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擁抱
楚虞和江褚并排走在上學路上。 “那個、那個,對不起。”少年吞吞吐吐地,“我聽說了,昨天……” “江褚,謝謝你來送我。”楚虞打斷了他,“可是,我們還是在這里分別吧,前面就是學校了。” “我們不是朋友嗎?”江褚著急了,伸手攔住了她的去路。 少女的眼眶驀然紅了。 “別哭,別哭。”江褚嚇得手足無措,“我錯了,我不該找你,你別哭啊……” “我們是朋友。”楚虞擦了擦濕潤的眼眶,望向他。 江褚心里最柔軟的那一塊像被狠狠地攥住了,他承認自己放不下。 “既然你肯搭理我了,我們還能像之前那樣嗎?”少年小心翼翼地,像是生怕被拒絕。 楚虞想要狠心說不的,對方突然抓住她的手。 他的聲音已經褪去稚嫩,帶著青春期的低沉:“小虞,昨天的事我很抱歉,給我個機會賠罪可以嗎?” 見少女依舊低著頭不說話,江褚更著急了,他把姿態放到最低:“我保證平時絕對不去打擾你,你需要我的時候就來找我,真的,我絕對不會對你做過分的事情。” 楚虞抬頭,他的眼神讓她再也不忍心拒絕。她突然就明白了符翕為什么用小狗形容她了,那一副向主人搖尾乞憐只為得到一點點愛的樣子,著實卑微到了塵土里。 她反握住江褚的手,感受著那只大手的主人緊張到發抖,她說,我答應你。 那之后確實沒有人sao擾楚虞了,她像一個透明人,孤獨地坐在座位上,孤獨地吃飯,孤獨地離開。 她是喜歡交朋友的人,但凡有一個人對她好,她就一定會加倍的對他付出真心。 沒關系,楚虞安慰自己,她還有柏溪岑和江褚不是嗎? 這天放學,楚虞的手機響了起來,她以為是出差在外的符翕,拿起一看,是許久不見的柏溪岑。 “小溪,你怎么好久也不找我玩啦!”她開心極了,抱著手機轉圈。 然而回應她的是一陣哭泣。 “你怎么了?喂?小溪你在哪里?” “……楚虞,楚虞你聽著……唔,你聽好……” “小溪,你是喝酒了嗎?” “為什么,為什么!你為什么又去找江褚……為什么,你當初為什么要轉學過來!是我先喜歡他,可是因為你……” 那邊說了很多,楚虞默不作聲地聽著。 “你是我的朋友,但是我接受不了……我們以后不要見面了……” 手機“啪”地摔在地上,成了黑屏。 世界又恢復了寧靜。 楚虞微張著嘴,手臂無力地垂下,她在客廳坐著,那些話語卻始終縈繞在耳畔。 我是一個很過分的人吧,不然為什么會惹所有人厭惡。 她抱著膝蓋,在沒開燈的黑夜中汲取安全感,她無法像同齡人那樣找父母傾訴,所有的迷茫和苦痛只能獨自咽下。 符翕猶豫了許久,還是放心不下獨自在家的楚虞。他給她撥了電話過去,回應他的只有忙音,再往后打,就提示他對方已關機。 楚虞是生他的氣了嗎?符翕在賓館里踱來踱去,聽不到往常她接起電話的聲音,心底有一片空落落的。 這正是你想要的效果,不是嗎?他反問自己,刻意忽略那種異樣的感覺。 那一晚上,符翕少見地失眠了。 楚虞第二天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客廳的地板上,她的頭痛極了,全身的骨頭也像是散了架。 北京的秋意深了,她摸自己的額頭,很燙。 她不想請假,老師們都不太待見這個靠關系進班的倒數第一,她害怕影響自己那本就不好的形象。 楚虞用涼水洗了臉,慢慢地走去上學了。 她視線模模糊糊的,只是憑記憶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楚虞又一陣眩暈,她原地晃了晃,徑直地栽了下去。 并不疼。她暈倒前最后想著,是符翕回來了吧。 楚虞迷迷糊糊地睜眼,看見有人正在床邊轉來轉去。 “符翕……” 那個人影晃了晃,湊到她眼前:“小虞,你哪里不舒服?” 是江褚的臉。 楚虞又闔上眼睛,她聽見自己沙啞的嗓音:“謝謝你,我只是感冒了,你快去學校吧。” “我看見你暈倒在路上,就帶你去了醫院。醫生說你在發高燒,打了點滴我送你回了我家。” 江母打開房門,端著一盆熱水,她過來摸摸楚虞的額頭:“小虞啊,我聽我家這小子經常提起你。如果家里沒人照顧,就先在阿姨家住下吧,阿姨幫你請假了。” 楚虞感受到額上敷上了溫熱的毛巾,她抽抽鼻子,又有眼淚流下來。 她小時候生病,景曦總是不在家,家里面沒有保姆,她一個人躺在床上害怕地哭,直到風寒拖成了肺炎,mama才請家庭醫生過來。從小到大,都是她懂事地照顧別人,還沒有人會耐心陪在她的病床邊。 “你個渾小子是不是老欺負人家?她怎么一看見你就掉眼淚?” “我……我沒有。”江褚趕緊否認,頓了一下又說:“也可能是。” 在溫暖的氛圍包裹下,楚虞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覺,夢里的一切都變幻扭曲,只有哥哥的樣子看得真切,他面無表情:以后就不要來找我了,我可不喜歡煩人的meimei。 楚虞再次醒來,發現江褚還坐在床邊看她。少年的面龐此刻有些疲憊,他沉默著給她測了體溫,又給她端來溫水。 夢中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楚虞開口:“江褚,我要回家。” 江褚看著顯示體溫正常的溫度計,一時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拒絕她。 江母要開車送她,楚虞沖她鞠了一躬:“阿姨,我不知道怎么感謝您。我不能打擾你們了,我可以走回去。” 江母拗不過她,命令江褚陪她。 “哎呀,多懂事可愛的孩子呀。小虞,以后要經常來阿姨家做客啊,我家臭小子要是欺負你了,阿姨幫你揍他出氣。”江母叮囑她。 兩人走在路上,一時無言。 “江褚,我對不起柏溪岑。如果你見到她,請替我道歉。”楚虞帶著悶悶的鼻音。 江褚的球鞋踩在發黃的落葉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這不能怪你,你沒有錯。” 又是一陣沉默。 “我到家了,你回去吧,謝謝你來送我。” 江褚苦笑,楚虞還是那么有禮貌。他沖她揮揮手:“學校見。” 楚虞回到家,一眼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哥哥。他像是剛回來,大衣還沾著些許外面的寒氣。 她突然有些心慌,手機摔壞了,這兩天就一直沒有聯系符翕。 “你去江褚家里住了?” 上來就是一個王炸。 “他剛才送你回來。”符翕站起來,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一下就產生了壓迫感。 楚虞在面對他時嘴笨的像是借來的,她張著嘴結巴了半天,眼看著男人一步步走近,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她可是還記得上回他發了多大的火。 符翕手一伸把女孩撈過來,帶著暖意的掌心覆上她的額頭。 “生病了嗎?臉色好差。” 楚虞愣了幾秒,懸著的心落下:“你沒有生氣嗎?” “生什么氣?以后生病了要告訴我。”符翕掃了眼地上的手機,“不能不接我的電話。” 符翕松開手,額上殘留的溫度讓楚虞有一瞬間的不舍,她吸了吸鼻子,很想讓他再抱一下自己。 她這么想著,一不留神就說出口了。 果然,他疑惑地看著她,不過還是伸出手把她圈進懷里。 楚虞緊緊地、緊緊地摟著他的腰,如同一顆漂泊的蒲公英扎進土壤,汲取著養分和滋養。 懷里的少女柔軟地貼在身上,胸脯隨呼吸起伏著,符翕有些不自然地抽出身,坐回沙發上,“我帶了禮物給你。” 新款手機和小巧的首飾盒。楚虞的注意力馬上被吸引過去,是她喜歡的那條項鏈,戴上后在鎖骨間閃爍著璀璨的光華。 “謝謝哥哥,我很喜歡。”她輕輕說到,咽下了那些涌上舌尖的苦澀。 不要做煩人的meimei,她默念,一個擁抱、一份禮物,這就夠了。 江母在楚虞走后還一直念叨著,餐桌上,她笑瞇瞇地問兒子:“你是不是就為了她才考上的重點高中?” 江褚不吭聲。 “就你那點心思,路過的螞蟻都看得穿。”江母對兒子毫不留情面。 江父插嘴:“這小姑娘我沒細看,一瞧就是殷實人家出來的孩子吧?” “家教好得很,也不知道咱家臭小子咋勾搭人家的。”江母又給兒子盛了碗湯,“小姑娘挺招人疼的,我聽她燒糊涂一直念叨什么‘伏羲、伏羲’的,也不知道說啥呢。” 江褚低下頭,看著湯里面自己的倒影。 “也許是她的心上人吧。” 作者的話:感情這件事真的不能怪誰,大家都沒有做錯,只是錯誤的時間和錯誤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