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開眼睛看去，周圍的求道者已經少了一半，天邊的真龍圣王依舊盤踞在那座巨岳上，巋然不動，猶如盤踞巨岳的蒼天大樹。

    “收獲如何？”

    霄和娘娘的聲音傳來，姜長生轉頭看向她，點頭道：“很有啟發。”

    姜長生注意到青丘圣母與那位女仙還未醒來。

    他轉頭看向其他方向，發現駭天已經離去。

    不對。

    姜長生隱約感受到一絲戰斗威壓，這里可是真龍圣王的道場，自有禁制陣法隔絕外界，但仍有戰斗威壓傳來，足以說明戰斗雙方的道行極其高。

    “駭天麻煩了，四位仇敵對付他，縱然他能活下來，也得被刮一層皮。”

    霄和娘娘的語氣平靜，沒有同情駭天，也沒有幸災樂禍。

    姜長生問道：“跟我講講他的事跡？”

    霄和娘娘當即開始講述駭天的來歷。

    駭天生于天地初開，因天資平庸，他的前半生一直落后于人，經常拜訪天地大能的道場，虛心學習，但始終不得大道，后來，他托關系拜入道門第六脈，原以為人生要迎來轉折點，卻不成想是苦難的開始，他遭受同門弟子的打壓，論年齡，他比道門七脈脈主還古老，正是因為這一點，那些弟子才想從他身上找優越感，就連脈主也默許了。

    望著曾經的前輩成為自己的門中弟子，道門第六脈的不少大修士都心存看駭天笑話的心思。

    忍受上千年的欺壓后，駭天終于爆發，他盜走道門第六脈的絕學，遭到第六脈追殺，在追殺途中，他竟悟道，從此一飛沖天，或許是因為積累的壓力太大，導致他瘋狂地放縱自己，大肆屠殺第六脈弟子，差點讓道門第六脈滅絕，后來，道門七脈聯手，鎮壓他，讓他遭受百萬年的玄火淬煉，換做其他生靈，早就灰飛煙滅，他竟練成混元不滅金身。

    之后，駭天大鬧道門，打得道門道統差點崩潰，縱然是大羅存在，也奈何不了他，直到道門之主出手，將他驅逐，這樁恩怨方才暫且落下，練就混元不滅金身的駭天性格扭轉，變得殘忍、嗜殺、桀驁不馴，一言不合就要打殺其他修士，直至結下今日的因果。

    聽到駭天練就混元不滅金身，姜長生并不吃驚，畢竟這里是未來，就算是遠古仙道，也存在著混元不滅金身，在他看來，生存系統就是遠古仙道的凝聚之物，所以他才承擔著復蘇仙道之責。

    他只是好奇在煉就混元不滅金身前，駭天是如何悟道的。

    當下的無盡虛空可沒有駭天的存在，駭天是如何進入霄和娘娘的記憶里？

    莫非駭天靠自己穿越過去，加入了第四天界？

    這些疑惑，還得去現實演算，在道統返神里只能聽道，他一旦離開這片道場，就得回去。

    姜長生又問了一些細節。

    當初在昆侖道場時，霄和娘娘確實記得駭天也在，只是講道結束后，駭天消失了，在玄提祖師的道場中，駭天又出現了。

    看來時間拐點在玄提祖師講道之時。

    第四天界誕生已有十萬載，玄提祖師也開始講道，但還未涉及到姜長生之前所去的那片道場。

    “我總覺得他透著古怪，他絕非我們看到的那么簡單，這份肆無忌憚的背后或許藏著無法想象的因果。”

    霄和娘娘用一種難以琢磨的語氣說道。

    姜長生點頭，他站起身來，道：“我先行告辭。”

    霄和娘娘微微點頭，目送著他離去，這一次，兩人都沒有說道別之言。

    踏出宮殿道場的一瞬間，姜長生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

    此次聽道，他感覺持續了數百年，真龍圣王的道法確實有用，勝過他獨自摸索數萬年。

    紫霄宮內，姜長生睜開眼睛，他暫時將駭天之事放下。

    他得想明白自己要怎樣的真我。

    他覺得真我應該不是某種情緒為主，它可以是博大的。

    姜長生開始傾聽仙道眾生的心聲，每次閉關結束，他都會如此，通過關注蕓蕓眾生的心聲來判斷當下的仙道發展是否順利。

    既然已經成為道祖，他就不能只看自己。

    “又失敗了，這法寶怎么如此難煉？”

    “憑什么，就因為我骨根不行，就不收我？難道先天資質真就注定了一切？”

    “這些人間的家伙真是麻煩，屁大點事就要上奏天庭。”

    “哈哈哈哈，我終于成功了，有此靈蟲，我將能在諸天萬界立足！”

    “不滅金身，真能練成嗎？不行，不能這樣想，道祖既然說了能，那就一定能，沒有人成功，正說明此機緣重大，我一定要成為斗戰仙圣！”

    “為了長生，放棄家人，放棄一切，苦修三千載，一生沒有享樂，卻敵不過天數，這樣的修道又有什么意義，還不如凡人百年，快活一世。”

    數不清的心聲涌入姜長生的心里，仿佛萬億生靈齊齊在一同說話，眾生百態通過心聲展現在他眼前。

    姜長生并不會被某位信徒的怨念、痛苦所吸引，他也不會因一些福緣雄厚之人的成就而滿意，他的目光是整個仙道。

    聽到的聲音越多，他的心越通透。

    眾生疾苦，仙道要做的就是盡量讓更多的生靈超脫，實現逍遙自在。

    作為仙道的領頭者，他的職責并非是如何的管理仙道，而是壯大仙道！

    “正如我想成的道，融合三千大道，創造前所未有的大道，我的真我自然也得包容一切，形成獨立的真我，我的真我便是仙道獨尊！”

    姜長生整個人的氣勢變得凌厲，令整個仙道各界的天象為之異變。

    昆侖界天雷滾滾，四方天界同樣如此，冥冥之中的天道似乎感受到姜長生的決心，用天雷為他慶賀。

    第四天界。

    西天，赤霞漫天，一座巨大的金蓮上，身姿偉岸的萬佛始祖望著天邊的雷云滾滾，眼神有些飄忽。

    打坐在他身旁的太初佛祖問道：“這是何異象？”

    “或許，冥冥之中真有天道。”萬佛始祖悠悠說道。

    他算是仙道第二人，就連昆侖教主也被他超越，他能感受到天雷背后有一股意志，這股意志是他無法窺探的。

    太初佛祖笑道：“阿彌陀佛，天道自然存在，道祖便是天道。”

    身為武道大劫之前的大道傳承者，他并非像第四天界眾生那般不知曉道祖的存在。

    “道祖……”

    萬佛始祖念著這個名字，他已經不止一次聽到太初佛祖提及這個名字。

    之前，他覺得太初佛祖有夸張成分，今日感受到天道之威，他不由對道祖產生濃烈好奇。

    道之盡頭，真有祖？

    他的佛道是基于道法而誕生，他自稱佛祖，那創造道法的存在自然也能自稱道祖。

    自從他踏入太乙之境，他就思考這個問題。

    仙道到底是由誰所創造？

    萬佛始祖開口問道：“太初，你可知道祖身在何處？”

    太初佛祖道：“自然知曉，在昆侖界，三十三重天，紫霄宮。”

    昆侖界？

    萬佛始祖的眼神更加微妙。

    昆侖二字讓他想到昆侖教主，他終于明白昆侖教主以前為何能壓他一頭。

    與此同時，第四天界的其他大能也在觀望天道之威。

    ……

    一座昏暗的大殿內，彼岸道君的師父蒼始天正在打坐練功，他突然感受到什么，睜開眼睛。

    在蒼始天的注視下，一道光影憑空出現。

    蒼始天當即起身行禮，道：“拜見神圣。”

    光影開口道：“回來吧，放下你的大計。”

    “什么？”

    蒼始天臉色劇變，他渾身顫抖，咬牙問道：“神圣，難道連您都覺得沒希望？”

    光影道：“十萬載前，道衍衍君曾對武道虛空出手，吾等神圣被道衍的其他力量牽制，你應該清楚，衍君對一方大道虛空出手，會是怎樣的結果。”

    蒼始天的瞳孔放大，聽到衍君二字，他徹底慌了。

    道衍潛入無盡虛空，他是知道的，但他不在意，畢竟道衍培養天驕，總是會入侵各方大道虛空，武道能戰勝古術，也算是托了道衍的福，他甚至期待道衍能給道祖帶去麻煩。

    “之后呢？無盡虛空為何沒事？”蒼始天追問道。

    光影嘆息一聲：“吾等被牽制，武道虛空本該被覆滅，但如今卻還存在著，現在吾等確定了一件事，那位對武道虛空出手的衍君隕落了，不只是他，還有陸閻衍天，那位被道衍重點栽培的天驕也隕落了，他們因對武道虛空出手而隕落，除了武道，你覺得還有可能是誰出的手？”

    蒼始天徹底動容，難以置信道：“您是說道祖？他怎么可能擁有這樣的實力？”

    第563章 大羅仙域

    “不管是不是道祖，武道虛空有能誅殺衍君的存在庇護，而且并非來自武道，這件事已經足以決定武道不能超脫。”

    光影用一種不耐煩的語氣說道，聽得蒼始天冷靜下來。

    他實在是太憋屈了，親自從內虛空趕來，不僅沒有成功捍衛武道，反而加快武道的崩潰，他帶著神武界躲在這里，忍氣吞聲這么多年，竟然換來這樣的結果。

    他如何與下面交代？

    可一想到自己要面對能誅殺衍君的存在，他心里滿是后怕。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很走運，倘若他先衍君一步出手，可能他已經死了。

    “想要道統超脫，何其難，不管怎樣，你已經盡力了，剩下的便是愿賭服輸，不做徒勞的掙扎，也能讓眾生少受些苦。”

    光影的語氣緩和下來，他嘆息一聲，道：“此事不怪你，來自大千世界的力量介入，本身就是不合理的，也不公平，武道雖沒有，但武道的人還在，也該放棄守護故土，去追尋吾等的機緣。”

    蒼始天沉默。

    他只能咬牙點頭，別無選擇。

    光影消失在殿內，蒼始天的心則一團亂麻，他現在想的是如何向下面的人交代。

    ……

    道統返神結束后，姜長生便投入修煉之中，獨尊仙道的真我理念誕生后，他的道心也開始潛移默化的改變。

    今后行事，他將以仙道的發展為主，不再想著順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