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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夜并無別事 第59節

    “誰說喜歡你了?”

    “這就反悔了?那可不成。”

    他話音未落,盛凌薇已經被摁進臂彎。少年面上手上有微微薄汗,氣息清潤干凈,加在一起構成一個質感鮮明的懷抱。

    在他懷里,盛凌薇睫羽輕顫,半闔上眼睛,身體已經投降,嘴里卻在負隅頑抗:“你、你干嘛……”

    “不干嘛。”耳邊傳來葉恩彌的低笑,“就是你的生日禮物我不滿意。”

    提起這一茬,她的緊張一下子被沖淡了,張口就解釋:“你還真要圍巾呀,圍巾我可織不了,恩知哥的手帕都是家里的阿姨幫我縫的。”

    “誰說我要圍巾?我改主意了。”

    “那、那你要什么?”

    “我要這個。”

    唇心一沉,是少年帶有熱度和重量的親吻。

    “薇薇,盛凌薇。”葉恩彌抵著她的下唇,含混地告訴她,“你今天這樣不對,我來教你該怎么說。”

    “——我喜歡你。”

    那天他送她的牛津鞋,一直留到現在。

    后來她那收集鞋子的奇特癖好,或許與他有關。

    可是夢境轉眼換了場景,來到歐洲溽熱多雨的夏季,她一回頭,一下跌入沈恩知的視線和擁抱里。

    他鼻梁高挺,骨骼形狀優美,側面那一顆小痣是清涼的淺粉色。眼睛深沉而安靜,目光和撫觸都很溫潤,落在身體上,像一場細致均勻的久雨。

    他說薇薇,我是你的。

    好像沈恩知從沒有問過她,你要什么。

    他只是把他所擁有的,不加挑揀,無論是好是壞,都悉數雙手奉上。

    【??作者有話說】

    下章有人要失去處男之身了,提前鼓掌。

    第37章 潮綿

    ◎好吃么◎

    兩條鮮鯽魚, 入夜時分被葉恩彌提回家,還冒著清凌凌的水氣。

    去腮,刮凈鱗片, 內外拾理干凈。腹中塞入橙皮、生姜,放進砂鍋煨煮。

    還有五花rou丁, 與碎馬蹄攪拌到一塊去, 加上香料調味, 摔打成緊實的圓團, 另起一灶清燉。

    葉恩彌的手指靈活韌長, 每道工序都處理得盡善盡美,連一滴多余的湯汁也不會遺漏出來,濺臟大理石臺面。

    盛凌薇就坐在流理臺對過,她穿著淡膚色睡袍, 質地是滑潤的絲綢, 在光源下方隱約漫著細膩緞光。面料很輕薄, 被頂燈明亮地直照, 下方依稀透出纖瘦的身體輪廓。

    葉恩彌眼唇手腳一徑規矩,專心對付眼前食材,沒有過多往她身體上看。

    盛凌薇以手背撐著臉頰,歪頭觀察他煙熏火燎之中依然英挺的側臉。

    “那年你走之后,都做了什么?”她突兀問。

    葉恩彌短暫瞥過來一眼,雙眸光銳而深秀, 常是懶慢輕笑的樣態:“打工唄, 養活自己。然后去大大小小很多俱樂部試訓。”

    “以前在沈家的時候, 沒人找過你?”

    “有啊, 小時候天天有人找我打職業, 一上游戲就是各種俱樂部負責人私信, 那時候不懂事,只覺得煩。”

    “當時你怎么不去?”

    他下巴往她的方向一勾:“理由不跟這兒呢么。”

    葉恩彌曾經缺乏進攻性,沒有爭強好勝之心,對于頂尖豪門俱樂部的邀請,也統統一概回絕。只耽溺于美妙的初戀里,想一直就那樣安穩陪在盛凌薇身邊,哪里也不去。

    他背靠沈家,不需要多么大的作為,也足以平順甚至優越地過完一生。

    直到那天盛長榮叫他進家門說話,殘忍又直白地擊碎一切美夢。

    rou身的疼痛很快消退,精神的瘡疤卻一直存在,午夜夢回間頻繁出現她的面容,睜眼就如鏡花水月般消碎了。

    但葉恩彌其實并不怨恨,他明白自己理應成長,去爭去拼,才有能力肩負起和她的未來。

    盛凌薇接了杯溫水喝,緘默一會兒說:“當初又何必瞞著我。”

    葉恩彌一手掂開砂鍋的重蓋,往里添點燒酒和胡椒,裊裊蒸霧里,神情叫人看不真切:“盛叔叔也沒什么錯,我那會兒哪配得上你?我把真相告訴你,推你去處理,讓你跟家里人吵架鬧翻?怎么可能。是我自己不夠資格,就得扛下這些,好好拼出個樣子。”

    葉恩彌沒言明,其實那段時間他們頻繁爭吵,本是小情侶之間不痛不癢的矛盾,到底年紀太輕,誰也不懂得退讓經營,一句推擠著一句,吵到最后盛凌薇急了,口不擇言讓他滾。

    葉恩彌脾氣其實不算差,懶洋洋地表示滾就滾,轉身要走。

    盛凌薇心里一下火氣猛竄,又旺了八九分,指著他連聲說葉恩彌,我真的好討厭你,反正家里人也不會同意,早晚得分,你不如現在就走,索性也別回來了。

    這事兒說大不算大,偏偏發生在那個特別的時間節點。后來跪在盛長榮面前乞求的時候,他不經意間想起的就是當時她厭煩憎惡的表情。

    或許他下定決心一定要獲得她家人認可,也和那句話有關。

    只不過事到如今,峰回路轉,也沒必要再說明。

    盛凌薇歪過頭,迎著島臺之上奶白的頂光,肌膚也如玉無暇:“照你這么說,我是不知情的,你沒錯,我爸也沒錯。那到底是誰有問題?我們怎么就非要落得這種結局?”

    葉恩彌看著她的臉,壓抑住體內那股想親吻她的強烈渴望,唇角揚了揚,聲平氣和說:“很多事都沒有對錯,只是不同的選擇。我有時候也會想,如果那時候沒走,如今該是什么樣……未必比現在強。”

    盛凌薇若有所思,順著他的話往下梳理:“要是我當時和你一起走了,可能每天都得因為家長里短拌嘴吵架。……你每天去外面打工,試訓,回家還得給我做飯,你會不會覺得不耐煩?”

    “你看我這幾天像不耐煩的樣子么?”葉恩彌干脆轉過身來,隔寬敞一面島臺與她對望,兩手支著臺面,認認真真說,“要不是你喜歡你的事業,還要回去工作,我這樣過一輩子都樂意。”

    她哂笑,聲腔利落地嗆他:“誰要跟你一輩子,你是我的什么人?”

    葉恩彌也不惱,伸手過來把她松敞的領口掖并上一點:“薇薇,你可以拿小號發微博問下我們是什么關系。然后就會有你的粉絲和我的粉絲一起告訴你,我們是真夫妻。”

    他回到灶臺前繼續掌握火候、增補調味。

    一身松軟的淺色家居服,氣質舒適合宜。

    這么多年不見,他有些地方一如既往,有些地方又變了很多。

    盛凌薇逐漸琢磨出來,葉恩彌是那種只活在當下、享受每一個瞬息的人。除了為她設立一個亟待達成的目標,他很少做長遠考慮。

    人生豈非也只是一個漫長的瞬息。

    一道鯽魚湯稠如牛奶,一道淮揚獅子頭湯汁清亮,擺在盛凌薇面前的餐布上。葉恩彌和她并排坐,用餐之前隨意問:

    “以后不用去徐教授那兒了吧。”

    “誰說的?他的團隊每月還要跟進一次回訪,說是要持續一年。”

    葉恩彌點頭,半晌又試探:“什么時候回北京?”

    “還能再待一禮拜。”

    葉恩彌“嗯”了一聲,嗓音有點涼絲絲的,發悶:“我也快進亞運村了。過兩天有個表演賽,跟馬來西亞的國家隊,要不要來?”

    “看我心情。”她含糊其辭,轉而問,“你現在還拼這個亞運冠軍做什么?”

    葉恩彌剔出一根魚骨,將里rou夾到她眼下的盤碟里:“你爸說這個項目的世界冠軍不算什么,全滿貫也不夠格,我想想也是。薇薇是大明星,我必須得披國旗,當亞運冠軍,說不定以后還會是奧運冠軍……這樣才配得上你。”

    “那時候你都多大年紀了?”

    他像是剛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再年輕,面上松散的表情忽地一鈍:“也是。那就奧運冠軍教練吧。反正有這個名頭在,不會丟我們薇薇的臉。”

    葉恩彌在外頭還稍露點鋒芒,到她面前總顯得幼稚,還有些可愛的冒傻氣。盛凌薇只覺得好笑,身體不自覺往他那邊挨近半寸,嘴角彎彎地低頭吃飯。

    他從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少爺,如今手藝竟然這么好。她覺得好吃到吞舌頭的一餐飯,必須得配點酒才行。

    葉恩彌平常滴酒不沾,家里沒什么像樣的威士忌,只有隨處可見的街酒杰克丹尼。

    盛凌薇只好湊合著兌軟飲喝,而葉恩彌依然是單開一罐可樂加冰。

    好端端的一個微醺之夜,情致與調性烘托到最佳狀態,他喝冰可樂,未免敗興。

    盛凌薇卻也懶得管他,吃完飯就仰躺在沙發肚上,自斟自飲喝到半熟半醉。

    不一會兒,見葉恩彌老老實實坐在腳邊,默默喝可樂作陪,她忽然開了腔,比起問話更像抱怨:“葉恩彌,你一會兒說別人覺得我們是真夫妻,一會兒又說要配得上我,就是不講最關鍵的東西……”

    他太了解她,幾乎在尾音沒落下的時候,已經明白個中意味。

    葉恩彌揚眉,很快開口,聲音里大半都是嘆息:“我還愛你,一直都是。薇薇,你不就是想聽這個?”

    她這下滿意了,撐坐起身來,腳尖輕輕撩撥他手肘,嘴里明知故問:“真的假的?葉恩彌,你可不能騙人。”

    肘關節的皮膚激起鮮明的癢和熱,葉恩彌明明沒喝酒,聲音和眼睛卻仿佛將酣未醉了,呢喃著說:“小祖宗,我都這樣了,你覺得呢……”

    他側身覆上來,一手按下她端著水晶酒杯的手,非要索吻。男人的氣息太熱了,燙得她唇面上一陣緊皺,令人困擾的熱氣由口腔渡進來,沉進腑肺深處,墜到小腹里去。

    似乎蒸散開來,化成一汪潮濕的水。

    肌膚相貼的地方guntangguntang,分不清究竟是誰的體溫驟升,盛凌薇渾身劇烈打起一抖,條件反射地想抽回手。可他好像用上了幾分力氣,把她握得那樣牢。

    他離得非常近,淡淡煙味隱約氤氳過來,卻并不惹人生厭。

    葉恩彌的掌型偏薄,骨架非常漂亮,扣嚴了她的手,擰掉酒杯的過程中一下沒接牢,墜在地面碰碎了。那脆亮一聲清響,如同進攻的擂鼓直叩在心,他胸臆忽然guntangguntang,全身的皮膚都在細微地抖索著,推促他抬手握住她細巧的腰肢,將人整個兒地翻了個面。

    現在她美麗的兩扇蝴蝶骨就貼在他心前,葉恩彌只覺得思神猛烈搖撼著,如此姿態緊密相依,心臟都和她疊在一起,漸漸交融成步調相同的韻節。

    “薇薇。”

    “干嘛……”她聲音也在顫抖。

    他難受得低哼一聲:“今天可不可以……”

    “你再說一遍就可以。”

    “什么?”

    “再說一遍。”

    他唇邊抽出絲笑,低頭去啄吻她白皙的后脖頸:“愛你,薇薇。我愛你。讓我說幾遍都行……”

    葉恩彌明明從不信鬼神之說,卻在這一刻疑心自己被某種邪靈的妖祟所魅惑。這其中一定存在著超乎自然的力量,不然他怎么會如此深受吸引,如此陷入迷戀、失去自我?

    他等了二十七年,好不容易獲得首肯,只覺得好像在醒著做夢,連手都不知道放去哪里。

    這時混沌一片的頭腦里忽然竄出個念頭,馬上從她身上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