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酒肆 第2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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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騙了!他居然被騙了! 這叫隨庭心里萬般地難受,就跟心里有千百只蟲子在啃食他的內臟一樣,可他百口莫辯,因為李神醫確實是他親自送入宮中的,他以為只要施舍一點父愛就可以籠絡住女兒,卻沒想到……他這個女兒,竟如此之狠! 劍客,江湖人,好一個江湖人啊! “夫君,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隨庭心中暗恨,但他到底還有些人脈,想要試圖通過獄卒給別人遞消息,可刺殺皇帝啊,這么大的罪名,誰敢趟這渾水啊。 沒人敢啊,但這事是老皇帝自己起的頭,他當然要煽風點火,他甚至偽造了隨庭的信件遞到某些人的家里,這已經不是釣魚執法,而是直接撈魚執法了。 但不得不說,效果非常好,隨庭只是小角色,真正的大魚很快跳出來,皇城內腥風血雨,老皇帝一手弄權,等到風雨停歇,朝堂經歷了一場大清洗,太子也終于坐穩了繼承人的位置。 隨家作為最開始的引子,當然成為了其中的犧牲者。 隨庭被判斬首,家眷雖免了死罪,卻被發配邊疆,且三代之內不得為官。 當旨意下來時,隨家所有人的臉都灰敗了。 隨夫人根本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恍惚間,她想起了什么,立刻沖到了大兒子逐玉面前:“我的兒,別怕,娘不會讓你受苦的。” 這段時間,隨逐玉嘗盡了苦頭,但他心里還是有些希望的,他想哪怕隨家倒了,他還有功名,可以繼續讀書替母親掙誥命,但今日圣旨下來,直接就斷絕了他的所有出路:“娘,我……” “玉兒,你聽娘說,你不是你爹的親生兒子,你不應該姓隨,姓隨的去邊疆受罪,跟你完全沒有關系的,你去找……” 隨夫人這話,沒有避著其他人,次子隨遇安就蹲在旁邊,此刻臉上全是震驚,然后他心里的委屈就爆發了:“原來如此,大哥竟是娘和其他男人生的野種!” 他一句話,直接點燃了整個牢房。 隨庭的目光簡直要吃人一般,他高傲了一輩子,一直認為自己將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間,沈婷一個名門貴女還不是任憑他作踐,在他看來,女人就是不抵用的。 可他沒想到,自己會因為輕視女人跌得這么慘!他的好女兒,非但沒有死在外面,甚至還假意回家陷害他,而他精挑細選的好夫人,才是個水性楊花的賤人! “你這個賤人!還有你,你這個野種!” 隨庭用最惡毒的語言攻擊著枕邊人和最疼愛的兒子,可惜隨夫人不是曾經的沈婷,她看似柔順恭敬,卻并不逆來順受:“隨庭,你以為你好到哪里去!見一個愛一個,兒子生了一個又一個,但你有好好養過他們嗎!你只愛你自己!” 一時之間,牢房里吵得不可開交,隨庭氣得直接動手掐住了隨夫人的脖子,旁邊就有人上去勸架,等到獄卒發現,進來拉開他們,隨庭已經斷氣了。 他是被隨夫人掐死的,死的時候兩只眼睛瞪得巨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英明一世,居然死在了他自以為柔順、可以掌控的女人手里。 隨老夫人見到兒子死了,直接暈死過去,這一暈,也再沒有醒來。 而隨夫人因為殺夫,也沒能去成邊關,最后是隨逐玉帶著五個弟弟啟程,至于路上之艱辛,那就是后話了。 沈柔章提著懸水劍,看著隨府被查抄封門,這才轉身離開。 她想,她應該放下了。 隨庭已經獲得了他的報應,丟棄她的繼母也因殺夫而獲罪,隨家也不復存在,母親曾經叫她柔順,可她偏不,她偏要執劍,做這世上最固執的劍客。 沈柔章感覺到手中的懸水劍在渴望一場戰斗,而也很巧,她走到了一處荒僻之地,她那位沈家舅舅便在此處等她,而他旁邊,站著一位劍客。 是除了熔巖劍和宣華劍外的當今武林劍術第三人,奪殤劍黃臺章。 “柔章,你做得不錯。” 沈柔章卻直接拔劍,眼神鋒利得能直接戳死人:“你也配叫我的名字,屈堯屈大師,我猜得沒錯吧?” 屈堯一愣,隨即撕下臉上的易容:“不愧是懸水女俠,可惜現在我的事已經做完了,而你,作為擁有沈家和隨家骯臟血脈的集合者,可以請你同我一道共赴黃泉嗎?” 第307章 江湖劍雨(完) 奪殤劍黃臺章,當今武林為劍發瘋第一人,傳聞此人出身名刀世家,他卻身有反骨,第一次拿起刀時便對其父說:學刀不如習劍。 之后,他就舍棄家族刀法、自逐家門,另拜了師父習劍。他也確實在劍道上很有天分,但傳聞此人性情偏激、出劍必見血,若有人能打動他,不拘仁義道德,他都可以為人拔劍、斬殺對手。 很明顯,屈堯打動了這位劍道瘋子。 黃臺章生得高大,眼睛略有些三白眼,蓄著潦草的胡子,看人時稍顯陰沉,今日他穿了一身皺皺巴巴的黑衣,衣角還缺了一塊布,若不是認得他手中的奪殤劍,沈柔章差點都沒認出來這人。 “女人?有些意思,姓屈的,咱們可說好了,我替你殺了她,你為我鍛一把劍。” 屈堯點頭:"自然,我不會騙你,屠冤劍和凝山劍都在你手里。”凝山劍,就是那把他交給玉俠隨舟的寶劍,那是他近些年唯一的作品,確實不夠完美,可那已經是如今的他能鑄造出的,品質最好的劍了。 他確實騙了黃臺章,那又如何,他本就不想活了。 “很好。”黃臺章說完,拔劍而起,他看似身形高大,身法卻很輕盈,一個起落間便站在了沈柔章的面前,“其實我不殺女人,但你習劍,便算作另外。” 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男人的劍,很強,但沈柔章很興奮,是那種劍逢敵手的興奮。或許,她很早就在渴望一場搏命的戰斗。 “想殺我?那也得看你夠不夠格!” 話音落在地上,兩人同時出劍,沈柔章的劍就如同水光一般,它可以破水,也可以成為水。世人對于水的印象,一言概之便是利萬物而不爭,但“不爭之物”又如何成為劍意呢,所以懸水劍的水,是從高處貫穿而下的瀑布。 是少有的,可以爭鋒的水。 劍光破水,便是以快、隱、巧來營造出劍時的壓迫感。 而黃臺章,他的劍每一道都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殺意,逢出劍必見血的名頭并不是說說而已,傳聞被奪殤劍刺中時,中劍者會在瞬間被剝奪感知力,奪走臨死時的恐懼與悲傷,奪殤劍也因此而得名。 可以說,黃臺章是踏著敗于他手下的劍客之血一路揚名的,所以哪怕他只排名第三,卻是江湖劍客們最不愿意面對的敵手。 一個年輕的后起之秀,一個成名許久的瘋子劍客,這樣一場戰斗若是擺在明面上,必然會叫江湖人紛至沓來,可惜今日,只有屈堯一個觀劍者。 而他,對兩人的戰斗并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他只想讓沈柔章死,最好黃臺章也去死,如果可以,他希望全天下的人都去死。 這世間太污濁了,屈堯低頭看著自己滿是老繭的手,曾幾何時,他也曾天真地認為自己可以鍛造出這世上最鋒利的寶劍,可惜……那不過是他的妄想。 他以一腔真心結交辜鴻斐,辜鴻斐卻只拿他當棋子,他被迫卷進朝堂紛爭,到最后女兒分離、鑄劍無望,他雖然茍且保住了性命,卻被刺字后發配邊疆做苦力。邊疆苦寒,他根本沒辦法適應那邊的生活。 長久的勞作,讓他的手不再健康,關節變得腫大又扭曲,老繭一層又一層,當他再度拿起鐵錘的時候,他發現……他再也無法準確地感知到鑄劍材料的火候。 屈堯以為,自己終于等來了轉機,卻沒想到等來的是……滅頂的結局。 芳娘因他而死,他的鑄劍夢想也因此破滅,就因為辜鴻斐!如果辜鴻斐還活著,他必然要叫其生不如死,可他死了,所以他只能報復跟辜鴻斐有關的所有人。 屈堯當然知道,他還能夠從邊疆出來,是因為有人想要他當一顆聽話的棋子,但他無所謂,他已經什么都沒有了,芳娘死了,他要放劍山莊所有姓賀蘭的人償命,當然也包括芳娘生下的那個野種。 可惜,竟叫他逃了,不過算了,好歹是芳娘拼命生下來的孩子。 屈堯聞到了空氣里傳來的血腥味,他不知道是誰受了傷,但無所謂了,奪殤劍一出,必然有死傷,他只要再耐心一點等待就好了。 于是他坐在了地上,眼睛微微瞇著,似乎是要看清楚什么。 正是這時,他發現有一個腳步聲落在了他的身邊,他一扭頭,就看到了一把劍,一把平平無奇的劍。 但出于一個鑄劍師的直覺,屈堯幾乎是在瞬間就認定,這是一把絕無僅有的寶劍。 他幾乎是瞬間出手,想要抓住這柄寶劍,然而……他抓空了。 “不問自取,是為賊也,屈大師行事,竟如此不講規矩嗎?” 屈堯抬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之所以是熟悉,是因為他見過這人的畫像:“原來,這就是不給劍啊。” 托奇遇客棧的福,最近不給劍在江湖上稱得上一句炙手可熱,可惜自三俠山莊后,就再也沒有人見過不給劍客,有人說此人出身世家,并不在江湖走動,又有人說他與奇遇客棧交好,所以奇遇客棧才不公布他的畫像,叫所有慕名而來的人都尋不到他。 反正傳言很多,也因為不給劍客太過神秘,反倒叫江湖人起了掘地三尺的勁頭,到現在,坊間甚至打賭,下一次不給劍出劍,會是什么時候。 “想看看嗎?” 譚昭也沒想到,自己會在皇宮里逗留那么久。事實上,若他想要離開,哪怕是皇宮大內也能來去自如,之所以沒有走,一則是有人請他看病,出了一個叫他無法拒絕的價格,二來他在宮里,也能給宮外的沈柔章最大的發揮空間。 還有就是,御廚做的飯真的太好吃了,他忍不住就多吃了兩頓。 到今天,隨家事畢,他的看診也進入了尾聲,是時候該離開皇宮了。于是他就留了一封信,直接就從皇宮人間蒸發了。 出來后系統就跟他說,沈柔章正在與人比劍,且賭上了性命。只是他沒想到的是,會在比劍現場,看到屈堯屈大師。 這不剛好,他可以完成賀蘭固的請求了。 屈堯的眼里出現了狂熱,他甚至在譚昭拔出不給劍后,眼球就開始充血,這是鑄劍師在見到寶劍時,才會出現的瘋魔。 “好!好劍!這是誰,誰鑄的劍!” 譚昭又回劍入鞘,然后語氣輕描淡寫:“我自己鑄的。”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為什么不可能呢?”譚昭攤了攤手,“鑄劍,無非就是尋找材料,然后千萬次捶打,再知曉用劍者的劍道,劍就會自然而然地出生,你得承認,我就是最了解自己的鑄劍師。” 這完成顛覆了屈堯的認知,他的夢想就是鑄造一柄人間利器,它會是天底下最鋒利的劍,那也將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刻。 可惜,都毀了!一切都毀了! “你懂什么!你才鑄幾年的劍!你懂一個鑄劍師對于鑄劍的執著嗎?鑄劍與用劍,是全然不同的!” 屈堯開始喋喋不休地敘述自己的鑄劍術,他仿佛是在說給譚昭聽,又好像是在努力說服自己,但越說他的情緒越激動,當他再度抬頭時,眼睛已經完全充血,可見他此刻的情緒非常之激動。 然而就算是這樣,譚昭依舊開口:“恕我直言,你的鑄劍太復雜了,事實上,當我聽說你要為大儒鑄劍時……” “你說什么?” “我說,劍是應該握在劍客手里的兵器,而不是擺在廳堂上震懾、炫耀之物,大儒握劍,你倒不如打一支筆更適合他。” “劍就是劍,是傷人打架的兵器,你看他們兩個人,他們手里拿的才是劍,劍才能成為鋒利的存在。”譚昭似乎替人可惜地哀嘆了一句,“這世上最鋒利的劍,并不出自鑄劍師的手,它永遠握在天下第一劍客手里,你若想鍛造這世上最鋒利的劍,應該去找天下第一劍客,而不是另辟蹊徑,為本就不需要劍的人鍛造一柄毫無用處的劍。” “啊——” 屈堯瘋了,但他不過是發瘋,發瘋于自己的無能,也發瘋于當年做下錯誤決定的自己,但恐怕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并不為自己做過的任何事而感到歉意,他只看到了別人對他的傷害,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也是一個無能的行兇者。 一個心胸狹隘,眼里只有自己的鑄劍師,又怎么可能會鍛造出天底下最好的寶劍呢? 譚昭心想,老天爺是公平的。 “屈堯,別裝瘋了,這個給你。” 屈堯只覺得入手一冰,他低頭一看,是一柄極小的匕首,很快他就認出來,這是當年他用鍛造剩下的材料隨手為芳娘鍛造的生辰禮物,沒想到它居然還在。 “相較于你那柄什么屠冤劍,還有三俠山莊那柄劍,我倒是覺得這把匕首更鋒利一些,你覺得呢?” 屈堯陷入了怔忪,仿佛一塊僵硬的泥塑一般。 正是這時,沈柔章的劍刺中了黃臺章的肩膀,她本來可以刺中對方的心臟,叫其一劍斃命,她卻故意偏頗了幾寸,叫黃臺章留下了性命。 黃臺章中劍后往后退了幾步,臉上還有未衰敗的戰意,對他而言,每一場比劍都是生死間的考量,因為賭上了性命,所以他才能贏劍。 這一次,也一樣。 “我輸了,你是個真正的劍客,但你該殺了我,我黃臺章將你是揚名路上,最好的一塊踏腳石。” 不愧是劍道瘋子啊,沈柔章也受了不輕的傷,但這一刻她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輕松,她只覺得前塵盡散,劍客就應該用手里的劍說話,什么陰謀詭計、什么天地報應,她就應該直接用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