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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藏天才劍修跑路了 第22節

    “在你到達濟泠仙山,尋到那位可活死人rou白骨的逍遙仙之前,你只可以招我一次。”

    姜嬋眼神掙扎,如今濟泠山的蹤跡她還沒有一點把握,若是現在用了,圣嶼殿的人查到她,將舉步維艱。

    心里糾結的這一會,又是一道黑劍光劃來,姜嬋躲閃不及,被刺傷了雙眼。

    “阿嬋!!”

    聞涿肝膽寸斷,眼底血絲蔓延,他拎著手中斷掉的長凝寶劍,頭一次生出了無力與后悔。

    握著劍的手在顫抖,喉間也不住地哽咽,聞涿落下一滴淚,劃過分明的下顎,又啪嗒一聲碎落在地。

    聞涿頭一回這般地恨。

    他眼底暗紅,發狠地想。

    為何手持一把寶劍,卻從不去認真地學一套劍法。

    為何資源靈藥充足,他卻一直安穩度日。

    為何,聞涿甚至絕望地想,為何他不是枕流那樣的劍骨奇才,靈劍就像自己的血rou靈骨,拿到手便知該如何運用,如何殺敵,如何去救下姜嬋。

    天地一片肅穆與血色,空氣中姜嬋的血氣就像最致命的罌粟,嗅到肺中的每一口都使他痛苦萬分。

    聞涿護著身后的桑昭,望著不遠處的姜嬋,那雙澄澈的眼睛如今緊閉,血色翻滾,望著可怖。

    圣嶼殿的人桎梏住姜嬋,掐著她的脖子,上臂上抬,竟是將姜嬋整個人凌空舉了起來。

    劇烈的疼痛與窒息使得姜嬋不住地掙扎。

    快啊快啊快啊。

    姜嬋忍不住心中焦急。

    再不掙脫開的話……

    望著不遠處荒廢的仙君廟,圣嶼殿的傀儡發出一陣怪笑。

    “雖說我并不信你真的是那個能帶謝枕流逃走的人,不過看你這樣虔誠的信徒死在他的神廟前,倒也真是讓人心里痛快。”

    姜嬋說不出話來,臉色都開始因窒息變得發紅。

    聞涿絕望不已,他也看見了不遠處荒廢的仙君廟,他望著那字體潦草俊逸,此刻卻油污遍布的匾額,那顯眼的“枕流仙君廟”四個大字,一時之間悲從中來。

    他被一團黑氣桎梏在地,奮力地抬起頭,望著那遙遠卻又熟悉的廟宇,不由得痛苦喊道:“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嗎?”

    “師門覆滅,天下大亂,如今就連寥寥幾個信任你的人都要被滅口,謝枕流!這便是你想看到的嗎?!”

    空——————

    初春的溫柔晚風突然變得冷凝肅殺,漫過了頹唐蕭條的奉仙村,轟轟烈烈地朝著方圓四周席卷而過。

    可怕的氣息不斷蔓延,就連天色都好似晦暗了些,周遭鳥雀禽獸不安,紛紛圍繞著奉仙村,往遠處奔逃而去,似乎這小小的破敗城市,有著什么極為恐怖的東西。

    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nongnong的,令人恐懼的靈力威壓。

    霎時,桎梏姜嬋的傀儡動作停滯,因為這股駭人的威壓,直將他逼迫地喘不過氣來。

    手上一松,毫無反應的姜嬋昏迷了過去,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在飛散的流云間,在漫天的飛鳥間,恍若就連風都停滯了。

    整片空間陷入了一陣極為肅穆的寂靜之中。

    在場三人,就算是修為低微的桑昭都能覺察到那道令人頭皮發麻的精神碾壓。

    就像是看不到的空氣墻,自半空之中狠狠壓下,將他們所有人都壓得喘不過氣來,痛苦不堪。

    “是誰……”桑昭承受不住,跪伏在地,臉色蒼白,“是誰的修為這么可怖……”

    聞涿并未說話,冷汗順著他的額角落下,這道靈力太過熟悉,熟悉到讓他有了個荒誕,又不切實際的幻想。

    他僵硬著脖子,像是上了發條的玩偶一卡一頓地抬起頭看去。

    不遠處的姜嬋,渾身是血,剛剛還一點生氣都沒有的她,此刻竟是一點一點站了起來。

    她低垂著頭,發絲無風自動,勾勒著她蒼白的臉頰。

    “是…她?”桑昭驚詫,終是受不住這樣強的威壓,竟直接昏了過去。

    聞涿半張著嘴,眼淚盤旋在眼底,他震驚地看著不遠處的姜嬋,腦子忽然靈光,想明白了一切。

    為什么姜嬋會出現在這里,為什么她會對枕流如此熱忱,為什么她如此神秘,對她自己的經歷過往總是緘口不言。

    他眼睜睜望著她瘦弱的身子爆發出絕不屬于她的恐怖靈力,那股氣息,冰冷的,凌厲的,恍若是最寒冷之地的高山,山尖尖上的雪那樣的無暇,純粹,令人生畏。

    銀白的發絲飛舞,姜嬋眼睛仍舊閉著,沒有表情,也看不出神色。

    但她站在那里,就有一種無法讓人靠近的力量,他們好似就該仰視她,臣服于她。

    姜嬋微微抬起手臂,還未作出什么動作,聞涿手中的長凝便嗡鳴作響,根本不受他的控制,竟是直接掙脫了他這個主人的束縛,往姜嬋手中飛去。

    散落在草叢的,那斷掉的半個劍刃也沖她飛去。

    碧瑩的靈力就像溫補的靈藥,將兩半劍刃嚴絲合縫地拼在一起,遠遠望上去,竟是看不出一絲的裂痕。

    長凝在姜嬋的手中,又變成了一把完整的劍。

    聞涿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因為他知道這股熟悉的靈力來源于誰,他知道這雪山的氣息屬于誰,他也知道這完美的劍骨,為誰所用。

    荒誕的猜想成了型,可他不愿意去相信。

    鉉云宗尸橫遍野,血流成河,修仙界及圣嶼殿,人人都在猜測謝懷如若真的活著,他的殘魂究竟去了哪里,究竟是哪個大能出手,將他帶走了。

    眾人死也想不到,竟然是姜嬋這樣瘦弱的女孩,竟然是她獨自一人活著進入了鉉云宗,成功地帶走了謝枕流的殘魂。

    聞涿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姜嬋,如今看來,他竟還是對她十分陌生。

    她來自于哪里,如何能躲過這段時日的追殺,她對枕流究竟又為何如此的,情根深種。

    *

    直到倒灌的海水嗆進口鼻,無邊燃燒的業火終于結束,謝懷身心俱疲地睜開,只能看見一片虛無的黑暗。

    他像是從泥層中掙脫出來的野草,從死人堆里伸出的一只手,他終于掙脫了無盡循環的夢魘,意識短暫地清醒了過來。

    磅礴的記憶涌進腦海,包括從鉉云宗醒來,那片血色蔓延的天際,風中飄蕩著灰燼的殘骸,透過nongnong死亡的氣息,那個無助哭泣的少女。

    他好像被人救走,被人珍視地揣在脆弱的靈府之中,他好像在溫暖的溫床中,在源源不斷有人供給的靈力中,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他回到了年少時期的南海聽學,與記憶中完全不一樣的記憶。

    他真切地重新走了一遍,在夢境中,他與桑昭相處的日日夜夜,每一個場景都使他動心不已。

    謝懷眼神晦暗,他看著自己與桑昭身體相貼,在海邊樹下的每一場練劍,在清晨院中的互相練習,在梅紅如血的屏風之下。

    他望著桑昭的側臉,眼底的幽深恨不得將她吞沒。

    “我這樣是對的嗎。”

    謝懷閉上眼,淡淡開口,問著自己。

    “有何不對?”

    他轉過身,林津津就站在他身后,笑的溫柔。

    謝懷不忍看她的面容,躲閃著目光,眼眶瞬間通紅:“我對不住你們,對不住師門,如今留我一人茍活于世,我不該耽于這份情感,這只會讓我覺得羞愧。”

    林津津溫和地搖搖頭,她走上前,撫住這個她最心疼的小師弟的臉:“你不會知道,看到你如今有了這般情愫,我與其他師兄師姐有多高興。”

    “小九,你不是為這天下而活的,劍尊大人賜名于你,這不該成為你的負擔。”

    她強硬地抬起謝懷的臉,讓他直視自己:“與其成為那個終年不化的堅冰,我們都更愿意讓你成為一個有血有rou的人。”

    “枕流是一把劍,但你不是,你要cao控它,不是讓它同化了你。”

    謝懷望向她,記憶中那個破碎湮滅的畫面又出現在他眼前,他熱意氤氳了眉眼:“是嗎,我也可以接受昭昭的心意,我也可以同她在一起,這不會辜負了你們嗎?”

    林津津搖搖頭:“只要你能活下來,只要你能快樂,便不會辜負了我們。”

    “如若真的想替我們報仇的話,小九。”

    師姐的聲音逐漸變得多重,謝懷抬眼望去,隔著朦朧的淚光,隔著他心中那道永遠也不會熄滅的業火。

    師門七位逝去師兄師姐的身影站在他身前,他們無一例外,溫柔地望著自己,一齊開口。

    “活下去,成為一個堅強,不屈,任誰也無法將你擊垮的人吧,小九。”

    *

    姜嬋蘇醒了,準確地說,是姜嬋體內的謝懷,蘇醒了。

    他睜開雙眼,尖銳的疼痛細密地襲來,眼前血色漫漫,無法視物,但他仍舊能依靠殘破的神識窺探四周。

    腦海內不住傳來刺痛,使得他神經有些恍惚,他抬腳,踉蹌地走了兩步。

    他覺察到前方有妖物出沒,他下意識地靠近,就像之前做過許多遍那般。

    謝懷抬起臉,唇瓣張合,聲音喑啞虛弱。

    “鉉云宗弟子在此,請勿妄動。”

    謝懷如今神識殘破,加之姜嬋rou身重傷,他根本沒有發現,自己這副身體不屬于他的異樣。

    聞涿眼睜睜看著姜嬋的聲音,發出了謝懷最常重復的那句話,在干脆利落擊殺敵人之前,他總是會說這樣一句有禮的話。

    更加貼合他的身份,高高在上的枕流仙君,本該就是這般有禮,矜傲,不近人情的。

    姜嬋的聲音是那樣輕,輕易地消散在風里。

    謝懷下意識抬手,執劍,冷肅的靈氣在周身蔓延,聞涿見她舉起手中的長凝劍,做的起勢動作恍惚看到了謝懷的影子。

    黑衣傀儡這才明白了什么的樣子,大駭地急速往后退去,并從懷中掏出了什么儀器,像是通訊用的。

    聞涿大驚:“枕流!不能讓他把消息傳出去!!”

    謝懷聽不到他的聲音,但依舊動作極快,在十九歲修為頂峰的謝懷面前,無論做什么動作都是徒勞,白費功夫的。

    極快的劍光就像是一道流星,飛快地在他眼前閃過,還未等傀儡反應過來,手中的通訊器便碎成了幾塊。

    只見姜嬋的身子又微歪了頭,隨意地揮劍,磅礴的靈力排山倒海的傾瀉,化作了令人無法喘息的靈力墻,摧枯拉朽地倒向黑衣人的方向。

    謝懷像是根本不在意他的生死,又或者是,根本不在意他是否還有活著的機會,他出招,收劍,那道差點將姜嬋三人逼死的身影便消失不見。

    不知是死了,還是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