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貍外室 第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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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魏楚蹙眉,三娘恨道;“我就知道他糊弄,不好好學,欺負我看不懂,紙花錢買的,白糟蹋了,等我回家教訓他。” 窮人家供個讀書人不容易,束脩費每年不少,三娘盼著大寶成才,長大后做個一官半職,不像爹娘一樣吃苦受累。 看三娘拿著大字紙就走,魏楚在身后說:“三嫂,別打孩子,耐心引導。” 三娘的架勢,大寶要挨頓胖揍。 大翠嫂生火做飯,離吃晚飯還有段時間,魏楚看著小黑練字,指點筆畫。 韓舉從外面風風火火地進來,快步進了正房,魏楚提筆,寫字給小黑示范。 抬頭問;“哥,你今這么早回來了?” “梁王死了。” 啪嗒一聲,魏楚手里的筆掉落在白紙上,白紙暈染了一片污漬。 小黑驚訝地瞪大眼睛,抬頭看向魏楚。 韓舉怕妹子膽小嚇到,忙說;“沒事,妹子別擔心,叛軍就是勝了,還有各地的反叛自立為王,這還要亂上個幾年十幾年,顧不上北地。” 魏楚壓下心中的慌亂,問:“哥,梁王軍隊咱們都是見過的,兵強馬壯,發兵半年就全軍覆沒,人戰死了?” “這哥也說不上來,都是聽傳言,怎么回事咱們在千里之外搞不清楚。” 無風不起浪,前方戰事如何不知曉,梁王兵敗身亡恐怕不是空xue來風。 韓舉走了。 小黑低頭寫字,不時抬頭看魏楚,魏楚坐著一動不動,眼睛望著窗外,不知道想什么。 小黑拉了拉她的衣袖,魏楚回頭,小黑指著自己寫的字給她看,魏楚點評時心不在焉。 夜里,魏楚做了一個夢,戰場喊殺聲,千軍萬馬之中,李業身中數箭,跌下馬,魏楚一下驚醒了。 屋外寒風呼嘯,卷著雪粒子打在窗欞上。 剛才的夢境預示著什么。 這幾日,魏楚總是心神不寧。 林生掃院子里的雪,看見鄧樸從院外進來,有些驚訝,叫了聲,“鄧將軍!” 鄧樸徑直走到上門門口,站在門口,隔著灰氈門簾,提高了聲音,“夫人,鄧樸求見。” 掀開門簾邁步跨過門檻。 魏楚坐在炕上,不等鄧樸說話,問:“王爺怎么樣了?” “王爺傷重不治…….” 魏楚只覺眼前一黑,頓時臉色煞白,恍若聽鄧樸說:“夫人節哀!” 魏楚不知道鄧樸是怎么走的,看見鄧樸留下的一只綠青蛙放在炕上,她顫抖著拿起來。 一滴滴淚水,掉落在綠青蛙的身上。 大翠嫂在灶間看一個人走出院子。 林生正掀開門簾從上房走出來,木呆呆地站在上房門口,大翠嫂走過去,問林生,“剛才來的人是誰呀?” “稍信的?” “什么信?” “掌柜的信。” “掌柜稍信來了?” “掌柜…….歿了。” “什么,掌柜……” “嗯,掌柜回來的路上染病死了。” 飯菜端上來,魏楚不吃。 大家圍在上房門口,也不知道該怎么勸,娘子這才成親不到一年,二嫁的夫君死了。 大翠嫂端上一碗蛋花湯,忖度著說;“娘子,人死不能復生,娘子還是想開點,不吃不喝的把身子熬壞了。” 魏楚也不說話。 小黑看魏楚不吃,他也不吃。 孟玉嫻端著湯碗,舀了一小勺湯,送到魏楚嘴邊,“妹子,你喝一口,你看你嘴都干了。” 魏楚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喝了一口湯。 韓舉掀門簾進屋,愁眉苦臉,咳聲嘆氣,說:“現在戰亂,妹夫的尸首沒處找尋。” 孟玉嫻抹了一把淚,“妹子,等以后太平了,再去找妹夫的尸首掩埋。” 這些日子,韓舉倆口子住在東間屋,孟玉嫻白天晚上陪著魏楚。 倒是秋雁該吃吃該喝喝,沒心沒肺,沒上什么火。 夜里,風停了,雪住了,窗外雪光明亮。 魏楚躺在炕上,想起當初魏府遇難,禁軍突然闖入,府里的男丁被抓走,府里的女眷被拉去發賣。 同時被抄家的還有京城幾個官宦人家。 府里的妾、姑娘們被人當牲口一樣挑選。 有小妾和姑娘被拉走,凄慘的哭喊聲,被人牙子挑走的大多賣到煙花之地。 曾經千金小姐被無數男人糟蹋,受著非人的折磨。 男人們邪惡貪婪的目光,姑娘們嚇得直哆嗦,魏楚拼命地低著頭,縮成一團,不引人注意。 這時走過來一個錦衣華服的男人,看了一遍,從未出閣的姑娘里挑出五個人, 這五個姑娘容貌出挑,其中就有魏楚。 她們被帶到一個地方,好吃好喝供養著,她們不知道自己的未來。 這樣過了一個月,她們被帶去見一個人,兩旁侍女,摒心靜氣,紗幔后隱約榻上坐著一個年輕男人的身影。 五個姑娘站成一排,紗幔里的男人微微抬了抬手。 上來人把她們帶走,幾個姑娘嚇哭了,帶走賣到腌膩的地方,她們活不下去。 一個姑娘絕望地看一眼垂落的紗幔,轉身一頭撞在柱子上,鮮血迸濺,魏楚離她最近,眼看著她的身體軟軟地滑下,有人上前試了下脈搏,道;“回主子,沒氣了。” 紗幔后的男人沒什么反應。 這個姑娘被人拖了出去。 剩下的三個姑娘包括魏楚當時嚇傻了,被帶走時,魏楚回過頭,突然掙脫抓住她的人的手,跑進紗幔里。 沒看清楚男人長相,只聞到清冽的氣息,她撲上去抱住坐在榻上男人的腿,央求道:“留下我吧,一輩子當牛做馬,當丫鬟奴婢我都愿意,絕不背叛主子。” 言猶在耳,歷歷在目。 面容冷峻的李業沒有說話,當魏楚要被人拖下去,絕望之時,李業抬了抬手,制止了,后來她成了李業養在別院的女人。 她至今不知道那三個姑娘的下落。 魏楚留在李業身邊,柔順乖巧,她不想死,她想活下去,尤其是死過一次后,現在她更想好好地活。 李業死了,她解脫了,沒人知道她曾經做過梁王侍妾,可心里還是很難過。 如果當年李業不留下她,她現在說不定走了撞柱姑娘的路。 除了名分,李業待她不薄。 街坊四鄰很快傳開了,豆腐坊李娘子的男人死了,成了小寡婦,嫁了兩個男人都死了。 街坊鄰居背后議論,這李娘子克夫。 嫁給李掌柜之前,登門求婚踏破門檻,現在人影皆無。 鮑屠戶的三小子,聽說李娘子成了新寡,惦記李娘子,被他爹一頓臭罵,三個兒子,寧可不娶,也不能把命丟了。 這小娘子命硬,連克二夫。 胡公子聽說,病懨懨地突然好了,心又活了,央求爹娘娶李娘子,胡老員外和安人這回死活不答應。 忙忙地給兒子娶了一房媳婦,媳婦長得雖說不如李娘子,花錢占卜,說姑娘旺夫。 背地里韓大娘咳聲嘆氣,“娘子這么好的人,命苦,連著喪夫,生死有命,怪到咱們娘子頭上。” 大翠嫂不平,“男人死了,是他短命,和咱們娘子有何關系,硬說咱們娘子克夫,掌柜走那么遠,咱們娘子克夠得著嗎?” “妹子年紀輕輕守寡,沒個一兒半女,雖說身邊有小黑,可惜是個不會說話的,老來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三娘同情地說。 韓舉聽外面閑言碎語,氣得夠嗆,“這些長舌婦,沒事嚼舌根,什么克夫?簡直胡說八道,我妹子就是不嫁人,還有哥嫂呢。” 孟玉嫻和韓舉私下里合計,妹子看樣嫁不出去了,以后生了孩子,過繼一個孩子給魏楚。 魏楚帶著秋雁和小黑,去鎮西的河邊放燈,北地冬季,朔風凜冽,河邊清冷,河面已經結了冰。 點亮一盞盞燈,魏楚把燈放到河面上,冰面上無數河燈。 李業如果不死,一定是個好皇帝,魏楚心想。 年底,韓舉回來說;“甘公子出門回來了,上次妹子說租酒樓,我求熟人過了話,甘公子同意,不過甘公子有另外的提議,租金不要,以投資入股的方式加入。” 甘鳳清出門了,魏楚租房子的事耽擱下來。 “這也行。”魏楚說。 “定下明日看房子。” 次日,韓舉陪著魏楚看房子。 甘鳳清站在酒樓門前,披著石青錦團花紋鶴敞,人清減了。 “聽說甘公子出門了?”魏楚道。 “我去了一趟青巖寺,住在寺廟,為母親祈福。” 韓舉抱拳,“甘公子幸會!” 甘鳳清還禮,“韓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