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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重生后 第12節(jié)

    現(xiàn)在明枝被皇后帶走了,生死不明,站在對方的立場,倘若她是活著落到皇后手上,即便此前做的隱秘周全,心中難免豁了一個口子,說不定為了確定明枝的情況而有什么動作,從而暴露些線索。

    皇后趁著梳頭的功夫講了這些安排。

    末了,她溫聲許諾,明枝的事的確是她疏漏,她會尋一個更貼心的侍婢補(bǔ)償,這次絕不會再叫人鉆空子。

    但李星嬈拒絕了,她不想再要什么近身侍婢。

    皇后先愣了愣,見女兒神情落寞,什么都沒說。

    李星嬈見狀,也松了口,她不是一直不要,只是這次想自己選,又說日后若遇見合適的,還請母后幫忙掌眼,替她安排。

    皇后這才露笑,依了她的意思,想了想,又給她增派了四個身手好的親衛(wèi)。

    回宮歇了片刻,李星嬈想起今日還有正經(jīng)事,開口喚人來伺候更衣。

    她換了套女式胡服,一邊讓雁月梳妝,一邊琢磨著皇兄委托的事——他希望她能暫時絆住姜珣。

    第12章

    這個請求聽起來有些荒唐,但太子有他自己的考量。

    姜珣三個月前調(diào)入東宮,為人低調(diào)內(nèi)斂踏實(shí)穩(wěn)重,太子也在幾次議事中,發(fā)現(xiàn)他精通天文地理,熟悉民情百態(tài),真知灼見令人印象深刻。

    按照正常流程,太子用人之前必先將對方出身、仕途經(jīng)歷、所牽扯的一切關(guān)系都查得清清楚楚,心里有數(shù)了才做決定。

    可姜珣這件事上,太子因如獲至寶,一時高興,當(dāng)眾口頭晉他六品司議郎。

    本想提拔人才要緊,偶爾破例也無妨,可惜事與愿違,事后太子補(bǔ)派手下去摸姜珣的底,偏偏就發(fā)現(xiàn)了一些不尋常之處。

    太子是否“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重要,重要的是手下人眼中的太子是。

    雖然太子暫時按住了姜珣的晉升流程,還在細(xì)查,但拖不了太久,給姜珣派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先打發(fā)打發(fā)又太明顯,若事后沒查出什么,反而寒了人心。

    好巧不巧,姜珣在這時候惹了長寧,此事讓太子始料未及,又歪打正著。

    聽到這里,李星嬈方才意識到皇兄是一個何其謹(jǐn)慎小心的人,繼而想起和皇兄相依為命的噩夢里,皇兄對她有著絕對的信任,信任她說的話、做的事,甚至信任她信任的人。

    最終,他就敗在過于信任她。

    其實(shí),就算皇兄不提此事,李星嬈本身也對姜珣的來歷存疑,加上噩夢作祟,她自當(dāng)爽快。

    正想著,頭發(fā)忽然被扯痛。

    李星嬈“嘶”了一聲,雁月嚇得立馬跪地求饒。

    李星嬈面向雁月,俯身下去,將她的下巴抬起來。

    雁月眼眶都紅了。

    “你怕本宮?”

    雁月身體發(fā)抖,搖了搖頭。

    撒謊都不會撒。

    這雙眼里豈止有害怕,還有傷心,失望,質(zhì)疑,甚至心寒。

    主仆之間本不該過多的談感情,可雁月和明枝十歲就到了公主身邊,多年來盡心盡力,豈會毫無情分?

    其實(shí),剛開始伺候公主時,雁月每日都膽戰(zhàn)心驚,是明枝陪伴鼓勵她,也是明枝一點(diǎn)點(diǎn)為她剖析公主的性情,讓她明白公主只是個渴望得到在意和關(guān)注的小姑娘,只要把握好這一點(diǎn),就能把事情做好。

    她好奇明枝為何能如此通透從容,明枝卻說,公主再單純不過,她喜歡公主,也羨慕公主。

    在雁月還害怕著公主時,明枝就已看懂了公主,盡心侍奉,可一轉(zhuǎn)眼,竟讓她落下個生死不明的下場。

    雖是皇后出面懲處,但公主怎會不知情,多年主仆,明枝落得這個結(jié)果,又如何令人不心寒。

    李星嬈靜靜地看了雁月片刻,冷然道:“稍后本宮會派人安排放你出宮,你伺候本宮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薪俸自不會少。出了皇宮,尋個安穩(wěn)的地方落腳好好過日子去吧?!?/br>
    雁月震驚不已,以為自己聽錯了:“殿下……”

    李星嬈拿起狀態(tài)上的玉簪,隨手將頭發(fā)挽好,她也沒想到自己做起這些事竟然完全不陌生,好像曾經(jīng)已經(jīng)很習(xí)慣自理生活。

    整裝完畢,走出寢殿,耀眼的陽光籠罩在深,李星嬈心中一片清明。

    因?yàn)樨瑝糁械睦钚菋迫涡詿o知,眾叛親離,所以噩夢剛醒時,她滿心懊惱,一心彌補(bǔ)改正,甚至想過認(rèn)真經(jīng)營這些人心。

    現(xiàn)在,她的想法又不同了。

    過去這么多年,她受人愚弄,一直在散發(fā)壞情緒,折騰身邊人,他們對她的認(rèn)知早已根深蒂固。

    總不能因?yàn)樗怀盐?,偶爾施放些小恩小惠,在他們心中就成了值得擁護(hù)的明主。

    他們可以不忠誠,她也可以不信任,甚至不需要。

    她如今最有興趣的忠誠和信任,需要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diǎn),精準(zhǔn)的虜獲,恰如明枝多年前的一飯之恩。

    李星嬈領(lǐng)著護(hù)衛(wèi)出宮,直奔姜珣所在的大獄,進(jìn)去之前,她先問了問姜珣的情況。

    果然,皇兄早已私下安排過,姜珣被關(guān)在單獨(dú)的獄間,也沒吃什么大苦頭。

    “你們在外候著,本宮獨(dú)自去即可?!?/br>
    “是。”

    ……

    走進(jìn)大理寺獄,一股濕冷氣撲面而來,李星嬈打了個冷戰(zhàn)。

    原本,她還因并未確定姜珣真正的身份就將他丟進(jìn)這個地方而抱有一絲愧疚。

    可隨著腦中浮現(xiàn)噩夢里濕冷陰暗的塔底,心頭不受控制泛起恨意和惡意,那點(diǎn)不足為道的愧疚瞬間被碾碎。

    快到姜珣的獄間時,李星嬈有意放輕腳步,悄悄的靠近。

    牢房的高墻之上開了窄小的氣窗,一柱日光泄入,堪堪映照在男人的面前。

    姜珣身上還是春宴那日的白色圓領(lǐng)袍,除了下擺和袖口不可避免的沾染臟污,其他地方幾乎可以稱得上工整。

    李星嬈忍不住想象他被人丟進(jìn)這里后,或許有片刻驚疑,但很快就冷靜下來,從容的蹲起大獄,甚至有閑情整理衣袍儀容。

    不止是外貌,他的狀態(tài)也不狼狽。

    小小一束光,足夠他就著地上的干草隨興編織,而他身邊,已然有個干草編織的小框成品。

    簡直離譜。

    姜珣編的很認(rèn)真,可謂是全神貫注,運(yùn)指如飛,不像個文人墨客,更像街邊路口隨便鋪個攤子就能做生意的小販。

    咚。

    一聲短促響,小草框子里被丟進(jìn)什么,姜珣動作一頓,轉(zhuǎn)頭看框里,里面被丟了一?;ㄉ蟮乃殂y子。

    姜珣盯著碎銀子看了片刻,繼而抬眸,立在牢門外的窈窕身影一寸寸映入眼中。

    李星嬈沖他微笑,開口調(diào)侃:“瞧你這樣子,叫本宮想起了流落街頭的叫花子,也是面前擺盆碗瓢框,向路人乞銀錢水食?!?/br>
    姜珣反問:“殿下自小長在皇宮,金尊玉貴,也見過路邊乞兒是何模樣嗎?”

    李星嬈想起了夢里的情形。

    那時,她在狗男人的攛掇下開始為皇兄四處奔忙,早已不是什么金尊玉貴的公主,別說是沿街乞討的乞丐,她連亂葬崗都見過。

    可現(xiàn)在并非沉溺夢中記憶的時候。

    李星嬈冷淡道:“還有心思想這些,看來你在這適應(yīng)的不錯?!?/br>
    察覺對方語氣不悅,姜珣略一思考,平和道:“春宴之事,天知地知,殿下最知?!?/br>
    “微臣不知何處招惹殿下,若殿下存心要與微臣過不去,微臣的反抗不過是蚍蜉撼樹;但若殿下只是一時氣惱想要讓微臣吃點(diǎn)苦頭,那微臣只需靜待殿下消氣,自可重見天日?!?/br>
    李星嬈聽的忍不住乜眼。

    她雙手環(huán)胸,向前傾身,故作打量的將姜珣從頭看到腳,給出結(jié)論:“好好一人,偏偏長了嘴,都到這個地步了,你連自己為什么會被關(guān)起來都沒反省明白,看來本宮這趟是白來了。保重。”

    說完,她站直身體,轉(zhuǎn)身就走,這一走瀟灑逼真,毫無作假姿態(tài),眼看著都要拐出去了,姜珣忽然出聲:“殿下留步!”

    這一聲“殿下”,顯然比剛才肅然不少。

    李星嬈嘴角輕提,不緊不慢的駐足轉(zhuǎn)身,眼神示意:何事?

    姜珣一改方才的輕松,自草堆中起身,理了理衣袍,恭恭敬敬搭手一拜:“微臣若有得罪,還請殿下明示?!?/br>
    這話翻譯一下,也可以理解為——我錯我改,我想出去。

    第13章

    你這么說本宮就不困了。

    李星嬈原地審視了姜珣片刻,終于又走了回來,在木欄之外站定,悠悠開口。

    “坦白說,春宴之事,其實(shí)就是本宮正值心情不佳,你忽然撞了上來,說話討厭行為囂張,惹的本宮不高興,不得不對你小懲大誡?!?/br>
    這一點(diǎn),公主忽然發(fā)難的當(dāng)時姜珣就想明白了,此刻自然淡定接受。

    李星嬈看向一旁,傲嬌道:“其實(shí)本宮的氣還沒消,奈何有人為你求情,本宮才來這一趟?!?/br>
    姜珣試探道:“是太子殿下?”

    “不然呢?皇兄親自為你作保,說你入弘文館以來,一向低調(diào)穩(wěn)重,不應(yīng)是輕浮孟浪之輩?!?/br>
    姜珣斂眸,謙虛道:“太子殿下過譽(yù)了。”

    “的確過譽(yù)了,”李星嬈毫不客氣:“孟浪輕浮是不至于,可本宮左思右想,都覺得姜校書那日的言行舉止,和低調(diào)穩(wěn)重完全搭不上邊?!?/br>
    她沖姜珣偏偏頭,粲然一笑,眼神里全是可愛的小刀子:“你說呢?”

    姜珣后退一步,沖李星嬈深深一揖,認(rèn)真解釋起來——

    “微臣入仕之前曾多年在外游歷,凡結(jié)交知己,無不開懷暢談,不拘禮數(shù)?!?/br>
    “東宮為儲君之所,微臣有幸為殿下效力,自當(dāng)穩(wěn)重收斂?!?/br>
    “春宴景色怡人,熱鬧有趣,微臣不免想起昔日游歷的輕松心情,失禮無狀,還請公主殿下恕罪!”

    “原來是這樣?!崩钚菋谱骰腥粻?。

    片刻后,又作為難狀:“其實(shí)本宮不是不能放你,只是有些難處,若姜校書愿意配合,事情就會簡單的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