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留你到五更[無限] 第201節
他們應該默契的不管天長地久,只要當下縱情盡歡,所以他理應回答一個“好”字就夠了。 但這不是他想說的話。 離開青山精神病院副本以前,他對謝印雪最后說的:是希望青年能夠說出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 那他呢? 此刻他自己內心深處想說的話,又是什么? 步九照發現,他真正想說的不是“好”,而是想問:“你想我們在一起多久?” 仿佛他所有的理智,都已經在為這份感情全部退讓,哪怕謝印雪說“永遠”,他都能欣喜無比的答應。 半天沒得到步九照的回復,謝印雪干脆整個人躺下,就躺在步九照旁邊,盯著他的蒼色豎瞳再一次問:“步九照,和我在一起吧,好不好?” 青年的嗓音低徐輕緩,滿是溫柔,讓步九照有種這一瞬間自己被他深愛著,無論他對著青年做出怎樣肆意妄為的事,都能被包容原諒的錯覺。 步九照嗅著他發梢間似有若無,密密匝匝纏上沁入自己皮骨的冷冽氣息有些怔怔。 他和謝印雪最開始是互看不順眼的,甚至謝印雪大概都沒把他看在眼里過,可與之相對的卻是,從見到謝印雪的那一刻起,他就始終在看他。 步九照實在辨不清,他究竟是在哪個契機把曾經一貫追隨暖光耀芒的目光,改弦易轍落向謝印雪。 直至此時,步九照才在忽然間明白,那是因為自己在謝印雪身上看到了一種特質——他有牢不可破,堅不能摧的執念。 他想活下來。 因為活著,才能保護庇佑他的執念所在。 青年這樣的堅定,恰如為了保護一些人,而執意想要他死的那些人——他明明極度痛恨厭惡,卻又渴慕傾羨,所以他在看到謝印雪保護柳不花時,才會在心底默問自己:有人也會這樣愛他嗎? 哪怕和柳不花一樣最后都是可以被放棄的,他也愿意。 步九照回望著青年的眼睛——這一回,那雙眼睛里面好像有他的倒影了。 所以步九照答應了:“……好。” 結果青年卻改口道:“我是說,等你有人形的時候,你現在能干什么?” 步九照:“?” 方才的滿腔情愫驟然僵滯,步九照嚴重懷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錯了,白腦補了一堆有的沒的東西,他問謝印雪:“那你想干什么?” 青年拉起被子蓋到自己身上,閉著眼不知是在回答他,還是指單純的字面意思:“我想睡覺了。” “……” “這個冬天好冷,步九照,你能走關系把下一個副本變得溫暖一些嗎?” “……知道了,我會去走的。” 謝印雪用被子把小蛇整個攏抱住,不讓他看到自己上揚的唇角,笑著睡去。 作者有話說: 步九照:外室竟是我自己。 第186章 有錢買什么都好買,何況是染發劑這種非名貴珍稀的常見物品,所以柳不花頭天晚上下單,第二天早上快遞員就把染發劑送到了明月崖大門口。 步九照掛在謝印雪脖子上,探出上身去看柳不花攪拌染發劑:“把這些東西弄到頭發上,就能讓頭發變色?” 柳不花道:“是的。” 步九照聞言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色鱗片,就問:“把它涂我鱗片上,也能變色嗎?” “這好像不行吧?”柳不花思考兩秒后回他,“你要染鱗片的話,用油漆效果更好。” 步九照心動了,扭頭理直氣壯地要謝印雪養他:“謝印雪,給我買幾桶金色油漆。” 謝印雪把他拎下來放到一旁椅墊上,自己則坐去了院中央的椅子那,脊背挺直,好讓柳不花往自己頭發上梳染發劑:“我不喜歡油漆味,你要真用它染色,就別和我睡一張床了。” 步九照屈服了,但又沒完全屈服:“那就把你屋里的東西都換成純金的吧。” “會很難看。”謝印雪對步九照的審美無法茍同,“你想都不要想。” 早知道就找條金色鱗片的蛇附體了,金燦燦的多好看啊,可惜謝印雪住的這破山上只有這種白色鱗片的蛇。步九照心道。不過等謝印雪染發結束后,他就不去想他的金鱗片和黃金屋了,反而滿心滿眼都是面前的人。 因為青年本來就膚色淺淡,砂金色的發絲在他身上,便更將人襯得仿若偷來梨蕊三分白,落入雪中難再分。 步九照望著他,就像看到了他在長雪洲時,于每年夏至一日,照亮那風厲霜飛、天凝地閉之處的一縷煦陽,它年年歲歲從不缺席,即便照在冰面上也一如既往的明媚熾烈,卻永遠與他遙隔九步,可望而不可及。 可如今,它似乎就在自己眼前,是他觸手可及的溫暖。 所以步九照從謝印雪的肩頭爬到他頭頂盤成一團,即便發絲柔順冰涼并無熱意,他也愛得不肯挪動。 “步九照,你好生放肆。”謝印雪雖是在罵他,語氣中卻滿是縱容,由著他騎到自己頭上了。 “你也可以騎我。”步九照這廝已經學會反擊了,還拿謝印雪說過的話來堵他:“等我有了人形,你想怎么騎,騎多久都可以,我全依你。” 謝印雪:“……” 他總覺得步九照話里有話,畢竟人形還能騎哪? 這下謝印雪嘗到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苦頭。 他剛準備回敬步九照兩句,結果卻看見柳不花自己也調了一碗染發劑,正面對鏡準備往自己頭頂上招呼。謝印雪瞅著他碗里的綠色染發劑,心中有種不祥預感,他蹙眉問:“不花,你在干什么?” “染頭發啊。”柳不花回答他,指著頭發說,“干爹,我想把這玩意染成綠的。” 謝印雪:“……” “你染什么色不好,要染綠色?”步九照也不能理解柳不花的做法,“綠色不吉利。” 關鍵柳不花想染的綠還不是那種墨綠色,而是很刺眼辣目的熒光綠。 “你沒看新聞吧?前不久洛陽牡丹花會剛結束,他們今年評選出的花王不是冠世墨玉黑牡丹了,而是一株碧幕隱玉綠牡丹。”柳不花說出了他想染綠頭發的真正緣由,原來是在趕時髦,“歐家碧,萼綠華,此等名花,國色天香,一個字:妙!” 步九照聽完也無言以對,將蛇頭探到謝印雪耳邊悄悄道:“你別急,歩醫人不行,醫術還是挺好的,回去我再幫你找他問問,柳不花這情況到底還有沒有得治。” “……算了。”明白柳不花這病大概是好不了了,謝印雪便安慰自己,“他不過想染個頭發罷了,由著他去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要柳不花不要再像病得最重時,在后山挖個坑把自己活埋進去,真要做“土里牡丹”就行。另外謝印雪還有點擔心經歷過青山精神病院副本后,柳不花下次再發病,會不會拿刀真叫自己腦瓣開花? ……好像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謝印雪越想越愁,但他沒料想到,柳不花這頭熒光綠的頭發,僅維持了兩天就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頭熒光粉。 這天還是周末,沈秋戟也在家,他瞧著柳不花的粉色長發,表情一言難盡,神色復雜道:“大哥,你不是要當碧幕隱玉嗎?怎么現在又染粉了?這是什么牡丹花?” 步九照這兩天跟在謝印雪旁邊看了好多牡丹花的資料,聽到沈秋戟問起就說:“看顏色,應當是珊瑚臺。” “小干媽好眼力!”柳不花給步九照豎起個大拇指,還拖出自己裝了滿滿一大箱子的染發劑給他們幾個看,“我買了好多染發劑呢,姚黃、魏紫、歐碧、趙粉、昆山白,我全部都要當一遍。” 沈秋戟趕緊勸他回頭是岸:“頻繁漂染頭發很傷頭皮的,你這樣不出一年肯定得禿頭。” “阿戟,你說的很有道理,我馬上改。”柳不花拍拍沈秋戟的肩,表示自己聽進了他建議,“大哥這就去下單幾頂彩色假發預先備著。” 沈秋戟:“……” 沈秋戟是個很有孝心的孩子,他不忍心看大哥病入膏肓,更不忍看他師父為大哥的病cao盡了心,當即就掏出他珍藏的三枚銅錢,說要給柳不花算卦,算算他這病到底能不能好了,還朝謝印雪拍胸說自己這段時間有在勤學苦練,自認為功力有所精進,這次算卦一定能準! “阿戟,算師父求你,這卦你就別算了。”謝印雪聽完就不由揉上額角,面露憂色,感覺自己又要病了。 步九照在鎖長生里可從未見過謝印雪露出這般神態,他瞧著新鮮,又愛屋及烏,覺得青年怎樣都是好看的,便從頭頂滑到謝印雪頸側,用蛇信輕觸青年耳廓,再度吹枕邊風說:“你就讓你小徒弟算唄。” 謝印雪很不客氣地拆了小徒弟的臺:“他不行,算的卦不準,我看了心煩。” 最好的老師教出了最差的學生,這誰看了心情能好啊? 步九照問:“他算過什么卦?說來給我聽聽。” 謝印雪睨他一眼:“說給你,你能知道他算的準還是不準嗎?” “這是自然。”步九照大言不慚,在謝印雪肩頭肆意游弋,犯上躥下,“我能看清所有凡人的此生因果,毫厘不差。” 沈秋戟還是不能接受這個“小干媽”,冷哼道:“你一個蛇妖,人形都化不了,懂什么是因果嗎?” “這具蛇身不過是我cao控的凡軀,又不是我本體。”步九照看在謝印雪面子上姑且不和沈秋戟計較,用妖異森然的蒼色豎瞳在沈秋戟面上逡巡須臾后,嗤笑一聲說,“我都不用算卦,就能一眼看透你此生因緣。” 沈秋戟覺得步九照在瞎扯,這蛇妖肯定是仗著自己蠱惑了他師父的心智,才敢在這里大放厥詞,實際上什么本事都沒有:“那你看看我大哥為什么會得這種病。” 果不其然,爬回青年頭頂的小白蛇說:“他暫時不行,你師父也不行。” 沈秋戟看著那男妖精在他向來矜貴孤高的師父頭頂上作威作福,氣得牙都要咬碎了,不屑地罵道:“那你就是不行!” 很好,加上謝印雪剛剛說沈秋戟算卦不行的話,這下全家都不行了。 唯有謝印雪能猜到步九照話中他和柳不花“暫時不行”的意思,應該是指他和柳不花都進了鎖長生,生死命勢皆是未知,所以前塵過往、今夕后事都得等徹底離開鎖長生才有定數。 “好了好了。”謝印雪清明一世,到底還是沒逃過枕邊風的強大,抬手把步九照從頭頂撈下來,放到膝頭撫著他的鱗片,溫聲拉偏架道,“阿戟拜我為師時選的是‘窮’命,但是他之前為自己算命,卦象卻說他以后能大富大貴。你說說,這卦算得該有多不準?” 不料剛被懟了“不行”理應正無能狂怒的步九照沉吟片刻,竟破天荒的幫著沈秋戟說:“嗯……他這卦象,倒也不能說是不準。” 聞言,柳不花聞言睜大雙目,謝印雪撫摸的動作頓住,沈秋戟則滿眼警惕,狐疑道:“你就算這樣說,我也不會同意你給我師父做小的。” “我他媽是正室!”這貌似才是步九照的痛點,他勃然大怒,“我這幾天了解過你們的法律了,別說你師父,你們全家有誰敢養個小的,就別怪我六親不認去舉報,讓他社會性死亡!” “喔唷,不得了!”沈秋戟繼續挑釁,和他吵道,“你還懂這么多詞呢,是我小看你了。” 見狀步九照豎瞳緊縮,蛇口大張尖牙畢露,誰知沒兇兩秒就被謝印雪一把捏住,只能緊緊閉嘴:“你們不許再吵了,算卦之事到此為止。” “我……”沈秋戟看到這一幕還以為師父在幫自己,得意地才說一個字,謝印雪便抬手凌空在他嘴上劃了一下,也叫沈秋戟的嘴巴便像被拉上了拉鏈,再也吐不出剩下的字。 謝印雪以指壓唇,示意他們噤言:“你們吵得我都聽不見手機鈴聲了。” “什么鈴聲?干爹你的手機響了嗎?” 柳不花剛問出這話沒半秒,他自己的手機也隨之震動起來。 他把手機從口袋里掏出一看屏幕,上面是個未知來電,顯示的號碼是一串仿佛沒有盡頭的數字“4”,看上去十分詭異。 謝印雪回屋拿來自己的手機,發現給他打電話的,也是這個僅有數字“4”的來電號碼。 作者有話說: 柳不花:小干媽!小干媽! 沈秋戟:不要男mama!不要男ma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