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搖過境 第6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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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話長。要從兩?代前說起了……” 翰宗皇帝時, 南下打秋風的?蠻人騎兵直沖京城, 在城下燒殺劫掠,場面慘烈,翰宗皇帝差點放棄京城南奔。 禁軍精銳困守京城,朝廷急調地方廂軍救援,期間折損無數,記載在案的?有四個字:‘不計代價’。這代價里, 就有魏家?祖輩的?父子兩?條命。 “祖父和叔父是第一批沖進京城的?先鋒,父子一戰同死, 魏家?功勞顯得格外不同。我父親身為嫡長子,當時留在江南。翰宗皇帝召見父親,追封爵位,又允諾兒女親家?。” 葉扶琉思索著點點頭,“就是你?家?阿姊嫁入皇家?的?那樁姻緣。” “是。長姊及笄后嫁入安王府,雖說不是正妃,依然?算是高嫁。后來你?也知?道,翰宗皇帝賓天后,安王繼位大統,便是先帝。長姊生下我那外甥,是先帝膝下唯一的?兒子。魏家?乍看?風光無限。” 葉扶琉敏感地察覺出一絲不對,“乍看?風光無限?怎么,內里有隱患?” 魏桓無聲地笑了下, “武人門?第乍逢富貴,在京城官場里混,哪有不犯錯的?。” 魏家?最風光的?時候,犯了個大錯。 一個皇家?難以容忍的?大錯。 身為武將門?第,皇親國戚,竟然?意圖和朝廷中樞的?文官重臣聯姻。 魏家?在京城鮮花著錦,看?似最風光時,魏家?父子被一張調令調去?霸州。 “霸州是最北邊境。調去?頭一年,犯下通敵的?嫌疑,魏家?父子受查。沒查出什么,放出來了。第二?年,又涉嫌貪墨軍餉,拘押數月,還是沒查出什么,又放出來。第三年,又受查。這么折騰幾個來回,魏家?那幾年名聲極其難聽。” 魏家?當年在北邊的?名聲難聽到何?等程度?長子次子議好的?婚事全退,魏夫人不堪重負,揣著大肚回了江南娘家?。 短短四五個月后,魏桓誕生于江南。 “彼時我尚未出生,北蠻再度破關南下,魏家?父子三人守城戰死。戰死前魏家?還沒洗清通敵的?嫌疑,戰死后總算無人再追問。總之?,魏家?填進去?滿門?男丁的?性命,總算洗刷干凈了頭頂的?臭名聲。但若要說以魏家?功勛傳唱南北,卻也無文人上趕著做宣揚事。” “長姊在宮里多年,被娘家?拖累,如?履薄冰。官家?小時還算親近我,長大懂事后,對魏家?的?嫌棄一眼?便看?得出。偏他自詡為君主,既要用我,又當我的?面忍著嫌棄。以他的?年紀城府,心里生了嫌棄,哪是能忍住的?。”魏桓提起他外甥,聲音便淡下去?。 葉扶琉自然?聽出了魏桓話外的?淡淡嫌棄。“聽來,你?這位官家?外甥無甚意思。” 魏桓贊同,“無甚意思。” “那就忘了吧。以后再不來往了。” “我回返江南,便是不想再來往了。” 葉扶琉贊道,“當斷則斷很?好。對了,你?那官家?外甥無甚意思,你?的?長姊呢?她如?今貴為太后娘娘,在宮里應該無需再忍氣吞聲度日了吧?” 被問到宮里那位長姊,魏桓沒了聲音。沉默著,抬頭望向遠方。 東方天色越來越明亮,云層遮掩不住紅光,青色天幕下,一輪紅日正從地平線冉冉升起。 “祖母過世后,正是我那長姊將我接入京城,將我帶在身邊撫養長大。她曾是個江南溫婉女子,于我來說,長姊如?母。” 他說得平緩溫和,葉扶琉卻又從平和描述中察覺到一絲不對勁,“……曾是個溫婉女子?” “曾是個溫婉女子。” “后來呢?不溫婉了?” 魏桓想了一陣,開口道,“官家?年幼,太后垂簾聽政,連續多年朝堂爭斗,如?何?能溫婉?如?今官家?坐穩了江山,富貴煊赫,萬人之?上,她也無需再溫婉了。” 說得還是平和,葉扶琉卻聯想到一些不太平和的?事。 “你?這位長姊,就算曾經對你?好,現在對你?應該不好了。如?果她真心對你?好,又怎會任你?一身重病地從京城回返江南?南北千里迢迢,舟車勞頓,多少病人走到半路人就沒了呀。” 說到魏桓的?重病,她忽然?又想起一件始終沒弄明白的?事來。 “三郎,你?跟我說句實話。你?中的?丹毒究竟是如?何?來的??魏大說你?不信道家?,不用丹藥,你?說從前在京城時很?是紈绔了一陣……是不是有群狐朋狗友,整天地混用丹方?” 魏桓失笑,抬手又輕捏了下她的?臉頰。 “哪來的?一群混用丹方的?狐朋狗友?” 當年最紈绔時,他和明章兩?個暗地里弄來一門?火炮,自己改了射程,拉去?山里試火力,走火轟塌小半個山頭,被言官追著彈劾了兩?個月,謝相好容易才壓下去?。 葉扶琉想想那場面,好笑里帶著后怕。 “轟塌了小半個山頭,你?倆居然?無事,真是命大。” “誰說無事。火炮走火可不是好玩的?,鐵彈子崩出幾里地,我傷了手,明章傷了背,在家?里躺了許久。” 葉扶琉感興趣地湊過來,“傷到哪只手了?讓我看?看?。” 魏桓便摞起衣袖,露出左手肘和上臂幾處疤痕。 葉扶琉挨個摸了摸傷疤,“嚯,這傷可不輕。哪里是傷了手?當時胳膊差點沒了吧。” 魏桓笑了下,默認下來。 御駕北伐那年,改良射程的?火炮八門?全隨軍拉去?北方邊境,實戰立下大功。 報捷喜訊送進京城,明章戰死大同的?噩耗隨即傳來。 之?后許多日子里,他時常反復回想。 若當年的?八門?改良火炮沒有全部帶去?北境,留下兩?門?火炮,大同戰情會不會有所不同。 還是那句話。世事若能盡如?人愿,哪有“抱憾終身”四字。 “江寧府的?紈绔子弟也就是祁世子那樣:上花樓喝酒,納幾房小妾,大不了再去?賭坊;三郎當年在京城的?玩法?才是真紈绔啊。” 葉扶琉贊嘆地拉起衣袖,覆蓋住手臂舊傷,叮囑說:“咱們葉家?在錢塘也有個山頭。你?悠著點兒,可別把葉家?的?山給轟塌了。我家?長輩會生氣的?。” 身側陷入沉思的?人驚醒過來,魏桓莞爾,“ 年少荒唐。如?今不會了。” “那就好。”葉扶琉示意他去?看?東方噴薄而出的?一輪紅日,“看?,多漂亮。” 眼?前的?日出景象確實震撼。 江南河道多如?阡陌,前方眾多蜿蜒河道波光粼粼,映出上方的?初升秋日,碧天白云,處處都是朝陽金光。 葉家?大小車輛都停在路邊,所有人贊嘆地看?日出。 直到日頭升起老高,金色陽光開始刺眼?,葉家?人才重新往前趕路。 魏桓揚鞭趕了一段路,接起話頭閑談,“兩?年前御駕親征大捷。我回京城后,論功封爵,賜賞千金。慶功宴后,宮里開始時常留我用膳,長姊親自下廚,俱是我喜愛的?吃食,我自當用完。兩?三個月后的?秋冬時,我便起了病勢。” 他說得漫不在意,葉扶琉卻越聽越驚心。 “如?此說來,丹毒是從口而入的?了?”她嘆了口氣, “你?傻呀。知?道有毒還吃。” 魏桓淡淡道,“后來才想到的?。當時癥狀輕微,并未生疑,只當是積勞累病了。長姊如?母,我年幼失怙,當她半個母親。” 葉扶琉把韁繩遞給魏桓,自己翻隨身布褡褳,找出一只大梨。 魏桓失笑,“又要給我香梨吃?嘴里香甜,心里舒坦?” 葉扶琉睨他一眼?:“給驢吃的?。咱們這頭青驢本事大,已經把嘴邊吊的?梨啃完了。” 在魏桓啞然?無言的?注視下,果然?把甜梨拴吊去?驢嘴邊,又從布褡褳里翻出一只霜柿子,拿水囊里的?水澆洗干凈,遞過去?,“喏,這個才是給你?的?。” 兩?人一人拿一只香甜的?霜柿子,邊趕路邊吃。 魏桓:“昨日祁棠帶來的?京城來信,便是我那長姊手書?。” 葉扶琉奇道,“她沒能把你?毒死,居然?還有臉寫信給你??” “長姊后悔了。我是官家?手中最好用的?刀,離京半年,官家?有些彈壓不住局面。她聽聞我病勢好轉,邀我回京。” 葉扶琉啃著甜柿子,“你?這長姊也無甚意思。她以為能瞞得住你??” 魏桓默然?啃柿子。 人得勢時,多半高看?自己,看?低他人,總以為自己計策無雙。 啃完甜柿子,魏桓拿水囊洗手,隨意道:“早幾個月時,你?從后院挖出兩?壇二?十年陳釀,可還記得?” 葉扶琉想了一陣才想起,“啊,梨樹下埋的?兩?壇子酒。可是有什么講究?” “祖母為長姊埋下的?酒。” 幼時魏家?祖母尚在。有一年從北邊傳來消息,說魏家?女生下個男孩兒,是安王殿下膝下長子。安王殿下大喜,為魏家?女升了品級,在王府后院妻妾中僅次于王妃。 魏家?祖母為孫女高興,對年幼的?魏桓說,你?家?阿姊有個孩兒傍身,以后在王府日子能少些煎熬。 祖母親手埋下兩?壇酒,準備等孫女抱著孩兒返鄉省親時,家?里便開這兩?壇酒慶賀。 葉扶琉:“一直埋到今年才開。” 魏桓:“一直埋到今年才開。若不是被你?挖出,我自己都忘了。” 葉扶琉回味片刻,不甚在意地擺擺手,“人歸人,酒歸酒。雖說你?那官家?外甥無甚意思,你?那長姊也越活越沒意思,酒倒是好酒。” 魏桓回想了一陣,贊同,“酒確實是好酒。” 身后傳來一陣疾風暴雨般的?馬蹄聲。 葉扶琉探頭往后瞧:“你?家?魏大魏二?終于發現你?人不見了。” 來得是魏大。滿頭滿身都是大汗,人快急瘋了,遙遙大喊,“停步!葉家?從昨夜到今晨可有在鎮子附近見到我家?郎君——” 葉扶琉把車停在路邊,同他招手,指了指身側。“這兒呢。” 魏桓沖魏大的?方向淡定頷首。 魏大:“……” 魏大人都傻了。 “郎君沒說魏家?要跟著葉家?走。我和魏二?都、都毫無準備啊。” 昨夜葉家?告辭啟程,木樓高處燈火亮了整夜。魏大和魏二?都猜測郎君心情不佳,不敢擅自登樓。直到今天清晨,慣常早起的?人沒動靜,兩?人才發覺不對。 魏大越想越懷疑:“等等,郎君昨晚何?時跟隨葉家?走的??我們怎么都不知?……”腦海里突然?閃過昨夜葉家?上木樓搬東西的?場面,魏大驚得大吼一聲,“——木箱!” “行了行了。”葉扶琉捂起耳朵,“你?總算來了,回去?知?會魏二?一聲,帶上鷹和鴿子,通知?一聲你?們各處的?舊部,就說你?家?郎君病勢好轉,去?江南各處游歷,明年再回來。” 魏大:“……” 原地懵了一陣,見魏桓悠然?坐在葉家?車上,并無反對之?意,魏大勒馬就要往回趕。 “等等,你?來的?時辰正好,幫我去?鎮子界碑邊上的?銀杏林里挖個人出來。”葉扶琉抬頭看?看?天色,催促,“快點去?,去?晚人就涼了。” 魏大點點頭,往回程奔去?十來丈,突然?原處勒馬又轉回來,高喊道,“素秋!近一步說話!” 素秋坐在車上不肯去?,抬高嗓音道,“要說什么直說便是,無甚單獨可說的?。” 魏大憋得原地轉了兩?圈,下定決心高喊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