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強烈的愧疚感的驅(qū)使下，許沫沫忍不住說出：“可是，我只是一朵……”蘑菇。

    “孩子！”

    許靈淵打斷了她的話。

    “我明白你的顧慮是什么。”

    “你擔(dān)心我們空歡喜一場，對嗎”

    “……對。”

    許沫沫點頭。

    許靈淵站起來：“來吧，孩子，我?guī)闳タ纯矗X醒者現(xiàn)在到底面臨著什么樣的境地。”

    許沫沫跟著老人剛出門，一個長著鳥類的羽毛的覺醒者就走過來，說：“會長，正門已經(jīng)被堵死了，您估計要走小門。”

    許靈淵：“好，我知道了，你們要克制，千萬不要激化矛盾。”

    許沫沫聽見外面亂糟糟的，似乎有人在喊著什么。

    但是離太遠，她聽不真切。

    一輛車開過來，許沫沫跟著老人上了車。

    所謂小門，就是一個被空間系覺醒者隱藏起來的破舊的墻洞，連門都沒有。

    車子繞了一圈，前路被一群扯著橫幅的人類堵住。

    他們一邊散發(fā)傳單，一邊喊著口號：

    【覺醒者=變異種】

    【清除覺醒者，維護人類基因純凈！】

    【處死殺人狂魔沈祭月！】

    【人類自己才是人類的曙光！】

    【……】

    隊伍的旁邊，就是覺醒者管理協(xié)會的大門。

    兩側(cè)的路人似乎早已習(xí)慣了這樣的場景，有些目不斜視的走過，有些停下來，領(lǐng)一張傳單邊走邊看，還有些一些干脆停下來加入抗議者的隊伍……

    車子經(jīng)過的時候，隊伍里的人似乎并不認識這是協(xié)會的車子，敲開了車窗，直接扔了幾張傳單進來。

    許沫沫拿起來一看，上面的內(nèi)容觸目驚心。

    “……自覺醒者出現(xiàn)以來，平均每年死在覺醒者手中的人類數(shù)量為312478.79人，遠遠大于死于異化動植物的126735.43人……”

    “……每年的財政支出，撥給覺醒者相關(guān)的就占總支出的50%，而覺醒者只占人類總?cè)丝诘娜f分之一……”

    “……每年覺醒者造成的惡性案件占總惡性案件的30%……”

    “……”

    最后，是一行猙獰的血紅色大字。

    “人類必將亡于覺醒者！！！”

    后面還有三個巨大的感嘆號。

    許靈淵看了一眼就扔到了一旁，哼道：“無聊的數(shù)字游戲。”

    見許沫沫似乎不懂，他解釋道：“死在覺醒者手里的三十多萬人，大部分是已經(jīng)被感染、寄生，或者畸變的人。50%的財政開支，也不是給到覺醒者手里，大部分撥給了科研機構(gòu)。30%的惡性案件統(tǒng)計的也有問題。”

    “那……我們?yōu)槭裁床唤忉屇亍痹S沫沫問。

    “解釋沒有用。”老人泛黃的眼睛里閃爍著微弱的亮光，“這些數(shù)據(jù)都是借口罷了，真正的矛盾在于，覺醒者早晚會畸變成失去理智的怪物，只要這一點不變，矛盾就永遠無法消弭。”

    “而且，我們也不得不承認，有相當(dāng)一部分覺醒者，認為自己才是人類進化的方向，普通人是該被歷史淘汰的劣等物種。那30%的惡性案件，大部分是這些人犯下的。”

    許沫沫看著手里的傳單，怔怔無言。

    人類的世界，好像比她想象的還要復(fù)雜得多。

    “所以，你明白你存在的意義了嗎”

    許靈淵重新抓住許沫沫的手。

    “只要有你在，哪怕我們解決不了根本矛盾，也能緩和矛盾。”

    “我們能爭取到更多的時間。”

    “給人類，給覺醒者，找到新的希望。”

    “孩子，人類從不懼怕災(zāi)難。”

    “人類懼怕的是，無止無休，看不到希望的災(zāi)難。”

    許沫沫小聲問：“我能做什么”

    “配合我們做一些實驗和宣傳活動。”

    “你放心，我們不會傷害你。”

    “只要你同意，整個大華國區(qū)9943名覺醒者都會感謝你。”

    “他們會義無反顧的保護你的安全，絕對不會再讓你被監(jiān)察處拘禁的事情發(fā)生。”

    許沫沫在心里游移不定。

    她只是一朵蘑菇。

    她怕面前的老人失望。

    也怕自己的身份被拆穿。

    可是，她又害怕再被監(jiān)察處帶走……

    她說：“我……我不知道，我不確定……”

    許靈淵：“沒關(guān)系，你可以再考慮考慮。協(xié)會里暫時還是安全的。”

    “啊”許沫沫有些驚訝，“我要待在協(xié)會里嗎”

    “……那你想去哪里”

    “我要去找沈祭月。”許沫沫肯定的說，“我是他的助理。”

    提起沈祭月，許沫沫這才想起來，問：“會長爺爺，你知道沈祭月現(xiàn)在怎么樣了嗎”

    許靈淵：“剛得到的消息，他已經(jīng)被送回第一實驗室了。”

    許沫沫松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那太好了，我可以回去給他當(dāng)助理了。”

    “會長爺爺，你能送我回實驗室嗎”她問。

    許靈淵慈祥的眼睛看著她：“孩子，待在他身邊很危險，他隨時有可能徹底畸變。”

    許沫沫：“我知道，我不怕。”

    她只是一朵蘑菇，不像人類那樣善于權(quán)衡利弊。

    冒一次險就能達成心愿變得強壯，對她來說很劃算。

    “好吧，既然你這么堅持。”許靈淵無奈嘆氣。

    許沫沫開心道：“謝謝會長爺爺。還有一件事……”

    “什么事”

    “我有東西落在監(jiān)察處了。”

    “啊，那個啊，帶你出來的時候，謝上校把你的東西一起拿回來了，現(xiàn)在就在協(xié)會里。拿了東西，我再送你回實驗室，好嗎”

    許沫沫：“謝謝會長爺爺！”

    車子重新開回協(xié)會里。

    許沫沫注意到，協(xié)會里的覺醒者好多都已經(jīng)維持不了基本的人形。

    許靈淵說，這都是畸變指數(shù)過高的表現(xiàn)。

    她想起謝臻，問：“謝上校的畸變指數(shù)很低嗎”

    “謝上校……”許靈淵苦笑一下，“他的畸變指數(shù)很高……非常高。”

    許沫沫有些意外。

    謝臻明明是個連頭發(fā)絲都精致漂亮的雄性人類，看不出一點畸變的跡象。

    但是許靈淵似乎并不想多談謝臻，許沫沫也就沒有繼續(xù)追問。

    一個頭上長滿綠葉的覺醒者過來，給了她一個雙肩包。

    是她那天背著的背包。

    許靈淵：“謝臻送過來的，說是你的東西，我們也沒有打開。你看看，里面的東西對不對。”

    許沫沫打開背包。

    里面放著自己裝滿泥土的鐵皮罐子、腐爛的小本子、那本《菌類養(yǎng)殖技術(shù)大全》，剩下的小魚干，竟然還有沈祭月送給自己的觸手尖尖——她被城衛(wèi)軍帶走隔離的時候，觸手尖尖就被收走了，沒想到謝臻連這個也幫自己要回來了。

    只是時間過去太久，觸手尖尖已經(jīng)“死”了。

    變得干癟脫水，只剩下一層皮。

    她把觸手尖尖埋進泥土里。

    蒼蠅腿再小也是rou！

    許靈淵又給了她一個手環(huán)。

    “這是覺醒者專用的，上面已經(jīng)錄入了你的身份信息，只有你能用。”

    “覺醒者之間都是通過手環(huán)聯(lián)系。如果有需要，你可以隨時聯(lián)絡(luò)協(xié)會。”

    “還能登錄覺醒者論壇，登記在冊的覺醒者，大部分都會在論壇里出現(xiàn)。”

    “還有許多別的功能，你先戴上，回去慢慢研究。”

    “好的。”許沫沫把手環(huán)戴到手腕上。

    帶上自己所有的財產(chǎn)，許沫沫被許靈淵親自送到第一實驗室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