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樹晚風 第1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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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姓顧的可以不用承當任何家族使命,可以隨心所欲地坐在樹下磨刀,可以住在一個悠然閑適的小院中安享人生。 因為他跟了他媽的姓。 父親最愛的永遠是他的前妻,他的偏心也是顯而易見的。他不想讓他最愛的這個兒子被世俗打擾。 堅守了多年的認知在一夕之間徹底崩盤,宋聞窈憤怒、茫然、委屈又無助。 她覺得不公平。 因為哭泣,她纖瘦的身體在不斷地顫抖著。 嚴朗的手臂舉起又放下,放下又舉起,周而復始,遲疑不決。 但最終,他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無能為力地垂下了雙臂,拇指內扣,緊攥起了雙拳,手臂微微發顫。 他的克制是強烈的,悲哀也是強烈的。司徒朝暮感受到了。 嚴朗比宋聞窈大七歲,不只是她的秘書、助理,還是教她管理集團業務的老師。 嚴朗是徐穎慧安排在集團中的人,年輕有為,僅用了七八年的時間,就做到了子公司總經理的位置。 后來他一夜之間被調了崗,從光鮮亮麗的高管職位退居到了寂寂無名的秘書職位,但嚴朗好像也無怨無悔。 聽說徐穎慧于他家有恩,所以他對徐穎慧萬死不辭。 一個報恩的忠心耿耿的將士,哪里敢肖想恩人的女兒? 宋聞窈是豪門千金,所以,她未來要嫁的人,必須是門當戶對的人中龍鳳。即便不是人中龍鳳,也絕不能是家境背景極其一般的普通人。 司徒朝暮的內心突然就蓄滿了對上蒼的感恩。 這世上,并非人人都可以如她和顧晚風一般被恩準了后會有期和執子之手。 和眾多求而不得的人比起來,他們之間的八年分離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許久之后,宋聞窈才松開了嚴朗。眼淚止住了,眼眶卻紅腫,臉頰也是紅的,淚痕遍布。緊接著,她才注意到了坐在車內的司徒朝暮。 長嘆口氣之后,司徒朝暮推開了車門,下了車。 宋聞窈深吸了一口氣,竭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面無表情地看向司徒朝暮,問:“你早就知道了,是么?” 司徒朝暮點頭:“嗯。” 宋聞窈:“我哥告訴你的?” 她口中的哥哥,只有一個固定的人選,只代指宋熙臨。 院中那個姓顧的,與她無關。 司徒朝暮搖頭,如實告知:“不是,我十七歲的時候就認識你哥哥的哥哥了。我們當過一年的同學。” 宋聞窈愣住了,嚴朗的神色中也流露出了詫異。 司徒朝暮想了一下,又說:“他是我的、愛人。” 嚴朗的眼眸頓時瞪大了一瞬,不可思議至極。 宋聞窈呆如木雞,目光怔忪地盯著司徒朝暮看了許久,喃喃啟唇:“那我哥哥,對你來說,是什么?” 司徒朝暮不假思索:“是我愛人的弟弟。” 宋聞窈卻笑了,笑意凄然而苦澀,眼淚再度開始在眼眶中打轉……她那個可憐的哥哥,這一輩子,什么都得不到。 他甚至都沒有一副好身體,壽終正寢對他來說都是奢望。 他只是宋家的一枚棋子,還要被自己的親哥哥橫刀奪愛。 “你可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呀。”宋聞窈的目光含淚,模糊一團,卻又充滿了厭惡和譏諷,“讓我兩個哥哥都那么喜歡你。” 司徒朝暮卻不惱不怒,相當的冷靜從容:“你所有的偏見全都來自于你的信息不全,你覺得你哥哥受盡了委屈,你替他不值,你覺得宋總偏心,用家族使命捆綁了你哥,卻讓他的另外一個兒子瀟灑自在,但是你根本不了解事實。”她伸出手,指向了不遠處的灰色院墻,“我暫且不提他小的時候過得是什么樣的日子,單說現在,你覺得這座院子,比起你哥哥在法國的大莊園來說,會更舒適更豪華么?你哥之所以能夠買到那座莊園,是因為他姓宋,他家財萬貫,而我身后的這棟院子,里面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沒有花過你爸一分錢,你還覺得你爸偏心么?” 宋聞窈冷笑一聲,嗤之以鼻:“我要是能過上他這種無拘無束的日子,我寧可不姓宋。” 司徒朝暮無奈一笑,轉身就走:“你先試著一個月不花你家的錢再說吧。” 錢這種東西,俗。 但這世間人人都是俗人,所以錢這種東西就是可以度量愛。 只有衣食無憂的人才能夠理直氣壯地說出“我要自由不要錢”這種不識人間疾苦的話。 所以,她和宋聞窈這種千金大小姐之間是沒辦法溝通的。 宋聞窈還想追過去說些什么,卻被嚴朗攥住了手腕:“別再說了。” 嚴朗是窮苦人家出身,所以他比宋聞窈更能懂得司徒朝暮剛才那番話的含義: 顧晚風和宋熙臨雖然是雙胞胎兄弟,但他們兩人之間,還是有著分明的界限。宋總也從未過度關注過這個兒子,更未在他身上投入過一分一厘,所以根本不存在偏心。 又或者說,司徒朝暮剛才那番話,根本就不是說給宋聞窈聽的,而是說給他嚴朗聽的,好讓他回去和徐穎慧交差。 宋聞窈也是說不過司徒的。 司徒的厲害之處不在于她有多聰明,而在于她比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要清醒,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也比宋聞窈更明白什么是世俗。 走進院門之前,司徒朝暮就已經料想到了自己的那個擰巴男朋友一定會與素未謀面的那個親meimei的會面而陷入內心的困局之中。 事實也如她所料。 燦燦陽光下,顧晚風盤著發,身著一襲藏青色的盤扣唐裝,正曲著雙腿坐在院中央的那株繁茂梨花樹下發呆。雙臂搭在雙膝上,修長的雙手無力地下垂。 微風拂過,吹動了他額前的幾縷碎發,卻沒能在他的眼眸中吹起漣漪。 他那雙好看的丹鳳眼,如同被凍結了一般木訥呆滯。 在他身前,放置一塊古樸的磨刀石,石頭上放著一把已經淬了水的刀,刀刃鋒利修長,纏繞在其上的鍛打紋路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著威風凌凌的冷光。 磨刀石上還澆著一層水,只不過已經快被風吹干了。 司徒朝暮都已經快走到顧晚風面前了,他呆滯許久的神色才重新活泛了起來。 他正欲起身,誰知司徒朝暮卻突然抱著膝蓋蹲在了他的面前,相當無奈地嘆了口氣:“哎,你說說你這人,就算再不喜歡你妹,也不至于給她氣哭吧?” 顧晚風:“我沒有。” 司徒朝暮:“那你跟她說什么了?她為什么哭著跑出去了?” 顧晚風:“沒說什么。” 這是實話。 宋聞窈進了院門之后,先說了一聲:“你叫顧晚風?” 他回答是。 宋聞窈又說了一句:“你和我哥哥長得一模一樣。” 然后,空氣就凝固了。 他們心照不宣地知曉了對方的身份,一言不發地對視著,皆從對方的目光中讀出了“不可思議”的情緒。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還有個同父異母的meimei,卻從沒當成過一回事,因為從未見過,所以沒感覺,不在乎。 見到之后,才驚覺不知所措。 但這份不知所措并非來源于對宋聞窈本人,而是她對宋熙臨的稱呼,哥哥。 阿臨是她的哥哥。 他們和宋青山一樣都姓宋,所以,他們才是一家人。 也是在這一刻他才真正的意識到,他和自己的弟弟早已形同陌路了,他們早已不再是一家人。 阿臨有家,宋家就是阿臨的家,所以弟弟根本不需要跟他回家。 也怪不得,阿臨不愿意再理會他,不愿意來見他。 “阿臨、有家了。”顧晚風的眼梢逐漸泛紅,很艱難地說出了這句話,“我和媽,他和爸,是兩家人了。” 司徒朝暮的心頭猛然一酸。 他內心所有結癥的起源全來自于七歲那年的父母分離、手足分離。 所以,他厭惡別離,也一直無法正視別離。 別離之苦,困頓了他多年。 他還總是念想著,能夠帶弟弟回家,努力地將四分五裂的家庭拼湊一番。 萬般固執,皆源自以心自縛。 如今他終于打開了心結,終于肯面對現實了,卻又再次受到了多年前那場離別所帶來的沖擊。 命運像是在故意捉弄他一般,他越恨什么,就越要讓他經歷什么。 他這顛沛流離的小半生,似乎一直在經歷別離。 “你也會有家的,你不會一直漂泊無依。”司徒朝暮握住了顧晚風的手,溫柔又篤定地告訴他,“風吹散了很多人,卻把我們吹向了彼此,說明我們注定了是要共同奔赴一場大團圓的結局。” 第80章 ◎“小風哥哥!你真的好會安慰人!”◎ 清晨七點半, 手機響起的那一刻,司徒朝暮的內心是絕望的。 假期結束,她今天就要回公司上班了。 感覺比去上刑還要痛苦。 今天她的車還限號,只能打車去公司。 然而當她哭喪著臉、滿心怨氣地走出四革馬小區的大門之后, 停在路邊的那輛銀色皮卡車如同天降神邸一般驚喜不已地出現在了她的視野中。 駕駛室的車門被推開, 顧晚風下了車。 他今天沒有完全將長發束起, 一層閑散披肩,一層扎辮兒, 身穿黑色頭帽衛衣和深灰色工裝褲,腳踩一雙黑色皮靴,整體氣質酷拽又松弛, 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種有別于繁華大都市的自然隨性感, 天然去雕飾。 碧嶼的孤寂與荒蕪被他甩在了身后, 碧嶼的潔凈純粹與獨樹一幟卻刻在了他的骨子中。 司徒朝暮那雙因為困倦和幽怨而睜不開的雙眼瞬間就睜大了, 下一秒,她就飛奔著朝著自己的男朋友跑了過去, 直接撲進了他的懷中:“你怎么來了?” 顧晚風卻沒有立即回答問題,笑著抬起了手臂,在她的頭頂和自己的下巴之間比劃了兩下,故意逗她:“女朋友今天好像長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