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石胸針[先婚] 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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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隨沉默片刻,委婉回應他的篤定:“太爺爺,我才十七。” 他一個還沒成年的人,老頭子憑什么那么肯定? “是啊,你才十七,我都八十七了。”傅獻笑了聲,渾濁的眼睛依舊盯著水塘中的釣魚竿:“可這又有什么用呢?以后的時代早晚是屬于你們年輕人的。” 傅獻是真正在上個世紀發家的第一批創業者,近百歲的閱歷近乎于傳奇,目光如炬心智如刀幾乎無人可比。 把景徽這么大的一個產業提前交給一個還沒成年的孩子,未來怎么樣就是一場巨大的豪賭,如果賭輸了,代價是整個家族都背負不起的巨大。 但傅獻近乎于自負的相信自己的判斷和眼光,他相信只有傅明隨能讓景徽持續著輝煌。 之所以這么急匆匆的就要交接,是因為老爺子知道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傅獻相信傅明隨絕對能成長到驚人的地步,但卻已經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所以哪怕注定會與全世界為敵,讓自己和少年都陷入不眠不休的輿論掙扎中,他也還是要這么做。 而在傅明隨正式接手的景徽的十幾年,整個公司利潤率和規模逐年上升和不斷擴大的趨勢已經說明了一切。 傅獻當年的豪賭是正確的,他把一生的心血當注,贏得了生前身后名。 只是這些年來傅明隨有多光鮮,當年傅獻去世后頭幾年那些逼著他交出股份的氏族親戚們就有多狼狽。 雖然都姓傅,但大家真的不是一條心。 其中就包含和傅明隨‘同枝兒’的爺爺傅毅。 傅毅是傅獻四個孩子中最沒出息的一個,人到中年時染上了毒癮,從此無心工作無心家庭,基本天天都泡在澳門那邊。 他膝下就傅坤祿一個兒子,傅明隨一個孫子,一大把歲數并不好色,沒搞出那些亂七八糟的小三小四和私生子,但偏偏賭癮這個毛病戒不掉。 早年傅獻活著的時候,傅毅就只管好好當個當個不爭氣的兒子去討好賣乖,每個月得些零花錢來供養自己的壞毛病。 就算把妻子兒子都氣的想和自己斷絕關系,他也從來不管不顧。 人活一生就圖個自己痛快,這就是傅毅的生活準則。 后來傅獻去世,傅毅雖沒了倚仗,但他仗著自己是傅明隨爺爺的身份還以為能當家做主直起腰桿,卻沒想到這才是他‘悲慘’生活的真正開始。 傅明隨對自己這位常年住在澳門的‘親爺爺’壓根就沒什么感情,也不慣著他,自從接手景徽的第三年開始就開始整治家里這群裙帶關系,利益均分改成‘多勞多得’的模式,從根本上直接把傅毅的命脈給掐斷了。 還有什么比賭徒沒了錢更可怕的?那就是要賭徒好好做人踏實工作。 這些年來,傅毅拿不到錢也沒法子在澳門繼續賭,只得留在江城。 他仗著自己是長輩身份倚老賣老,時不時的就和傅明隨鬧,但其實打心眼兒里也忌憚自己這個孫子的手段。 傅毅只能偶爾陰陽怪氣,偶爾凄凄慘慘戚戚,一出一出的沒少演戲。 眼下得知傅明隨結婚這件事居然都沒請示一下自己這位長輩,他立刻就又覺得多了一個能興師問罪的砝碼,迫不及待就想把人叫回來。 無論如何,老頭子都得給他安上一個‘無視長輩’的罪名不可。 傅明隨對于傅毅想干什么心里門兒清,在開車去往老宅的路上,就把傅家的一系列‘現代版宅斗’和許姝說了說,讓她心里有個準備。 男人聲音平靜合緩,講起自己家里的事兒就像是個客觀的說書軟件,無論是說到自剛畢業就去景徽掌權還是說到傅毅胡鬧,都渾然一副局外人的模樣。 沒有半分的倨傲和邀功,唯獨在提到‘傅獻’時是尊重的。 許姝留心著他的語氣波動,全程都聽得很開心。 傅明隨微頓,側眸看了她一眼:“你不害怕?” “不害怕啊。”許姝眼睛彎著,聲音柔和:“因為你能對付他,能護著我。” 能聽得出來,那位傅老爺子雖然胡攪蠻纏,但傅明隨壓根就沒把他當回事兒。 親人之間雖然有血緣關系,但如果是那種只會扯后腿糟心長輩,也確實沒必要慣著。 或許當年傅獻堅持把景徽交給傅明隨掌管,也是因為能瞧出來他是個拎得清的。 什么‘一脈同枝’的血緣論,傅明隨根本就不在乎。 他只看個人能力。 大伯爺,二叔,這些有能力的他現在也依舊重用,而和他同枝的傅毅是個廢物,那他處置起來的手段比誰都狠。 聽了許姝的話,傅明隨長睫微動,似乎是若有所思的出神了片刻,等一個紅燈過了,才重新發動車子。 “你說的對,我能護著你。”他笑了笑:“但還是感謝你愿意陪我過來。” 尤其是在聽了他說了這些的情況下,女孩兒依舊無懼。 其實這個時候,最佳的回應方式只需要微笑不語就好了。 但許姝始終記著剛剛傅明隨刮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挺親昵的舉動,再聯想到他們現在的身份,如果依舊‘循規蹈矩’的話……簡直都有點可惜了。 許姝想了想,還是咬了咬唇:“沒事的。” 她長睫毛下琉璃一樣的眼珠盯著傅明隨,輕聲問:“當你的妻子,是不是就應該膽子大一點?” 其實她早就有這個心理準備了——以后可能要應付一些很棘手的應酬場面。 傅明隨側頭看了眼許姝。 女孩兒一張臉白白小小,細膩精致,性子溫柔卻也有不少心眼……但在他眼里還是和一汪湖水似的。 晶瑩剔透,很容易看到底也不影響她的迷人。 傅明隨笑了笑:“你本來就是個膽子大的。” 否則,他們也不會發展到這一步。 第17章 寶石 ◎站在了最高點,所以習慣于‘施恩’。◎ 車子開到傅毅住的別墅院里, 傅明隨從后備箱拎了準備好的禮物下來。 他微微俯身,在許姝耳邊低聲道:“一會兒就說是你買的。” 話音剛落,還沒等女孩兒有什么回應, 已經有人從別墅里跑出來迎他們了。 “三哥!”一個長相打扮都很‘小公主’的姑娘跑了過來, 漆黑的短發配著黑紗短裙, 長靴及膝, 纖細的頸上系著choker。 整體裝扮映襯著白皙的皮膚,幽暗到近乎妖冶, 一看就真的是很青春年少的打扮——就是不太符合身后別墅的莊嚴氣息。 “三哥。”小姑娘悄悄看著許姝, 笑問:“這是嫂子么?” “嗯。”傅明隨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她叫許姝。” 說完,他側頭同許姝介紹了一下:“小姝, 這是我大伯家的女兒,傅韻。” “你好。”許姝立刻伸手, 對她溫柔的笑。 “嫂子好嫂子好。”傅韻很是狗腿的伸出兩只手來握著許姝的一只手搖,笑瞇瞇的:“我排行第五,大家都叫我小五, 嫂子你也叫我小五就行。” 說著, 就要主動幫她拿包。 “好的……”許姝被她的和善客氣弄的既驚訝又開心, 連忙道:“小五,我自己拿就行。” 傅韻理解隨身的包大多數人都想自己拿著,客氣一下也沒有非得搶著干活,笑瞇瞇就要挽住她的手。 結果被傅明隨截胡了。 “小五。”他一手拎著東西, 另外一只手拉住許姝垂在身側的纖細手掌,淡淡命令:“你先進去。” “……哦。”傅韻哪敢不聽, 乖巧的應了一聲就跑進去了, 內心多少是有點詫異的—— 她本來是想著純粹來刷個存在感, 結果沒想到自己這一向冷淡的三哥和這位突然出現的嫂子還挺…恩愛? 起碼自她出生這二十年以來, 還是第一次看到傅明隨主動拉一個姑娘的手。 許姝看著傅韻蹦蹦跳跳跑進去的背影,忍不住笑著問:“她看起來挺怕你?” “比較皮而已。”傅明隨不甚在意這個事兒,只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句:“來的人挺多,估計會有點鬧。” 像是傅韻這樣的都過來了,其余想來湊熱鬧的當然也不會落后。 傅明隨刻意的關照讓許姝微怔,片刻后只覺得心里暖洋洋的。 越相處,她就越覺得傅先生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他們是協議結婚,還談不上有什么感情,但即便是這樣,他還是很妥善的在盡可能所有的細節里都照顧著她的心情…… 一直以來,許姝都覺得自己在于無聲處中已經很了解他,但在真的接觸傅明隨后,又覺得她的了解還是片面。 傅明隨的優秀并不是她眼中加了一層濾鏡才覺得他哪里都好,而是因為他本身就是個頂好的人。 無論是外在,才干,還是對待家人的態度和手腕,甚至是對自己這種名義上的妻子。 有這樣的人在旁邊陪著,許姝很難去害怕什么。 她眼珠微轉,也忍不住皮了下:“應該不會有學校里那些十八九歲的學生鬧。” “傅先生,我不會給你丟人的。” 傅家是個大家族,里里外外的枝枝蔓蔓人口眾多,但真正能讓傅明隨看上眼又能跟他攀上親戚的沒幾個,大多都是掛著個名頭罷了。 如今興沖沖來到傅毅這里看熱鬧,想看看傅明隨突然結婚的妻子是個什么模樣的人不在少數,有十幾個,但等他真的挽著許姝的手臂走進來時,本來在客廳調侃的聲音又都偃旗息鼓了。 “爺爺。”還是傅明隨主動給老人家一個臺階下,微笑著打招呼。 傅毅在沙發上坐著,瞧見他后哼哼哈哈的擺譜:“我是不是該叫你一聲稀客?要不是我三番兩次的主動叫你,你就沒有一次來我這兒的!” “現在更好,找了老婆領了證了都不跟我說一聲,我這個老頭子還是從報紙上知道自己孫子結婚的!你眼里還有我這個爺爺和傅家么?” 傅毅七十有六,本是半截身子都在土里的年紀了但因為常年的養尊處優,他身體好得很。 老頭子除了兩鬢有些花白以外,紅光滿面,雙目炯炯有神,瞪人的眼睛里就擺明了醞釀出一副想找事兒的氣勢。 傅明隨笑笑,態度無所謂到甚至有些散漫:“看來爺爺對我很不滿。” “如果我來也讓你生氣的話,那我還是走好了。” 說著撂下東西,竟拉著許姝轉身就走。 傅明隨就算發火也是彬彬有禮的,但是,誰都看出來他是發火了。 眾人愣住,到底還是白蓉反應快,連忙過去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