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之下 第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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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延赫問:“什么是八號當鋪?” 唐蘊簡直要懷疑匡延赫的童年是不是只有興趣班,完全沒有娛樂時間。 “《八號當鋪》是一部很老的電視劇,就說有個叫八號當鋪的地方,里面什么東西都收,但前提一定是人身上有價值的東西,例如親情、友情、愛情、味覺、才華等等,去兌換同等價值的東西。里面有人用才華換親情,也有用愛情換取功成名就,但如果你本身就是個無情無義的人,那么你的情感也沒辦法典當。” 匡延赫說:“聽起來有點暗黑。” “對啊!當鋪老板想要的只是純潔高尚的靈魂。”唐蘊問,“假設你遇到了這樣一個當鋪,想典當點什么東西呢?” 他其實很好奇像匡延赫這樣出生就在羅馬的人,還會不會有什么煩惱。 匡延赫認真思索了片刻:“沒什么好換的,想要什么直接花錢買不就好了。” 他的回答如此天真又坦然,唐蘊失衡地揉了一下太陽xue。 這問題,果然是自取其辱了! 匡延赫推著行李箱往樓梯方向走去,唐蘊不確定地問:“你今天晚上是要住這兒嗎?” 匡延赫腳步一頓,這問題在他聽來,就好像在問一個進衛生間的人“你是不是來上廁所的”,笨得要死。 “不啊,我是專門來洗澡的。”匡延赫開玩笑地說道,提著行李上樓。 眼睛還是往洗手臺方向瞄了一下,剛好瞥見唐蘊的臉上浮現出錯愕慌張的神態,好像很不歡迎他住在這里似的。 想來也是,這世上應該沒有幾個人愿意接受下了班還和甲方待在一塊兒,會有種沒下班的錯覺。 不過,唐律師再怎么不高興也沒辦法了,房間定都定了,總不能臨時退掉。 匡延赫推開了其中一道房門,行李箱靠墻一放,關上房門。 唐蘊是真心以為匡延赫來這邊借浴室沖澡的,雖然腦袋里也有困惑冒出來,比如為什么匡延赫要跑來這邊借浴室,難道他自己的房間沒有嗎? 但就像一個學習成績不太好的學生在面對期末試卷一樣,即使覺得試卷上的題目有點兒怪,也絕對不會質疑出題老師的專業度。 匡延赫說要借衛生間,就一定是有他的理由的。也許是匡延赫房間的浴缸沒有按摩功能,沒這邊舒服之類的…… 唐蘊失魂落魄地在樓下客廳轉圈,連啃兩個蓮霧果,好像多吃一點水果他就能冷靜下來似的。 直到一個多小時后,樓上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唐蘊最先懷疑的也不是匡延赫那句話的真實性,而是以為樓上還藏著別的出口,匡延赫洗完澡,連個都不打招呼就走了。 想到這,唐蘊頓覺索然無味,關掉了客廳電視機,帶著自己的背包上了樓。 其中一間臥室的燈是亮著的,他腳步一頓,猛然回過神來,覺得自己好像被匡延赫耍了。 他走過去,輕輕敲了敲房門。 “進來吧。”里面的人回應了一聲,聲音清冷感十足,又伴隨一點點倦意。 唐蘊被盛大的驚喜砸了腦袋,同時又有些手足無措,因為他敲門純粹只是一時沖動,壓根兒就沒有什么事情要說。 思緒混亂,他站在門口好一會兒才把門推開。 匡延赫顯然已經洗過澡了,換了身薄薄的黑色睡衣,總共三顆扣,他還只扣了下邊兩顆。 他靠坐在床頭,本來沒有戴眼鏡的,見了唐蘊,從床柜上摸索出那副細框眼鏡,架上鼻梁。 “怎么了嗎?”他的目光很單純,好像根本沒把剛才捉弄唐蘊的事情放在心上。 唐蘊的視線情不自禁落在他胸前那片裸露的地方,光潔,飽滿,這對一個資深男同而言是多么巨大的誘惑和考驗啊!同樣身為男同的匡延赫怎么會連這點自覺都沒有? 哦,不對,匡延赫也許還不知道他是男同。可就算面對的是個直男,也不好就這樣袒胸露乳吧? 唐蘊絞盡腦汁,編了個理由:“我想來問問看你明天幾點起,我好定個鬧鐘……” “到時候看吧,我早醒的話會來叫你的。” 唐蘊“哦”了一下,氣氛就又尬住了,他不想就這么回去了,沒話找話問:“你在干什么呢?” 在睡覺,但是被你吵醒了。匡延赫沒能把實話說出口,恰好手指碰到手機,于是說:“在看直播。” 唐蘊訝異得很:“你也會看直播啊?什么類型的?吃播嗎?” 到目前為止,匡延赫只看過唐蘊的幾場直播,覺得非常有趣,他笑了一下,說:“跳擦邊舞的。” 唐蘊不知道是想象到了什么,眉心微微一蹙:“什么樣的擦邊舞,我也想看。” 如果真的很感興趣,不會是這樣一副好像遭受巨大沖擊的表情,匡延赫不明白他的神態和言語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反差。 也許是唐蘊不喜歡被別人評價為擦邊主播,所以一聽到擦邊兩個字,就很敏感。 “他今天沒在線,所以我準備睡覺了。”匡延赫說完,就覺得太陽xue像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疼得厲害,伸手壓了一下。 他這兩天睡眠時間不足,腦袋昏沉,眼睛也是酸脹疲勞,于是起身翻抽屜。 唐蘊問他在找什么。 “蒸汽眼罩。”匡延赫說,“我眼睛有點難受。” 他之前來這邊出差也住過這家酒店,他記得抽屜里是有準備蒸汽眼罩的,但這次只找到普通的遮光眼罩。 睡衣隨著他彎腰的姿勢敞開了一大片,匡延赫自己沒察覺,但唐蘊卻瞧見了,他甚至還看到匡延赫小腹的肌rou線條。 人長得好看又有錢也就算了,怎么連健身這么無聊的事情還能堅持啊?這個男人就沒什么缺點嗎? “要不我幫你揉揉?”為了湊近看看腹肌,唐蘊很努力地推銷自己,不惜使用欺騙的手段,“我先前在按摩店打過工的,按一下會舒服很多。” 匡延赫愣了一下:“唐律師的涉獵范圍還蠻廣的。” “家里窮,沒辦法。” “那來吧。”匡延赫把抽屜推上,坐回去,好整以暇道,“我試試看唐師傅的手藝。” 唐蘊抿著唇,壓抑住活躍的心思,走上前,又不知如何是好:“呃……你是準備,在床上按嗎?” 匡延赫像是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笑了一下說:“誰家按摩在地上進行的?” “好吧。”唐蘊又問,“那我也上床了?” 匡延赫坦然利落地給他讓出一個位置來,唐蘊把背包放到一邊,爬上了床。 但兩個人卻因為要以什么姿勢按摩犯起了難,畢竟按摩店的床都很窄,技師都是站在床邊按摩的,像唐蘊這樣爬到客人床上按摩的,通常都是進行一些不正經的服務項目。 一想到這里,唐蘊的耳朵又忽然熱了,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又在偷笑什么?”匡延赫看著他。 “沒什么。”唐蘊靠坐在床頭,兩條腿伸直,他拍拍自己的大腿說,“那躺這,我來給你揉揉眼睛。” 匡延赫斜著身子靠過去,閉上眼睛,后腦勺恰好枕上唐蘊的大腿,觸感和乳膠枕一樣,軟軟的。 唐蘊摘下了匡延赫的眼鏡,小心翼翼放到一邊,憑借著記憶中的按摩經歷,將雙手搓熱,點按在他太陽xue的位置。 “這個力道還可以嗎?” “嗯,挺舒服的。” 房間里太安靜了,靜到可以聽清彼此的呼吸聲,唐蘊有點兒遭不住這樣的氛圍,召喚siri播放全是輕音樂的歌單。 琴聲悠揚愜意,匡延赫不停跳動的眼皮漸漸平穩下來,唐蘊的大拇指壓在他眉心中央,順著眉骨的輪廓,一直描摹到太陽xue的位置,再用力打圈揉按。 “好酸。”匡延赫的眉心又皺起來,但沒有睜眼。 “因為你一直沒有休息好啊,那要不我輕點兒?” “沒事,我能承受。” 很少有機會能這樣肆無忌憚地觀察匡延赫,唐蘊唇角的笑意怎么都壓不住,好在匡延赫只躺在他腿上而不是胸口,否則一定會被他的心跳震醒。 指尖像捏泥人似的,捏了捏那高于常人的鼻梁,又在下眼眶游走幾圈。 唐蘊發現匡延赫把下巴上的胡茬刮掉了,看著很干凈,嘴唇形狀也很漂亮。 這不禁讓他聯想到另外一張嘴,咬起來柔軟無比但又非常強勢。 其實很多時刻,他都覺得這倆人很像。 相似的身材比例,相似的腹肌,一樣突出的喉結,過分修長的手指。 然而,倆人的經歷大相徑庭。 像匡延赫這樣高高在上,習慣發號施令的人,怎么可能在軟件上跟一個認識了沒多久的人約炮?怎么可能在他身上汗流浹背,醉生夢死?又怎么可能摟著他,拍著他的后背,哄他睡覺? 不知道按了多久,唐蘊感覺自己的大腿有點僵,后背也酸了,他想換個姿勢,于是停下手上的動作,指腹輕輕戳了戳匡延赫的臉頰,說:“匡總,我腿有點麻。” 誰知道匡延赫不僅沒有回應他,好像還對聲音很排斥,皺著眉頭翻了個身,整張臉都埋進唐蘊的小腹,毫無負擔地睡過去了。 夜里十二點,梁頌正蜷縮在客廳沙發里擼貓看電視,忽然收到唐蘊的消息,點開那四秒鐘的視頻一看,他驚得從沙發上坐起來。 一個光是側臉就足夠出類拔萃的男人正躺在唐蘊大腿上睡覺,唐蘊的指腹輕輕拂過男人的耳垂,再到下頜,然后朝鏡頭笑了一下。 梁頌嫉妒得紅了眼,堂堂執業律師竟然在出差期間,做出這種出格的事情來。 【你怎么還偷偷點了男模啊!】 【老實交代,這種級別的陪一晚多少錢?尺寸大不大?技術好不好?會所在哪里?聯絡方式又在哪里?別逼我跪下來求你!】 第三十七章 口罩 唐蘊罵他神經病,說那是匡延赫,不是鴨,會所里的哪有這么好看。 梁頌這下更激動了:【你們倆什么時候搞在一起的?我說呢,他怎么平白無故給你定了個總統套間,合著是以工作為名,一起度蜜月啊!你小子,有刻意隱瞞戀愛進度的嫌疑。】 唐蘊解釋道:【沒有搞!因為剛才他說他眼睛有點疼,所以我就給他按了一下。】 梁頌見不得他這副重色輕友的死樣:【媽的,我之前打完球胳膊都抬不起來,讓你給我捏一下的時候,你說什么?你說你胳膊斷了!他眼睛疼你就上趕著給他按摩,還躺腿上,你這他媽是正經按摩嗎?誰家技師讓客戶躺腿上按啊!】 唐蘊直接無視掉了他的指控,問:【他現在在我腿上睡著了,怎么辦?】 在梁頌看來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炫耀,于是故意潑冷水道:【怎么辦,當然是一巴掌把他扇醒了,身為集團總裁,怎么能隨隨便便躺在乙方的大腿上睡覺?一點分寸感都沒有,這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東西,你可得擦亮眼睛,說不定在你之前,他已經在一百個男人腿上躺過了。今天他敢躺在你腿上睡覺明天就敢去酒吧找鴨,這樣的人是沒有道德底線的,快離他遠一點,別染病了。】 唐蘊:【哈哈哈哈哈哈你有病吧,干嗎這么說他,他又沒招你。】 梁頌:【你自己動腦子想想啊,他一個男同,大半夜的躺在一個男人身上讓人給他按眼睛,還故意睡著,是何居心?唐律師!你不要太天真啦!】 唐蘊:【也不是故意睡著,他連續好幾天沒休息了,是真的累了。】 梁頌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姓匡的就是個扮豬吃老虎的綠茶男,使盡渾身解數勾引唐蘊,偏偏唐蘊這個蠢貨還看不出來。 【哎喲喂,真可惜,是眼睛疼不是幾把疼,你都無處施展了吧。】 唐蘊罵了一個字,“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