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慌不忙 第4節
書迷正在閱讀:【GB女攻】小天鵝、我親爹是當朝首輔、我能留你到五更[無限]、嫁國舅、廢太子懷了敵國皇子的崽、新婚之夜:我被龍女強娶了、九九歸一 (1v1 現代玄幻)、福瑞控的修仙道(人獸NPH)、我在單位帶薪養花種菜、怪物們的愛人
她成不了王秀荷的驕傲,卻也不想因為失業承受王秀荷滔滔不絕的說教。 落葉黃毛呢大衣疊穿黑色高領針織衫,黑色褲裝銜接亮黑色高跟裸靴。 高馬尾,再化個上班時都懶得化的淡妝,戴上那對非必要場合不出場的足金楓葉耳釘。 站在穿衣鏡前看了看,很成功地偽裝出了衣錦還鄉的氣場。 向寧出門太早,她起得太晚。拖著行李箱磕磕絆絆走到了茶社,她們倆又親密地“聊”了一會兒。 站在路旁那棵桂花樹下等向峻宇的車來接她時,她又看到葉朗了。 他好像每天早上都會去心聆茶社隔壁的咖啡店買咖啡。 方嘉嘉雙手插在大衣兜里,垂眼看著地上那顆從水泥地板的束縛里逃脫的鵝卵石。 想到自己昨天晚上暗暗發過的誓,有一種不敢與人對視的羞恥感。 上去搭訕都不敢,還上床?真敢想。 她的臉頰泛起自嘲的淺笑,然后又朝著隔壁的咖啡店瞥了一眼。 葉朗一開始并不確定她就是昨天那個穿粗線毛衣的茶社員工。直到她朝自己看過來時,他終于敢確認了。 他準備打招呼的手還沒抬起來,方嘉嘉就迅速收回了視線,繼續盯著腳下的那顆石子,用鞋尖輕輕踢了一下,讓石子又落回了為它量身定制的那個小水泥坑里。 等咖啡和等車的人,瞬間都有些心猿意馬。 突然很想看葉朗尷尬的樣子。老同學和他打招呼,他喊不出對方的名字時,會露出什么樣的表情? 也不熟,開這種玩笑會不會太沒有邊界感了? 方嘉嘉的余光看到他從店員手里接過了咖啡,惡作劇再不做,好像以后就沒有這么好的機會了。 “葉朗。” 她先是喊出了他的名字,然后才慢慢看向他,臉上帶著像昨晚一樣明朗的笑容。 葉朗臉上的錯愕是有層次的,她不是聾啞人?她認識我?她是誰? 方嘉嘉的手已經緊張地在大衣口袋里攥成了拳,卻火上澆油地又說了一句,“老同學,好久不見。” “你好。”葉朗的腦子里瘋狂搜索著自己小學和初中的同學名字,他記得的無非就那些名字。要么是成績很好的那幾個,要么是特別調皮搗蛋的。 從馬麗到桑妮和艾薇蕊,搜索失敗。他臉上的尷尬和眼里的歉意越來越明顯。方嘉嘉都有些不忍心再繼續盯著他看了。 “你是?對不起,我之前轉學太多次。” 方嘉嘉聽到他緊張又沮喪地輕輕嘆了一口氣。 “哦——”方嘉嘉把這個語氣助詞輕輕地拖出了一個小尾巴,然后讓他親眼看著笑容在自己臉上一點點消失。 她感覺自己仿佛在對他進行一種漫長而殘忍的心理凌遲。 原來看自己曾經喜歡過的人陷入窘境,并不會有任何快感。 葉朗似乎還在等她說出自己的名字,她完全沒有把自己那個不值一提的名字說出來的打算。 向峻宇的車在街對面已經停了有一會兒了。見方嘉嘉在和人聊天,他給了他們寒暄的時間,但是車不能在路邊停太久。 “峻宇哥,你到了?”方嘉嘉接起電話后,剛剛還在惡作劇的人,氣焰頓時被某種隱形的威嚴掐滅。她朝街對面看了一眼,“嗯,看到車了。” “我幫你把行李箱拎過去吧。”葉朗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她,似乎在尋找什么補救措施。 方嘉嘉緊緊握著自己的行李箱拉桿,淡淡地說:“不用麻煩。” 也不熟。這三個字在嘴里巡游了一圈,又咽了下去。她視線閃躲地朝葉朗揮了下手,“拜拜。” 她還沒走到斑馬線中間,兩個行李箱就被大步流星走過來的向峻宇伸手拎了過去。 葉朗五味雜陳地看著那輛軍綠色的 jeep 角斗士開走了。一縷帶著懊惱的悵然若失在心頭輕輕滑過。 向峻宇和向文楷的曾祖父是親兄弟。方嘉嘉對哥哥這個當過兵的好兄弟,又敬又怕。 上了車,她也是安靜地坐在駕駛座的后座,一聲不吭。 或許是因為當過五年兵的關系,向峻宇身上沒有大多數同齡男人常有的油膩和世故。 極度自律,作風優良。除非下暴雨,每天早起都要沿著村里的主道或小道跑個幾公里。 那張堅毅的臉上依然有軍人的棱角,刀鑿斧刻一般。 去年,并不是村支兩委換屆選舉的時間。上一任村書記因紛雜繁瑣的村中事務感到力不從心,提出了辭職。 符合競選標準的向峻宇自告奮勇,通過村黨支部黨員選舉成為了向善坪村的新一任村書記。 誰都沒想到,退伍復員后在外事業有成的他會回到向善坪村當村干部。畢竟這份工作是出了名的吃力不討好,事多錢還少。 年前,向峻宇帶著村里的兩個年輕人到上庸市九安區、五陵區的幾個示范村考察學習了一趟。昨晚看到王秀荷發的朋友圈,在評論區順手道了個喜。 王秀荷立即一個電話打給他,先是建議他抓緊時間找個對象,早點結婚生子。然后自然而然地把話頭過渡到了方嘉嘉身上。 “峻宇啊,你以前上學的時候經常和文楷一起在家里吃住的,我把你也是當半個兒子的。我跟你說話一直不見外的哦。” “你也要早點找個對象,把婚結了。你這個條件什么樣的對象不好找啊?莫拖了哦。” “說到你又想到我們家那個不爭氣的嘉嘉,一把年紀了還不嫁出去。二十七八了還孤家寡人地跑回來過年。” “峻宇,你還在市里考察嗎?你明天要是回村里順便把嘉嘉帶回來,她肯定賴在向寧那兒的。她對向寧比對她親媽還親。” 方嘉嘉對她mama這種平白給人添麻煩的行為深感厭煩。昨晚就給向峻宇發了消息,說自己已經買好回家的汽車票了。 向峻宇昨晚睡得早,沒看到她的消息。早上直接一通電話打了過來,說自己會去心聆茶社門口接她。帶著些不容反駁的霸道。 回家的車里過于沉默,總要有人拋出個話題,打破暖氣里流動的尷尬。 “嘉嘉,剛剛那是你同學?” 向峻宇冷不丁地問了一句。方嘉嘉不想把話聊開,蚊子般“嗯”了一聲。 “還在之前那家公司?” 如果說自己失業了,那話題可延伸的方向就更多了。 方嘉嘉輕輕扯著拇指上新長出來的倒刺,“嗯。” “以后打算在北京定居?” 在北京定居?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方嘉嘉心里回了一句,猛地用力扯掉了倒刺,疼得輕輕“嘶”了一聲。“沒那個打算。” 向峻宇沒再追問什么。方嘉嘉看著窗外的村野,四處都在進行美麗鄉村建設。 道旁的村民自建樓房外墻,都被繪上了水墨畫。 起初她還覺得新鮮,可是車子經過了幾個鄉鎮,都是大同小異的畫風,慢慢就覺得有點視覺疲勞了。 整齊劃一的確可以制造出一種規整的美,但是也殘忍地消滅了每個村鎮自身的底蘊和味道。 想到這里,方嘉嘉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車里過于安靜,這聲嘆息也顯得格外清晰。 睡了一覺再醒來的方嘉嘉見車子已經快到家門口了,她像是給自己解綁一樣迅速解了安全帶,匆忙道謝。 “謝謝峻宇哥,今天又麻煩你了。” 王秀荷看到向峻宇的皮卡在門口停了下來,臉上的表情里堆著層層疊疊的深意。看到自己女兒下了車,她喜笑顏開地說:“峻宇回來啦!” 方嘉嘉見怪不怪了,就連他哥的朋友在這個家里都比自己受重視。 看到站在一旁的女兒,王秀荷滿眼挑剔,“學人家減肥啊?不吃飽飯哪來的力氣上班?” 別人家的爹媽都是“人前不訓子”,王秀荷是不在別人面前數落自己的女兒就不舒服。 向峻宇把方嘉嘉的行李拎出車廂,行李的主人趕緊伸手去拉。結果向峻宇根本沒打算撒開手,她的指尖在他的手背慌張地劃了一下。 他不動聲色將行李箱拎進了狀元小賣鋪。 路過的村民紛紛將目光投向狀元小賣鋪,鄉村里的視線總是異常執著且充滿遐想。 他們審讀著王秀荷看向書記的眼神,分明就是丈母娘看姑爺。 因為心里有懸而未決的疑問,葉朗下班后回了趟父母家。 他從葉楚軒書房那個書柜的最下層找出了一摞老相冊,認真翻看自己小學和初中的所有班級合照。 越看越沒頭緒。根本看不出誰像那個今天和他打招呼的老同學。一想到自己今天在她面前那些失禮的反應,他就感到格外歉疚。 對著老同學熱情地打招呼,結果對方根本叫不出你的名字。任誰都會覺得難堪且失望。 他拿出手機在通訊錄里翻了翻,甚至都不知道該找誰打聽。 剛放下手機,屏幕就亮了起來,來電顯示:周希沛。 “葉朗,班主任陳老師去世了。后天的葬禮你有空過來嗎?” “陳老師去世了?” “對,就今天上午的事。走得太突然了。” “葬禮是后天?” “是的。” “我會早點過去。” 葉朗拿起那張沵湖中學 178 班畢業留念合照,看著照片上坐在前排的班主任。 明明是個斯文又溫順的人,卻對著鏡頭做出了那么嚴肅古板的表情。 時間如利劍,總會在不經意間直刺那些已經落灰的回憶。 第05章 .狀元小賣鋪,關張倒計時 方嘉嘉又回到了狀元小賣鋪。 沵湖中學校門口的這套平房,建成了一個大大的“凹”字。 如果用航拍的角度俯瞰,這座房子仿佛在向門前那條四米多寬的水泥路索取擁抱。 這條兩百多米長的水泥路,交錯疊積了一屆又一屆新生和畢業生的腳印。 裝潢老氣的狀元小賣鋪卻一直在那里,就像個留級了很多年的學生,又笨又土。 它之所以一直沒有消失,是占盡了地理位置的便宜。學生們進出校門時,它總是會最先出現在他們的視野里。 在青春期的方嘉嘉眼里,狀元小賣鋪里來來往往,都是如風般進出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