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樹晚風 第9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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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飯過后,她便以“老板臨時安排我去蜀省出差”為由離開了家。 鑒于司徒朝暮之前也經常有在突然之間被宋熙臨安排去出差的經歷, 所以司徒慶宇和裴元并未對她這次的行程產生懷疑。司徒慶宇甚至還在自己閨女臨出發之前關切的詢問了一句:“怎么去?坐高鐵還是飛機?用不用爸爸去送你?” 裴元也說了句:“幾號回來呀?我和你爸去接你。” 司徒朝暮一邊在心里自責愧疚著一邊面不改色地扯謊:“不用, 我老板安排的有車。” 司徒慶宇皺了皺眉頭, 言語間滿含狐疑:“怎么次次都給你安排專車?誰家老板對助理這么好?不會是對你圖謀不軌吧?” 司徒朝暮愣了一下,都不知道該怎么往下接話了,腦子里面千回百轉,兩秒鐘過后,回了句:“應該不會吧,他過幾天就訂婚了,未婚妻厲害的很,他哪里敢呀。” 裴元道:“你爸就是胡亂猜的,怕領導為難你。”但緊接著,她就又說了聲,“但如果你這份工作真的干的很不開心,是可以考慮辭職的,因為你有爸爸mama呀,所以沒必要為了一份薪水消耗內心的幸福感。” 司徒朝暮心說:我也想辭職,但我老板對我最大的為難就是不允許我辭職。 但除此之外,宋熙臨并不是一位很糟糕的老板,甚至可以說是寬厚。他從不會強迫她出席任何一個她不情愿出席的場合,更不會強求她喝下一口她不愿意喝的酒。 浮華躁動的名利場總是觥籌交錯魚龍混雜。某些掌權者,是真的惡臭,在飯局上給那些身份地位不如他們的人不斷灌酒已經成為了他們在交際場中的一大樂趣,尤其是對女人。 他們最喜歡欣賞低位者的酒后失態,對方越崩潰,他們越覺得有樂子。猥瑣的惡趣味。 并且酒色不分家,大部分愛酒的男人,都好色。 司徒朝暮給宋熙臨當了八年秘書,聽聞過無數樁在飯局或酒局上把人灌到不醒人事之后直接抬走、送回自己的房間盡情玩弄的事件。 這種惡臭事件在這個圈子里面甚至都不算是新鮮事了。 但她卻從未遭遇過。 并不是說她運氣多好,而是宋熙臨替她擋下了那杯不懷好意的酒,并反手將杯中酒潑了回去。 久而久之,也再也沒人敢來給宋熙臨的秘書灌酒。 他親手把她帶進了這個深淵一般的圈子里,并畫地為牢,卻又用他手中的權勢給了她最大的庇佑。 所以,司徒朝暮對宋熙臨的感情是有些復雜的,既怨恨又感激,既心疼又覺得他罪有應得。 無奈地輕嘆口氣,司徒朝暮回了她爸媽一句:“假期結束后再看看吧,說不定下個月我就辭職了。” 司徒慶宇還挺支持女兒的:“辭吧,回家當包租婆,剛好可以把咱家那幾套房子都重新裝一下。” 裴元接了句:“就是,都十幾年了,墻皮也該重刷了,還有在南區買的那套湖景大平層,早該裝了,裝完就能搬去住了,窗外風景特別好。” 司徒朝暮沉默片刻:“你倆這么想讓我辭職,不會想找個監工幫你倆盯裝修吧?” 司徒慶宇嘿嘿一笑:“哎呦,那哪兒能呀?” 裴元夫唱婦隨:“這不是怕你辭職之后閑著沒事干么?” 司徒朝暮:“……” 好了,你倆不要說了,我都懂了。 你倆就是想找個監工! 司徒滿心無語地拖著行李出了門,而后站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在九點五十五分的時候抵達了西站高速口。 路邊停著一輛銀色的越野皮卡,露天的后車廂里面還用架子固定著一輛酷炫的大黑摩托車,看起來狂野之極。 司徒朝暮根本不用靠近去看,就能夠確定坐在這輛皮卡車駕駛室里面的司機是誰。 太好認了。 駕駛室那一側的車門被推開,顧晚風下了車,闊步朝著司徒朝暮走了過去。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長袖打底衫,外罩了一件黑色的短袖,配深灰色工裝褲,勁瘦緊實的腰間系著一條造型極為簡潔的黑色帆布皮帶,腳上依舊踩著一雙平底板鞋。 不過他今天并未再束高馬尾,又在腦后盤起了清冷孤高的發髻。 整體穿搭看起來像極了一個狂野不羈愛自由的酷帥道爺,但是吧,人家的內心卻是純潔的、堅定的、嚴守清規戒律的,絕不放浪形骸離經叛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主觀臆想了,司徒朝暮總覺得顧晚風今天的發型都是別有用心的——故意盤個循規蹈矩的道士頭,擺出一副不近女色的刻板樣子,意在警告她:老實點,不許亂來。 司徒朝暮的心里本就憋著一股火,在看到顧晚風發型的那一刻,如同在火上澆了一桶油似的,火氣更大了,蹭蹭往上竄,像是被挑釁了一樣。 不對,不是像是在挑釁,他就是在挑釁她! 不想讓我亂來是吧?好!我偏要亂來給你看! 一上車就開始亂來! 顧晚風從司徒朝暮的手中接過了她的行李箱,搬上了后車廂。司徒朝暮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然后把自己的隨身背包扔到了后座上。這時她才發現,后面竟然還放著兩件礦泉水和兩袋用超市最大號購物袋兜裝著的零食。 呀呀呀,這些小零食是給誰買的呀? 司徒朝暮心里有點兒美滋滋的,卻又有點擔心自己自作多情了,于是乎,待到顧晚風上車之后,她故作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你怎么買了那么多吃的?” 顧晚風神不改色,也沒去看她,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言簡意賅地回答:“路遠。” 他的聲色和眉宇一樣清冷淡漠,且惜字如金,絲毫看不出來也聽不出來任何特殊關照和曖昧關心的意思。 公事公辦的很。 “哦。”司徒朝暮以一種渾不在意的口吻繼續追問,“我剛還看到有一盒新鮮草莓呢,外面太陽這么大,車里面又悶,不會壞掉吧?” 顧晚風一直沒啟動車輛,因為司徒朝暮一直沒系安全帶,但他卻一直保持著目不斜視的姿勢,不冷不熱地回了句:“不會,今早剛買的。” “哦~”司徒朝暮得意地揚起了唇角,目光灼灼地望著他,“可是小風哥哥,你昨天下午不是已經出發過一次了么?當時為什么不買呢?路不遠么?” 顧晚風:“……” 司徒朝暮又眨巴眨巴眼睛:“小風哥哥也不像是愛吃零食的人呀,不會是為了我特意一大早地跑了一趟超市吧?” 顧晚風:“……” 司徒朝暮“赧然”一笑,嬌羞羞地說:“哎呀真的是,關心人家就直說嘛!” 偽裝出來的漠不關心直接被拆穿了,顧晚風的耳尖再度翻起了桃紅,神色卻一如以往的冷漠堅硬,目不斜視,沉聲啟唇,不容置疑:“系安全帶。” “人家有點兒熱。”司徒朝暮一邊解牛仔外套的紐扣一邊說,“等我脫了衣服再系。” 牛仔外套脫掉之后,是一條深v領法式復古風小黑裙。 領口處肌膚裸白,細膩無瑕。 修長性感的鎖骨半露,渾圓飽滿的邊沿若隱若現。 司徒朝暮故意扭了下上半身,正對著顧晚風,眨了眨眼睛,天真無邪地詢問:“小風哥哥,你看看人家的裙子,新買的,好看么?” 她就像是個狡猾又靈怪的小妖精似的,假意的做作著,既清純又風情。 對他的引誘也不加任何修飾。 明目張膽地挑、逗他。 顧晚風下意識地咬緊了后槽牙,搭在方向盤上的雙手也在不知不覺間越攥越緊,骨節分明的手背上根根青筋畢現。 但他的神色卻始終清冷持重。 心中一半兵荒馬亂,一半清規戒律。 在逾矩與不逾矩之間掙扎盤旋。 司徒朝暮哪能看不出來他的動搖?心中竊喜而得意,又嬌滴滴地說聲了:“小風哥哥,你快說話呀,人家還等著你的評價呢。”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后,顧晚風神不改色,冷眉冷目地回了兩個字:“好看。”繼而又沉著嗓音,不容置疑地說了一遍,“系安全帶。” 我偏不! 司徒朝暮癟了癟嘴,不滿地埋怨:“可是你都沒看人家呀。”又聽似困惑實則挑釁地說了句,“為什么呢?你不敢么?” “……” 真的是個,女流氓。 顧晚風別無他法,不得不將目光轉向了她,視線卻始終定格在她的臉上,沒往下方多瞧半分,淡淡啟唇,又說了一遍:“好看。” 不冷不熱的一聲好看。 真是一點都聽不出來是在贊美人呢。 司徒朝暮不服氣地在心里冷哼了一聲,繼而使出了殺手锏: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順勢一轉身,半跪在了座椅上,將手伸向了后排座椅,一邊探身往后夠東西一邊說:“我不要穿這件衣服了,我要換一件。” 也是在這時顧晚風才發現,她的裙子竟然是露側腰的。 一道棱形的開口,白皙無瑕的纖細腰肢一覽無遺。 顧晚風呼吸猛然一滯,趕忙將視線移開了,不茍言笑地盯著正前方,卻不受控制的心猿意馬。 司徒朝暮將自己的牛仔外套扔到了后排,然后拉過了背包,打開拉鏈,從里面扯出來了一件黑色的沖鋒衣外套。 重新在座椅上坐好之后,司徒朝暮一邊往身上穿衣服一邊說:“我不要穿自己的衣服了,我要穿小風哥哥的衣服。”緊接著,又咬字輕緩地說了聲,“小風哥哥昨晚跟我說的,冷就多穿衣服,穿他的衣服,用他的衣服裹緊我的身體。” 一句話比一句話嬌氣。 也一句比一句地會撩人,引人浮想聯翩。 顧晚風再度咬緊了后槽牙,又深吸了一口氣之后,才得以穩住了心神,一絲不茍地目視前方,聲色冷冷地啟唇:“可以出發了么?” 司徒朝暮:“……” 你就這么心若止水么? 一點點趁虛而入的機會都不會給我么? 司徒朝暮氣悶不已,卻又實在是無計可施了,只得拉下了安全帶:“走走走!可以走了還不行么?” 顧晚風終于舒了口氣,立即啟動了皮卡車。 司徒朝暮將雙臂抱在了胸前,起初是看什么都不順眼,后來是看到什么都想說兩句。 清明假期,高速公路上的車流量激增,哪哪的車牌號都有,擁堵熱鬧得很。 每當看到一個從沿海城市自駕來此的車輛,司徒朝暮都會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感嘆:“這么遠,那得開多久呀?” 每次遇到被故意超車的情況,她也都會控制不住地憤然譴責:“你看看他,大家都在老老實實地開車,就他,偏要超車,百分之八十的車禍都是超車導致的!哼!” 要么就是吐槽人家車開太慢了,前面沒車還要擋路。 再要么就是驚嘆于那些開電車自駕游人士的無邊勇氣:“這路上要是沒電了可怎么辦呀?服務區的充電樁可難搶了。我的車也是電車,但我都不敢開跨省長途。” 她也不管顧晚風回不回應她,反正就是一張小嘴叭叭叭地不停說,看見什么都要說一兩句,像是個永遠不會斷電的小喇叭。 顧晚風也真是沒想到她這么能說,車廂里面比外面還熱鬧。 但他并不抵觸她的絮絮叨叨,反而樂在其中,像是小時候去到了游樂場的感覺,看什么都是歡喜欣然的,且無論她說什么,他都會耐心地聆聽著,最后等她說完之后再做出認真地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