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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留你到五更[無限] 第4節(jié)

    魏秋雨訥訥:“那我挑的雞蛋……”

    戴月回答她:“應(yīng)該是未受精的,也算素菜。”

    但真實答案只有廚師們才知道,結(jié)果剛才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廚師們聽了戴月關(guān)于沒有葷類食材的問題后,都只是發(fā)出了聲意味不明的嗤笑,沒有直接回答,拎著“客人們”遞過來的菜籃依次進了廚房。

    只有一個廚師還留在廚房外面。

    那個廚師就是謝印雪邀請一起進菜園子的豎瞳廚師。

    他站在菜園子旁一動不動,好像在和菜園子里的瓜果蔬菜一起曬太陽似的,看向眾人的目光就如同一只憩息中的猛獸,好整以暇地欣賞自己的掌中獵物。

    因此眾人望著他那雙類似惡獸獨有的豎瞳,都沒謝印雪的膽子上前和他搭話。

    菜園子旁廚房的木門雖未攏緊,露著道邃黑的門縫,卻有濃郁的血腥氣和腐爛的尸體臭味源源不斷從里頭幽散泄出,攥緊每個人的心弦,所以也無人敢進去看看廚房的內(nèi)景。

    眾人悻悻地回到了內(nèi)院。

    之前一直待在灰暗陰沉的內(nèi)院時還好,然而他們在天光明媚的外院待久了,再次踏進內(nèi)院,便覺得兩處對比鮮明,像是從炎夏陡然踏入了酷寒,身體順從本能倒豎起寒毛,幾個女生宿舍的人還打了個冷噤,擠擠抱作一團。

    衛(wèi)刀的心也有些亂。

    這是他參與的第三個游戲副本,雖說游戲副本的難度不會逐次增加,可迄今為止他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太過簡單了,這種情況不會讓衛(wèi)刀放松,反而會叫他更加緊張,因為這代表著真正的危險還未到來。

    隨后大家看了下漏刻,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未時了——距離酉時,只剩下一個時辰不到。

    食材已經(jīng)尋找挑選完畢,接下來他們就只需安靜等待酉時到來時小廝為他們送來飯菜,再稍作休整,直到……子時降臨,再去參加那所謂的“饕餮宴”。

    午夜十二點就是子時,正常的宴會哪會在這個時間開始?

    簡直就像是鬼在邀請你赴宴似的。

    但在子時到來之前,眾人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流逝,本就天光昏沉的內(nèi)院可見度越來越低,所有景致都像是被籠上了一層黑紗,就連原本晴朗透亮的前院也都跟著黯了下去,可內(nèi)院的眾屋子里卻莫名燃起明燈,如同游戲在昭告眾人,只有存在光線的地方才是安全的,于是眾人紛紛回到了原先分配好屋子里,不敢在內(nèi)院院場里繼續(xù)逗留。

    謝印雪也在正屋里坐著。

    實際上他就是第一個進屋的,畢竟他的身體已經(jīng)無法再支撐他站立太久了,進入游戲只會暫時停止他邁入死亡的步伐,卻不能幫他擺脫病體的虛弱。

    不過進屋后謝印雪什么都沒干,他只是端坐在自己從游戲外帶來的木椅上——這套黑檀木桌椅是謝印雪從家里帶過來的,還是他最喜歡的一套。

    也不知道游戲結(jié)束后這套桌椅還能不能再帶回去。

    想到這里,謝印雪不由垂眸抬手,輕輕撫上雕刻在木椅上的梨花枝,一陣扣門的聲音卻在這時響起。

    謝印雪動作未停,開口輕聲道:“進來。”

    來人是住在他隔壁西耳房的柳不花。

    “干爹。”

    柳不花進屋后先躬身恭恭敬敬地給謝印雪行了個禮,再走到桌旁拎起茶壺,想給謝印雪手邊的茶杯添茶。

    “咳咳……茶都涼了。”謝印雪又咳了兩聲,“不用再續(xù)了。”

    柳不花乖順應(yīng)下:“是。”

    謝印雪又問他:“進入游戲后你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柳不花如實道:“沒什么感覺。”

    “那就好。”謝印雪輕輕點頭。

    他進入“鎖長生”這個游戲?qū)儆谧栽福换▍s是陪他而來的。

    說起來,謝印雪能得知這個游戲?qū)崒僖馔狻撬麖牡谌豢腿丝谥兄赖模M入這個游戲,就是他正在進行的第三筆生意。

    謝印雪的第三位客人叫做朱易琨,是一位富商,他已經(jīng)通關(guān)過一次游戲了,不過他卻在第二場游戲開始前找上了謝印雪:請謝印雪代替他進入這游戲。

    但是謝印雪在聽完朱易琨所講述的游戲大致規(guī)則后,他卻做了一個決定:他要自己進入這個游戲。

    不過生意還是要做的,只是代替朱易琨進入游戲的人變成了柳不花。

    據(jù)富商所說,進入游戲的方式是瀕死,或是在游戲開始前十分鐘內(nèi),觸碰一個已經(jīng)進入游戲的人,并在游戲詢問你是否要進入“鎖長生”游戲時給予游戲肯定的回答。

    謝印雪就是這樣進入游戲的。

    至于能夠代替富商進入游戲的柳不花,則是游戲給予的另一種殘忍的慈悲——任何一個游戲參與者,都可以將“鎖長生”這個游戲告訴任何人,你也可以請求別人代替你進入這個游戲,代替的人如果愿意替你進入游戲,他通關(guān)了,你們兩人都能安然無恙;他失敗了,你們兩個人都得死。

    可如果這個人不愿意代替你進入游戲或是不相信游戲的存在,那么他下一秒便會遺忘你和他說過的有關(guān)游戲的所有事情,不論你再和他講述多少遍,只要他不愿意或者不相信,結(jié)局都是遺忘。

    并且根據(jù)“鎖長生”游戲所說,這個游戲進行到最后可以長生,不老不死,直至你想結(jié)束這種生活的那一日。

    長生是多少人心愿?

    謝印雪也不能免俗,最重要的是他想長生的欲望,比任何人都要強烈。

    朱易琨這個jian滑的商人,正是因為知曉謝印雪這個愿望,才找上他的,朱易琨請謝印雪幫忙給出的報酬是:我能告訴你一條有關(guān)長生不死的真實線索,只要你代替我去做一件有生命危險的事。

    除了來自命中早就注定的死亡,謝印雪不認(rèn)為這世間存在可以威脅他生命的存在,自然是應(yīng)接了這筆生意。誰知接下后才知道,朱易琨所言非虛。

    進入游戲后他唯一存在的些許愧疚,就是將柳不花也拉入了游戲之中,因為謝印雪是奔著長生去的——而游戲說了,最終能夠長生的只有一人,倘若謝印雪和朱易琨綁定了生死,那么謝印雪活到最后,長生的到底是誰呢?

    謝印雪必須杜絕這種可能的存在。

    “代替一旦開始就不能停止,不過朱易琨說,游戲通關(guān)到后期,會有一次脫離游戲活到七十壽終正寢的機會。”謝印雪撣了撣袖角不存在的灰,整齊衣領(lǐng),對柳不花說,“到了那個時候,你就離開游戲吧。”

    不管謝印雪說什么,柳不花都順從的答應(yīng):“好。”

    “嗯。”謝印雪頷首,唇邊含笑,望著緊閉的門扉說,“去開門吧。”

    “是。”

    說完,柳不花便邁步朝門口走去,在門外的小廝抬手敲門之前,就將正屋的門給打開了。

    正屋外站著兩個小廝,他們一左一右端著托盤,托盤里擺有三菜一湯,應(yīng)該就是今日的晚飯。小廝們瞧見開門的是柳不花倒也沒有多驚訝,依舊滿臉堆著笑,點頭哈腰道:“哎唷,柳先生也在這屋,這是要和謝先生一塊吃飯嗎?那您的飯菜也我們也給您送到正屋里來?”

    小廝的態(tài)度恭敬又謙卑,和真正的封建大院里伺候主子和貴客的仆從幾乎沒兩樣,他們模樣也生得正常,被他們恭維久了,有時還真會叫人產(chǎn)生錯覺,就好像他們不是位于一個隨時就會死去的求生游戲中,而是就如同游戲副本背景所言,他們是秦老爺邀請到秦府別院里暫住赴宴的貴客。

    柳不花聽了小廝的話沒有回答,側(cè)頭看向謝印雪,等待他的指示。

    謝印雪頭也不抬道:“行,那就一塊吃,都擱這吧。”

    “誒,好的。”小廝打躬作揖,在屋內(nèi)的八仙圓桌放好菜食后退出正屋,未幾,又端來屬于柳不花的那三菜一湯放好。

    謝印雪將手臂搭在雕花木椅上,四指依次輕輕敲擊著扶手,掀起眼皮掃了一眼八仙圓桌上的菜食——他的三菜一湯和柳不花的三菜一湯都是一樣的,一湯是文思豆腐湯,三菜是炒上海青青菜,炒油麥菜,炒大白菜。

    桌上僅有菜而無飯,菜中除了油以外不見半點葷腥,全是素的,估計用的油還是菜籽油。

    他抬眸看向門外,正屋門沒關(guān),這處的位置又絕佳,謝印雪看到東西廂房里住的衛(wèi)刀、夏朵一戴月等人屋里的圓桌上也擺好了菜食,同樣沒關(guān)門,估計都是為了看自己這屋的動靜。

    謝印雪勾起唇角,叫住要退出房門外的小廝,詢問道:“今日的晚飯是哪位廚師做的,能把他叫來讓我見見嗎?”

    作者有話說:

    其他人&npc們:我從沒見過這么囂張的人。

    謝佬:今天你們不就見到了嗎?

    第5章

    “當(dāng)然可以,諸位可都是老爺?shù)馁F客啊。”

    小廝二話不說躬身同意道,說完就立馬奔向外院,去給謝印雪叫廚師過來。

    進入游戲前,朱易琨千叮嚀萬囑咐柳不花一定要遵守游戲規(guī)則,不要主動招惹npc,畢竟他和命和柳不花的命是綁在一起的。

    朱易琨在第一場游戲中正是老實當(dāng)鵪鶉才活了下來,而和他同處一個游戲副本的新人因為不相信游戲是真實存在的而主動攻擊nppc當(dāng)場反殺,如今墳頭草估計都已經(jīng)開始發(fā)芽了。

    ——但是這關(guān)他謝印雪什么事呢?

    謝印雪時時盼望著能有些什么危險的事情發(fā)生,如此他才能大顯身手,招攬客源。

    當(dāng)然謝印雪會把握好分寸,不會無腦作死。

    就算碰不到危險的事,能多找到一些游戲線索能幫助參與者活著和通關(guān)也挺好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百勝。

    謝印雪才提議要見見廚師。

    大概過了三分鐘不到,小廝就領(lǐng)著今日負(fù)責(zé)做菜的廚師過來見謝印雪了。

    謝印雪一抬眼便對上了一雙頗有些熟悉的蒼色細長豎瞳——竟是白天和他在菜園子一塊挑選食材的那位廚師。

    豎瞳廚師在正屋內(nèi)站定后,便朝謝印雪問好:“謝先生。”

    謝印雪的聲音清潤溫柔,如同綿綿春雨脈脈含情,與他道:“原來今日晚飯是你做的啊。”

    豎瞳廚師頷首:“是的。”

    謝印雪見此,微抬下巴,指著八仙圓桌上的文思豆腐湯說:“刀功不錯。”

    豎瞳廚師的目光在文思豆腐湯和謝印雪的蒼白卻精致的面龐之間游弋,沉默須臾后說:“您把我叫過來,就是為了夸我這一句嗎?”

    謝印雪學(xué)了這位豎瞳廚師白日在菜園子的嘴臉,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攤開手掌置于柳不花面前。

    豎瞳廚師看不懂他的動作,其余正在觀察正屋動靜的游戲參與者也瞧不明白。

    結(jié)果他們接下來就看到柳不花從善如流拿起碗筷,用口袋里隨身攜帶的紙巾將其全部擦拭一遍后才把碗重新擺好,又將筷子放到謝印雪掌心。

    如此,謝印雪才執(zhí)筷夾起一注炒白菜,放進口中細細品嘗,末了評價道:“味道也還可以。”

    這副“老子就是封建糟粕真正傳人”的做派看得豎瞳廚師直挑眉梢。

    ——這人的行為舉止怎么比這座秦府別院里眾小廝還要封建?而且謝印雪做來十分自然,顯然是已經(jīng)干慣了這種事。

    豎瞳廚師盯著謝印雪那雙眸光如波的柳葉眼,原本縮得豎長的黑色瞳仁放大了些,像是猛獸看到了心儀的獵物,燃起些許興致。他低低笑了兩聲,笑聲里卻沒有任何溫度,使得他接下來說的話讓人無法辨別他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警告謝印雪收斂一些:“謝先生,您桌上的茶水都涼了,要不要我再為您重新泡杯熱茶?”

    “行啊,勞煩你了。”謝印雪還直接答應(yīng)了,往后一靠,好讓豎瞳廚師能接觸到他的茶壺。

    豎瞳廚師走過去,背對著謝印雪不知道做了什么,但等他挪開身軀時,置于黑檀木桌上的那個茶壺里原本冰冷的茶水已經(jīng)變熱了。豎瞳廚師給謝印雪倒了一杯熱茶,端過來放到他的右手邊上。

    偷看正屋動靜的衛(wèi)刀、戴月等人望著這一幕已經(jīng)不覺得震撼,只在心底更加堅信,謝印雪必然就是擺渡者npc,否則他哪來這樣的底氣在這里使喚小廝和廚師們?

    謝印雪抬起豎瞳廚師遞過來的茶杯輕抿一口。

    淡色的溫?zé)岵铚礉袼拇桨辏沟盟緹o血色的雙唇多了幾分紅潤艷色,在夜晚昏黃的燈光下閃著旖旎的水光。

    “謝謝,你的服侍我很滿意。”

    謝印雪放下茶杯,掀起眼簾睨向站在自己眼前的豎瞳廚師,笑著問他:“我喜歡你,你叫什么名字?”

    “阿九。”豎瞳廚師說了個聽上去像是編號一類的名字,“九死一生的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