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上司是我前男友 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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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延正朝馮姝月走去,腳步卻頗有些遲疑。 就在幾日前,姨母向母親提起讓沈、馮兩家親上加親,被他一口回絕了。 他早先只當姝月表妹是個黏人的小meimei,沒怎么留意她的事。后來母親提示他,說表妹十六七了還不定親,偏總往他身邊湊,恐怕是對他有意的。他驚訝之余,讓母親幫她好好留意,若有合適的人家就幫著牽個線,以此勸她斷了這心思。不料,表妹的婚事還是一拖再拖,前幾日姨母還直截了當地對母親說,想讓表妹嫁給他。 母親問起,他回絕得干脆,半點可商量的余地都沒留。 不知這話最終傳到馮姝月那里是什么樣的。 但是傷人肯定是傷了的。 “表哥,” 馮姝月燦然一笑,“做了侍郎大人就可以偷懶了嗎?” 她身子朝沈延微微一傾,眼睛里滿是甜甜的笑意,看上去極是俏皮可愛。 沈延略一怔,她如此輕松愉快,難道還不知他回絕了這樁親事? 他淡淡一笑:“我是回家有些事情。表妹快進去吧,我母親近日一直念叨你呢?!?/br> 他指了指沈家的宅院,自己卻站著不動。 馮姝月抿了抿唇,纖翹的睫毛微微顫動:“表哥不一起進去?我做了些桃花餅,特意送過來給你們嘗嘗。“ “……我忽然想起,有樣東西落在衙門里了,我現在回去取一下,你快進去吧?!?/br> 他也不等馮姝月再說什么,行了個禮就轉身往回走。 他原打算將語清父親的卷宗拿回家看,免得衙門里的人見他專門翻閱五年前的要案,有所聯想??涩F在撞上了馮姝月,不論她是否知道他拒親的事,他都別想在家里安靜地研究案子了。 那還不如隨便找個茶樓的包間來得清凈。 馮姝月見他說走就走,藏在袖子里的拳頭攥得更緊了,指甲都差點嵌進rou里去。 “那剛好,” 她緊走了兩步跟上他,“你們三法司后面的那條胡同有家賣玉篦子的,我原來的斷了,正好去買一把來,表哥帶我一程吧!” 沈延腳步一頓,溫和地笑了笑:“做我的車你還要步行一段路,還是坐你自己的車方便。” 除了柳青那種“去哪都順路”的,但凡說出個地點,他都很容易回絕。 “……可是,” 馮姝月的眼眶漸漸泛了紅,“我的馬車停進院里了,我還得差人去喚車夫,太麻煩了。” 沈延依舊笑著:“那我讓人幫你把你的車夫叫來?!?/br> 他說著就招了招手,叫自家的車夫過來聽吩咐。 馮姝月的嘴唇已經被咬破了,殷紅的血一絲絲地滲出來,腥味漫溢了滿口。她覺得胸中那股怨氣就要沖出來了。 表哥總是溫雅有禮、游刃有余,但此刻她真的很想把那層虛假的客套扯下來,好好看清楚那后面是什么。 “……為什么?” 她低著頭,“我連你的車也坐不得?……劉語清坐得,我就坐不得?”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是眼框通紅,眼底還閃著點點的淚光,似乎已經處在發作的邊緣。 沈延突然有種感覺,他拒絕親事的事她其實是知道的。 “......表妹,” 他想了想,“有什么事等我回來再說吧,我還有急事?!?nbsp;他安慰似地看了看她,朝自己的車馬走過去。 他原以為把話說絕,斷了她的念想,才于她最好,但看她眼下這個樣子,還是得讓母親好好地勸導一番。 只是此時此處并不適合說這些。這胡同雖清凈,但畢竟是外面,何況他的車里還有個人。 “我不想等了。” 馮姝月聲音雖小,語氣卻十分堅決。她做了個手勢,將沈延的車夫支到遠處去侯著。 她自幼就喜歡表哥,有這么出挑的人在側,旁的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原先劉語清和表哥定了親,她雖不服卻也只能死心??勺源騽⒄Z清退親,她對他的心思又死灰復燃。畢竟姨母一向疼她,而表哥似乎也對別家的小姐無意。 不料,一年年的過去,表哥對她仍是沒有半點熱忱。她騙自己說,表哥就是個清冷性子,待誰都如此。 可當年表哥與劉語清在一起的樣子她是見過的,那時候他眼睛里總有星光,嘴角上總噙著笑,哪里有半點清冷的樣子。 她忍不住琢磨他的喜好,忍不住讓裁縫做了和劉語清同樣的衣裳,梳劉語清常梳的發飾,甚至連說話的口氣都有些效法她。 她以為她處處貼合他的喜好,又等了他這些年,總該讓他動心了,可到頭來—— “我對表妹只有手足之誼,此生絕不做他想?!?/br> 什么叫“此生絕不”,他一輩子都不會喜歡她? 馮姝月每每想起這句話,都覺得心痛得喘不過氣來。 她今日來,原是想表現得輕松自在,讓旁人以為她對此事并不在意。可她一見他這樣避著她,連與她多說幾句都不愿,積蓄已久的那股怨忿就再也壓不住了,他要躲著她,她就偏要跟上去。 什么矜持靦腆,她都顧不上了。她就是太矜持,才白白耗了那么多年,到頭來就得了他一句“此生絕不”。 她快走了幾步追到馬車旁。 “表哥,我不求別的,就要你一句明白話……我比劉語清究竟差在哪?為什么她可以,我不可以?” 她眼中的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柳青在車里聽得一字不落,耳根子直發燙。 她方才聽見外面的腳步聲,就手忙腳亂地一通收拾,忽然聽見自己從前的名字被提起,手一哆嗦,盒蓋差點掉下來。 這個馮姝月可真是……為何偏抓著她不放。沈延若真是對她有所留戀,又怎會早早地退婚,和劉家斷得一干二凈? 沈延自然聽懂了馮姝月的意思,他心里也煩躁起來,越想忘記的人,偏偏越有人提醒他。 為何要逼著他談這些呢,尤其還當著下屬的面。他真恨不得把簾子一掀,直接把柳青揪出來,可那樣一來馮姝月必是羞愧難當了。 “......”他嘆了口氣,不露聲色地往后退了兩步,好離車遠一些,“表妹,你這又是何苦......再說人和人怎么能比呢?” 他頓了頓。 “沒有人能和她一樣……只有劉語清才是劉語清?!?/br> 他自以為已經盡力講得平常些,卻不知他說這話的時候,神色瞬間暗淡了下來。 柳青依在車壁上,仔細地聽著,卻只模模糊糊地聽到他說別人都和她不同,她就是她。 這是什么意思呢?是褒還是貶? 畢竟是她曾經放在心上的人,雖然事隔多年,她還是想知道他是怎么看她的。 卻居然是這么個答案。 “你......劉語清再怎么好,她不還是退了親,另嫁他人?你還惦記她做什么?” 馮姝月的聲音稍微高一些,似乎還有些氣急敗壞。 “休要胡說,” 沈延的口氣陡然嚴厲起來,“她現在是有夫之婦,這種話傳出去于她不好,日后不可再提!” 他這人說話,口氣歷來比旁人疏淡些,方才這種口氣,是真的生氣了。 柳青抓著扶手,心里翻了好幾翻。 他們怎么說是她退的親呢?明明是沈家派人來退的親。 不過,不論當年的真相究竟如何,聽他們話里的意思—— 沈延當初并不想退親。 應該不會錯,這兩人之間沒必要說這種謊話。 時過境遷,她原以為自己早就不在意了,卻還是不覺濕潤了眼睛。 不論當年究竟是怎么回事,知道自己曾經全心愛慕和信任的人并不想背棄她,也是個莫大的安慰。 只是有一點他肯定說錯了。 她可不是什么有夫之婦,她如今是他的男下屬,整日在他眼前晃,他卻根本認不出來。 外面安靜了片刻,馮姝月似乎哽咽起來,嗚嗚咽咽地聽不清又說了什么。片刻后,腳步聲響起,有人漸漸地走遠了。 柳青透過窗簾縫往外瞧,一輛馬車從沈宅的一側繞出來,馮姝月正緩緩走過去,步子看上去頗有些虛軟無力。她才剛到沈家,這就要走了? 柳青正想著,車里忽地一亮,她扭回頭一看,沈延已經掀起了簾子,正沒好氣地看著她。 “柳主事,聽夠了沒?” “……大人,” 柳青狀似不經意地將眼淚逝去,“小人并非有意偷聽,是怕那時出去,會沖撞了方才那位姑娘。” 沈延看了她幾眼,冷哼了一聲,“是么,那還是柳主事體貼了。我要來的地方已經到了,你還不下來?” …… 沈延拎著裝了卷宗的提梁盒回了家。 柳青因為之前說了“順路”,眼下只好自己再走回衙門去。 方才實在倉促,她一聽到沈延他們靠近,就將卷宗收好,放回了盒子里,自己只來得及粗略地翻閱一遍。 父親殞身之前,本朝剛剛平息了藩王之亂,朝中無數官員被劃為亂黨。 皇上責成刑部審訊所有亂黨,父親給眾犯分別定了刑名,卻唯獨將一個叫鐘瑞的浙江布政司右參政定為無罪。 刑部將卷宗提交大理寺后,有人向都察院檢舉,說鐘瑞利用和父親的朋友關系,向父親行賄,并以此脫罪。都察院核查后發現父親受賄的證據,又認定鐘瑞謀反證據確鑿,便上報了皇上?;噬舷轮既ㄋ緯彽哪侨?,父親剛好離世。 關于鐘瑞的事,她方才來不及看,但是關于父親受賄的證據,她看得很是仔細。 卷宗上寫,她們劉家本有一間白紙坊的鋪子,因經營不善要轉手。原本只值不到一百兩的鋪子,居然賣了兩千兩。都察院查證,這背后的買主其實是鐘瑞的親信,鐘瑞便是通過這種方式向父親行賄。 父親一生清廉,說他受賄,柳青是怎么都不會信的。 她記得那時jiejie已經嫁到山東,是她在幫母親打理賬目,但她始終沒見過這筆銀子。那間轉手的鋪子,她倒還有些印象。當時那鋪子的洪掌柜只交回來一百兩銀子,契約上寫的也是同樣的數目,這中間莫非有什么隱情? 可惜那鋪子賣了之后,洪掌柜去了南京謀生,后來就再無音訊了。 這人可是個關鍵人物,若找不到他,還真是很難給父親平冤…… 她一路走回衙門,卻聽值房里傳出一陣陣歡聲笑語,方鈺、梁虎和張大人正說得眉飛色舞。 方鈺一見她,笑著招手讓她過去。 “柳主事來了,跟你說個好消息,今日尚書大人讓人傳信來,咱們衙門要派兩個人去南京衙門協助辦案。” 第25章 靜思己過 “協助辦案?南京是出了什么大案子?” 柳青詫異地看向方鈺。 南京刑部與京師刑部是同樣的人手配備,為何專門從京師調人過去? 她忽然想起齊錚師兄說的他朋友表妹的事,那姑娘就是南京人,看她的表現,定是在被人擄走的期間受過非人的虐待。莫非此事并非個例? 張大人笑呵呵地擺了擺手:“非也。這是先帝爺定下的老例了。南京畢竟是陪都,咱們衙門每隔那么兩三年就派人去那邊看看情況,一來以表監察督促,二來看看他們有什么需要,咱們幫襯幫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