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牌過氣后 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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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秀擺手,“帶去地牢,先關著!”上前攜了崔述的手,小聲道,“師叔此番回來,萬不可再走了,樓中上下都想念得緊?!?/br> 一路絮絮說著話走遠了。 舒念竟無語凝噎,分明是苗千千拖累她,怎么就變成她帶苗千千上山行兇? 如今身在人家地盤,只得束手就擒。和唐肅二人被蒙了眼睛七彎八繞地走,身側漸漸寒氣逼人——約摸到了一個地底的所在。 好容易摘了蒙眼布,身畔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眼前火光跳了幾跳,壁上燃起一支牛油燭,唐肅卻不知所蹤。舒念揉著肩膀,“唐肅呢?” 蘇都亭哼了一聲,“男女有別,難道你還想關在一處?不知羞!”回身便走,又回頭,“你若想清楚把解藥交出來,我便放你出去,否則便在這兒關到地老天荒罷!” 舒念大是頭痛,她若能把解藥拿出來,難道還會等到現在?這小少年看著挺機靈,怎么是個死腦筋呢? 一時卻也別無他法。 這地牢很是稀奇,仿佛前后便只一她這一間屋子——左右呼喚了一圈,并無半個活物回應。 是個單間,若果然如此——卻好辦了。 地牢里也沒個白天黑夜,有一中年漢子一日三餐送飯送水,數著飯點兒算的話,應是過了四日。 這一日睡醒,鐵門“哐”一聲響,便見那漢子提了個食籃,嘴里哼著小曲兒,慢悠悠走過來。到得門前,打開食盒,取出一盤兩個饅頭,并一碟咸菜,一碗蘿卜湯。 舒念蹲在門邊看他動作,手里把一個精巧的繡球提在手中搖啊搖的??戳艘谎鄄松?,忍不住抱怨道,“日日咸菜蘿卜,再吃我這臉也要吃成蘿卜色了?!?/br> 那漢子平日里都是放下就走,這一日卻鬼使神差應了一句,“不過幾日就是冬節,樓里宰羊包餃子,到時候與姑娘拾掇些。” 舒念眨了眨眼,“冬節還早著呢,這一二日的飯菜都吃不下,頭暈眼花,難受得緊,再餓上一日,只怕便不得活命啦!” 漢子迷惘一時,怔怔道,“那……我這便與姑娘換換菜色,姑娘且忍耐,稍候便回?!?/br> 舒念極輕地抿了抿唇,“不知大哥高姓大名?” “田……田樸?!?/br> 不姓蘇,應是藏劍樓外門弟子,還沒有拜師的資格,若果然犯下什么事,也不至于被門規收拾。舒念稍稍安心,越發放低了嗓音,“我想吃些大哥家里的飯菜,不知可否?” “當……當然可以?!碧飿隳救粦溃拔摇@便家去,取些好菜……” 舒念把繡球握在掌中,一上一下拋著,“大哥家如此之遠,來回走著豈不辛苦?不如——” 田樸目光發直。 “不如我與大哥同去?” 田樸點頭。 舒念暗暗松了口氣,口里卻不放松,“晚間想吃些南瓜甜糕,大哥家里可做得?” 田樸正低頭拿鑰匙開門,聞聲應道,“我與姑娘做些南瓜甜糕便是。” 耳聽“喀喀”兩聲鐵塊撞擊的碎響,鐵門已是應聲而開。舒念提了繡球,緩步出門。 田樸低了頭在前引路。 舒念來時被蒙了眼,此時方才看清,此地果然便是一間地底牢房,只是制式與尋常地牢不同,一條通道便只通往一間,想來應是圖個隱秘,卻不想大大地方便她行事。 舒念跟著田樸,逶迤上了一條長梯,慢慢爬了出去,抬頭便見月明星稀,正是入夜之時。 田樸仍舊在前引路,舒念四下打量無人,便輕手輕腳上前,合掌往他頸間劈下。田樸一聲不吭地栽倒在地。 舒念使了吃奶的勁兒將他拖到一堆干燥的枯葉之上安置,作揖道,“今日實實對不住,來日有緣再謝救命之恩?!?/br> 語畢拔腳就走,此夜月華如練,地面一個清晰的影子。跑出半盞茶工夫,忽聽半空中極輕地一聲冷笑。 舒念心下一冷,腳下卻不停,仍舊疾疾趕路。 那聲音如影隨形,幾乎附著在她耳邊一般,極其歡快地又笑了一聲。 舒念心知不能善了,止步道,“大半夜笑得怪瘆人的,既來了便出來吧?!钡攘艘粫r未見那人現身,又道,“再不出來我可走了?” 一語方畢,便見一個穿著紫色斗篷的身影從樹影之中緩步出來。 “三師兄幾時到了吳山?”舒念一手伸入袖中,盈盈笑道,“小妹被這蘇氏一門所擒,受困地牢許久,三師兄竟忍心見死不救?” 來人正是南疆苗氏門中,行三的苗千秋。 苗千秋抬手除下斗篷,月光下一張臉白慘慘的,仿佛地底爬出來的餓鬼,“師妹這么大能耐,如何需要我救?這不是輕輕松松便出來了么?” 舒念心念電轉,面上卻不露出,自盤腿往滿地枯葉當間坐了,招手道,“小妹許久不見三師兄,且過來坐坐?” 苗千秋微笑不語。 舒念越發笑得甜蜜,“三師兄這點薄面也不給?” 苗千秋微笑道,“為兄早知師妹能耐,咱們還是離得遠些好。” 舒念從懷中摸出一支蠟燭,往泥地里插了,右手正待去摸火折子,卻聽一聲冷冷的“別動”,抬起頭時,便見苗千秋一手執著一柄小弩,箭尖端正指著自己咽喉。 舒念道,“三師兄這是作甚?你我師兄妹久未相見,點個燭兒,好叫小meimei瞧瞧三師兄氣色如何呀!”右手將火折子一搖,剛要湊到燭邊,便覺指尖一沉,耳聽“撲”的一聲悶響,那火折子已然滾在地上,倏忽熄了。 泥地上明晃晃一支小箭。 舒念已經避在一丈開外,“三師兄連個出招的機會也不給小妹,是不是太過謹慎——” 一語未畢,那邊苗千秋已經騰空而起,五指成拳,直向舒念當頭擊下。 舒今百忙之中移步縮肩,堪堪避過,口中卻不客氣,“三師兄如今只靠蠻力取勝了么?得虧是遇上小妹,這若是遇上大師兄,約摸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兒了吧!” 她這邊嘰嘰喳喳,那邊苗千秋始終一言不發,半空中掌力卻無半點松懈,一掌緊似一掌,急急相逼。 不過片刻工夫,舒念便已無還擊之力,只能倉皇躲避。 苗千秋瞅準一個空檔,一掌劈向舒念肩際,將舒念直直劈了一個趔趄,栽倒在地。 舒念一手掩著肩部傷處,痛得喘了口氣,譏諷道,“三師兄風采遠勝當年。” 苗千秋白慘慘的面皮上浮出一個笑來,“師妹,休怪師兄,要怪就怪你為何要入苗氏一門吧。” 舒念笑道,“三師兄說得好有道理?!?/br> 苗千秋右手一晃,便多了一柄烏沉沉的匕首,匕首頂端鐫著一只血紅的蜘蛛,一步一步慢慢欺近。 舒念抬手理了理鬢邊散發,喚了一聲,“三師兄。” 苗千秋冷笑一聲,“休想用對付那送飯伙夫的手段來對付我!” 舒念稍感尷尬,正色道,“小妹怎么敢呢?”復又笑道,“小妹只是好奇,以三師兄的本事,對付小妹不過舉手之易,潛入這藏劍樓想來不是為了我吧?” “還算有自知之明!”苗千秋哼了一聲,“只是你既是送上門來,我打發了你,也不過是順手,卻無需與我客……客……客氣……”足下忽然一個踉蹌。 舒念等了這半日,見他雙腿虛浮,心下稍定,雙唇一抿便露出一個甜蜜蜜的微笑來,“三師兄想是困倦得緊,不如歇上一時?” 苗千秋慢慢瞪大眼睛,“你……是你?” 舒念指了指不遠處不知何時燃起的蠟燭,笑語盈盈,“承讓。” 苗千秋牙關緊咬,拼了一口氣又待向舒念沖將過去,卻強撐不過兩步便一頭栽倒,唇邊滲出血來,嘶聲道,“苗千語,你……你何時點的蠟燭——”雙眼一翻,便死了過去。 舒念慢慢爬起來,伸足在苗千秋身上使力踹了一腳,冷笑道,“姑奶奶費這么大勁兒拾掇你,給足了你顏面,也算你死得其所!” 她肩上那一掌挨得不輕,此時手足酸軟,只能拖著步子慢慢挪過去,將月光下那支燃著詭異藍光的蠟燭吹熄,剛要將那燭塞回袖中,忽覺腕間一緊。 舒念一驚回頭—— 眼前一張極其蒼白的臉,一雙微微上挑的丹鳳眼近在咫尺,右邊眼尾一粒細細的小痣,仿佛一滴懸垂不落的淚珠。 崔述? 作者有話說: 明天下午六點約《中毒》。 第6章 中毒 ◎顧頭不顧腚……◎ 舒念呆若木雞,“崔述?” 崔述眼中仿佛凝著一層千年寒冰,“你是什么人?” 便聽“撲”的一聲,舒念低頭,原來她被崔述握得腕間生疼,兼之一時忘情不察,掌中的蠟燭已經滾在枯葉之上。 舒念匆忙去拾,慌張道,“小吳侯見諒,我——” 半道里一只手搶在當先拾了那支蠟燭,大氅墨色的風毛拂在骨胳分明的腕間,欺霜賽雪。 舒念停在半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尷尬地拂了一下鬢角。 崔述把那支燭在掌間顛來倒去看了不知多久,“這個東西是你做的?” “不是。”舒念斷然否認,“師父教導。” 崔述抬頭,那目光如有實質,舒念一經碰觸,便低頭躲避,又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一只手腕仍舊握在他手掌之中,忙往回奪,卻一奪不中,腕間那只手如生鐵箍子一般,“小……小吳侯?” 手勁稍松,卻仍舊扣在腕間。 這是怕她跑了的意思? 舒念心下一片絕望,剛從地牢跑出來便被逮個現行,這運氣也是沒誰了—— “你師父?” “我出身南疆苗氏,我師父苗北望?!?/br> 崔述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著她,“你出身南疆苗氏,你師父苗北望?!蹦貜土艘槐?,語氣十分奇特,倒仿佛尤其失望一般。 舒念被他擒得久了,倒鎮定了些,想想自己果然還未曾自我介紹,便道,“回小吳侯話,我名苗千語,在師門排行第五,那天……那個,是我大師兄,苗千千。” 崔述皺眉,“那個?” 舒念暗道您這么大人物紆尊降貴大半夜還跟著我,難道不是為了解藥?如今還裝什么裝?“就……那天打傷蘇小公子那個——”那個二百五。 崔述抿唇不語。 舒念深恐他一個不高興,自己小命難保,急急解釋,“不是我不給蘇小公子解藥,我是當真沒有,苗氏一門都是各自修行,苗千千做的東西,慢說是我,便是我師父親至,一時三刻也未必能解——” “各自修行?”崔述左手一抬,掌間明晃晃一支燭。 這可真是顧了頭顧不了腚——舒念連連擺手,“這個真的不是,這個是我師父做的。我實在也不知這蠟燭為何會無火自燃——” 崔述唇角一動,勾出一個艷麗的弧度,“哦,原來這支蠟燭會無火自燃?!?/br> 舒念一滯,直恨不得把剛才說過的話都吞回去——想來崔述若早早到了現場,必然早已跟苗千秋一般模樣中毒倒地,如今他既是好好站在這里,自然未曾見到自己毒殺苗千秋——如今一句話反倒坐實了自己越獄殺人這一堆破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