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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爹是當(dāng)朝首輔 第164節(jié)

    懷安笑道:“您就別打趣我了。”

    如今國子監(jiān)上下無人不知,沈閣老家里父子三人,一個探花,一個狀元,還有一個打醬油的……好在懷安左耳進(jìn)右耳出,主打一個心態(tài)好。

    劉典籍引著二人進(jìn)入藏書閣,攀著老舊的樓梯上樓,推開木門,只見偌大的房間里,一排排高大的書架整齊排列,上面堆滿了書籍。

    “這可怎么找?”懷安唏噓道。

    劉典籍拿出厚厚的一本登記冊,不過年代久了,只能作為參考,不像后世的圖書館有精準(zhǔn)的索引系統(tǒng)方便查找。

    懷薇倒也很有耐心,拿出她的清單一樣一樣對著查。

    “懷安?”背后有個聲音叫住他們。

    懷安回頭一看,竟是顧同,顧同走過來,朝劉典籍施了一禮。

    懷薇乍見外男,又是年輕男子,下意識想要躲避,恍悟到自己一身儒衫四方巾,避了豈不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

    懷安倒很高興兩人可以有見面的機(jī)會,大大方方引見了彼此。

    顧同不是老眼昏花的劉典籍,見懷安所謂的“堂弟”彎眉秀目,顧盼慧黠,心下已十分明了,便移開目光,不再往懷薇身上看。

    劉典籍道:“你們要找的書呢?拿給顧監(jiān)生看看,他對藏書閣如數(shù)家珍呢。”

    顧同拿過清單一看,《博學(xué)》、《爰?xì)v》、《玉篇》等,都是歷朝歷代的文字讀本。

    他沿著書架找尋過去,約不到盞茶功夫,就將懷薇想要的書籍找了出來,厚厚的一摞,卻是遞給了懷安。

    “敢問沈賢弟,找這些書是為了……”

    懷薇猜想,他們對彼此的身份都已心知肚明了,想來也是好事,顧同撞見自己拋頭露面混進(jìn)國子監(jiān)來,八成也不敢娶她了,剩下的兩成可能,她打算一起掐死在搖籃里。

    大不了上山當(dāng)姑子,這個親誰結(jié)成誰結(jié)。

    于是她微仰著頭,大言不慚的說:“小弟斗膽,想編撰一本簡而便用的字匯,名叫《字海》,以楷書為列目,以筆畫為先后順序,訓(xùn)示簡明,供讀者時時查閱。”

    話音一落,不但顧同和劉典籍一臉驚訝,連懷安都瞳孔地震了,如果他沒理解錯的話,堂姐說她要編一本……字典?!

    顧同先是驚呼:“想不到賢弟年紀(jì)輕輕,竟有如此大志!”

    懷薇只是笑笑,心想:小樣兒,嚇不死你!

    便聽顧同又道:“當(dāng)今使用最廣泛的字匯莫過于《說文解字》、《廣韻》、《爾雅》,確實(shí)不夠簡便,百般不是。只是編撰新的字匯需要翻閱大量典籍,艱辛繁重難以想象,只怕沒有個兩年三年很難完成。”

    懷薇:……

    “顧兄不覺得小弟自不量力,異想天開?”懷薇反問道。

    “為什么要這樣想……”顧同道,“這樣吧,愚兄最近多留意有用的書籍,做一些粗淺的批注,叫懷安帶回去給你,希望能盡到綿薄之力。”

    懷薇忙客氣的道謝,心說怎么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呢。

    后來兩人的談話就只圍繞歷朝歷代的音韻和訓(xùn)詁展開,懷安靠在書架上打著哈欠,要是有個支點(diǎn),他興許還能睡個午覺。

    轉(zhuǎn)眼將近午時,顧同要去饌堂,姐弟二人也要趕緊回家吃午飯了。

    許聽瀾聽說懷安帶著懷薇去了國子監(jiān),三魂嚇丟了七魄,戳著兒子的腦袋:“你簡直是太胡鬧了!”

    季氏也埋怨女兒:“祖宗啊,你是愈發(fā)膽大了,要是傳揚(yáng)出去壞了名聲,還怎么議親?你就是不考慮自己,也替你芃兒meimei想一想,她過幾年也要議親的。”

    懷薇如今滿腦子都是她的書,娘親的話也沒聽進(jìn)幾句,愁得季氏胸悶氣喘,險些又叫了郎中。

    國子監(jiān)初一、十五給假,到了月中,懷安又拿回兩本書,書里果真夾著顧同的批注和觀點(diǎn),懷薇不禁莞爾,抱著書回到自己的閨房。

    還書之際,懷薇又將自己不同于顧同的觀點(diǎn)夾進(jìn)書里,交給懷安。

    懷安樂此不疲的為他們充當(dāng)信使,久而久之,也有些著急。顧同怎么像塊榆木疙瘩,只知道討論正事呢?你倒是夾帶點(diǎn)私貨啊!

    懷薇倒不是羞羞答答的小家碧玉,在一次回信中,大膽表達(dá)了對顧同的夸贊和感激。

    顧同被夸的心花怒放,結(jié)果是更加賣力的為懷薇尋找資料……

    懷安捂著腦袋嘆氣:“帶不動啊。”

    暗暗期待回信的懷薇,等來的卻是更多資料,這次連書都沒有,顧同直接幫她編撰好了接填到她的《字海》里面即可。

    懷薇的心,簡直像油鹽醬醋撒了一地。

    再到了休沐日,她朝著懷安兩手一攤,沒什么要還的,也不想跟顧同說話,生氣。

    懷安要不是打不過顧同,高低得把顧同也打一頓,讓他清醒清醒。

    結(jié)果沒過幾日,顧同直接來了,帶著家中長輩,備了厚禮,來沈家提親。

    沈家盛情款待,用一道壁板擱出男女席。

    季氏為懷薇精心打扮,顧母見懷薇慧黠秀麗,眉目如畫,喜歡的不想松手。

    懷薇面帶著得體的微笑,心中卻隱隱有些失落,她嘴上不說,其實(shí)很羨慕j(luò)iejie和表哥能夠兩情相悅,共赴白首,而不是像今天這樣,因為門當(dāng)戶對,未來的公婆登門提親。婆母拉著她的手,表達(dá)對她的喜歡和看重。

    長輩們繼續(xù)謙虛客套,懷薇兀自領(lǐng)著meimei落座,席間顧同忽然遣丫鬟送進(jìn)一本書來。

    懷薇一陣無語,這家伙真是塊木頭不成?這種場合還在與她探討書籍。

    于是略翻了翻,就將它擱置一旁——席間也不是看書的場合。

    “jiejie……”芃姐兒突然攔住懷薇,重新打開那本書。

    只見每一頁書角都畫著一個小書生,長像都差不多。

    懷薇眉頭微蹙,這是什么意思?

    芃姐兒忽然靈光一閃,想起小時做的游戲,卷起書角,緩緩放開書頁。書頁翻動間,只見小書生神奇的動了起來,正賠著笑臉拱手作揖,給她賠禮呢。

    懷薇險些笑噴,礙于一眾長輩,忙又恢復(fù)了文靜端莊的淑女形象,只是悄悄將書本藏于身后。

    第167章

    懷薇大婚, 懷安跑前跑后,迎來送往,忙的不可開交。

    顧家親迎的隊伍吹吹打打的上了門, 懷安親自排兵布陣,文有懷遠(yuǎn)為首的一堆儒生,武有周岳將軍……身邊的殷副將,騎著高頭大馬, 帶著一眾親兵,銅墻鐵壁般堵在家門口。

    “乖乖!”扮做富貴公子劉斗金的太子殿下,吞了一口唾沫:“你這是生怕你jiejie嫁出去吧。”

    即便顧同從小習(xí)武, 也用不了兩下子就會被這群“周家軍”碾成渣渣吧。

    懷安后退幾步, 看看自己設(shè)計的陣容, 不禁汗顏:“好像確實(shí)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難度哈。”

    遂趕緊給將士們?nèi)t包, 讓他們適當(dāng)放水,大喜的日子,別真把他姐夫打出什么三長兩短。

    殷副將朗聲笑道:“放心吧, 周將軍交代過了, 不過是考他幾句兵法謀略,我們將軍是儒將,我們哪能跟讀書人動手呢。”

    懷安點(diǎn)頭哈腰, 感激之至:“還是周伯伯想得周到!”

    即便如此, 顧同也是用盡渾身解數(shù),過關(guān)斬將, 才“闖”進(jìn)了沈家的門。

    芃姐兒陪著jiejie梳妝, 看著懷薇一身精致華麗的大紅嫁衣, 款款向堂屋外走去,不禁發(fā)出“哇”的一聲驚嘆。

    “你哇什么哇。”懷安態(tài)度十分不友善, 就差扯著meimei的耳朵耳提面命了:“你以后就跟哥混,喜歡什么衣裳首飾哥都給你買,就是不要想嫁人這回事!”

    “哦。”芃姐兒道:“好吧。”

    恰被路過的許聽瀾和季氏聽到,一左一右的揪著他的耳朵:“又在跟meimei說什么渾話?!”

    ……

    保定距京城不遠(yuǎn),懷安跟懷遠(yuǎn)一起去送嫁,在當(dāng)?shù)囟毫魞扇眨o二叔沈錄捎去了一些衣物用品,竟是隨著jiejie姐夫歸寧的車一起回來的。

    新婚夫妻在娘家小住幾日,婚嫁一結(jié)束,就跟懷安一同回國子監(jiān)坐監(jiān)去了。

    今年夫妻倆都很忙,一個忙著編寫《字海》,一個忙著準(zhǔn)備秋闈,便商量好,先在南水關(guān)附近的胡同賃一處宅子,方便懷薇隨時回娘家,等到明年春闈、殿試之后,看成績決定是否在京城購置住宅,如果能考中庶吉士,或僥幸取中一甲,就在京城定居,如果名次不甚理想,需要外放,兩人便一起去任地。

    顧同雖然年輕,行事卻有條有理,既能讓懷薇心無旁騖的編書,又讓長輩們十分放心。

    既然成了自家子侄,沈聿百忙之中也常常指點(diǎn)他的文章,他雖算不上博聞廣識的宿儒,在八股應(yīng)試技巧上,卻絕對勝過大多數(shù)進(jìn)士出身的官員,因此這小兩口,十天倒有五天是住在沈家的。

    許聽瀾和季氏也曾打趣,不像嫁出去一個女兒,倒像撿回一個兒子。她們只需感嘆多一個兒子的福氣,最終還是沈閣老獨(dú)自扛下了所有。

    到了臨近秋闈,在外“游學(xué)”一年多的陳甍和懷瑩也回來了,這家里更熱鬧了,沈閣老每天忙完朝事,回家還要cao心“兒子”們的功課。

    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加上懷遠(yuǎn),家里三個“高三生”,那個上高一的難免會被忽略。

    懷安很喜歡被忽略,他已經(jīng)是老油條了!國子監(jiān)里的蔭監(jiān)生大多不會整日坐監(jiān),博士、監(jiān)丞們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補(bǔ)齊假條即可,何況懷安自詡跟那些紈绔子弟不一樣,他是有正經(jīng)生意要照顧,又不是去聲色場所廝混。

    這天回到家里,懷安感到氣氛微妙,沈聿的書房點(diǎn)著燈,表哥姐夫卻都待在堂哥懷遠(yuǎn)的房里,正在小聲討論一篇程文的文理。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懷安塞了個腦袋進(jìn)去,懷遠(yuǎn)朝他比了個小聲的手勢,將他拉進(jìn)門。

    “大伯心情不好,你快進(jìn)去勸勸。”懷遠(yuǎn)道。

    懷安跳開半步:“為什么是我去?”

    “同意懷安去的舉手。”懷遠(yuǎn)道。

    三人同時舉起了手。

    懷安:……

    “太欺負(fù)人了!以大欺小,以多欺少,恃強(qiáng)凌弱……”他一邊絮絮叨叨,一邊敲響了老爹的房門。

    “爹,聽說您心情不好?”懷安進(jìn)門,直截了當(dāng)?shù)膯枴?/br>
    沈聿只是白了他一眼,吹散茶杯水面上漂浮的綠芽,輕啜一口。

    他一向如此,越是心情煩悶時,越是沉默安靜。

    “咱們下一盤飛行棋吧!”懷安從身后變出棋盤。

    “噗——”沈聿不甚嗆了口茶水,連連咳嗽。

    懷安趕緊上前幫他拍背:“爹,我知道我比他們都孝順,您不用這么激動。”

    沈聿氣的,一把將他薅到面前質(zhì)問:“你今天去上學(xué)了嗎?”

    懷安一愣,抱著棋盤正要開溜。

    “站住。”沈聿掏出手帕來,擦了擦嘴上的茶水,無奈的威脅道:“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你且等我騰出手來!”

    懷安賠笑道:“書坊里有點(diǎn)事,我真的請假了,沒去不該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