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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留你到五更[無限] 第14節

    她女兒平時出門不知道要穿哪件衣服的時候就會點豆豆,點到哪件穿哪件。

    呂朔同樣覺得很像,但倒茶這種事交給小廝不就好了嗎?找廚師的話會被拒絕的吧?

    事實也確實如此——被謝印雪點到名廚師眼瞳正常,不是那個生著蒼色豎瞳的阿九,又因為戴著厚重的面罩,實再叫人分不清這是除了阿九以外一到十四里的哪個廚師。

    他陰鷙森然,像是黏液般滑膩的眼神往謝印雪身上一掃,隨即便冷冷拒絕道:“我不是小廝,只負責給你們做飯而已。”

    謝印雪大概是真的身體不舒服,先前他只是輕咳,現在卻開始劇烈的喘咳,聽著就讓人有些心急,生怕他下一口氣沒喘上來直接死了。

    柳不花在旁邊給他拍著脊背順氣,等到謝印雪終于停下咳喘時,他的雙頰甚至都因為缺氧而泛起了一層淺淡的薄粉,襯著他水光漣漣的柳葉眼,真應了那句話——舉動容止,顧盼生姿。

    “你是哪個廚師?”

    謝印雪掀起眼簾,目光寸寸下移,落在他的面罩上。

    那廚師寒聲道:“阿二。”

    “噢,是前天給楚麗做菜的那位啊。”謝印雪緩過了氣,斜斜地靠著椅背,身姿是弱不禁風單薄,他笑了笑又說,“你的手藝很好,比昨夜的阿七強,我可以請您在饕餮宴會為我做菜嗎?”

    謝印雪的邀請總是這樣駭人不說,他還拉踩了昨夜生吃人腦的阿七,眾人即便知道他有可能是npc,聞言也還是情不自禁朝他望去——這個廚師阿二就是前天殺了楚麗的人啊,謝印雪現在又是邀請他在饕餮宴上給自己做菜,又是暗諷阿七手藝不好,此舉和自殺有什么區別?

    “每道菜負責的廚師是抽簽決定的,我做不了主。”而阿二盯著謝印雪看了須臾,忽地也笑了,“不過前兩天的食材還有剩些,如果謝先生您真想吃我做的菜,那我可以和十三換班,今日正午給你們做蝦片吃。”

    陳云聞言忍不住紅了眼眶:楚麗的尸體被抬走后就失蹤了,阿二口中所謂的食材,不知是否就是她的尸體。

    “我那邊食材也有剩。”廚師人群中又有一位開口了,聽聲音和話音,似乎就是被謝印雪嘲諷的阿七,“您若非要——”

    誰知謝印雪還沒聽完阿七的話,就直接斂了臉上的笑,他微微昂首,姿態輕慢倨傲,目光淡漠,用居高臨下的姿態睨著阿二說:“讓你倒個茶也不行,在饕餮宴上為我做菜也做不了主——”

    “那你可是真沒用啊。”

    “……”

    整個前院是死一般的沉寂。

    阿二睜大難以置信地盯著謝印雪,像是完全不明白青年身為一個“普普通通”的游戲參與者,哪來的膽子罵他沒用?

    另外一邊真正普通的游戲參與者們,也在瞠目結舌地望著謝印雪,震驚于這人恣睢狂妄起來簡直敵我不分——他不是擺渡者npc嗎?怎么昨天噴了游戲參與者們不夠,今天又噴廚師npc們,是不是明天他還要連管家和小廝們一起噴?

    謝印雪很快就給了他們答案:

    “至于你——”

    他在罵完阿二就蔑視向阿七,眸光清湛的柳葉眼中是滿目的鄙薄,輕慢冷笑道:“手藝那樣爛,連阿九都不如,我沒和你說話,你就別急著出來丟人現眼了行嗎?”

    好家伙!又拉踩一個阿九!

    青年那一身如胭脂的艷色,即便踏入陽光明媚的前院也不曾暗淡分毫,肆意又張揚,這會兒別說是游戲參與者齊齊看呆,連廚師們也都被謝印雪罵懵了。

    他們在這一瞬甚至覺得青年胭脂色的長褂上繡的不是梨花,而是刺目的“你們都是廢物”幾個字。可即便眼前的病體單薄的青年渾身上下都在散發著“孬種,有本事就來砍我”的囂張氣息,他們也拿謝印雪沒轍。

    因為辱罵廚師,并不算在觸犯死亡條件以內。

    他們倒也不是不可以給謝印雪穿小鞋,問題是謝印雪這猖狂的樣子,恐怕巴不得他們先挑事吧?

    而謝印雪呢?

    他欣賞著眾廚師對他無可奈何,僅能咽氣吃癟的模樣,只覺得此景賞心悅目,令他身心愉悅,萬分暢快。

    高興了須臾,謝印雪又眉眼含溫柔,笑意盈盈的望向蒼眸而立的男人。

    謝印雪終于要對阿九下手了?眾人心想。

    呂朔神情復雜,小聲和旁邊的蕭斯宇嘀咕:“謝印雪這是要把所有廚師都罵一遍嗎?”

    “阿九,還是你手藝好,也貼心,我最喜歡你了。”結果謝印雪轉頭卻對阿九說,“可以請你陪我一起挑選今日的食材嗎?”

    作者有話說:

    謝佬:不要誤會,我不是針對你,我是說在座各位都是垃圾。

    npc:?

    第18章

    前院的氣氛再一次陷入詭異的肅靜。

    因為眾人都看傻眼了——這不對勁啊,謝印雪不應該像罵阿二和阿七那樣,把阿九也噴得狗血淋頭嗎?怎么到了阿九這里,謝印雪就開啟了表白模式?

    但連被謝印雪“表白”的阿九也沉默在原地,被謝印雪忽如其來的“表白”弄得莫名其妙,他邃深難測的蒼眸盯著青年看了許久,像是也想弄明白他這玩的又是哪一出。

    可惜青年凝白的面容上,只有面具一般的溫柔和淺笑,似乎只有當他不笑了,旁人才可從那被羽睫微斂的雙眸中窺出這人些許真實情緒。

    于是豎瞳廚師拿起一個菜籃送到謝印雪面前,表示他同意了謝印雪的要求。隨后又側過身體做出邀請的姿勢,喑啞低沉,同樣也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聲音自面具下傳來:“謝先生,請——”

    謝印雪昨日進菜園把里面轉了個遍,今日卻是邁了兩步后就在柵欄門口處的水缸旁站定,然后問身邊的男人道:“這里有雪嗎?”

    “血?”豎瞳廚師睨了他一眼,“什么血?”

    “是雪,不是血。”

    謝印雪轉過頭,因為身高的關系,他在看向阿九時不得不微微仰起頭,熠熠晃晃的晨光便因此這樣落入了他的眼中,好似碎芒浮在寒冰融化后聚成的水中,滿目的星河。偏偏這樣一個仿佛風月玉露凝成的美人,出口的字字句句都如刀似劍,直往人心上扎:“謝印雪的雪,你最討厭的雪。”

    此言一出,旁聽的游戲參與者們頓時露出的恍然大悟的神色——果然,謝印雪不這樣狂妄,他就不是謝印雪了。

    而豎瞳廚師在聽到他這般挑釁自己的剎那,細長的瞳孔果然縮得更緊了,眸底似有風雪凝聚,只待一場傾瀉的時機,便要挦綿扯絮,雪虐風饕地席卷而來。

    他寒聲道:“沒有。”

    “沒有?”謝印雪反問了一句,隨后俯下身從腳旁的水缸中掬起一捧清水。

    再一眨眼,那捧澄澈透明的水便在謝印雪掌心凝為一簇白寒的新雪,于陽光下散著幽冷的霜霧,謝印雪仰著瑩白的面龐,依舊是那樣柔弱安靜的姿態與神情,將雪捧到豎瞳廚師面前道:“這不就有了嗎?”

    “雪水清冽凈涼,用來做涼菜挺不錯的,我很喜歡。”青年喋聲不休,似乎是刻意沖著要激怒男人而去似的,“所以我昨晚才點了帶‘雪’字的菜,卻沒想到竟是阿九你給我做的。”

    至此,男人像是終于被謝印雪惹怒了似的,他猛地上前一步,伸手鉗住謝印雪的左腕,捏得他腕間的梨花銀鐲扭曲變形,也將他手腕攥得發紅,怒極反笑,啞聲嗤道:“沒辦法,我們無法選擇為誰做菜,都是抽簽決定,但我卻偏偏抽到了謝先生——”

    豎瞳廚師靠近謝印雪,猶如實質般冰冷的目光在青年細膩脆弱的脖頸上流連,眼底是不加掩飾想要將其折斷的欲望,然而他再次出聲,卻像是學了方才的謝印雪,不按套路道:“可能這就是緣分吧。”

    謝印雪:“……?”

    “你我如此有緣,也不枉費謝先生這般喜歡我。”

    男人一邊說著,一邊朝他靠近,下一瞬,謝印雪就感覺男人臉上厚重的面罩貼上了自己的脖頸——倘若沒有這層寒鐵的阻攔,男人的唇齒恐怕已經咬了上來,又或者會像是細嘗佳肴般,先認真舔舐品味一番,再肆意凌虐。

    如雪森涼的感覺自交碰觸及的地方蔓延開來,阿九興致高漲嗓音在謝印雪耳畔低語:“今晚,我會繼續為謝先生您做菜。”

    謝印雪不太笑得出來了。

    他抿平唇角,微微蹙眉道:“……哪個廚師負責誰的菜品,不是抽簽決定的嗎?”

    “是。”結果豎瞳廚師笑得卻更暢快了幾分,“不過抽簽的簽筒在我這。”

    言外之意,他可以出老千。

    謝印雪:“……”

    風水輪流轉,現在是謝印雪吃癟。

    謝印雪覺得自己好像玩崩了。

    阿二剛才說哪個廚師負責誰點到的菜名是由抽簽決定,可萬一他在說謊呢?謝印雪對此抱有懷疑,所以他想再找個廚師確認一下。如果是真的,那再好不過;如果是假的,他也可以借此機會叫阿九自覺些離遠點,畢竟他今晚絕不會再心慈手軟了。

    誰知結果竟是如此。

    謝印雪緊緊盯著眼前的生著蒼色豎瞳的男人,阿九卻已抽身離開,不僅放開了他的手腕,還俯身為他仔細整理衣衫和袖角,但在男人挺直脊背的剎那,謝印雪長褂肩頭的白梨花繡線卻無端綻線勾絲。

    “您昨晚要的甜湯,我一會就為您送去。”

    豎瞳廚師拎走謝印雪手里盛雪的菜籃,留下這句話后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回到正屋的謝印雪默然坐在黑檀木椅上,須臾垂眸望向自己右肩走線散亂的梨花,那些花瓣就像是被蹂躪磋磨過的碎雪,半融不融落在淤積的爛泥上,再無新雪的白凈,只剩下泥濘和骯臟。

    柳不花不在屋內,他抬起手,正要梳理雜亂的繡線,只是指尖還未觸碰到銀線,正屋的房門就被敲響了。

    謝印雪眼睫未抬,輕聲說:“進來。”

    用水嫩多汁的梨rou熬出的甜湯香味先來者一步踏入屋中,溜至謝印雪鼻間時他便笑起,詢問來人:“阿九來送香梨甜湯了嗎?”

    “是雪梨甜湯。”阿九低啞熟悉的聲音沒叫謝印雪心中掀起絲毫波瀾,但是他說的話,卻讓謝印雪有些詫異地抬頭看向他。

    “哦?”謝印雪不解,“可你不是……”

    “但是謝先生很喜歡雪。”豎瞳廚師微微俯身將托盤里的雪梨甜湯放在謝印雪手旁的桌面上,卻不急著起身,而垂目直勾勾望著檀木椅上的青年,“您是府中貴客,一切自然要以您的意思為重。”

    這些好似恭維的話語果然叫青年露出了笑顏,可他接下來卻問:“那你呢?”

    “我聽說別院里住著一位秦老爺的故友。”謝印雪站起身,起身繞著阿九走了一圈,目光在他高大的身體上巡弋,“阿九,你在這里當了多久的廚師,你知道秦老爺那位故友是誰嗎?”

    阿九不答反問:“謝先生是想請那位故友幫您什么忙嗎?”

    “我不需要。”謝印雪負手走回椅前重新坐下,“我有阿九不就夠了?。”

    他舀起盎中的一勺甜湯,送入口中:“多虧阿九的甜湯,這幾日我咳疾已好了許多,你這般貼心,整個秦府別院中我最喜歡你了,又何須他人?”

    如果呂朔在這,他勢必要問一句到底是誰在給誰灌甜湯?

    謝印雪滿口的“甜言蜜語”就沒歇過,而且還有pua的嫌疑,這不?他又故技重施,話音才落又緊跟著諷道:“你那么喜歡給我做菜,愿意來我家當廚子嗎?”

    似乎只要不提“雪”字,阿九的脾性和耐心就格外好,他也笑了:“謝先生待人這樣和善,如果真有機會,我自然求之不得。

    “時候不早了,我得去為您和其他貴客準備今夜的饕餮宴。”

    說完,阿九后退幾步,垂眸朝謝印雪道別:“改日再陪謝先生閑聊罷。”

    謝印雪未做表態,靜靜地望著男人離開。

    柳不花在阿九回到前院后才踏進正屋,為謝印雪沏茶。

    謝印雪睨著汩汩入杯的茶水,淡聲道:“他就是擺渡者。”

    作者有話說:

    謝佬:你這么愛做菜,不如來我家當廚子吧。

    npc:你天天說喜歡我,不如給我當對象吧。

    謝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