般的存在,讓人瞧見以后腦海中立馬浮現“他下一秒是不是就要猝死咽氣了?”的疑問。

    卞宇宸比他好些,但也看得出神色有些委靡,眼底亦有困乏倦意。

    唯獨謝印雪看上去和昨日——乃至前日一樣,完全沒有任何變化。

    他于水池旁微微仰面,望著圣殿頂部那抹方形藍靜默而立,一席柔如綢緞的黑發散披在腦后,與身上光澤灼灼的精美金飾和艷麗斑斕的稀世寶石相映成輝,在這一切終將歸于沉寂的死亡黃沙里,他就像是世間所有顏色匯聚的存在般邪異。

    直至聽見有人到來的動靜,他才垂下頭顱,抬眸平視眾人,眼底平靜如鏡。

    辛月春望著那雙眼睛,一句“你們身體都還好嗎”硬生生咽了回去,轉移視線看向明生,表情復雜道:“不是,明生,我們不是給你們鑿出了七塊石頭當備用了嗎?你這也太拼了吧……你小心猝死啊。”

    作者有話說:

    1參考了湖南省博物館官網古埃及文物特展護身符的相關介紹。

    第259章

    昨日除去明生、謝印雪和卞宇宸三人,以及姚小果與屠文才兩人,剩下的參與者全部都幫忙多鑿了一塊石頭留在水池旁,就是為了防止謝印雪他們由于沒趕得及完成鑿石任務最終影響所有人。

    結果出乎意料的是,他們三個人都圓滿完成了任務。

    但這也不全是好消息,畢竟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明生這隨時要過勞猝死的狀貌,很讓人擔心他能不能撐到第七天。

    而聽完辛月春說的話后,明生卻肅容認真道:“我不能確定我是否能用你們鑿好的石塊,所以任務最好還是由我自己來完成,這種事不能抱一點僥幸心理。”

    此言一出,誰不得高看明生幾分?

    可很快,辛月春就記起來明生得自己鑿石頭的原因是因為他干了太多有損陰德的事,便又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目光在謝印雪、卞宇宸和明生臉上挨個瞄了一圈,嘖聲感慨:“我看你們都是斯文人啊,有禮貌,情商高,會來事兒,也不像那種道貌岸然的禽獸畜生,怎么就犯糊涂干了那么多遭報應的勾當呢?”

    詹蒙在旁邊插嘴:“等等,月春姐,我怎么感覺你比我更會罵人?”

    “去去去!”辛月春噓他,“我哪兒罵人了?我就一時有感而發,隨便講兩句話罷了。”

    李嬋衣則張唇,徐聲為辛月春解答她的困惑:“因為有些惡業,不一定是自己直接種下的。譬如有天你走在街上,看到一個人快要被車撞了,你去把他推開救下他,表面上你是做了好事,但萬一他就該在今天死去,你卻改變了他的命運讓他活了下來。而后來他成了個殺人犯,殺了很多人,那這份惡業就會有部分被算在你頭上。”

    “當然了,這種概率很小,罪責也并不在你,畢竟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惡業基本不可能報應在你身上,除非——”

    李嬋衣話音微頓,但她的目光沒有看向任何一個人,而是停留在如淵不見底的方池上:“你已明知他不是個好人,明知他會為你帶來惡業,你卻還是執意要救他,那便只能由你代他受苦報了。”

    “李小姐見地如此高深,原來是道友啊。”卞宇宸笑著朝她拱手行禮,“之前眼拙沒能認出,失敬了。”

    李嬋衣沒受這禮,側過身說:“我可擔不起這聲‘道友’。”

    卞宇宸行了個更恭敬的禮:“是,在修行上,當稱您一聲‘李師叔’才對。”

    這話倒也不假,起碼李嬋衣身上累積的陰德深厚,和陳云同屬一層,只需要一塊黃金就能讓干尸為她鑿石,他和謝印雪跟她完全沒法比,他和謝印雪唯一能比較的,大概就是誰身上所背的惡業更重了,可這又有什么好比的呢?

    卞宇宸抬頭看向謝印雪,青年卻沒看他和李嬋衣,只盯著石道口說:“他們來了。”

    “他們”指的是前來檢查參與者是否已經完成鑿石任務的人身獸首們。

    眾參與者聞言立馬收聲站好,像等待老師檢查作業或是社畜面對大老板巡視choucha一樣等待人身獸首們的檢閱。

    不過也許是人身獸首們身軀太過高大,會給人帶來一種極其強烈的壓迫感,所以眾人被他們用獸瞳注視著,便不由自主地有些緊張,在心中想:大家都完成了鑿石任務,應該不會有什么意外發生吧?

    奈何心理學上,有一種效應叫做“墨菲定律”:如果某件事有變壞的可能,那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它總會發生。

    ——恰如此時此刻。

    因為在檢查過程中,除了謝印雪、卞宇宸、明生、屠文才還有陳云以外,剩下的所有昨天由干尸完成鑿石任務的參與者們面前的七塊石頭,都有一塊是開裂的,被人身獸首們用手輕輕一捏就碎成了碎石塊,而碎了的石塊,明顯不能再當成制造石階的材料來使用。

    故這樣算下來,昨天完成了鑿石任務的只有謝印雪、卞宇宸、明生還有陳云四個人——為什么沒算屠文才呢?因為他碎的石塊數量最夸張。

    七塊全碎!

    沒有一塊石塊是能用的。

    屠文才滿臉的難以置信,趔趔趄趄地后退幾步,口中不斷喃道:“……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會碎這么多?!”

    可惜誰都回答不了他的疑問。

    就連姚小果自己想不通,怎么她和屠文才明明都是間接導致過別人死亡的參與者,屠文才出事了,她卻沒出事?

    “我不理解!我不明白!”

    屠文才嘶叫著擦掉眼皮上方的眼影,想弄明白是不是自己錯過了什么有眼影時看不見的畫面,其余人也紛紛擦著眼影,于是他們看到了,那些碎裂的石塊上,扎根著勃勃綻放的藍睡蓮。

    這些石塊就仿佛是蓮花種子堅硬的外殼,花要破殼盛開,那石殼就只剩下了碎裂的命運。

    李嬋衣緊緊攥著五指搖頭:“在古埃及人眼中如同生命,生生不息的藍睡蓮,在我們眼里盛開時象征的卻是死亡,真諷刺啊……”

    明生都后怕道:“幸好我昨天是自己干完的活……也幸好你們昨天全部多鑿了一塊石塊。”

    那些石頭真成了救命的備用存在。

    否則除了他們四個以外,其他所有的參與者都得死在第三天。

    陳云拍拍姚小果的肩說:“我那塊多出來石塊給你用吧,能幫你湊夠七塊完成任務。”

    屠文才就救不了,他碎的是整整七塊,他們上哪再給他湊七塊石塊出來啊?

    “憑什么?!”

    屠文才也不明白他要上哪去重新弄來七塊石塊,他抓著自己的頭發,額角青筋畢露:“這條死亡規則壁畫上根本沒提醒我們!如果早知道是這樣……我又何必……”

    何必要去賭那最后一塊送到干尸手里的黃金?

    他只要像謝印雪他們那樣,用黃金換取食物和水,補完眼妝再回到圣殿自己鑿石頭,那他就根本不用死!

    謝印雪垂眸瞥著那些嫵媚透潤的藍睡蓮,輕聲說:“你不該賭的。”

    詹蒙那句“賭狗不得好死”,在這種情形下,堪稱真理預言。

    “你早知道會這樣是不是?”屠文才走到謝印雪面前,詰責一般道,“你知道,為什么不提醒一下我?”

    謝印雪卻反問屠文才:“你以為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訴你們了。”

    他微微往右邊偏了點頭,把目光落向屠文才身后的姚小果:“她聽進去了,你不肯聽。”

    ——都不是沒聽見,是不肯聽。

    屠文才貌似還想再辯駁幾句,只是人身獸首人們沒給他這個機會,豺首與鷹獸的兩位人身獸首人上前來,一左一右桎梏住了他。

    不過屠文才沒怎么掙扎,他連做了三個深呼吸就冷靜了下來:“我愿賭服輸,但我要求和擺渡者npc做交易。”

    擔心自己也很難通關的姚小果急忙問:“你知道他是誰了?”

    “阿努比斯。”屠文才的眼睛定在步九照的胡狼獸首上,與那雙幽邃的獸瞳對視著伸出雙手,“取走你要的報酬吧。”

    詹蒙和離他最近的茜茜講悄悄話:“你覺得阿努比斯是這個副本的擺渡者嗎?”

    “七成可能是。”茜茜說,“畢竟審判之秤在他手上,是古埃及神話里的‘稱心者’。”

    饒是謝印雪,在這一瞬都覺著屠文才不愧是個賭徒,眼光這樣毒辣,絲毫猶豫都沒有便認定了步九照就是擺渡者npc,偏偏用不在正處,白瞎了一對好眼睛,但這也不能排除,屠文才可能又是在賭,賭他自己有沒有選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