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留你到五更[無限] 第150節
擁有馮勁杉聲音的員工罵罵咧咧:“媽的,活著要打工,死了也要打工,煩死了!” 潘若溪、鄭書幾人瞅著他們挪不開眼,但員工們看都不看一眼他們幾個,好像眼底根本見不到他們這幾號人。 謝印雪望著這一切,眸中也有訝色。 他再度回首看向題字的男人,男人卻一揮手中毛筆,將他眼前景物攪成圈圈漣漪似的旋渦,讓他們徹底回了現世。 謝印雪最后看到的景象,就是男人在鬼屋帳篷布上寫下的墨字經文—— 【一切餓鬼皆為慳貪嫉妒因緣,生于彼處。 以種種心,造種種業,行種種行,種種住處,種種饑渴,自燒其身。】2 作者有話說: 1出自《周易·豐》,原句為:日中則昃,月盈則食。文中句是后人修改的諺語。 2出自《正法念處經·餓鬼品》 npc:很好,一家三口散步。心滿意足.jpg 謝佬:? 柳大兒:? 第134章 柳不花最近老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從餓鬼道副本中回到明月崖后,他就一直這樣了。 謝印雪關心問起,他只說:“唉,這次副本沒了好多人。” 但柳不花想起離開副本前的那些人,又覺得他們好像不能算沒了……還有上回在現世中死了,卻到“鎖長生”內當了鬼怪npc的邪,教女人,以及對應豐年寨副本,在現實里真實存在的豐安郡村落——這一樁樁事,都在佐證“鎖長生”內的一些副本,貌似與現實是有關聯的。 像是一段曾經發生過的往事,被人用筆增添刪改后,就成了他們進入的那些副本。 然而這樣形容似乎也不太貼切。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柳不花越想頭發掉的越多,更叫他憂心的是,謝印雪也有了心事。青年沒表現出來,不過柳不花依然發覺了。 因為謝印雪時常撫著梨花鐲,在涼亭處久久坐著,望著崖間的煙嵐云岫不言不語。 柳不花同樣問過他最近是怎么了,可謝印雪總是笑笑回他一句“沒事”,搞得柳不花再有滿腹的話也無法繼續往深處去問。 畢竟他有乖巧聽話的干兒子包袱,謝印雪既表明了不愿說,他卻仍舊整日纏著去問,終究是不太好。 于是柳不花決定把這個任務交給年紀尚小,頭發濃密的沈秋戟。 周三這天傍晚,他攔住才放學到家,正準備回房間寫作業的沈秋戟,還特別心機地用自己在“鎖長生”里學到的談話技巧:“阿戟,你師父他最近心情不太好,又獨自強撐著,什么都不愿意說,不想讓我們擔心,但我哪能不擔心呢?怎么辦呀?” “師父身體一向不太好,醫生也讓他少思少慮,我去看看他。” 此時的沈秋戟到底是年輕,也因著擔心師父,一聽柳不花這么說書包都沒放就直接沖到了涼亭那,“啪”地往青年面前一坐——人小動靜卻不小。 謝印雪勾唇笑了笑,不等沈秋戟開口,便抬手往案桌上放了三枚壘疊在一起的銅錢,說:“阿戟,你來的正好,幫師父算一卦吧。” “……” 銅錢算卦是沈秋戟目前在學的道門課,但學的一般般。 有多一般呢? 沈秋戟給自己算命,算他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發財,比如刮刮樂中個兩百塊錢什么的,誰知得到的卦象答案為:會。 謝印雪看完就當場陷入了沉默。 他雖沒舍得罵小徒弟,卻氣得吃不下晚飯,半夜又把自己餓到胃痛,整宿都沒睡著,次日清晨起后臉色格外蒼白,連話都沒力氣說了,在床上休養了好幾天才緩過勁來。 所以沈秋戟現在見謝印雪又要自己算卦,便很想勸他珍重自己的身體,只是話在腹中醞釀一通,到嘴邊就變成了:“您要算什么?” “姻緣。” 青年垂著眼,屈指將掉在桌上的一片秋葉拂落,聲音很輕,像是雪地里涼涼掠過身側的一縷風。 沈秋戟剛把三枚銅錢攏到手心欲起卦,聞言渾身動作猛地頓住。 他滿目錯愕望向身前的青年,青年卻依舊未抬眸,沈秋戟看過去,也只能看到那片睫羽在他眼底投下的暗色陰影,至于他眼中的情緒,則半分都難以窺見。 沈秋戟將銅錢推回謝印雪面前,拒絕道:“師父,這個我不能算。” 青年淡淡地說:“你算的又不準,可以算。” “那我要是算得準呢?”沈秋戟皺著眉,神情嚴肅,“卦象應驗怎么辦?” 民間有種說法:命是不能輕易算的。 一旦算了,卦象就會應驗——無論是好是壞。 故算卦算命,都不能算得太全太細。 沈秋戟給自己算命,都只敢算小范圍的事。 就拿他算刮刮樂能不能中獎那件事來說,其實他算的卦象好或壞都沒關系,因為只要他不買刮刮樂,那這個卦象準不準對他都沒有影響。 謝印雪如果是要算他下周能不能遇到個漂亮女生這種桃花運的事,沈秋戟不會不給他算。偏偏謝印雪要算的是“姻緣”,這范圍太大了。 更何況謝印雪入玄門時領的是孤命,他的姻緣陳玉清也早就給他算過了。 那時陳玉清算出的卦,是地火明夷卦。 這一卦日入地中,光明被傷,為落陽之相。1 陳玉清和沈秋戟不一樣,他的卦從不出錯。 在他看來,飛鴻踏雪,雪有印痕。 世人的心,就像深冬剛停落雪的地面,原是坦坦的一片白,可倘若有人寧愿冒著刺骨嚴寒,凍得瑟瑟縮縮仍執意要上去走一回,那縱有一日他離開了那人心尖,雪面上留下的印痕也不會消失。 而明夷見傷,乃兇卦。 卦象一出,陳玉清便知謝印雪此生若不能斷欲忘情、無愛無恨,他朝動心,必遭劫難。 為此,陳玉清才給原叫做沈秋霖的謝印雪,重新取了“印雪”二字為名,告誡他時時刻刻都不能忘記印雪鑒心,莫要留痕。 “師父,您如果是想考查下我功課學的怎么樣,我可以為您算別的。”沈秋戟緊盯著謝印雪,重聲強調,“除了姻緣,什么都行。” 青年卻嘆了口氣,抬腕把銅錢一收:“你算的不準,還是別算了。這門課你也別學了,對你來說太難。” 沈秋戟:“……” 行,今天要被氣得吃不下晚飯的人換成他了。 看到小徒弟吃癟,謝印雪還挺高興,含笑道:“怎么今日一放學就過來找我了?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說?” 沈秋戟默了片刻,說:“今天老師講我們這周五要去楓葉公園秋游,所以我想問問您,我該怎么辦。” 這個問題成功把謝印雪愁住了。 既是去公園秋游,那肯定少不了野餐環節。 普通小孩的秋游野餐很簡單,由家長帶著去超市買些好吃的零食,等到秋游野餐環節拿出來和其他同學分著吃掉就行了。 但沈秋戟不行。 他是“貧”命,身上帶不了太多值錢的東西。 零食可能不值錢,可它屬于食物。能攜帶著一背包食物吃飽的人,會和“貧”字掛鉤嗎?因此他要是真背了一書包零食去秋游,那到楓葉公園后想都不用想,他書包里的零食絕對會不翼而飛,連影都見不著。 關鍵的事還不止這一件。 要知道秋游期間小朋友的受歡迎程度,往往和他帶的零食數量成正比——零食帶的越多,越受歡迎;零食帶的少了,就容易被冷落。 畢竟帶過去的零食都是要分享的呀,你零食那么少,誰帶你玩呢? 小孩子又不像大人會掩飾情緒,常常把喜惡直接掛在臉上,表現的十分明顯。假如沈秋戟什么零食都不帶直接去秋游,那野餐時必然沒幾個小朋友愿意和他玩啊。 甚至在背后說難聽話,孤立他都是有可能的。 并且……也已經發生過一次了。 謝印雪不想再次看到這種情況重現,他蹙起眉,抿了抿唇道:“你先去寫作業吧,這件事我和你不花哥哥會替你想好辦法的。” “嗯,多謝師父。” 沈秋戟起身,敬聲謝過謝印雪后就背著書包走了。 那邊在沈秋戟房間走廊處等消息的柳不花見他回來,趕緊逮住人詢話:“怎么樣?阿戟,你問出些名堂沒有?” 沈秋戟沒問,可他其實已經猜到了。 誰會無緣無故向卦求問姻緣呢? 動心之人才會。 他問柳不花說:“師父他最近是喜歡上了什么人嗎?” 柳不花沉思幾秒,答道:“那可太多了。” 沈秋戟:“?” 柳不花說:“長得漂亮的他都喜歡啊。” 全都想收做干兒子,放到明月崖來熱鬧熱鬧。 沈秋戟:“……” 他問的是這種喜歡嗎? 柳不花是真聽不懂,還是假裝聽不懂? 柳不花顯然還是聽得懂的,他說:“不過倒是有個人,他不漂亮,脾氣不好,偶爾瞧著比咱們山上的雪還冷漠,經常說些sao咳咳……怪的不得了的渾話,但你師父,好像還……蠻喜歡他的吧。” 只是最后的“吧”字,浸滿了猶疑的情緒,表明柳不花也無法確定謝印雪的心思。 “怎么可能呢?”沈秋戟眉尾一挑,“別的不提,誰不喜歡漂亮的人?我以后找對象肯定也找漂亮的,他不漂亮師父喜歡他什么?” 柳不花無奈攤手:“那就沒了。” 沈秋戟大膽斷言:“師父肯定不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