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樹晚風 第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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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熙臨無聲一笑,沒再繼續捉弄她,一手握韁繩一手拿鞭,以一種不疾不徐的平穩速度往家趕。 到家之后,他先將司徒朝暮從馬背上抱了下來,才牽著赤?;伛R廄。 坐上摩托車后座的那一刻,司徒朝暮的內心頓時安心了不少:終于不再乘坐原始交通工具了。 雖然她也沒坐過摩托車,但至少是比騎馬安全的吧?最起碼不用擔心從馬鞍上歪倒下去。 而且坐摩托車的感覺應該和坐電動車后座差不多的吧?在東輔的時候她也經常坐她爸的電動車后座,穩得不能再穩,絲毫不像是坐在馬背上似的沒有安全感,上上下下顛簸不停。 然而事實卻給了司徒朝暮重重一擊。 雖然摩托車和電動車發動起來時一樣的穩,但區別在于:電動車是跑得快,而摩托車是飛得太低。 被宋熙臨騎車帶著飛馳于蜿蜒曲折的山道上時,司徒朝暮的雙臂壓根兒不敢松開他的腰,抱得死死的,生怕自己被風吹走或者被車尾甩出去。 而且山路可不似東輔的馬路一樣寬敞平整,不僅遍布碎石,還起起伏伏磕磕絆絆,車輪子碾在上面像是小舟過大江,時高時低,時穩時震,簡直沒有一點點安全感。 還不如騎馬呢! 又轉過一個狹窄的弧型山彎后,司徒朝暮忍無可忍地大喊了一聲:“你就不能騎慢點么?嚇死人啦!” 宋熙臨只好又松了松油門,將車速放得更慢一些。 但其實他的速度已經很慢了,早已處于了發動機的最低檔位,再慢點摩托車就發動不起來了。 司徒朝暮卻還是覺得快,強烈的山風在耳畔呼嘯直吹,周遭景色閃電般倒退,她害怕的腦袋都有點兒缺氧了:“就不能再慢一些么?真的好嚇人?。 ?/br> 宋熙臨只能如實告知:“已經是最低檔了?!?/br> 司徒朝暮:“……” 嗚嗚嗚嗚,我不想在山里野了,我想回家! 司徒朝暮生無可戀地抬起了腦袋,可憐巴巴地看著宋熙臨的后腦勺:“你們這里的人平時都這么野么?騎著摩托車在山里飛?” 宋熙臨卻說:“是你們太乖了?!?/br> 司徒朝暮無言以對又不服氣:“哼,這要是在東輔,你早就被抓了,未成年無照駕駛就算了,還不帶頭盔。” 必須要帶頭盔? 宋熙臨有些意外:“東輔的規定這么多?” 司徒朝暮:“是啊,超級多的,為了社會穩定嘛。越發達的國家和城市規章制度越多,因為人口多,所以才需要加大管制力度,不然會引起sao亂?!?/br> 宋熙臨卻沉默了。 窮鄉僻壤的自由散漫與大都市的規章制度永遠是背道而馳。他若是想出山,就必須適應規章制度,但他自幼野在山中,哪能有那么容易適應? 他不想為了出山而出山,為了適應而適應,他想掌控自己的本心,想做到隨遇而安,以一種能夠對得起自己的方式去見他的人外人、去看他的山外山。 然而他卻一直找不到掌控本心的方法。 就像是一個修道之人,遲遲不得開悟。 司徒朝暮也沒再說話,因為摩托車又開始劇烈顛簸了,她生怕自己被甩下車,所以實在是顧不上聊天了,死死地抱著宋熙臨的腰不撒手。 待這段顛簸的山路過去之后,山口也近在眼前了。 宋熙臨特意告知了她一聲:“快到了?!?/br> 司徒朝暮的神經一松,當即長舒了一口氣:“我的天呀,終于要熬出頭了!”緊接著,她如釋重負一般將腦門往宋熙臨的后背上一抵,長長嘆息一聲,“其實吧,我也不是害怕,我就是有一點點不習慣而已?!?/br> 宋熙臨:“……”腰都要給他抱斷了,還說不害怕?嘴真夠硬的。 司徒朝暮似乎感知到了他的想法,再度揚起了腦袋:“哼,你還別不信,我真的不害怕,我只是想證明裴星銘說的話而已?!?/br> 宋熙臨問:“什么話?” 司徒朝暮:“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一副好腰,結果還行吧,怪結實的?!?/br> 宋熙臨:“……” 剛才不確定,但現在確定這家伙絕對是不害怕了,不然也不會原形畢露耍流氓。 宋熙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直接加大了油門,原本低速行駛的摩托車如離弦之箭一般“轟”的一聲就躥出去了。 下一秒鐘,整個山谷里面回蕩著的全是司徒朝暮的驚恐尖叫聲。 等到了公交站牌下面,被裴星銘扶下摩托車的時候,司徒朝暮的那張小臉已經刷刷泛白了,就連向來靈動的目光都有些呆滯了—— 這,就是隨地大小氓的后果。 第41章 ◎找一個能一直給你糖吃的人跟她走唄?!?/br> 把司徒朝暮放下之后宋熙臨就原路返回了, 全程最高檔速,幾分鐘后就回到了碧嶼村。 顧與堤正站在自家小院的門前等他。 將摩托車在母親面前停穩之后,宋熙臨對她說了聲:“上車吧。” 顧與堤卻笑了,滿目感慨地看著自己兒子:“你真是長大了, 再也不是小時候坐我車上面哭哭啼啼說mama我害怕的膽小鬼了?!?/br> 宋熙臨的面子有點兒掛不住:“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顧與堤輕嘆口氣, 眼角眉梢間盡顯遺憾:“其實也不太久, 時間很快,總覺得一眨眼你就長這么大了。” 宋熙臨完全明白母親在遺憾什么, 張了張唇,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猶豫許久之后,他才終于問出了那個積壓在心底多年的問題:“你想見阿臨么?” 顧與堤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而是笑著說:“你往后坐吧, 讓你媽再帶你一次。” 顧晚風沒再多言, 先下了車, 等母親在駕駛位坐好之后,才又上了車, 如同年少時一般老老實實地坐在了她的身后。 顧與堤開車之前,先低頭看了看檔位,繼而驚訝一怔:“哎呦,你怎么敢騎這么快?也不怕嚇著那個小丫頭?” 顧晚風回:“送她的時候掛的最低檔?!?/br> 顧與堤舒了口氣, 擰動鑰匙的同時沒好氣地說了句:“看來你也不是一點都不知道心疼人,想知道的時候可知道了, 不想知道的時候打死你你都想不到。” 顧晚風:“……” 轟隆一聲響, 摩托車追風而起,顧與堤嫻熟老練地把控著方向盤, 如同多年前帶著兒子前往縣城新開張的游樂場時一樣, 滿含期待地穿梭在山道上, 唇邊一直掛著一抹愉悅愜意的微笑。 雖然這大概是她這個當媽的最后一次騎車帶他了,雖然她心知肚明自己命不久矣,這幾天的精神十足也不過是因為一時高興和回光返照,但她還是打心底的高興,因為這一次是送兒子出山,把他交給他的朋友們,讓他跟著他們走。 明艷燦爛的陽光照耀在顧與堤的眼中,令她逐漸回憶到了過往多年的點點滴滴。 最初的時候,小小的兒子是坐在她的身前,倔強地不剪頭發,還不喜歡扎起來,山風一吹,發絲直往她臉上掃; 后來等他再長大一點兒,變成了抱著她的腰坐在她身后,學著他師父的樣子將長頭發在腦后盤了個發髻,去到哪里人家都調侃他是俊俏小道士; 再后來,就成了兒子騎著摩托車帶她了。兒子寬闊挺拔的背影和他爸如出一轍,卻又比他爸的骨相端正的多。 在顧與堤的記憶中,兒子最后一次坐她的摩托車后座還是在他十三歲的時候,她送他去縣城里面的初中上學。 但自從上了初中之后,這臭小子就像是一夜之間長大了一樣,男子漢的獨立氣概徹底顯露出來了,再也不愿意被她帶著了。 他和阿臨還不一樣。阿臨性格軟,萬事勸一勸,還能有個婉轉的余地;小風性格倔,只要認定了一件事,哪怕是打死他他都不會改變主意,骨頭比鋼筋還硬。 所以呀,小風一定還是想走的,想出山,只是找不到方向而已,如同一只被困在山中多年的蒼鷹,明明向往天地之浩大,卻又畏懼迷茫,不知道往哪里飛。 “小風?!鳖櫯c堤放慢了車速,堅定而又認真地對身后的對兒子說,“想走就走吧,媽支持你走?!?/br> 如果僅僅是這一句話,顧晚風或許還不會感到震驚,但是母親的下一句話卻是全然出乎他的預料的:“刀背不背都行,你喜歡就帶上,不喜歡就放下,不然實在是太沉了,會壓到你。” 顧晚風的呼吸猛然一頓,神色驚愕,呆如木雞,因為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母親會允許他舍棄顧家刀。 似乎是感知掉了兒子的驚訝,顧與堤牽唇一笑,豁達又輕松地說:“也不是人人都想成為顧家刀的刀主,要是放在幾百年前,顧家刀主或許是個好聽的名頭,可以威震江湖,但是現在誰還用刀?別說是你了,就連我剛被你外公從外面喊回來的時候也是不情愿的。我那個時候也向往人外人,也想去看山外山,所以才會在外面亂跑亂轉,不然也不會遇到你爸?!?/br> 顧晚風雙唇緊抿,內心紊亂,目不轉睛地盯著母親的后腦看了許久,還是難掩心中的困惑不解:“那你當初為什么要回來?” 顧與堤現在已經鍛好了自己的心,如同百煉鋼一般剛柔并濟,全然可以暢然無阻地將往事坦然講述:“因為我當時也被自己的心困住了。我想不開,執念深重,覺得我姓顧,又是嬌鳳,所以我就應該繼承顧家刀,外加你外公的夙愿是在是太沉重了,沉得我不能反抗,所以我回來了?!?/br> 顧晚風沉默片刻,試探著問:“我的大舅當時是?” 雖然他從沒詢問過母親這個問題,但隱約能夠猜測到外公最初定下的繼承人好像不是母親。 顧與堤如實告知:“因為我自幼不喜刀,反而是你大舅更愛刀,所以你外公就沒有強迫我們,畢竟是外公也是鍛好了心的人,不會那么的死板教條。他支持我出山,也支持你大舅繼承顧家刀,但是,人這一生好像總是在熬一個身不由己,你大舅在外出途中出了車禍,沒能搶救回來,所以你外公就不得不把我召喚回家?!?/br> 原來是這樣…… 顧晚風好奇地詢問母親:“你恨外公么?” 顧與堤搖頭:“不恨,我能理解他,他老人家這一輩子都在鍛刀守刀,臨了臨了,繼承人卻沒了,不僅要白發人送黑發人,還要面臨著家傳技藝的斷絕,那么大年紀了怎么能夠受得了呀?” 顧晚風又問:“那你后悔么?” 顧與堤再度搖頭,實話實說:“沒有后悔過,卻痛苦了很久,因為鍛刀并不是我所愿,我只是為了鍛刀而鍛刀,為了繼承為繼承,固執地堅持著一件我不喜歡的事情?!?/br> 顧晚風不解道:“可你還是堅持了這么多年?!?/br> 顧與堤笑:“那是因為我后來想開了。” 顧晚風微微蹙眉:“因為宋青山?他離開了你,還帶走了阿臨。” 顧與堤輕輕嘆了口氣,無奈心說:還真是什么都瞞不過他。 “算是吧?!鳖櫯c堤道,“之前你爸一直在村里陪著我,也支持我鍛刀,但是畢竟我們的家境太過懸殊,他也有他的不得已和無奈之處,所以我們就分開了。我原本以為分開之后我會很痛苦,但誰知道我的內心卻意外的平和了,因為我不再患得患失了。” 失去之后,反而長舒了一口氣,然后就開悟了。 顧與堤又說:“其實也不能怪他,是我先出提出的分開,他也回來找過我,但是我沒有跟他走,終歸是我放棄了他,不是他拋棄了我?!?/br> 這還是顧晚風從小到大第一次聽母親講述當年的事情。 可無論如何,他就是不能原諒宋青山——如果宋青山真的對母親堅定不移,又怎么會另娶他人?他還是放不下榮華富貴,所以拋棄了糟糠之妻。 “你不該割舍他么?他明明已經帶走了阿臨,卻又另娶他人為妻生兒育女?!鳖櫷盹L咬牙忍耐許久,卻還是意氣難平,歸根結底,他還是心疼他的母親,“他把你當做什么了?又把阿臨當做什么了?棄子么?” 想起分別多年的小兒子,顧與堤的眼眶猛然一熱,沉默許久,萬般無奈地說:“你爸他一定是愛阿臨的,但他只是身不由己。” “他不是我爸!”顧晚風恨鐵不成鋼,“也只有你會覺得他身不由己,他在東輔如魚得水呼風喚雨,阿臨和我才是身不由己!” 顧與堤不置可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后,緊張忐忑,又滿含期許地問了聲:“那、那你在東輔、見過阿臨么?他好不好?!?/br> 顧晚風也不想讓母親失望,可他無法撒謊:“沒見過?!?/br> 這似乎也是顧與堤預料之中的答案,無奈地問:“為什么不去見見你弟弟呢?你弟弟一定很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