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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上司是我前男友 第106節(jié)

    府內(nèi)幾個侍衛(wèi)見他懷里抱著五爺弄回來的姑娘,趕忙攔住他。

    “大人,這姑娘是我們府上的,不能帶走。”

    沈延冷著眼不答話,抱著柳青徑直往外走。

    那幾個侍衛(wèi)上去要抓他胳膊,金吾衛(wèi)便紛紛亮出刀來往他們身前一擋。

    府里的侍衛(wèi)雖與金吾衛(wèi)人數(shù)相當(dāng),但金吾衛(wèi)代表的是皇上,所以他們也不敢真的動手。

    沈延便抱著柳青出了門,將她抱上馬。

    柳青突然想起一事,抓了他的手臂:“等等,有個重要的人,得帶回衙門去。”......

    翌日。

    天色陰沉,風(fēng)中夾雜著雨星。

    朱洺就藩的隊伍足有十幾輛馬車,浩浩蕩蕩地排成了一長隊。

    皇后鐵青著臉坐在最前面的馬車上,朱洺昨晚聽夠了她的哭鬧數(shù)落,不想與她同乘,自己占了另一輛車。

    朱洺上車前朝著玄武門的方向鄭重行了大禮,口里不知說了些什么。

    他走到自己的車前,見沈延牽著馬立在不遠處,身側(cè)還停著一輛小巧的馬車,那馬車半卷著車簾,不知里面坐著何人。

    這是送他出城的官差隊伍,若是閑雜人等,定然早被沈延他們清退,那坐在里面的還會是誰。

    “記住爺昨日跟你說的話。”他走到沈延面前提醒,頗有些前輩的派頭。

    沈延淡淡一笑,全當(dāng)沒聽到:“那小人昨日的話,五爺考慮得如何?”

    朱洺抿了抿唇,不答他的話。

    他看了那輛馬車一會,突然有種沖動。他想問問那車?yán)锏娜耍?jīng)有沒有一點點喜歡他,或者有沒有那么一段時日,她至少將他當(dāng)作了親近些的朋友。

    裹著水星子的風(fēng)拂到臉上,朱洺迎風(fēng)嘆了口氣,邁步上了車。

    這樣的話他終是問不出了。

    他們一行人出城,那輛小巧的馬車駛回了齊家。沈延將就藩的車馬送出城,也騎馬去了齊家。

    “他答應(yīng)了么?”柳青問,“方才我也聽不太清楚。”

    沈延搖搖頭:“畢竟他不是太子的親兄弟,若承認(rèn)了當(dāng)初的罪行,太子不僅不會放過他,或許還會處置得更狠。昨日他提到此事,我便趁勢推一推他,但不一定有用。”

    柳青吐了口氣:“那太子那邊如何?他已經(jīng)解除禁足了?”

    “他解除了禁足,如今已經(jīng)代皇上理政。我向他問起此事,他倒是圓滑得很,說等宮里的事安定下來,他會同意重審劉世伯的案子,卻又說要有充分的證據(jù)才能翻案。”

    柳青想了想,等宮里安定下來,那應(yīng)該就是等皇上死后。她倒不介意再等等,可是太子的態(tài)度也實在曖昧。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他們家沒一個好人。”她鼻子里哼了一聲。

    沈延見她忿忿的樣子居然也很可愛,忍不住抬手戳了戳她臉上的紅暈。

    “別著急,總是比之前有了些希望。太子不會故意袒護五皇子,他只是需要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你昨日讓人帶到衙門去的那個程四,原本只余一口氣了,大夫給吃了藥治了傷,他居然還挺過來了,等他醒了倒是可以從他的口里知道不少事。他原來便是五皇子得用的人,宮里朝里有不少人可以作證,若有他的證詞再加上旁的物證,或許就可以翻案。”

    他們才說這話沒一兩日,京外便傳來噩耗。

    五皇子就藩的路上,遭遇山匪,皇子皇后乘車馬逃離時從半山腰一路滾落下去。

    當(dāng)?shù)乜h衙在山下尋到零星的隨行仆從的尸首、損毀的車和奄奄一息的馬。

    唯獨找不到皇子和皇后。

    又過了兩日,沈延收到一封頗有些厚度的八百里加急。

    他取出信瓤,發(fā)現(xiàn)里面是一張信紙攔腰包著幾頁澄心堂紙。

    信紙上只寫了短短一行字,字體極是懶散隨意。

    沈延只看了那行字幾眼,便知道寫信的人是誰,冷著臉淡淡道了句“莫名其妙”,就將那信紙一團,扔進了紙簍里。

    他又展開那幾張澄心堂紙看,卻是漸漸認(rèn)真了起來。

    這是一篇自陳。

    朱洺寫下了他五年前如何買通鐘瑞的管家鐘福、劉家的掌柜洪敬以及中人王世文構(gòu)陷當(dāng)時的刑部尚書劉聞遠,后因怕劉聞遠翻案,派人將劉聞遠殺害。

    他將這封自述送到柳青手中,柳青紅著眼眶看完,覺得上面寫的跟她已經(jīng)知道的沒什么出入。

    “所以他沒死,只是藏起來了。但他怎么突然想通了,居然肯認(rèn)罪?”

    “也許是他經(jīng)歷過生死,突然釋懷了。說不定他這次遇襲是有人故意為之,他覺得做皇子也沒什么意思,干脆隱姓埋名做個閑散人,那認(rèn)不認(rèn)罪又有何妨。”沈延答道。

    他覺得還有一個原因是朱洺喜歡她,不過他不想跟她提這事。

    柳青將那紙折好還給沈延:“他說他從未讓人行刺皇上,你覺得可信么?”

    沈延先走過去將槅扇關(guān)好:“我覺得他若是真要行刺,恐怕也會讓那些刺客先行去掉身上的徽記。”

    “正是。”柳青贊同。

    “我有個猜想,”沈延又道,“那時皇后買通了欽天監(jiān)的道士,暗示皇上不能讓五皇子就藩,否則會引來血光之災(zāi)。這便觸怒了太子,太子借力打力,安排了那次的行刺。皇上是多疑之人,最先懷疑的便會是五皇子。

    “然而太子為了增加五皇子的嫌疑,事先讓那些刺客在身上加了刺青。這其實有些畫蛇添足。若是皇上知道了此事,反而會懷疑有人陷害五皇子。五皇子那時若能再冷靜些,任由劉世伯將此事告知皇上,也許能轉(zhuǎn)危為安。只可惜他急慌了手腳,又不擇手段,才釀成大錯。”

    柳青點頭:“如此倒是更合理些,畢竟五皇子最大的敵人也就是太子了。”

    “太子的嫌疑大,我昨日拿著這封信給父親看,他說那時告訴他都察院正在暗查劉世伯的人便是太子。”

    柳青有些驚訝:“上次他不是不肯告訴你么,那時他為何不肯說?”

    “父親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不會向我解釋這些,”沈延苦笑,“不過我記得父親辭官也大概是在劉世伯辭世之后。按我之前的猜想,太子希望劉世伯能將那徽記的事告訴皇上,所以提醒父親劉世伯被誣陷,而父親恰恰因太子的提醒,懷疑太子才是那場行刺的幕后主使。”

    柳青倒吸了一口氣:“陷害弟弟,不惜將親生父親的性命置于危險中,太子真是比他弟弟和父親更可怕。”

    沈延握了柳青的手:“家父或許是覺得自己沒教好太子這個學(xué)生,以至于害了劉世伯,心有愧疚,所以辭了官。”

    “沈世伯已經(jīng)盡力,我都明白,”柳青認(rèn)真地看著他,“易地而處,我也不一定能比沈世伯多做多少。”

    兩日后,皇帝駕崩,太子登基。

    新帝登基第一日,內(nèi)閣便收到刑部侍郎沈延上的折子,折子中陳述了五年前前任刑部尚書劉聞遠一案的冤情,其中附帶了已失蹤的五皇子的自陳。

    這份自陳在通政司和內(nèi)閣經(jīng)手后竟流到坊間,京師各家私辦的抄報行紛紛登出了這份自陳,抑或是認(rèn)罪書。

    一時間,士林嘩然,百姓嘩然,關(guān)于先皇和皇子的各種猜測沸沸揚揚。

    比較厲害的甚至說先皇為了庇護自己的兒子,拉了朝廷忠良做替罪羊。

    新帝自然不喜,令三法司即刻會審此案。

    經(jīng)多方查證,這自陳之上的印鑒和字體確實出自已失蹤的周王,即從前的五皇子,且所述內(nèi)容與五皇子的貼身隨從程四所供并無出入,與沈侍郎提供的劉家鋪子的真實文契也對得上。

    新帝收到三法司的會審結(jié)果,令內(nèi)閣擬旨并擬定劉聞遠的謚號,隨即下旨昭告天下——

    劉聞遠一案中,劉聞遠確屬無罪,欽定免其親屬刑罰,如有在服刑者,即刻送返原籍。

    周王為掩其罪行,陷害并殺害劉聞遠,欽定奪其封號俸祿,貶為庶民,處以絞刑。

    另一份詔書則是給劉聞遠的追謚:

    劉公聞遠公亮正色,功高德茂,隕身徇節(jié),忠之至也,追贈太傅,謚號“文莊”

    ……

    天高清朗,碧草傳芳。

    京城郊外,一處寂靜的小山上,劉語清在父親的衣冠冢前行了大禮。

    禮畢,沈延也跟著行了大禮。

    語清看向他:“你怎么也跟著行大禮?”

    “我這個身份自然是該行大禮的。”沈延劍眉微揚,笑著答她。

    哇哇——

    來福落到墓碑上嚎了嚎。

    “你看,來福都同意我說的。”

    沈延伸手讓來福跳上來,撫了撫它的小腦瓜。他早先不知道怎么撫鳥,總是弄得來福不舒服。后來他常拿些瓜子、果子來討好它,趁機練習(xí),技巧便提高了不少。

    語清一怔,來福還真是這個意思。

    “你這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來福的話,你哪里聽得懂。”

    “我自然是聽得懂的。是不是來福?”沈延笑瞇瞇道。

    語清哼了聲:“那我對來福說句話,讓它傳給你,你若是猜中,便算你聽懂,如何?”

    沈延撓了撓下巴:“行吧,若是我真聽得懂,這里要一下。”

    他指了指自己一側(cè)的面頰。

    語清紅著臉嗤了聲,召了來福過來,在它耳邊低語了二字。

    哇——哇。

    “……你說的是……”沈延狀似想了想,沉郁的聲音在她耳畔道“君常你真好。”

    語清啐了他一口:“才不是。”

    她說的明明是“笨蛋。”

    “也別光考我啊,我也說一句,你聽聽看。”沈延居高臨下地睨著她。

    語清點頭答應(yīng)。

    沈延看著她想了想,目光便不由定在她身上。

    她如今已是一身女兒裝。一身櫻粉色的褙子,襯得她人比花嬌。盈盈秋水目清靈純凈,艷艷菱角唇鮮潤欲滴。

    這是他盼了五年的未婚妻子,從此他終于可以在人前喚她一聲語清,男女間可以向往的一切,他都可以同她一起憧憬。

    他讓來福湊過來,低聲對它說了一句。

    哇哇哇——哇哇。

    語清聽得一愣,兩腮漸漸染了緋色。

    緋色連成片,與天邊綺麗的晚霞一般無二——

    同樣的熾烈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