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留你到五更[無限] 第126節
馮勁杉訥訥問:“……難道不是嗎?” 庫爾特卻沒再回答他,而是將手背在身后端出指揮長的威嚴說著要點:“菩娑婆叉比較難對付,是夜行生物,還需要有誘餌做引才會現身,且不會出現在人聚集太多的地方,一般五十米范圍內同時有六個人存在,它們就不會出現,所以我們必須分組行動。” 庫爾特講的可以說是很詳盡了,但眾人卻越聽越迷惑—— 首先,三十年前,菩娑婆叉能在短短一周內吃掉三億人,數量應當很多;其次,庫爾特還說了人類沒有疫苗的話,會在第二天變成菩娑婆叉,這樣一來,菩娑婆叉的數量就會多上加多。 所以一開始,大家還以為他們只要離開了這個星艦基地就要面臨猶如蟲潮的大量菩娑婆叉,而他們寥寥僅有十六個人的參與者就算全部聚在一塊,在菩娑婆叉面前也像是落單的渺小螞蟻,說不定反倒會被數量龐大的它們獵殺。 可怎么現在聽著庫爾特的闡述,菩娑婆叉就像是什么稀有生物一樣,真就會被手持武器的他們獵殺? 更何況庫爾特后面還補充了一個很矛盾的點:菩娑婆叉不會出現在人聚集太多的地方,那么全地球的人類凝聚在一塊,不說有個百億,十億總該會有的,完全能夠逼退菩娑婆叉啊,為什么會淪落到如今僅僅只剩下三萬人的地步呢? 迷點很多,庫爾特卻不再為他們解釋說明了,只再次抬起右臂在表狀的控制面板上依次按下幾個按鈕,一分鐘后,屋外便走進八個上身穿著旗袍,下身卻是滾輪狀的機器人,它們右手抱著銀紋射擊槍,左手則拎著一個玻璃長瓶。 “這就是你們的誘餌和武器。” 旗袍機器人在庫爾特的聲音中將射擊槍遞給老兵,玻璃長瓶遞給新兵。 射擊槍沒什么特殊的,槍身上的銀紋還挺好看。 但玻璃長瓶中裝的東西裝的東西卻讓人疑竇叢生:因為玻璃長瓶內,裝的是一條人類手臂。 “記住了,只有擊中頭部,菩娑婆叉才會停止行動。”庫爾特叮囑眾人,“射機槍如果打中別的部位是沒有用的,被打中后的部位也無法被制成疫苗。” “另外,帝國昨天收到線報:現在出現了一種新型菩娑婆叉,它們已經不是人了,卻依舊能保持人形潛藏在人類之中,它們沒有強烈的食rou欲望,但不食rou的話,它們會在兩天后退化為菩娑婆叉,直到再次食rou才能恢復人形。我們將其命名為‘迦摩’。” 穆玉姬聽到這個名字瞇了下眼睛,為眾人補充道:“迦摩也是《正法念經》中記載的三十六餓鬼之一,俗稱如意夜叉,能隨心變形,欲美則美,欲丑則丑,喜入人家盜食。” 庫爾特也說:“我們初步研究認為,迦摩混跡在人類之中就是為了盜食,帝國研究院還覺得它們可能是研發最終治愈藥劑的關鍵,你們如果能找到迦摩,將其頭顱交給我就能得到帝國的獎賞,獲得抗體疫苗終生領取權。” 老參與者的領悟能力就是比新人強上許多,謝阿戚聽完就總結道:“這個副本目前來看有兩個通關途徑,一是獵殺菩娑婆叉換取抗體疫苗,從而存活七天,二是找到新型菩娑婆叉——迦摩,將其交給庫爾特,就能直接通關。” “對。”卓長東將有些沉的玻璃長瓶放到腿邊的地上后問,“不過這個迦摩怎么找呢?” “迦摩無法從外表和言語行動中觀測出異樣,但是當它附近有菩娑婆叉死亡時,迦摩會產生共鳴現象,變回菩娑婆叉的模樣一分鐘,所以——”庫爾特停頓了兩秒,用目光逡巡過一遍眾人后才勾唇道,“請時刻關注著你們的搭檔和其他戰友,因為我們都不知道外出行動之后,再次歸隊的伙伴,是否還是原來的那個人。” 聽到這里,大家終于知道這次的副本為什么要將參與者分成兩批次匯合了,庫爾特的話也幾乎是在明示他們——參與者中,有人就是迦摩。 眾人你望我我望你,似乎都在打量誰是那個隱藏在人群中的如意夜叉迦摩。 銀發年輕人鄭書看見這一幕,抱著胳臂嗤笑:“哦?一來就把我們全部離間了嗎?” 他的搭檔陳寧默寡言少語,給手里的射機槍上了膛后才開口說出進入副本后的第一句話:“不管選擇哪條途徑通關,我們都得獵殺菩娑婆叉。” “庫爾特指揮長,新士兵只能拿誘餌不能配槍嗎?”新人戰士隊伍里比較沉默的袁思寧舉起了自己的右手,向庫爾特詢問,“我們沒有武器,怎么獵殺菩娑婆叉?” “你們有武器。”庫爾特頷首,示意旗袍機器人將一把通體純銀的圓柱狀手柄遞給新人戰士,“這是熱激光劍,摁住按鈕就可以使用,能切割菩娑婆叉的身體和砍下迦摩的頭顱。” “懂了,我是近戰。” 柳不花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激光劍柄,又瞅瞅旁邊的鐺鐺說:“你是遠程。” 鐺鐺卻愁眉不展的說:“我不想當遠程,我槍法不準啊……” 庫爾特已經把能交代的事都說完了,于是他轉過身,帶領著大家走到星艦門口,揚聲道:“現在,去狩獵吧,我的戰士們——” 這艘星艦停在一座大廈的頂樓上空,眾人從星艦的登艦梯上下來,便直接到了大廈樓頂。 他們站在頂樓俯視樓下,打眼望去,只看到了兩個字:頹敗。 正如蕭星汐所言,這是個廢土風格的副本。 他們剛剛所處的星艦似乎就是這個時代最頂級的科技,踏出星艦,目及之處便全是充滿了鐵銹、塵埃和荒涼的末世景象——星艦下這座在夜晚中十分黯淡的城市,因著人類的大量死亡和消失而變得蕭條敗落,仿若沒有生物存在的廢墟,唯一生機勃勃的東西還是從混凝土里生長出的雜草,但它們緘默無聲,只襯得這座城市更加死寂荒蕪。 “……難怪我們需要誘餌。”袁思寧看了眼被自己抱在懷中的玻璃長瓶,又俯視著腳下的破敗城市問,“這里真有菩娑婆叉可以給我們獵殺嗎?” “先下去再說吧。”潘若溪環顧四周,在左邊發現了電梯入口,“就是不知道電梯還能不能用,不能用的話我們估計得走樓梯下去。” 幸好電梯仍然有電能夠使用。 這棟大廈也不止一座電梯,足足有四個電梯入口供參與者們選擇。 等待電梯開門的期間,馮勁杉抖著腿嘟囔:“我最搞不懂的是,為什么我們不打抗體疫苗就會變成菩娑婆叉啊?這感覺好像……” 好像什么,馮勁杉又不把話說完。 和他進同一個電梯的崔浩成就問了:“你這人怎么說話只說一半?” 但馮勁杉后面說了些什么,謝印雪沒聽見,因為他們面前的電梯門開了。 謝印雪、步九照、柳不花以及鐺鐺四個人走了進去,其余參與者則進了別的電梯,沒和他們一塊。 “庫爾特說菩娑婆叉很難對付,不如我們四個人一起獵殺吧?” 電梯開始下降的時候,鐺鐺就繞到謝印雪和步九照面前,向他們兩人提議:“而且一只菩娑婆叉能做五支抗體疫苗,我們四個人只要殺死一只就夠用了。” 五十米范圍內同時有六個人存在,菩娑婆叉才不會出現,他們四個人一起行動的話沒問題,鐺鐺也說過她槍法不準,柳不花又只能使用激光劍,想來這就是她提出這一邀請的真正原因——借步九照的手,射殺一只菩娑婆叉。 作者有話說: npc:我,謝印雪,二人世界,懂? 第113章 謝印雪雖然能看到步九照真正的樣子,在新副本中將人一眼找出,可這也有個弊端:那就是他不知道步九照在其他人眼中是什么模樣。 不過他覺得應當不會太差,否則鐺鐺就不會向他們說出這種類似于拉攏和抱大腿的提議了。 說實話,謝印雪是不介意帶帶鐺鐺的,畢竟進新副本前他才和柳不花說了要當個好人多行善事,況且她還和柳不花一個小組,和他們一起行動也有利于他保證柳不花的安全。 可現在特殊情況有些特殊……所以謝印雪想拒絕鐺鐺。 不料他才張唇,步九照就先他一步漠然道:“不。” 鐺鐺聞言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因為步九照的拒絕,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這個蒼眸黑發的男人,她剛進副本時就注意到了。 他獨自坐在角落里,和人群保持著一定距離,然而大家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被他吸引過去,只是他神情有些過分冷漠,讓人怵于靠近,夢妮、馮勁杉試過與他搭話,卻都鎩羽而歸。 鐺鐺在一旁默默看著,慶幸自己沒貿然開口搭訕之余,也在心中暗自思量該如何做才能接近他——她的隊友在上個副本中死了,這回獨自進副本后,就打算再尋幾個看上去靠譜有本事的參與者當新隊友,步九照就是她一眼相中的人。 問題是她想和人家組隊,人家未必想和她一起啊。 就在鐺鐺為籠絡步九照這事發愁時,引導者npc又帶來了一批新戰士,她下意識地尋聲朝來人望去,卻在看到其中一位青年的面容的剎那愣住了。 因為那一瞬,她覺得自己像是看到一簇被銀白月輝籠罩的新雪。 青年不像步九照,周身縈著拒人千里之外的疏離,才冷淡的像是霜雪讓人無法挨近。 他會像雪,是因為他就和雪一樣,渾身透著仿佛一點點溫度就能讓其消融的脆弱,那身銀白色的戰衣裹在他身上,就像深冬涼霧輕輕落在掛霜的枝頭,只能將其襯得越發孱羸,偏偏遇上他后,最先消融的卻是步九照眼底的寒雪。 所以鐺鐺覺得他們應該是認識的。 即使此刻還不認識,他們之間最終也會產生難以掙脫的羈絆。 于是還在禪房時,鐺鐺就以為自己不可能與步九照組隊了,卻不想她最后竟然和柳不花分到了一組——柳不花和那位青年一樣蓄著長發,兩人談話時神情放松親近,應該是一起進副本的隊友,因此就算他們倆不是搭檔,彼此也會互相照應,自己也能趁此機會乘東風便。 故被步九照拒絕后鐺鐺也不覺得這便是結束,她側過頭,將目光從步九照身上轉向謝印雪,朝他露出個討好的笑容,示弱道:“謝先生也是這樣覺得的嗎?” 這話一出,電梯內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謝印雪身上。 大家都在等他的回答,連步九照也不例外,好像他的回答能左右步九照的想法一般,搞得謝印雪想甩鍋給步九照,說是因為他強勢自己無力反抗才不得不答應都不行了。 謝印雪嘆了口氣,輕聲說:“我們還是分開行動吧。” 鐺鐺的眼睛中頓時劃過一抹詫異,對謝印雪放棄與柳不花一起行動的機會有些意外,但她很識時務,沒有過多糾纏,點頭笑道:“好,那你們注意安全。” “你們也是。”謝印雪回以她一笑,又看向柳不花,再次叮囑,“你們的安全最重要。” 柳不花乖乖點頭:“好的,干爹。” 電梯已經到一樓了,鐺鐺剛準備踏出電梯,結果卻被柳不花這聲“干爹”叫懵了,她在原地愣了兩秒,視線在柳不花和謝印雪的背影間來回打轉:“……干爹?” “對,他是我干爹。”柳不花靠近鐺鐺,低聲和她解釋道,“我們倆等會行動時安全為上,菩娑婆叉獵不到也沒關系,我干爹不會讓我們死的。” 鐺鐺留心到謝印雪囑咐他們注意安全時用的詞也是“你們”,柳不花最后一句話中,說的也是“我們”而不是“我”,別看這兩個字僅有一字之差,可兩者的含義卻完全不一樣。 她抬頭看向已經走出電梯的謝印雪和步九照兩人,忽然覺得自己一開始抱錯了大腿——謝印雪看著是蒼白羸弱,病氣沉沉不假,但在“鎖長生”這種鬼怪橫行不止考驗才智的地方,他能以這樣一具病體走到后期副本,一定要比那些看上去就是天生強者的人更加強大。 而離開電梯的步九照,看見柳不花和鐺鐺朝另一個方向走遠后十分滿意,側身垂眸望著站在自己身邊的謝印雪問:“我們去哪?” 青年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伸出手掌道:“先把你的槍給我看看。” 只是步九照俯視著青年完全暴露在他視線內脆弱白皙的頸部,就忍不住嘴欠:“哪個槍?” 謝印雪:“?” 和他玩這一套? 謝印雪勾起唇角,頷首慢聲道:“小的那個。” “行。”步九照挑眉,伸手將射機槍放到謝印雪面前。 但青年接過槍后卻低垂眼睫,目光掃過他下身,仿佛意有所指的問:“這真是最小的嗎?” “是的。”步九照將手背放在謝印雪的下巴處,使他不得不望著自己,“好好看槍。” 謝印雪面露無奈:“唉,你說是就是吧。” 說完,青年就微微俯身,像是撫弄琴弦般,指尖從握把一路滑至槍首才緩緩停住,步九照也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普通的動作由謝印雪做出,就似乎總有一種強烈的暗示蘊藏在其中,好像青年玉白指尖劃過的是某個溫度更火熱的地方。 “看完了嗎?”步九照開口問他,聲音較之以往低沉了些,還有些莫名的啞。 青年掀眸睨他,唇邊笑意越深,回道:“上面的花紋很有意思,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嗎?” 步九照如實說:“我不知道。” “不應該呀,你真不知道嗎?” 青年的聲音溫緩柔和,像是情人的低喃,然而步九照太清楚謝印雪的德行了,他知道青年每每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就是想套他的線索,偏偏他每次都甘愿上鉤:“我真不知道,這些副本不是我設計的。不論我在其中是什么身份,我都只能算是棋局上的一顆棋子,走步處處受限。” “那設計這些副本的人,不會太簡單。” 這些話謝印雪還是信的,他直起脊背,目光卻再度垂落在射機槍身的銀紋上:“這些銀紋是梵語,音譯大概是叫做‘閉戾多’,意為——餓鬼道。” 菩娑婆叉和迦摩都是死后要被打入餓鬼道遭受惡報的餓鬼,在副本中,他們是自禪房走出的戰士,又要以寫有【餓鬼道】梵文的射機槍獵殺餓鬼……這些佛經中的各種事物被雜糅在這樣一個充滿科幻元素的副本中,其想象力讓人不得不驚嘆,同時也叫謝印雪越發好奇,“鎖長生”到底是何人之作。 不過眼下最要緊的事還是要先弄清這個副本的背景情況。 “我們再往城市外圍走走吧,去遠離其他人的地方。”謝印雪說罷就往南邊而去,走出幾步后他又轉過頭,望著男人邃深的眼瞳笑道,“不然我們獵殺菩娑婆叉時,你的迦摩身份就要暴露了。” 步九照也扯了下唇,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