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修過這方?面的知識，我也不?大清楚，”林津津思索道，“不?過我有?個(gè)好友，她是藥仙谷的，我回頭幫你問問吧。”

    姜嬋情緒有?些低落：“為何我靈脈這樣雜，若我一輩子都與修煉無緣該怎么辦……”

    人的靈脈之中分不?同靈根的靈氣，天賦極高的，例如謝懷，便是單一的冰靈根，修煉起來順風(fēng)順?biāo)?會(huì)?擔(dān)心有?其他靈根的雜質(zhì)。

    天賦稍微低點(diǎn)的，便像是林津津這些同門師兄姐，他們雖不?是單一靈根，但也會(huì)?有?偏重靈根屬性，入道修煉也不?會(huì)?很難。

    唯獨(dú)像姜嬋這般，不?同靈根的靈氣分布均勻，這樣將來無論修煉哪一個(gè)，都極其容易受到影響，一旦一朝行錯(cuò)，便是走火入魔，修為也會(huì)?大打折扣。

    心情沉悶，一時(shí)心頭發(fā)?堵。

    姜嬋作?別了林津津，想著去外頭轉(zhuǎn)轉(zhuǎn)，順道就直接下山，回她自己?的小屋了。

    外頭夜風(fēng)凜凜，有?些凍人，周遭黑漆漆的，姜嬋抬頭去看，才發(fā)?現(xiàn)今晚的烏云濃重，將月亮遮蓋的干凈。

    姜嬋無法視物，便摸索著前進(jìn)。

    倏地，一陣狂風(fēng)四起，呼嘯著自身后席卷而來，姜嬋聽到細(xì)碎的動(dòng)?靜，回身望去，狂風(fēng)在快要接近她的時(shí)候兀自拐了個(gè)彎，直沖云霄。

    直將云層攪碎，揮散開來，露出瑩瑩白潤的月亮。

    大片大片的月色投射下來，照亮了姜嬋身前身后路，她這才看清。

    謝懷就站在她身后不?到十步的距離，二人的腳印重疊覆蓋，延伸了姜嬋走的這一路。

    姜嬋不?知道他是什么時(shí)候跟來的，跟著她走了多遠(yuǎn)。

    她望著身前的樹根，方?才若仍舊一片漆黑，她必定會(huì)?被絆倒，摔進(jìn)一灘積雪之中。

    月光灑在二人肩頭，姜嬋盯著謝懷走近，望著他溫柔的眉眼。

    本該這時(shí)候應(yīng)該十分感?動(dòng)?，但姜嬋僵在了原地。

    那股不?對勁，異樣的感?覺又來了。

    見姜嬋怔住，許久不?曾說話，謝懷靠近她，伸手欲摸摸她的臉，卻被姜嬋下意?識躲過。

    他僵住：“怎么了？嚇到你了？”

    不?該這樣的。

    姜嬋心底堵得慌，不?該是這樣的。

    腦海中閃過一雙矜傲不?屑的眼。

    “不?該是這樣……”

    謝懷一僵：“什么？”

    恍惚的畫面一閃而過，好似一切都是姜嬋的錯(cuò)覺，但姜嬋清楚，她認(rèn)識的謝懷，不?該是這樣的。

    第28章

    轉(zhuǎn)瞬那些異樣的念頭又消失不見。

    姜嬋兀自搖頭, 心想道，自己怎么會(huì)有那些奇怪的念頭。

    自己入山那天不是就知道了嗎，謝懷就是這樣一個(gè)溫柔體貼之人啊。

    腦海中那雙傲意泠然的眼睛, 又與她有何關(guān)系。

    見她許久不說話, 謝懷擔(dān)憂地上前, 湊近, 將指尖貼上她的額際：“可是今日凍著了？”

    姜嬋心頭異樣消失，便不覺得?有何不妥, 如今鉉云宗人人都知他二人關(guān)系極好，姜嬋上前蹭了蹭：“沒?有……”

    謝懷見她無恙，笑道：“那我?送你下山。”

    二人走在夜色之中, 月光遙遙照射下來, 灑在二人肩頭。

    一片漂亮的銀色。

    遠(yuǎn)遠(yuǎn)望去?, 就像要一起共赴白?頭一般。

    夜間寧靜, 除卻山野之中的靈獸不時(shí)的聲響, 便只剩下二人之間呼吸交纏的細(xì)碎動(dòng)靜。

    謝懷跟在姜嬋身后, 不遠(yuǎn)不近, 堪堪三步的距離，既不會(huì)讓姜嬋感到壓抑，也不會(huì)讓她不安。

    覺察到身后那倒若隱若現(xiàn)的雪香, 姜嬋輕輕開口：“謝懷, 在我?上山之前, 你都在做什么呢？”

    謝懷思索了片刻：“閉關(guān)。”

    “除了閉關(guān)呢？”

    身后許久，沒?有人應(yīng)答。

    姜嬋疑惑地轉(zhuǎn)過頭看去?，謝懷隱匿在黑暗中, 朦朧的月色都要被他吞噬，他抬起眉眼, 叫姜嬋看到他眼底的晦暗：“阿嬋，我?一直在閉關(guān)。”

    妖潮之亂救下姜嬋那次，是謝懷第?一次下山除妖。

    在此之前，在他拜入鉉云宗，在山上的數(shù)年光景，他一直晝夜不分地閉關(guān)。

    姜嬋安靜了會(huì)，她望著謝懷：“阿懷。”

    “嗯？”

    “明日，我?們一起下山吧。”

    姜嬋望進(jìn)他眉眼，好似要徑直望進(jìn)他心底，她的聲音縹緲如紗，卻依舊能?傳達(dá)到謝懷心中：“明日，我?們一起下山去?玩吧。”

    謝懷沒?有回答，只是望著她，安靜地笑了。

    月光重又照亮了他，眼底的陰霾也頃刻消散，于?是謝懷又走近了一步，走到姜嬋身邊，肩并著肩。

    *

    回到自己的院子的時(shí)候，還未進(jìn)屋，就被隔壁的女?孩叫住了。

    “阿嬋，他們都說謝師兄今日出關(guān)了，是真的嗎？”

    姜嬋點(diǎn)點(diǎn)頭：“嗯。”

    “那那那，謝師兄今日也真的陪了你一整天？”女?孩愈加興奮了起來，“他陪你在鉉云宗散步？還練劍給你看？”

    姜嬋將人帶進(jìn)屋，關(guān)了門后兀自扯著發(fā)繩：“對呀，明日我?們還要下山。”

    女?孩滿眼艷羨：“真好呀，自我?上山以來，還沒?有見過謝師兄一眼呢。他在我?們這?些小輩心中，就跟話本子上的仙人一樣，高不可攀的。”

    姜嬋散了頭發(fā)，失笑道：“哪有這?么夸張，阿懷也只是個(gè)普通人啊。”

    “恐怕也只有你會(huì)這?樣想了。”女?孩眼中滿是星星，“真好，如今的鉉云宗，真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姜嬋動(dòng)作怔住，回頭：“為何這?樣說？”

    “阿嬋你不知道，你沒?來之前的鉉云宗有多糟糕。”

    女?孩嘆了口氣，幽幽道：“自從劍尊大人給謝師兄賜了名諱，如今宗門上下，包括全修仙界都在依仗師兄繼承劍尊的衣缽，成為下一代掌門，帶領(lǐng)鉉云宗走向輝煌。”

    “眾人越對他期盼，謝師兄對自己的要求就越高，壓力也就越大。親傳弟子們心疼他，謝師兄又不愿與人親近，無法接近他，就只能?各自下山拼命歷練，試圖減輕他的壓力。”

    “久而久之，惡性循環(huán)，這?鉉云宗已經(jīng)消沉許久了。”

    女?孩望著姜嬋，眼中滿是笑意：“如今好了，你來了。我?們從未見謝師兄如今這?般樣子，師兄師姐們近來心情也都十分愉悅，這?都多虧了你，阿嬋。”

    姜嬋這?才明白?，為何津津師姐他們望向姜嬋的眼神都是如出一轍。

    心疼，愧意，與滿懷的不忍。

    照他們所說，謝懷之前不是閉關(guān)便是練劍，將自己整個(gè)人都封閉起來，不與任何人親近。枕流劍劍靈蠻橫，它也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謝懷。

    若是再這?樣下去?，不消五年，謝懷便能?被枕流同化，成為一個(gè)真正意義上的人形兵器。

    等到真的人劍合一的那天，謝懷還是謝懷嗎？

    沒?來由的，姜嬋又想到那雙泠然的眼睛。

    眼中的隔閡與疏離像是高山最冰冷的寒雪，將姜嬋凍了個(gè)哆嗦。

    謝懷會(huì)變成那樣嗎？

    姜嬋后怕地拍了拍胸脯，幸而自己上了山。

    不然謝懷真的被枕流馴化，那他該是多么可憐啊。

    只一想到這?個(gè)念頭，姜嬋心底便如撕扯般的疼痛，她皺了皺眉，不再去?想，恬然睡去?。

    天剛蒙蒙亮的時(shí)候，姜嬋尚在洗漱，她便遠(yuǎn)遠(yuǎn)看見謝懷走過來的身影，身后還跟著兩個(gè)。

    等走近了，姜嬋才認(rèn)出是林津津與大師兄二人。

    姜嬋臉上還帶著蒸騰的熱氣，剛剛用熱水擦拭過的小臉像個(gè)白?煮蛋般玉潤瑩瑩。

    林津津上前，興奮道：“阿嬋！聽說你今日要帶小九下山！是真的嗎？！”

    姜嬋點(diǎn)點(diǎn)頭：“師姐要不要一起？”

    還未等兩眼倏地發(fā)光的津津說話，大師兄便直接拎著她的后領(lǐng)，將她整個(gè)人拎了起來。

    大師兄一向溫柔體貼，如今望向姜嬋，也是一貫的溫和：“津津師姐今日還有課，怕是沒?時(shí)間與你們一起了，你們今日好好玩，趕不回來在外頭住也行。”

    他掏出一枚靈戒遞給謝懷：“靈石，應(yīng)急的仙草，趁手的符咒，我?都放進(jìn)去?了，應(yīng)該夠你們用，記得?好好保護(hù)阿嬋。”

    謝懷也不扭捏，收下靈戒點(diǎn)頭：“謝謝師兄。”

    大師兄無奈笑了：“跟我?還客氣什么。”

    目送二人下山的背影，林津津哀嚎道：“我?今日分明沒?課，師兄干嘛不讓我?一起！”

    “小九難得?興致這?樣高，你在，他不會(huì)輕快的。”大師兄?jǐn)]了擼津津發(fā)蔫的頭頂，聲音溫柔，“好了，我?今日陪你去?啟兒的藥圃？嗯？”

    聽聞這?話，林津津瞬間高興，她惦記三師兄的仙草許久了，正想著多摘些給徐銘煉藥：“那說好了！三師兄要是生氣了，你可得?幫我?攔著！”

    *

    二人走出鉉云宗沒?多久，便感到山下陣陣的暖風(fēng)迎面而來。

    原來山下已經(jīng)是初春的天氣了。

    鉉云宗山上終年積雪，溫度向來極低，山上數(shù)月，姜嬋都快要忘記了四?季更迭的感覺了。

    毗鄰雪山最近的一處城鎮(zhèn)，規(guī)模不小，不知道是否是因?yàn)檎拷C云宗的關(guān)系，能?看到許多負(fù)劍的修仙之人。

    人流眾多，姜嬋差點(diǎn)被人撞到，謝懷眼疾手快將她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