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高源 第10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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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源和嚴旬站在院子里看外面人來人往,其他醫生大夫都在后面看著這一大一小。 吳溫泉老師又是欽佩又是遺憾,他能感覺到高源的孺慕之情,只是為什么他卻不愿意拜師呢? 安琪呆呆地看著高源,眼中有很多好奇之色。 高源輕輕撫著小家伙的腦袋,目光露出了懷戀。 嚴旬抬頭看高源。 高源對他露出了微笑,前世在自己醫術成熟之后,這小家伙就一直想拜自己為師,只是那個時候自己屢遭磨難,豈敢再收徒害人。而這個小子,卻不顧家人反對,就要跟他廝混在一起,所以也遭了很多連累。 高源問過他,跟自己劃清界限的人那么多,為什么他要主動湊上來。 高源記得很清楚,這小家伙只說了一句:“朝聞道,夕死可矣。” “朝聞道,夕死可矣。”高源自己也念了一聲。 “什么?”嚴旬沒聽清楚。 高源撫了撫小家伙的腦袋,看向了夕陽照過來的方向。雖然自己受人冤枉,多遭磨難,可卻也因此接觸到了中醫。治病救人,前世今生,矢志不渝,九死不悔! 第135章 還謙虛 翌日。 這個奇寒病人老章同志終于神志清朗,厥回喘定,已經能正常回答詢問了。自訴昨夜12點到1點之間,臍下冷氣又有上攻之勢,但沒有攻上來,后半夜一直在擔驚受怕。 今日仍然怕風,喉間有水雞聲。舌象如前,脈象沉弱,77次/分。 高源在原方上加入半夏一兩,細辛和五味子各三錢,鮮生姜一兩,棗十枚。日服一劑,又開了三劑。 通過詢問得知,這位老章之前在省城工廠工作多年,車間整年不見陽光,極為陰冷。日久體質漸衰,不耐風寒,時時感冒。服西藥不效,服中藥能出汗,汗后可好三五日。但不等痊愈,又會重復感冒,再服汗劑,再緩幾日,如此循環。 后,自覺身軟神疲食少畏寒益甚,終于到了病重不能勞作的地步。他自覺每感冒一次,身體里面就多一分寒氣。發一次汗可去一點,但也會留一點。 最初自覺背部畏寒畏風,雖是盛夏仍不敢脫掉棉坎肩。后漸覺胸部亦有冷氣流竄,吸入之氣覺得冷不可擋。去年返家至今,七個月內感冒40余次,服中藥百劑不效。 幾個中醫一會診,認為是反復感冒,寒邪一層壓一層,深伏不出。冰冷之氣,從胸到胃再到臍下,一旦遇到陰雨天氣,或者半夜子時,或因風寒誘發,就會有突突上攻之勢。氣若攻到胸際,人便不能言語,氣喘不能接續。 病人又言自己心中無端恐懼,總覺有人跟在身后,天晚即嚇得不敢出門。腰困特重,坐立不安,躺臥亦難受的很。 這便是久病傷腎了。 病情太久,正氣太虛,又過用疏解,多汗傷陽,致使衛外失固。寒邪由皮毛、經絡漸漸深入內臟,已經成沉寒痼冷的頑癥。既然奔豚湯已經見效,便效不更方。 因為病人腎氣太虛,所以再加入補腎的藥物,以紫石英溫腎鎮沖,生山藥滋陰配陽,逐漸開冰解凍,消磨冰結之寒積,再以黑芥穗引藥深入血分,促伏寒漸漸外透。 病人要出院了,高源把新方子交給他們,囑咐他們出院之后長期服用。若有變化,可去縣里找他復診。 而后,高源又跟陳玥去看了那個妊娠惡組和肺結核的病人,昨日孕婦再次出現了欲脫的征兆,他及時用了張錫純的來復湯固脫。 這次診斷之后,患者脈象細數,120次/分,食納增加,自我感覺良好。基本沒有暴脫的風險了,但高源認為孕婦體質久損,不可輕視,還是在來復湯的基礎上加了補腎的藥物,囑繼續服用。 吳溫泉老師連續看到兩次來復湯的神奇功效,他不得不思索自己原來方子的配伍問題,也在思索是不是可以融入來復湯,尤其是治療危重癥。 這一思考,他就似乎覺得有一扇大門擺在了自己面前。 也在這時候,王漢章把袁海帶過來了,他去找袁海談支援培養助產士和讓中醫進入市醫院的事情。 袁海局長一見高源就喜滋滋迎了過來,說:“高大夫啊,你讓我說什么好呢,你一來就幫了我一個大忙呀。” 高源看向了王漢章。 王漢章對其點點頭。 高源立刻就明白過來了,袁海說的是中醫進入市醫院的事情,這是團結中西醫工作的成果,這不是大忙,又能是什么呢,高源客氣地說:“應該的,局長嚴重了。” 袁海笑著點點頭,又看向了吳溫泉,他熱情道:“哎呀,吳大夫也在這里呀,之前吳大夫一直謙虛不肯承認自己有起死回生的能力,這回到了醫院,你總不能再藏著了吧。” “啊這……”吳溫泉頓時大窘,然后無奈地看著高源,他還是頭一次因為被人真心吹捧而下不來臺。 袁海還道:“怎么了,吳大夫不是在這種時候還想謙虛吧?我可聽說了,剛剛昨日您的奔豚湯又治了一個垂危病人。” 吳溫泉已經麻了,扭頭看向朱主任。 朱主任抬頭看天。 袁海局長問:“吳大夫該不會還不想承認吧?” 吳溫泉哭笑不得。 韓岱老師卻應了一聲:“老吳的奔豚湯的確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我親眼見的。” 吳溫泉懵逼地回頭看韓岱,老家伙,他這是第二次因為被人真心吹捧而下不來臺了。 袁海局長拉著吳溫泉的手,更加熱情了。 …… 后記,那奇寒病人老章同志守方連服兩月,于盛夏用附子三斤多,絲毫不熱不渴,每服必定腹內鳴響,頻頻失氣,寒邪亦逐漸下泄。又覺臍中熱氣轉動,肩背部出汗時有涼氣外冒。腰困終于大減,食納增加。 長達六年的肩背沉困終于消失,畏寒開始減退,但出門之時仍要戴圍巾,棉帽和棉大衣。囑以繼續服藥善后調養身體,后經調養四年,形體漸豐滿,三年不曾感冒。 后于第四年7月某晚子時,自覺胸背部曾經風寒侵入之所,漸漸透出冷水,連續三晚,衣衫被褥盡濕。此后,病人覺渾身暖融融,出門終于可以丟掉棉帽棉衣,歷經四年,終于病愈。 …… 那位妊娠惡阻的孕婦在吃完善后的固脫補腎藥,病愈出院,后,順利誕下男嬰。 …… 陳玥父親在吃了高源開的五劑補中益氣湯之后,諸癥均減輕。但因為看報過久,再度失眠嚴重,去市醫院就診,朱主任給與鎮靜劑,情況稍緩解。 但大便有時燥,近日二便尚調,脈象遲滑,舌正中心苔薄黃膩,似有食滯之象。萬老也吃不準如何開方,只能將診斷信息寫下,讓陳玥發電報詢問高源。 高源回復建議調和脾胃,健強中氣消胃滯。原方黃芪改用2錢,加棗仁2錢,焦山楂1錢,續服三劑。 陳父服后自覺很見效,食欲和睡眠好轉,二便調,精神佳。看書讀報能堅持長一些時間,但超過兩個小時還是會覺得煩躁和頭部發緊,小便正常,脈虛,舌正無苔。 陳玥再度發電報問診高源。 高源囑以丸劑調養,補中益氣丸朝服2錢,補脾丸晚服2錢。 各服八兩藥后,陳父頭暈消失,恢復正常工作。 …… 這日,陳玥下班回到家里,見陳父拿著一張紙在看,她勸道:“爸,雖然你現在已經不頭暈了,但用腦還是要適度,省的病又再犯了。” 陳父卻充耳不聞,只是盯著那張紙在看。 陳玥走過去,不高興道:“爸,我跟你說話呢。你別老讀書看報……哎,你怎么拿到這張方子的?” 陳玥露出了錯愕之色,她認識,這張方子就是治療她爸爸的首方,是高源寫給萬老的,她問:“爸……你一直盯著看干嘛,你還懂中醫啊?” 陳父目光始終不曾離開紙上文字,他道:“我是在看字。” 第136章 嚴枝摔倒 高源和王漢章算是長見識了,誰能想到一個姑娘家家居然有這么多東西!足足七八個大箱子啊,高源和王漢章都傻眼了,他們兩個人家當加在一起也沒有這么多啊。安琪則低著腦袋,跟犯了錯的小孩子一樣,雖不敢說話,但倔強絕不認錯。高源忍不住問:“你這帶的都是啥?要這么多嗎?”安琪怯怯地說:“都是一些日常用的衣服什么的。”高源問:“這些都是衣服嗎?”安琪指著道:“就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那個,那個是衣服,這個箱子是鞋子。”王漢章聽懵了:“你哪來這么多衣服?帶個一兩套換洗的不就行了嗎?”安琪小聲地說:“不同衣服有不同用處,睡覺有睡衣,運動有運動衣,去人家家里拜訪也要穿的正式一點吧,去逛街總要穿個小裙子吧。”這一下,兩個大男人頓時不知道該把老槽往哪里吐了。王漢章都無奈了,只能指著另外兩個箱子問:“這里面又是什么啊?”安琪看一眼,說:“杯具。”“什么具?”王漢章一愣。安琪小聲解釋道:“喝茶的杯子,喝水的杯子,喝咖啡的,喝白酒的,喝紅酒的,喝香檳的,都是杯子啦。”王漢章不由咽了咽口水,心想他一個大碗就全搞定了,他問:“你還喝酒?”安琪搖了搖頭:“不喝。”王漢章問:“那你帶這么多酒杯干什么?”安琪弱弱地說:“萬一你們想喝呢。”王漢章和高源齊齊無語,這丫頭真會為人著想!安琪看了看兩人臉色,又道:“其實也不只是杯具啦,還有刀叉和黑胡椒。”“什么?”王漢章沒聽懂。高源好歹在首都念過大學,長過見識,他道:“我們鄉下可沒有牛排給你吃。”安琪低著頭,噘著嘴,小聲逼逼道:“切個煎雞蛋也行。”小家伙嚴旬看呆了,他們嚴家也是當地的大戶人家了,但也沒見過人家帶的這些零件啊。王漢章指著最后一個箱子,問:“那這里面又是什么?”安琪打開箱子,里面是一堆布娃娃,她拿出最大的一個放在臉上蹭了蹭,終于露出了笑容,她說:“是我的朋友們啦。”王漢章麻了,他扭頭問高源:“咱能換個人嗎?”高源反問:“你說呢?”王漢章一噎,而后又道:“陳玥做事不地道啊,這樣的大小姐在咱們窮鄉僻壤能待得住嗎?”聞言,安琪抱著娃娃低著頭,不敢說話高源無奈地嘆了一聲,說:“等待不住了,咱們可以再回來找陳玥討說法。”王漢章一想也是,然后問:“那現在呢?”高源沒好氣地說:“還能怎么辦,幫人家搬東西啊!”說完,高源一推嚴旬的小腦袋,說:“盯著人家姑娘家的布娃娃看什么,還不快搬東西!”“哦。”嚴旬這才念念不舍地收回目光。安琪卻趕緊蓋住了箱子,自己把箱子拎在手上,遠離嚴旬這個小鬼。……終于回到縣里,幾人把安琪的七八個箱子搬了下來,高源去借了一輛雙輪車才把這一大堆東西給拉走。去張莊的高腳車要到明天才有,高源決定先在縣里住上一晚,所以只能先把安琪安置在縣里。王漢章已經回去了,他要去布置接下來培養助產士的工作。高源等人把安琪的東西放好,就去了縣醫院,剛走到就聽見激烈的爭吵聲。幾人尋聲看去。嚴旬一愣:“寬哥?”高源也微微一怔,竟然是嚴寬指著鼻子罵沈叢云。而安琪還在好奇地東張西望,也不管前面的爭吵,她的觀察重點好像跟別人不太一樣。高源不敢怠慢,趕緊上前勸阻:“干什么,吵什么呢!”嚴寬怒氣沖沖地扭頭看來,見是高源,才不敢發作,只是胸腔劇烈起伏,顯然氣的不行。嚴仁也嘆了一聲,低著頭不說話。高源又問沈叢云:“沉大夫,怎么了?”沉大夫低著腦袋,慫慫地說:“都怪我,是我不小心。”嚴寬怒道:“你那是不小心嗎?你有心嗎?你不是說你要來好好照顧我媽的嗎?你的話都當成放狗屁了嗎?我媽才剛能下地行走,你就讓她摔了一跤,我媽是造了這么孽,怎么認識你這么個人,要沒有你,我媽至于變成現在這樣慘嗎?”嚴寬是越說越氣,說到后來,他自己都哽咽起來了。沈叢云叛出嚴家這么多年,留下他們孤兒寡母,誰知道他們吃了多少苦頭。高源本想說嚴寬的,但此刻也說不出來了,不經他人苦,不勸他人善。沈叢云就更難堪了,縮著手縮著頭,就差把自己縮成一團了。嚴旬則驚訝地問:“姑姑能走了?又摔了?那她現在怎么樣了?”對于這個全家的掌中寶,嚴寬還是要給面子的,就道:“又躺下了,走不了,也坐不了了。”說完,嚴寬又瞪著沈叢云。嚴仁則說:“高大夫,還好你回來了,請你趕緊給我媽看看吧。”高源點點頭,對嚴寬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看病要緊,快帶我過去。”嚴寬重重吐出一口氣,帶著高源去了病房。嚴仁道:“高大夫,您去市里的時候,我媽就已經好很多了,能下地行走了,也能稍微跟我們聊上幾句。吞咽和呼吸困難都減輕很多了,我們都以為我媽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家了。”“可就是因為昨天摔了一跤,不說走路,連站都站不起來了。膝關節酸軟無力,坐也坐不安穩,只能躺著。你說,你說這不是又回去了嘛,我們真是又焦急又害怕。”嚴寬又用憤怒的眼神看沈叢云。高源也回頭看一眼沈叢云,他說:“你們母親是遲發性重癥肌無力,而且已經到危象了,治療是很困難的,極易反復。摔倒可以說是個誘因,但根源還是她的重癥肌無力沒有得到完全控制。”言罷,沈叢云看著高源,感動的眼淚都快滾出來了。 第137章 死胎 高源給嚴枝診斷,雖然摔了一下,但沒有特別嚴重的外傷,不過也的確引起了重癥肌無力病情的反復。現在病人坐立困難,寐差,納可,二便調,舌暗紅,苔薄黃,脈象弦細。“怎么樣?”見高源診斷完了,嚴寬過來詢問。高源道:“跟我預想的一樣,重癥肌無力病情有點反復,摔倒只是一個誘因而已。”“那……”嚴寬神情有些緊張。高源寬慰道:“不用太緊張,繼續用藥治療就是,這樣的虛損病急不得。”高源剛說完,嚴旬就很識趣地拿來了處方單。高源在原方的基礎上加了千斤拔一兩,牛大力一兩,夜交藤七錢,熟棗仁5錢,然后讓嚴旬去抓藥。嚴寬看了看母親的情況,情緒稍稍穩定一些了,他過來跟高源道謝:“謝謝你了,高大夫,也辛苦你了。”高源擺擺手:“我倒沒事,這段時間辛苦的是你們父親,是他一直衣不解帶地照顧你們母親,還每日都用推拿手法幫助她恢復。你們應該知道像這么嚴重的肌無力病人,基本上都是救不回來的,更別說恢復這么好了。”嚴寬和嚴仁都看向了沈叢云。沈叢云還是那副又慫又蔫的模樣,低著頭摳自己的指甲。嚴寬和嚴仁都沒有說話,他們心里還是沒有接受和原諒沈叢云。高源見他們父子隔閡這么深,估計嚴寬嚴仁也不愿意繼承沉氏家學,那沉家外治法怕是真是要后繼無人了。高源對他們說:“其實沉大夫是個很有本事的人,他的外治法簡便驗廉,臨癥常常有奇效,你們也應該多學學,好好繼承才是。”沈叢云悄悄挺了挺背。兩個兒子只是看他一眼,便又沉默了。這還算是給高源面子了,要是高源不在,這兩人早尥蹶子了。高源有些無奈。剛剛挺起腰桿的沈叢云瞬間又萎靡了。“高大夫,高大夫。”李潤玉在門口喊道。高源過去問:“李大夫,怎么了,是發生什么事情了嗎?”李潤玉見里面這么多人,他先對著大家點了點頭,然后說:“我們診所收治了一個孕婦,她的死胎下不來。聽說你回縣里了,所以想找你一起去看看。”“哦,是這樣啊。”高源聽明白了,就道:“行,那就一起去看看吧。”嚴旬蹦蹦跳跳走在最前面。嚴寬和嚴仁看的艷羨不已,他們沒那么好的命,沒辦法跟著高源學習,他們甚至連跟著嚴橋學醫的資格都沒有。沈叢云于心不忍,就道:“高大夫。”高源回頭。沈叢云有些難堪地懇求道:“能讓這兩個孩子跟著一起去聽聽嗎?”高源看嚴寬和嚴仁,這兩人也明顯詫異了一下,而后再次沉默。沈叢云搓著自己的手,神情卑微,帶著明顯的難為情和不好意思。連李潤玉都有些唏噓了,他認識沈叢云很久了,當初也是親眼見著這個嚴家贅婿一步步起來的,這也是個硬脾氣的人啊。高源輕輕一嘆,說:“那就一起過來吧。”嚴旬也對著嚴寬和嚴仁招手:“寬哥,仁哥,來呀,我老師都答應了,你們也快來啊。”兩兄弟互看一眼,心里挺不是滋味的。高源說了一聲:“你們總不至于不給我面子吧?走吧。”說完,高源走在了前面。兩兄弟還有些遲疑,嚴旬則熱情地上前拉著他們往下走。李潤玉診所就在樓下,下去就到了。縣醫院對于普通農民來說,還是高大上了一些,他們是不敢去治病的。全縣大部分高級社都跟聯合診所簽了合同,他們有自己的合作診所,就更加不會去醫院了。能到縣醫院治療的,一般都是縣城里的居民,或者公家,工人,學校等有單位報銷醫療費的。雖然李潤玉診所和縣醫院僅有一墻之隔,可那個死胎病婦還是不敢跨過這道圍墻。幾人去到診所。李潤玉跟他們介紹病情,他說:“病婦妊娠八個月,胎動消失七天了。”跟在后面的安琪補上了一句:“過期流產?”李潤玉轉頭看這個小姑娘。見有人看自己,安琪則趕緊把頭低下來。高源只是簡單介紹了一句:“市里來的,你繼續說。”“哦。”李潤玉應了一聲,他也覺得有點奇怪,怎么高源大夫身邊老圍繞著不同的漂亮姑娘?他壓下心中疑惑,道:“我用了一些下死胎的方子,平胃散加芒硝,還有脫花煎,治了好幾天了也沒什么效果。”高源忍不住皺了皺眉,說:“這個病人不一般啊。”李潤玉點點頭。嚴寬嚴仁心里也是一沉,的確,連全縣第一的李潤玉都沒能拿下的病證,又怎么會是簡單的病?不過他們內心也隱隱有些激動,能見識到治療這樣難病的全過程,對他們來說,也是一件難得的事情。到了診所,高源發現患者是一對中年夫妻,兩人神情有些緊張和惶恐,婦人還在不停摸著自己肚子,似是不敢相信孩子已經死了。李潤玉對兩人道:“不要緊張,這位是高源大夫,我請過來一起會診的。”兩人只知道怯怯地點頭。高源詢問:“你們感覺胎動已經消失七天了是吧?”婦人點點頭。安琪則詢問:“胎心還在嗎?”婦人看向安琪,不知道這個年輕女孩在說什么。高源則說:“你要做什么檢查,就自己去吧。”“哦。”安琪小聲答應一聲,去取了診所的聽診器來,在孕婦肚子上仔細來回聽了聽,才說:“胎心音消失了,胎兒應該已經死亡了。”看到這里,高源神色稍稍緩和了一些,雖然安琪不太靠譜,但至少還沒那么不靠譜,醫學能力還是過關的。聽到這個女孩這樣說,婦人有些想哭:“真沒了?”安琪點點頭。中年男子嘆了一聲,說:“不是早就跟你說沒了嘛,你還有什么好問的?”婦人低著頭,委屈地哭了起來。李潤玉嘖沉聲道:“已經這么久了,下死胎才是關鍵。死胎再下不來,病婦就會有危險。”高源神色凝重。 第138章 你們父親是個很有本事的人 高源稍稍思索了一下,就上前檢查起來。病婦舌苔白薄,中有剝苔,舌質澹嫩,脈大而數。詢問得知,妊娠期間反應較大,嘔吐較劇。高源再度思索,他說:“舌嫩苔剝是津液受損,脈數大無力是氣分不足,脈舌合參屬氣津兩虛。不過胎死腹中是實證,那平胃散加芒硝為什么下不來胎呢?”李潤玉一攤手:“我也納悶,以前用傅青主的方子見效都很快的。我一看不行,就改用了張景岳的脫花煎,按說子死胞中,形成氣滯血瘀,瘀血內阻,塞而不行,不能運胎外出。”“胎死腹中,必有血瘀。用通淤血,活血行滯來下死胎,是應該沒錯的,可還是沒什么效果。連續兩個方子都不見效,我就有些吃不準了。”見李潤玉都這么犯難,病婦和中年男人就更惶恐了。嚴寬和嚴仁撓了撓腦袋,他們的水平還遠不如李潤玉呢,這時候哪里敢開口啊。嚴旬在皺眉思索。高源也在沉吟。見這群人都糾結了,安琪有些欲言又止,想說又不敢說。高源發現了安琪的怪模樣,就道:“你想說什么就說,不用有顧忌。”安琪弱弱地說:“我只是想你們為什么不把她送到醫院去。”高源一陣無語。李潤玉則皺眉道:“送到醫院?醫院能有什么好法子?還不是剖開取死胎?”安琪不敢反駁,只是小聲說:“也可以打縮宮素的。”“縮宮素?”李潤玉一愣。高源也看了過來。見自己又引起這么多人關注了,安琪把頭低的更低了,小碎步想往旁邊躲。高源腦海里面似是有一道靈光劃過,他問:“你剛剛說什么?”安琪一下慫了起來,聲音細弱蚊吶:“縮宮素。”李潤玉好奇問:“縮宮素,咱們縣醫院有這個藥嗎?”其他人哪里知道啊。安琪小聲說:“這是進口藥,你們縣里是沒有的。”李潤玉又問:“你怎么知道我們縣里沒有?”安琪又說:“因為我們市醫院都沒有。”眾人又無語了,那你得吧得說半天說個屁啊。李潤玉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那你是打算讓我們去省里還是去首都拿藥?”安琪低頭不敢說話。病人夫婦也傻了,他們連縣都沒出過,去省里去首都,這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再說挺著這么大個肚子,怎么去啊?也沒有那個錢啊。“李大夫啊……”中年男人又央求起來。李潤玉也一陣陣煩。高源摸不到心里剛剛那一絲靈光,就問:“安琪,為什么你會想用縮宮素?”安琪小心地看一眼高源,低著頭不敢瞎逼逼。高源勸道:“沒事,你大膽說,說錯了也不要緊,這里沒人會怪你。”安琪看看周圍,若是在市醫院,這時候她已經挨罵了,或者挨護士長的手指頭戳了,現在這些人都不在,她才稍稍壯著膽子,道:“可以刺激zigong平滑肌,增強zigong收縮力和收縮頻率,促進分娩。”“分娩?”李潤玉一愣。高源一拍腦袋,他終于反應過來了,前面他們都掉進桎梏里面了。沒錯,死胎的確是淤血內阻,可這病婦已經懷孕八個月了,完全到可以分娩的程度了。既然下死胎去淤血的方子沒什么效果,那為什么不試試催產的方子呢?“開骨散!”高源看向了李潤玉。“哦……”李潤玉也反應過來了,他看向安琪,欣賞地點了點頭,說:“小姑娘可以呀!”說罷,李潤玉趕緊著人去抓藥了。“啊?”突然被人稱贊,安琪卻慌張了一下,她在單位一直是挨罵的,這還是頭一次被人夸獎。高源也露出了微笑。嚴旬詢問:“老師,為什么是開骨散?”嚴寬和嚴仁也看向了高源。高源回答:“這個病人很明顯是氣津兩虛,身體正氣虛,但死胎不下就是邪實,正虛而邪實。原先的攻法沒有見效,很大原因也是因為孕婦正氣衰敗,無法驅邪。”“原先我們拘泥于逐淤破血之法,卻忽視掉了孕婦其實已經懷胎八個月。開骨散是宋代的龜甲湯加川芎而成的,這方子里面沒有攻下藥和破血藥,所以明朝之后都是用來治療難產的。”“清代的王清任認為這方子用起來時效時不效,是因為只看重養血活血,卻忽視了補氣行氣,所以他主張在重用黃芪。我們用這個方子來補氣活血,側重了補法,而不是下法。病婦正氣足了,力氣也就有了,就能把死胎產下來了。這是用難產的思路下死胎。”這一下,三個家伙終于明白過來了。高源也對著安琪點點頭:“做的不錯。”安琪臉都紅了,她也沒感覺自己干了啥,咋都在夸她?高源又對安琪道:“你是女護士,照顧病人方便一些,你等下就去觀察病人下胎情況。”“哦。”安琪答應一聲。“哎呀,要死,龜甲沒有了。”李潤玉在前面罵罵咧咧。高源苦笑,中藥房缺藥是經常的事情。所以,最后這個方子少了一味龜甲。隨后,藥煮好了,給病婦服用。把病婦送到診室里面,安琪在里面觀察。過了兩個小時,她出來報告:“孕婦開始宮縮了。”幾人都松了一口氣,看來思路是正確的。中年男人擦了擦額頭冷汗。眾人就這樣等啊等,又過了兩個小時。沈叢云遲遲不見這些人上去,他見嚴枝已經睡下了,便跑到樓下看情況。兩個兒子一看他,紛紛皺眉。但他們知道高源跟他們父親關系好,所以也不敢發作,只是不想理他。沈叢云也有些尷尬,跑到高源身邊,小聲詢問:“高大夫,這是個什么病人啊?很棘手嗎?”高源說:“死胎不下。”話音剛落,就見安琪又跑出來,焦急地說:“宮縮還在,但死胎就是不出來。”高源皺眉。其他人心里也是一沉,難道還是不行嗎?李潤玉搓了搓腦袋,他轉身對中年男人道:“要是還下不出來,那只能送去剖了。”中年男人急道:“我們家那口子身體那么差,會不會出人命哦。不行,不行的。再說,我們也……也沒有那么多錢啊。”李潤玉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了。眼見這全縣第一的李潤玉都沒了法子,嚴家三兄弟也只能看向高源了。高源思索了一下,看向了剛來沈叢云,他說:“沉大夫,病婦現在下不了胎,需要你用外治法去刺激xue位,幫助下胎。”“啊?”沈叢云明顯愣了一下。嚴寬嚴仁也齊齊一怔,他們也沒想到高源的辦法竟然是求助他們父親。高源認真地點點頭。待看見自己兩個兒子的表情,沈叢云腰桿瞬間挺的筆直,他鄭重地說:“放心,就把病人交給我吧。”“你……”嚴寬也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父親這副模樣。沈叢云轉過身,兩只手輕輕活動著,對兩個人兒子道:“我知道你們一直瞧不上我,不過我想告訴你們,你們可以瞧不上我,但絕對不能瞧不上我們沉家的外治法。”“你們雖然現在還姓嚴,但你們終究是我的種,是我們沉家外治的嫡系傳人。以前沒有機會,但今天我想告訴你們,我們沉家外治,不弱于人!”說完,沈叢云大步朝著診室走去,步伐堅定且果斷。嚴寬和嚴仁都呆住了。嚴旬喃喃道:“怎么好像有點高手風范?”嚴寬和嚴仁也沒想到在全縣第一李潤玉都束手無策的時候,在屢屢起死回生的名醫高源都犯難的關頭,竟然他們這個最無用的父親站了出來,扛起來最重要的責任。高源轉頭對嚴寬和嚴仁認真地道:“其實你們父親,也是個很優秀的大夫。”嚴寬和嚴仁呆呆地看著高源,而后兩人又看沈叢云離開的背影。在某一瞬,他們似乎看見了他們父親身上也存在著他們不曾見過的偉岸。“哥……”嚴仁看向了嚴寬,話堵在了胸口。嚴寬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心情有點復雜。沈叢云進診室搶救。安琪也跟了進去。其他人都在外面等著。過了半晌,就見安琪急急忙忙跑過來。大家心都提起來了。嚴寬和嚴仁突然感覺自己緊張到呼吸急促了。安琪焦急道:“我也不知道他亂按了什么,孕婦的宮縮明顯減弱了。”眾人一滯,然后就見沈叢云臊眉耷眼,慫慫搭搭地出來了。 第139章 以緩救急 診所內頓時就安靜下來了,尷尬的氣氛在悄然蔓延。 嚴寬和嚴仁也傻眼了,半晌這倆孩子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嚴旬用手捂臉,他剛還說沈叢云有高手風范呢。 “嘿。”沈叢云搓著手,腦袋靠在墻上,一個勁兒地往墻上蹭,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蹭出一條縫來,好讓他自己能鉆進去。 高源忍不住嘴角抽抽了幾下。 而那孕婦的丈夫卻急了:“哎,哎,怎么怎么怎么回事啊?” 安琪無奈地看著沈叢云,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高源皺緊了眉,問沈叢云:“你剛剛干了什么?” “我……我……”沈叢云尷尬到臉上都能滴下墨汁了,他說:“我也……也沒干嘛呀,就看她產不下來,我就給她做了推拿,按了三焦俞、腎俞,以行臟腑之氣,幫助下胎,可誰知道……是吧……” 嚴寬和嚴仁無語地看著沈叢云,眼中凈是失望,枉他們前面還瞎激動了一場。 高源思索了一下,問:“你是用了瀉法嗎?” 沈叢云點頭:“對啊,不然呢?” 高源和李潤玉對視一眼,高源道:“還是用不了瀉法。” 李潤玉也沉沉點頭。 沈叢云小心詢問:“咋了,這還不能瀉了?” 高源說:“病婦的正氣太虛了,先前我們攻下的效果也很差,只是沒想到現在開始宮縮了,用推拿瀉法都有負面影響。這事兒怪我,是我沒跟你說清楚。” 沈叢云頓時一怔。 嚴寬和嚴仁聞言也看向了高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