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佛 第27節(jié)
他一動沒動,任由樊霄抱著,在腹間的皮膚感受到溫熱的濕意后,他的手指輕輕地穿過了柔軟的發(fā)絲。 “沒事的,我在呢。”他說。 第39章 親一下抵賬 “我已經(jīng)19年沒到過海邊了。” 房間里只開了一盞壁燈,是樊霄為游書朗留的。 昏黃的光線將瞳孔映成朦朧隱約的暖色,樊霄深陷沙發(fā),神色迷茫疲憊。 “我7歲的時候遭遇了印尼大海嘯,你知道的,那場海嘯死了很多人。” 游書朗眼瞼頓然下壓,眸中皆是震驚之色。樊霄口中的印尼大海嘯發(fā)生在19年前,被稱為有史以來最可怕的海嘯,近30萬人在那場災難中失去了生命。 沒想到樊霄竟是那場浩劫的幸存者! “溫水還是啤酒?”沉默了一會兒的游書朗問道。 樊霄勉強一笑:“啤酒。” 賓館小冰箱中的啤酒散發(fā)著麥芽的醇香,似有似無地攪動著室內(nèi)沉重的空氣。 樊霄喝了一口啤酒,眼中都是空茫:“當時我們?nèi)艺诤u度假,那天心血來潮想要逛逛當?shù)丶校疫€記得集市上那種用芭蕉葉包起來熱騰騰的黏米飯的味道。” 濕糯的嘴唇緩緩開合:“以至于很多年后,每個可怕的噩夢之前都會繚繞著這種糯米香。” “可是剛剛并沒有做夢,我卻又聞到了那種味道,我把自己藏在黑暗中,好像回到了七歲的時候,我依偎母親怕得瑟瑟發(fā)抖。” 樊霄用手指壓了壓額角:“抱歉啊,沒有嚇到你吧?” 游書朗搖搖頭。他坐在樊霄的身邊,手里握著同品牌的啤酒,口中噴吐著一樣的酒香,似乎可以與他感同身受。 這種時刻不需要安慰的話,游書朗伸手松了兩顆樊霄喉下的扣子,這些天這種事,他已經(jīng)做得習慣了。 樊霄的目光跟了過來,幽暗的燈光下有些病態(tài)的迫人。 “游書朗,”他的聲音有些干啞,“如果在那種情況下,你會伸出援手保護別人嗎?” 游書朗迎上他的目光,思量了一下才回道:“我不知道。在生死時刻,沒人能保證自己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如果是你的愛人和孩子呢?” 游書朗微怔,但隨即回復:“我不會拋下他們。” 游書朗的眸中撞入一道視線,深邃又隱晦不明。視線停留了很久,久到游書朗開始暗自審視自己的答案是不是不小心刺痛了樊霄。 終于收回目光,樊霄灌了一口啤酒,仰頭靠在沙發(fā)背上,輕輕說道:“我就知道游主任是好人。” 他的膝蓋微偏,緩緩蹭了過來,不輕不重的貼上了游書朗的腿。 隔著褲料的輕微摩擦讓游書朗有些不適,但他忍住了沒動,身體的接觸有時是靈魂的撫慰,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體溫相融,都是一種慰藉。 “還好你和你母親逃過了一劫。” “她死了。” “!!!” “海浪一浪高過一浪,像一堵墻,人們尖叫著四散逃命,我與她慌不擇路上了一棟二層民房,走廊的盡頭是一間雜貨間,沒有窗子,木門擋不住水。” “水位線越來越高,迅速地淹過了她的小腿、大腿和胸口。她起先背著我,后來又讓我坐在她的肩頭,可是那時她在水里已經(jīng)站不穩(wěn)了。最后,她用盡了力氣把屋子里所有的雜物堆到了墻角,讓我站了上去。” 樊霄喝了一口酒,瓶身的霧氣凝結成水珠,緩緩沿壁下滑,像是誰的眼淚。 “雜物多是腐朽木料,根本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我是看著她一點點沉入水面的,她最后和我說的話是…” “活下去。” 啤酒瓶重重的落在茶幾上,酒沫子翻涌而上,樊霄忽然聲嘶力竭:“活下去!她為什么要讓我活下去?死亡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嗎?活著才是!” 他的眼中有瘋狂的紅痕:“我媽死了!就死在我的眼前!屋子那么黑,我只有一盒火柴!后來火柴也用完了,我看不清水中的那張臉了!” 周身戾氣騰然,久壓的情緒將樊霄拖進了瘋狂的深淵,痛苦的碎片再一次擊穿他,讓他回到了那個噩夢! “媽,你為什么一遍一遍的告訴我要活下去!我的火柴用完了,??????????????????????????????(我想去陪你,這世界太黑了。)我恨他們,我恨所有人!” “樊霄!”游書朗雙手扳住樊霄肩膀,“看著我,看著我,海嘯已經(jīng)過去了,所有的事都過去了!” “游書朗?” “是,我是。” “知道嗎?”樊霄的瘋狂愈甚,“我現(xiàn)在最恨的就是你!” 驀地,男人撲了上來,狠狠地吻住了面前的男人! “你…”游書朗顯然沒想到會發(fā)生這種情況,錯愕的瞬間已經(jīng)讓樊霄擼到身前,用力地壓著。 “??????????????????????????????????????????????????????????????????????(我的爛好人、大圣人,你憑什么干涉別人的生死?)” 游書朗瞪大眼睛,頭驀地后仰,用力抵著男人的胸膛,厲聲道:“樊霄,你清醒一點!” 尾音還沒脫口,樊霄便又壓了上來。 游書朗顧及著他的傷手不敢用十足的力氣,卻將樊霄慣成一頭野獸,肆意地宣泄著自己的情緒。 他被抱得很緊,兩人的身體隔著衣料緊緊相帖,腰后是一只堅實有力的手臂,像是一座牢不可破的囚牢,似要把他永遠禁錮住。 吻,實在太激烈了,吞噬間仿佛奪走了他的氣息。呼吸漸漸感到困難,眸中銳利的慍色隨著意識的模糊而逐漸消弭。 身前的這個男人,帶著痛苦的絕望,帶著難耐的渴望,汲取著他的氣息,期待著他的回應,游書朗心上一軟,抓著樊霄后頸兒的手松了松。 像是得到了什么信號,樊霄的親吻愈深愈烈,含著、吮著,里里外外放肆了一遍。 游書朗心間澄明,身體卻不受控制地起了反應。 熱。 被樊霄一吻再吻的嘴唇在發(fā)熱,緊密貼合的身體在發(fā)熱。 當男人的手從他襯衫底部探入,摸上他的腰時,游書朗終于清醒過來,猛地伸手,用了十足的力氣,將樊霄一把推開! 沉重的舛息聲漸弱,昏黃光線網(wǎng)著兩個沉默的人。 “對不住。”樊霄先一步打破死寂,“我剛剛…” “知道。”游書朗攔了話茬,“應激反應,理解。” 他起身走向冰箱,又翻出一瓶啤酒,拉開拉環(huán)一口氣喝了大半瓶,飲罷,拇指揩去唇角的濕意:“上次我喝醉了糊里糊涂地冒犯了你,這回你應激,咱倆也算是扯平了,事過,便不提了。” 樊霄緩緩靠入沙發(fā),眸底的慍怒被垂下的眼瞼掩藏,他輕輕一笑:“好啊,你親我,我親你,抵賬不提。” 言辭張揚露骨,聽得游書朗臉上有些熱辣,好在樊霄的手機響了,堪堪解了他的圍。 “喂?對,是在s市。” 電話是施力華打來的,他對樊霄到海濱城市出差表示出十二分的震驚。 “你不怕犯病啊?” “已經(jīng)犯了。” “我草,那現(xiàn)在聽著怎么這么正常?” “游主任在。” “什么意思?” 游書朗守禮,樊霄接起電話時便進了衛(wèi)生間。樊霄看著那扇門,低聲說道:“我總不能一直逃避,既然要試著向前走一步,還不如順便在他面前賣個慘。” 電話里開始罵罵咧咧,樊霄果斷地掛斷了電話。 他走到衛(wèi)生間前,隔著門:“書朗,你知道我為什么一定要在出差的名單上加上你的名字嗎?” 門鎖被拉開,游書朗掐著煙靠在門框上,表情淡然:“為什么?” “因為…”樊霄的目光沉沉,“因為我怕的時候,希望你能在。” 第40章 那啥你! 烏冬面糊了,游書朗又去買了一碗。臨走時好心問樊霄是否可以獨處? 男人倚著門,用眼神勾著他,音色幽幽:“要不,游主任把西服留給我?” 游書朗想了一會兒才低低“草”了一聲,帶上門外出買面。 再回來時,已是二十分鐘后,樊霄看起來一切如常,只是背轉過身眉間仍有陰冷的苦澀。 “過來吃面。” 換了家居服的游書朗,指間透著清涼的水汽,他將餐具用流水沖過,坐在了矮桌的一側。 圓滾滾的面條被夾到湯匙中,再交與樊霄的左手,樊霄接過吃下,便又等著下一匙。 熱食蒸騰起的霧氣中,游書朗的面色多了幾分柔和,眸光輕軟,無端看出了些溫柔。 他挑面:“小的時候見過一只流浪的小貓,也傷了一只腳。現(xiàn)在想想和你很像。” 樊霄眉間的陰郁去了幾分,笑著問:“被游主任救了?” 面放在湯匙中:“喂過幾次,它的警惕心很強,不讓人靠近,這點和你也挺像的。” 樊霄一怔,隨即移了移椅子:“我這不是和游主任離得挺近嗎?” 手里被塞了湯匙,他聽到對面的男人岔開話題:“趕緊吃,一會兒又糊了。” “英俊嗎?” “嗯?” “那小貓。” 游書朗接過空湯匙,笑著搖頭:“又臟又丑,這點倒是和你不像。” 樊霄微微壓近:“所以,游主任是在說我英俊?” 房間里幽光暗淡,面香濃郁,勾纏著空氣。狹小的空間因為一句玩笑話變得逼仄,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忽然變得擁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