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進年代文認錯老公后 第206節
“我這趟去珠南,特地去看了珠市試點,真是一片欣欣向榮,做得很成功。”詹老接話:“目前外面幾個國家,都想乘上我們國家改革開放的列車,但是,卻也都暫時下不了決心,持觀望狀態,我一再保證之下,大福百貨公司愿意讓我們的高檔絲織品進入商場,打開國際銷路,還有兩名港商,愿意到內地來看一看,如果能夠協調一致,他們可以出資,幫我們一起開發礦場。” 宋會長一愣,瞬間驚喜看了一眼水瑯,接著道:“詹老居然不聲不響做了這么大的動作!好啊!我們的商品能夠進入香港百貨公司,假設這兩名港商也真的能與我們達成協作,那么其他觀望的華僑與外資,就會源源不斷了!” “外資觀望,并不是沒人做。” 突然有一位與詹老年紀差不多的老人開口了,“是看到我們國家資本家的下場,才不敢輕舉妄動。” 宋會長臉色微沉,詹老立馬道:“倒也不是下場,其實是已經進入改革開放階段,知識分子,干部,極右思想的同志都平反了,摘掉了帽子,資本家雖說也已經得到平反,回到了城里,但這帽子并沒有摘掉,很多人回到城里也是在工廠里干最重的活,甚至是在街道打掃廁所,當然,勞動是光榮的,職位也不分高低貴賤,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人人平等,不過,這帽子確實頂在頭上有諸多不便,比如去年發生的牛大旦事件,現在底層這些人也不能說完全清除了,這種特殊待遇,會讓一些外資產生竹籃打水一場空的謹慎態度,不敢輕易拿出資金。” “詹老說得沒有錯,不止是外資,就是我們自己,頂著這個帽子,每天依然是過的心驚膽戰,睡都睡不好,哪里還敢去做事。” “一個不小心,是不是又要被打上剝削階級的名號,又會發生什么結果,都未可知。” “公私合營,具體怎么算,是與以前一樣,國家派公方代表,我們拿定息?要是拿定息,不是又會被套上資本家的帽子?” “頂著這頂帽子,永遠低人一等,走到哪里都抬不起頭,非要我大膽說,我就說,先把我們這帽子摘了,再想下一步的事。” 詹老一提到帽子這個話題,張口的人就多了,說的話膽子也越來越大,讓干部們慢慢沉默。 正當很多工商人士雀雀欲試排隊講話時,水瑯突然將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 瞬間讓偌大的會議室陷入安靜。 所有人視線投向水瑯。 “給你們臉了是嗎?” 水瑯一張口,就讓全場目瞪口呆。 兩邊人都不知道這是什么情況。 “你們是覺得自己很委屈,是嗎?”水瑯掃視一百多位工商人士,“你們有什么資格談委屈,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稍微有用得著一點你們的地方,就蹬鼻子上臉,沒點自知之明。” 詹老:“?” 宋會長:“?” 干部們:“?” 其他工商人士:“?” 水瑯到底是哪邊的人? 剛才不還幫著工商人士把石書記懟走了。 怎么轉眼又開始罵起工商人士了?? 在場的人全都懵逼了,兩眼發愣看著水瑯。 “走到哪里都抬不起頭,那不是你們活該?說你們愛國愛黨愛人民,給你們一頂高帽子,有些人也不看看自己戴著合不合適,拿過來就戴上了,轉眼就對國家提要求,提之前就沒想過你配不配?” 水瑯重點看了幾個人,“你以為你們個個都是紅色民族資本家?當年無往不利,剝削工人,甚至在醫藥品上造假作偽,不管人民戰士死活,腐蝕干部,破壞國家經濟,哪一樣是冤枉了你們?到今天還沒點覺悟,我看還得再丟農場去關個十年。” 工商人士:“!!!” 工商人士們驚恐看著水瑯。 你不是我們自己人嗎??? 宋會長這邊一排干部則是更愣了,完全忘記說話,只知道看著水瑯。 “當初,沒有勞動工人的血汗,你們哪來的資金買機器,沒有機器,哪來的資本擴大工廠,擴大工廠以后,沒有勞動人民,你們又怎么能把工廠運營起來,賺得盆滿缽滿,勞動人民塑造了你們,你們是怎么對待的勞動人民?霸王合同,壓榨工資,當年蘇州河的棚戶區里,累死了多少底層人民,又有多少資本家看過一眼,這個累病了累死了,哪個不是想著,鄉下有的是人,只要給中間人一點小錢,就能買一大堆人進廠,像頭牛一樣,不分日夜幫你們賺錢,勞動人民在你們眼里,連條狗都不如。” 水瑯繼續道:“你們攢下來萬貫家財,有幾個人想過為工人謀福祉,工房是公私合營后,國家拿錢蓋的,工人保障是國家給的,當初國家做這些的時候,你們又有幾個人發自內心的支持?又有多少人在心里痛罵,覺得國家是拿你們的錢去當好人?” 國際飯店大會議室,靜地掉根針在地上都聽得見。 一百多號工商人士,想要說話,卻又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最重要的是還懵著。 不明白一力保他們,甚至對他們的子女上大學起到巨大關鍵作用的水瑯,怎么會突然調過頭來指責他們。 干部中,宋會長第一個慢慢反應過來了,“這個,水瑯同志,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再說,那也是部分惡劣資本家做的事,在場很多人都是有良知的,并且經過十年下鄉,他們已經從剝削階級轉變為能夠自食其力的勞動者,充分體會到勞動人民的艱辛。” “對,是這樣。”詹栩安忙道:“我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們了。” “我看未必。”水瑯掃視一群人,“還沒開始干活,就提前提要求威脅了,一副你不答應我,我就什么都不會去做的樣子,哪里能看出半點改過,反正我是沒看出來,反而我倒看出來了,你們這一個個對于自己下鄉十年受苦受罪,心中有很多憤懣冤屈。” 這話等同平地一聲雷,瞬間炸得剛剛平反的工商人士們臉都白了。 煞白煞白! “水瑯同志,你不能亂說!我們沒有!” “我們絕對沒有,我們打從心眼里愿意服從國家一切安排!” “我對國家的政策沒有一丁點不滿,沒有國家,沒有人民,就沒有我,這一點我早就想清楚了!” “是,經過十年勞動改造,就像宋會長說的一樣,我才明白勞動者的苦與艱辛,思想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如果國家給我機會,我一定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只顧自己享受,我會盡最大努力為人民多著想,做好工資保障,醫療保障,住房保障,退休保障,最好是每個工人都拿分紅,少干事,多拿錢,每天都能過上以前資本家那樣的好日子!” 一堆工商人士搶著表心意,并且一看就是發自內心的表心意,宋會長等干部先是聽得一愣一愣地,接著臉上全都露出了笑容。 這局面打開了呀! “水瑯同志,不能一概而全。”宋會長站在工商人士們的前面,“你說的那種資本家,早就自食惡果了,今天坐在這里的同志,都是心里有人民,有國家的好同志,絕不會發生像你說的那樣情況。” “對!宋會長說得對!” “有些同志我認識,當年也是主動捐獻飛機大炮,在公私合營期間,也主動積極配合國家政,不是所有人都是水瑯同志說的那樣。” “資本家也分好壞,再說這里不少人當年都算不上資本家,只是經營一些小加工廠而已。” “孔副會長說得對,認真說起來,我當年也是被資本家剝削,沒比勞動工人強多少!” 工商人士與干部們突然站到了一邊,主動互相幫忙說著話。 水瑯勾了勾嘴角,很快又回到之前的平靜表情,“商人向來都是巧言令色,真悔悟的話,現在就該對國家給你們的機會感恩戴德,拿出你們的本事好好做事,多拉外資,賺取外匯,讓全國人民奔向小康社會,事做成了,人民看到你們的心,帽子自然就能摘掉了,有國家支持,你們有什么好怕的。” “水瑯同志說得很對。”宋會長笑得合不攏嘴了,“當然,我們很了解大家的擔憂,帽子戴在頭上,確實放不開手去做,其實首都領導已經在會上發表建議了,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人人平等,能夠誠心誠意為人民做事的資本家,帽子一律拿掉!” “真的?!” 詹栩安瞪大雙眼,呼吸急促,不敢置信這話居然是由國家干部主動提出來。 工商人士們也都一瞬間坐直身體,雙眼直勾勾看著宋會長。 戴了十年的帽子,從身體到靈魂,都受到了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壓迫,就像是日日有著一座泰山壓在頭頂上,被迫埋頭做人,脊椎都快被壓彎壓斷了! 萬萬沒想到居然真的迎來了摘掉帽子的一天! “真的。” 宋會長拿出紅頭文件,“只要你們堅定愛國愛黨愛人民,真心愿意推動改革開放,就能把資本家的帽子全部摘掉,今天這場座談會只是一個開始,下個月,國家領導人,國家總理,副總理,滬城領導人會齊聚滬城,再與你們開一場座談會,詳談改革開放政策方針。” 容納近百人的會議室,頓時響起吸氣聲與重重的呼氣聲,剛才一直沉默的人,都無法再保持緘默與淡定,聽得兩眼放光。 水瑯突然看向一位頭發花白的男同志,“我記得姜國楓同志,以前在德國就是做信托公司,你大兒子現在差不多跟我一樣大了吧?” 姜國楓原本聽完就激動地雙眼含淚,再聽水瑯這么一說,立馬拿出手帕去擦眼睛,“是的,最近我接到他的信了,公司辦的很好,我會勸孩子回國來發展,不管怎么樣,這里才是我們的根。” 宋會長走過去握住姜國楓的手,“國楓同志,聽到你這么說,我真的很感動,你放心,如果孩子回來辦企業,國家一定給予最大的支持與優惠政策。” “國內現在高樓大廈太少,除了滬城的幾家飯店,其他城市,比如國家現在試點的三個城市,就算外資來了,可能連棟辦公樓都沒有。”水瑯看向一名相對年輕,但也在四十歲左右的同志,“應滸同志,你當年在國外的五星級酒店工作過,好像還占一點股權,那家酒店好像還是全世界連鎖?” 應滸平復內心的激動,點著頭,“是的,但是股權,我當年回國離婚前,暫時轉到了我的前妻名下,我已經嘗試寫信過去了,近期收到了她的回信,她還是很愿意幫助我。” “這說明國楓前輩人品很好。”水瑯笑著道:“國內這些大樓酒店都可以讓外資過來投資,建立起來了。” “我會去嘗試說服他們。”姜國楓道:“只要國家放開外企免稅政策,我想他們應該會愿意過來投資。” 宋會長與干部們對視一眼,心中有那么一點慶幸。 慶幸今天有水瑯對于詹老的絕對信任,以及甘愿在會議上當惡人,才能將局面推到這一步。 “這五星級酒店建立起來了,國門大開了,旅游業也該發展起來。”水瑯又看向另一名女同志,“我記得朝華同志,當年家里就是幫學生辦理簽證留學之類的事,你自己會好幾國語言,好像還是旅游協會會員?這方面你懂得多,旅行社可以辦起來,不管是接待外國旅游者,還是我們自己國家人民出境游,都可以發展嘛,我們國家幾千年歷史,名勝古跡,青山綠水,不計其數,旅游業可是最能救活一座城的行業。” “是的,食、住、行、游、購、娛,旅游業是最能帶動一座城市,幫助人民致富的行業。”汪朝華面色激動,沒想到還能等到將父輩沒做成的事做起來的一天,“國家支持的話,我義不容辭!” “好啊!” 宋會長看著水瑯的眼神,如獲至寶,簡直比白局長還要熱烈! 二十分鐘前氣氛還僵持著,沒想到短短二十分鐘,這些工商人士居然一個個張口做出保證不說,一個個態度還積極地不得了! “改革開放,是國家堅定要走下去的路,你們有激情,大膽的闖,大膽的干,國家一定做你們最堅實的砥柱!” 氣氛已經烘托到最熱的點,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和諧到了極點。 水瑯突然又道:“其實,心有憤懣也很正常,畢竟都是人。” 會議室驟然又安靜下來,所有人的視線再次看向水瑯。 水瑯看著大家,“推陳出新,現在的國家,不是十幾二十年前對待你們的國家,現在的你們,也不是十幾二十年前對待人民的你們,過去已經是過去,未來國家什么樣,由你們占據一半主導權推動改變,這個機會,晚了二十年,重新真正回到了你們的手里,我這個人沒什么文化,在座都是前輩,都比我文化造詣高,話就說到這里了。” 在水瑯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在場許多人就渾身一震,震地壓在心底最深處的怨憤瞬間四分五散,神情怔忪,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 詹老如此。 宋會長也如此。 偌大的會議室,陷入最長時間的安靜。 突然,一陣嘆息聲響起。 不知道是誰。 再接著,又響起一道壓抑的哽咽聲。 會議室又重新陷入安靜。 過了許久許久,詹老發出長長地嘆息,抬頭看向水瑯,“真不愧是狀元!” 一名老干部站起身,繞到水瑯這邊,緊緊握住水瑯的手,“真不愧是當代花木蘭,胸懷格局之大,思想覺悟之廣,讓我發自內心欽佩。” “怪不得。”頭發花白的姜國楓搖頭嘆息,“怪不得你背負著黑五類的名聲,仍然能在77年初那樣的局勢下脫穎而出,我們這些人,活了這么大歲數,都不如你啊!” 所有人,會議桌兩旁的所有人,不管是干部還是工商人士,全都點著頭,表示贊同。 今天如果沒有水瑯,事情絕不可能走到這一步。 能被請到這里的工商人士,身上一定都是有著國家需要的價值,而這些價值,百分之百能夠幫助他們打開其他路線。 也就是現在很多人瘋狂想走的外出路線。 今天水瑯指著資本家們破口大罵,換任何一個人這樣做,這個局勢百分之百都得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