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后宮除了我都重生了 第10節
韓微回到韶楓殿的時候,天色已晚,天邊的夕陽赤紅滿天,沒一會兒夜色便暗沉下來,唯有宮門口還有些光亮。 螢飛已經在宮門口等了好長時間了,見小主久久沒回來,她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懊悔,也不知小主有沒有受到德妃責罰。 前頭她實在是忍不住了,便去了趟玉棠宮,卻被江嬤嬤告知才人早就回來了。 螢飛這會兒實在是等不了了,提著燈籠就要出去找人。 這剛出門,就見到遠遠有一熟悉身影往韶楓殿走來。 螢飛就著燈籠的光仔細敲了敲,趕緊跑上前去扶著:“小主,您怎么才回來?奴婢擔心壞了!小主,您手怎么這么涼……” 夜晚的天氣還算涼爽,可韓才人的手卻涼得像冰塊一樣。 螢飛抬頭看了眼韓才人臉色,頓時驚住:“小主,您怎么了?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韓微搖搖頭:“先回去再說。”她渾身上下疲憊得很,腦子亂糟糟地一團,只想躺下好好休息一會兒。 螢飛聞言不再多說,只仔細扶著韓微進去休息。 凈室內滿是氤氳的熱氣,螢飛捧了套干凈的衣裳進來,撥開層層白霧,瞧見泡在池子里的韓才人已經閉上了眼。 她輕手輕腳地放下衣服,剛轉身準備離去,便聽到韓才人在叫她。 螢飛連忙應了聲,走到木桶邊上,瞧著韓才人從木桶中緩緩起身,她不由地呼吸一窒,旋即滿心疑問涌上心頭。 韓才人美貌身材皆仙人之姿,為何不能侍寢卻不著急? 韓微輕聲反問:“侍寢了,便好嗎?” 螢飛這才意識到自己一不小心給問了出來,她斟酌道:“先帝在世時,后宮佳麗三千,每一位妃嬪都卯足了勁去爭寵,當今圣上雖對后宮之事不甚上心,但后宮娘娘們卻也想著盛寵。” 對后宮之事不甚上心嗎? 韓微披上衣裳,往屋里走去。“螢飛,伴君如伴虎。” 她雖已沐浴更衣,但鼻尖仿佛還能聞到那隱約的血腥味。 細細想來,圣上能這么輕易地放過她,真是奇跡。 她不識路,慌不擇路地從御花園跑出來后,竟繞到了慎刑司門口,恰巧里頭有幾個太監拖出個人來。 那人身材肥胖,滿身是血。 韓微本想避開,卻在看到那人臉的瞬間停住了腳步。 她雙手捂住嘴唇,生怕一不小心叫出聲來。 胃里翻滾得厲害,惡心的感覺一陣陣地往上涌。 那人被拖得沒了形,露出先前掩住的手,血rou模糊,十指全失。 若不是有侍衛過來稟報,圣上怕是不會輕易放她離開。 慌忙離開的時候,她聽到身后隱約傳來圣上涼薄地說:“殺了。” 她竟沒想到是這種殘忍的殺法。 思及當時情景,韓微只覺得通體發寒,滿心的恐懼伴著惡心又泛了上來。 直至今日,她才徹底明白,為何世人皆稱圣上“暴君”,為何這后宮要被叫做“吃人的深宮”。 韓微躺在床上,始終無法安睡。 幽幽燃起的驅蚊香刺鼻難聞,韓微往日聞著都沒什么大礙,今日卻覺得難受得很。 “螢飛。”韓微叫來人,讓她把香滅了,再去從她箱子里取個青黛色的包袱過來。 螢飛聽著吩咐打開柜門,只覺得滿鼻清香,只覺得渾身舒坦,疲憊盡消。 “小主,這包袱里裝得是什么?”她雙眸發亮地問道。 韓微拆開包袱,笑說:“我自己做的一些香囊,你拿個去罷。” 說著,她便準備從包袱里取了個出來交給螢飛,卻在低頭的那一瞬間察覺不對。 “螢飛,點燈。” 螢飛趕緊點了蠟燭端過來。“小主,怎么了?” 韓微數了數包袱里香囊的數量,問道:“你可知,這些日子是誰打掃的屋子?” “打掃屋子是幾個宮女排了班,輪著來的。” 螢飛數了數,竟一口氣報出五個名來。 姜美人去了泠水宮后,韶楓殿的人便多了起來,別處要去了幾個人,但還有些留了下來,雖不及其他宮里,但人也不少。 韓微略一思忖,將這裝了十幾個包袱的香囊遞給螢飛,說道:“明日你把這些香囊分給那些宮女太監們,這五人定要發給他們,就說是差事辦得好,我要賞他們的。” 螢飛點頭,不疑有他:“是,小主。” 平靜地過了兩日,便到了德妃娘娘的生辰。 韓微身上擔了責,當天便早早去了玉棠宮。 德妃生辰,后宮嬪妃皆得來玉棠宮慶賀。 德妃卻怕一個一個地說太過麻煩,便讓韓微將人留下,待人齊了再一齊向她慶賀。 有德妃口諭在前,邊上還有江嬤嬤陪著,不少嬪妃也是知道德妃性子如何,便在韓微準備好的椅子上坐下,等人來齊。 韓微正準備讓江嬤嬤去請德妃娘娘,便聽有人說道:“我以為韓才人是有多大的本事,竟然擠走了姜才人來辦這生辰宴。” 說話的人穿著一身碧山翠綠的衣裳,指尖在屋子里擺放的海棠花上隨意撥動:“只知道德妃娘娘喜好海棠,便將這滿屋子都擺上了海棠。” 她看向韓微,用帕子掩嘴笑著說道:“韓才人是不是不識字啊?是否知曉‘俗’字怎么寫?” 話音剛落,滿廳的妃嬪便笑出了聲。 韓微愣了愣,扭頭看了眼江嬤嬤。 江嬤嬤蹙著眉,沒說話。 瞥見眾人臉上或是嘲諷或是幸災樂禍的樣子,韓微突然意識到,讓自己在屋內擺滿海棠花,怕是德妃娘娘私下的主意,眾嬪妃們皆不知曉。 眾人覷著韓微,三三倆倆坐在一起悉索說著話。 “陳常在話粗理不粗,確實是俗了些。” “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也是本事。” “畢竟是庶女出身,沒什么教養學識也是可以理解的。” “也不知德妃娘娘見了,心情如何?” “那還用想,定是氣得不行,得讓人掌嘴才是。” “別說了,”一位身著天縹淺藍色宮裝的女子走出來,輕聲細語地說了一句,卻不想無人理她。 “俞貴人,我們說我們的,你管這么寬做什么?” 俞貴人面露委屈地咬了咬唇,走到韓微面前,溫聲安慰道:“meimei莫要放在心上,她們一貫如此。” 她看了眼周圍的海棠,說道:“還是能看得出meimei花了好些心思擺上的,德妃娘娘大人大量,我幫你一同說說,定會原諒你的。” 韓微淺淺笑了笑,服身見禮:“俞貴人好,謝jiejie關心。” 語畢,她便往前走了一步,不動聲色地拉開倆人的距離。 俞貴人這一番話,看上去像是安慰她,話外卻坐實了她“俗氣”、“惹惱德妃娘娘”且將那些“一貫如此”的嬪妃給說了進去。 “jiejie,”韓微說道,“jiejie竟覺得這滿殿海棠俗氣嗎?” 陳常在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樂不可支地說道:“還需再問嗎?難道這不俗氣嗎?” 眾人適時跟著笑了起來。 韓微等人笑夠了,這才緩緩開口道:“聽聞先帝曾寫了首《海棠》,說道“海棠院里尋春色,日炙薦紅滿院香”1。” 她向坐著的各位妃嬪服身,看向陳常在,笑意盈盈地問道:“常在jiejie難道覺得先帝說錯了?” 剎那間,玉棠殿正廳安靜至極,剛笑得最歡的幾個人,立即用團扇掩臉,不敢再說話。 誰能想到,韓微竟扯上先帝了! 陳常在臉瞬間就黑了,她感覺到眾人的目光一瞬間就聚集在自己身上。 眾目睽睽之下,她若是搖頭,便是自打嘴巴;可她若是點頭,便是承認自己連先帝都覺得俗氣。 侮辱先帝,這罪名壓下來,輕則罰她一人,重則全家問罪。 陳常在攥著帕子的手驟然縮緊,手心的疼痛令她清醒過來。 她腦子轉得飛快,須臾開口笑道:“韓才人不僅審美不行,連耳朵怕也是不好使。海棠香雖好,但那也得是生長在地里經過日曬后散發出來的,你這摘了花放在廳內……” 她拿帕子在鼻尖揮了揮,做出一副嫌棄的樣子:“這滿殿的香氣,熏得我頭疼。” “既然頭疼,那就滾回宮去!” 眾人心里一驚,齊齊扭頭向殿門口看去。 德妃娘娘手里捧著支海棠走進廳內,身后跟著的是程將軍一家。 德妃滿懷喜悅地想跟自家親人好好聊上幾句,想起殿內還有這些個嬪妃等著。 她本想讓亭芳過來散了人了事,程夫人卻在一旁念叨說 “禮不可廢”,生怕她驕縱過頭,在后宮過多地得罪人。 雖然該得罪的、不該得罪的她早已得罪了個遍。 但好不容易再見到家人,德妃不想破壞心情,便帶了家人一同前來,等回了眾人便是自家時間。 路上還碰到一小太監不看路,匆匆忙忙撞上來,得虧程少將軍攔了一下,不然依著那不懂規矩的樣子,德妃當場就要發火。 好不容易掩了火氣,可誰想,她剛走進殿門,便聽到這番猖狂言論。 程夫人攔都來不及,眼睜睜瞧著自家女兒甩出鞭子打在陳常在跟前的磚上,嚇得人撲通一聲跪下。 俞貴人像只受驚的兔子,連忙拉了韓微后退幾步躲起來。 陳常在連忙說道:“娘娘息怒,嬪妾沒有……” 咣當! 陳常在跟前的磚又被甩了一鞭,頓時裂開幾道口子,有一個裂塊沿著陳常在的臉側飛了出去,嚇得她臉色瞬間蒼白,不敢再說。 德妃在亭芳的攙扶下坐上主座,厲聲問道:“陳常在,本宮問你,這滿廳海棠何來?” 陳常在心里暗道不好,卻不得不回話。“玉、玉棠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