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源卻說：〃人家大老遠幾百上干公里來找你……〃

    高露無語道：“又開始了。”

    高源對兩人道：〃我是說，這件事情說明了我們?nèi)嗣袢罕娺€是很愿意相信中醫(yī)的，只是我們目前的中醫(yī)事業(yè)發(fā)展的還不夠，培養(yǎng)出來的中醫(yī)人才還不夠，不能滿足他們的需求，不然人家也不至于跨山越海來找我治病。〃

    何方沉沉點頭，又想到自己的學生小宋。

    高露卻道：〃爺爺你這一套一套的，你還不如當官去呢。〃

    高源沒好氣道：〃小丫頭片子。〃

    何方道：〃老師這幾年也跑了不少地方，還出了好幾次國，在東南亞，日韓，新加坡等地都做了很多場演講，一直奔走呼吁恢復中醫(yī)治大病重病的能力。其實我能看得出來，的確已經(jīng)有了很大的改善了。“

    高源卻是語氣有些低沉，他說：〃也只是有了一些改善，也只是出了一個我，但未來在你們身上。小何，你們這一代人才是中醫(yī)的未來，你們更應該要努力。〃

    〃我會的。”何方答應一聲。

    到了酒店，吃完晚飯，高露下樓的時候就聽見有人在向酒店前臺的工作人員打聽這次來參加〃傳承基地〃建成儀式的中醫(yī)專家是不是住在這里。

    高露無語了，沒想到人家這么早就堵到酒店來了，建成儀式都還沒開始呢！她本來還想出門溜達溜達，買點特產(chǎn)什么的，現(xiàn)在也一點心情都沒有了，又趕緊回去了。

    次曰，高露陪著爺爺去會場。會場外面已經(jīng)擠滿了人了，好些都是來求診的。

    “高大夫來了，高大夫，高大夫！”

    一群病人家屬在那里叫，保安攔的非常艱難。

    “老師，這邊。”何方引著高源過去。

    高露看向她爺爺。

    高源看著來求診的病人，微微嘆了一聲。

    高露提醒道：“爺爺！”

    高源卻沒理她，他對病人家屬道：〃好了，今天有正事，你們圍在這里我也沒法給你們看病。這樣吧，需要我看病的，就在工作人員那里登記一下，領取個號，等這邊4點鐘結(jié)束，我先看30個病人，明天我會在一附院坐診一天，把剩下的看完。你們登記的時候，記得把身份證號碼一起登記上，到時候帶上身份證過來，好吧？〃 高露無奈地搖搖頭：”我奶奶要是知道了，又該罵您了。“高源還嘴硬呢：”我還怕她？”

    高露搖了搖手機：”那要不我打電話給奶奶？“

    高源一本正經(jīng)道：“這個點你奶在午睡，別打擾她。聽話，爺爺一會兒帶你買東西去。〃

    高露指了指那一群病人：〃就這樣，你走得開？〃

    高源沒好氣道：〃給你錢行了吧？〃

    高露伸出五個手指頭：〃五百。〃

    〃行！ 〃高源只能答應。

    高露露出笑臉：〃那成，交了保護費，您就大膽地可以為病人服務了。〃

    〃上一邊玩去。〃高源罵了一句，然后進入了會場。

    何方看高露，問：”小露啊，你老跟你爺爺頂嘴干嘛？再說， 你真不打算學醫(yī)啊？〃

    高露指了指那群病人，她說：〃家里有一個無私奉獻的人就行了，要全都無私奉獻，日子還過不過了？〃

    何方一下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第431章 一代人的使命

    學術傳承基地建成儀式上來了很多領導、專家和媒體，辦的非常熱鬧和隆重。

    儀式最后是高源講話。

    高源慢慢起身，站到臺上，看了看臺下，又側(cè)身看了看一旁坐著的專家和領導，再看看會場外面被攔著的病人家屬，他道： 〃其實來之前，我已經(jīng)準備好一個稿子了，早上起來的時候我還特意看了一下，生怕自己忘記，畢竟年過八十腦子不好了。“

    大家都笑了起來。

    高源接著道：“這會兒站在臺上，不服老不行啊，準備好的稿子被我忘得七七八八，腦子不好用了，所以等下要是說的有什么不對的，或者有忘記感謝的，也請大家多多見諒。〃

    領導們笑著鼓掌。

    而后臺下的一群小年輕都鼓起掌來。

    高露看著蒼老的爺爺，眼中流露出不忍之色。

    高源等他們掌聲暫歇，他才說：〃首先還是感謝，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醫(yī)生，而且是一個普通的農(nóng)村大夫，能在這樣的大城市有一個醫(yī)學傳承基地，并且是全國首個在綜合醫(yī)院里面建立的老中醫(yī)學術流派的傳承基地，這個榮譽對于我來說，真的太重太重了。我一介布衣，普通農(nóng)民，何德何能啊，真的慚愧。〃

    臺下掌聲又起。

    高源伸手壓了壓，他道：“我說的不是客氣話，是認真的。縱觀我這一生，過的枯燥且庸碌，唯一做的事情不過是治病救人，而且這件事情做的也不是特別成功。”

    “一直到年紀很大，我才南下講學收徒，培養(yǎng)更多年輕人成為能治大病重病的中醫(yī)。這個事情，我做的太晚了，若是能早一些開始，或許就不會有那么多病人無助地圍在會場外面了。〃

    大家又看向了會場的最外圍。

    高源神情變得憂慮，語氣也變得深沉：〃所以這就是我說的， 我在治病救人這件事情上做的不夠成功的地方。所以這些年，我一直致力于培養(yǎng)更多優(yōu)秀的年輕中醫(yī)，這次我腆著老臉來成立這個學術流派傳承基地的目的也是如此。〃

    〃我想說的是無論是不是我這個傳承基地里的學生，只要是對中醫(yī)有想法的，想認真為人民服務的，都可以向我寫信，我一定會盡我所能，把我的經(jīng)驗分享給你們。〃

    “我從不怕你們學會，我怕的是你們學不會，我唯一擔心的是你們這輩年輕人什么時候才能真正獨當一面。你們轉(zhuǎn)身看看會場外面這些不遠千里來求診的病人。〃

    臺下的年輕人又紛紛回頭看去。

    高源道：“在很多人看來，能被病人千里求診，應該是一個醫(yī)生的巨大的成功。對于醫(yī)生個人來說，是這樣的，這證明了病人對他的認可。可對于我們的醫(yī)療事業(yè)來說，卻是一個恥辱。”

    〃這證明了我們的醫(yī)療事業(yè)，尤其是我們的中醫(yī)事業(yè)還有很大的不足，我們的醫(yī)療，我們的中醫(yī)不能滿足病人所需，所以才會有這么多人拖著病體千里求診。〃

    “我特別希望你們在座的這些年輕人都好好看看外面，都認真地記住這個場面。外面站著的是需要你們救治的病人，外面站著的是我們的人民，是你們這一生奮斗的目標，是你們這一生要守護的人！“

    這話說完，眾人心中都沉甸甸的，尤其是臺下的這些年輕中醫(yī)，心思頓時沉重了不少。

    高源露出微笑：“我講完了，不用鼓掌，我還要給這些千里求診的病人診斷治療。加油吧，年輕人，未來是你們的。〃

    高源講完之后，就下臺去給病人治病了，搞的專家和領導們有點哭笑不得。

    高露則趕緊跟了上去，她知道她爺爺一定不會讓她省心的。

    果不其然！

    特么的，晚上十點鐘都還在看病，說好就看30個病人的，結(jié)果人家來多少，他就看多少。高露血壓都快上來了，她拉著何方：〃你管管呀。〃

    何方道：”你能管得了你爺爺？還是你覺得我能管得了你爺爺？ ”

    〃我找奶奶去！ 〃高露氣的哇哇叫，打電話搖人了。

    非得把尚方寶劍拔出來，高源才肯罷休，才讓人去外面攔著， 把那些求診的人勸回去，可就是這樣，他也還是看病看到了晚 上11點才回去睡覺。

    高露氣的不行：〃我看你，就是又想中風了！〃

    高源慢慢往酒店走著，吹著牛道：“就你爺爺我這身板，別說中風了，中獎都輪不到我。〃

    “廢話，本來也輪不到你中獎。〃高露道：〃身體不要了？你中風才好多久，你要是再出點什么事，我怎么跟奶奶交代？〃

    高源也不開玩笑了，他道：〃你不是醫(yī)生，你不懂。”

    高露道：〃我沒見哪個醫(yī)生像你這樣的。〃

    高源說：〃有些事，總是需要有人帶頭來做的。〃

    高露突然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她才問：“爺爺，我們都不愿意學醫(yī)，您是不是會很失望？〃

    高源搖了搖頭，很認真地說：“一個人有一個人的追求，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我不會把我的追求和使命強行按在你們頭上，所以你們不必有這樣的壓力。”

    “我與你們不一樣，我長在舊社會，見過最殘酷的戰(zhàn)爭，經(jīng)歷過最昏暗的時代。少年之時，我就立志要把我的一生都奉獻給這個國家，這片土地，還有我摯爰的人民。露露啊，你是我的孫女，可你也是我的人民。〃

    〃爺爺。〃高露感動的眼眶都紅了，上前抱住了高源。

    高源撫了撫高露的頭，微笑著說：“好了，大姑娘了，別讓人笑話。”

    松開孫女之后，高源繼續(xù)獨步往前走。

    高源在傳承基地帶了半個月的徒弟，同時每天都在治病，所以常常要忙到深夜，有時候高露硬拉他回去睡覺，最后她發(fā)現(xiàn)她爺爺大半夜還在寫東西，第二天她一看，發(fā)現(xiàn)是在年輕中醫(yī)寫回信。

    高露問她爺爺?shù)降淄砩蠋c鐘睡覺，她爺爺總是不回答她。

    后來，高露去問她奶奶，才知道她爺爺幾乎沒有在后半夜兩點前睡過。不是給徒弟們寫信，就是看醫(yī)書，做各種方子的研究和理論修訂。

    高露沒話講了，她爺爺是個工作狂。

    半月后，倒不是說高源不忙了，而是他要去深圳辦講座了。

    本來高露是說來南方旅游的，結(jié)果哪里也沒去成，只能又陪著她爺爺去深圳。好好的旅游，變成了照顧老人專項工作了。高露也從一個旅行者，變成了護工。

    當夜夜里，何方剛躺下沒多久，就聽到自己電話急促地響了起來。 何方迷迷糊糊接起來：”哪位？“

    高露急叫道：”何叔，何叔，你快過來，我爺爺又中風了！”

    “什么！“何方呼的一下坐起來。

    第432章 罵人

    〃你們兩個，老的不著調(diào)，小的也不靠譜，一天天能不能干點正經(jīng)事？一老一小，跑那么遠，死在外面都沒人知道！〃溫慧插著腰，罵了高源和高露一個多小時。

    高露耷拉著腦袋，也不敢抬頭，等她奶奶喘氣的間隙，她才插嘴：〃奶奶，您渴不渴，我給您倒杯水？〃

    溫慧罵道：〃我用你這么好心？偷偷跟你爺爺跑出去還不算，也不看著他一點，還讓不讓人省心了？你還是個大學生，現(xiàn)在的大學生都這么沒用了？〃

    高露小聲逼逼：〃大學生本來就沒啥用。〃

    溫慧：〃那你回來種地好了，明天就去挑糞。〃

    高露臉一綠，挑糞她可吃不消。

    見孫女吃癟的樣子，高源忍不住笑了出來，可是他這歪嘴一笑，口水卻又流下來了。

    溫慧看向高源，又罵：”笑什么笑，這幅丑樣子很好看？鼻涕口水都下來了，我跟你說，沒人給你收拾，一把年紀，自己身體自己心里沒數(shù)？〃

    高源悻悻然低著頭，不敢頂嘴，只是左手比個六，右手比個七。

    高露看了，又笑了： 〃爺爺，您這是非常六加七啊。〃

    〃咯咯咯。〃高源也跟著笑了，口水又流下來了。

    溫慧看看這一老一少，痛苦地閉上眼睛，她感覺自己血壓要上來了。

    家里其他幾個孩子紛紛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