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實(shí)在有失禮貌。盛凌薇不悅地皺起眉，正欲出言，葉恩彌領(lǐng)著隊(duì)伍走出玻璃隔音房，全場(chǎng)一時(shí)如滾油入水般沸騰起來，后座的男生也縮了回去。

    葉恩彌視線輕快地在看臺(tái)逡巡半圈，忽然一凝。

    然后撕開步子，徑直走過來。

    盛凌薇臉上墨鏡口罩遮陽帽，掩蓋得嚴(yán)絲合縫，不明白他是怎么認(rèn)出來的。

    葉恩彌站定在她座位前，彎下腰，向她伸出手。

    眾目睽睽之下，盛凌薇只好起了身，將手放在他掌心。

    已經(jīng)有粉絲往前擁擠，問他要合照簽名，葉恩彌搖搖頭說：“不好意思啊，女朋友來看我比賽了，先走一步。”

    宗笑向她拋來含義豐富的眼神，嘴里故意小聲問：“不是說沒什么關(guān)系？”

    --

    跟葉恩彌回到他住的酒店，也是想把事情都說清楚。一路上兩人坐在后座，都盯著各自窗外鴿灰色的陰天，似乎沒人有交談的意愿。

    他酒店樓下就是唐人街。路面里出外進(jìn)不平整，磚石縫隙成了小小陷阱，下出租車時(shí)，她的高跟鞋卡在里面，鞋跟應(yīng)聲而斷。

    葉恩彌垂眼不語，抱著她上樓，輕手輕腳安頓在房間里面。

    自己出門買回一雙高跟鞋，半跪下來給她試穿。

    是盛凌薇所熟知的品牌，秋冬新系列，佛青色麂皮面料，前端尖長(zhǎng)，腳腕各環(huán)著一圈水亮瑩透的鉆扣。

    他品位不俗，眼光很準(zhǔn)，挑的鞋裙都合眼又合體。

    葉恩彌親過來的時(shí)候，她還穿著這雙新鞋子。

    這樣的姿態(tài)，讓盛凌薇很受喚起。腳上是她迷戀的美麗鞋子，身上是她掛念多年的人。

    葉恩彌的氣息和嘴唇覆上來的時(shí)候，她幾乎理智沉淪，雙手環(huán)抱著他的勁腰，仿佛即將拋下過去的是非纏結(jié)。

    此時(shí)此刻，迷離光影之下，柔軟床被之間，只把他當(dāng)作一個(gè)令人心動(dòng)的男人。

    但在斷弦之前，盛凌薇維持住冷靜。

    掙脫他熱烈的嘴唇，盡量把聲音放平：“葉恩彌，這是最后一次了。”

    葉恩彌一手撐在床頭，慢慢站起身體。

    眸中光彩急劇變換，最終歸為一種深海般的濃黑。

    他開口，咬字清楚，每一個(gè)音節(jié)都利落：“所以你選他？真的？”

    盛凌薇意識(shí)到他什么都知道了。

    “真的。”她也起身坐在床沿，淡淡回答。

    葉恩彌不知是何種情緒，低笑了起來，又問她：“那就不要我了？”

    盛凌薇“嗯”了一聲。

    她外套脫在沙發(fā)上，里面是一條露背長(zhǎng)裙。

    葉恩彌用手撫摸她的裸背，語聲和動(dòng)作都慢條斯理：

    “如果我說不行呢？”

    他依然是慣常的玩笑般的口吻，神色卻是認(rèn)真受了創(chuàng)痛，如同被釘在十字架上剖開胸膛，把一顆真心露給她看。

    這樣苦澀，脆弱，搖搖欲墜，卻還強(qiáng)自維持著最后一絲尊嚴(yán)和體面。

    不像葉恩彌。

    倒像他一走了之那年的她自己。

    盛凌薇騰一下站起來。

    正好，讓他也嘗嘗被拋棄的滋味吧。

    她也把嘴角向上挑，徒勞地笑著說，葉恩彌你不用這樣，你不是最了解我嗎，肯定看得出來吧。你走以后，我想了你多少年，就恨了你多少年。

    盛凌薇沒說愛過他，但她知道他是明白的。

    跨越這么多年，經(jīng)歷那場(chǎng)離別，到如今愛不完整，恨也不純粹。

    他終于無法再偽裝下去，所有撐持的表象在一瞬間碎裂，聲音凄楚，如同下墜：“我可以補(bǔ)償你，薇薇，我什么都可以做……”

    盛凌薇低頭不語。半晌，抬起兩扇密匝匝的長(zhǎng)睫，目光落在他英挺而痛苦的臉上。

    “葉恩彌，你真要補(bǔ)償我？那你跪下。跪下，吃我。”

    她一手撩開裙擺，沖他挑釁地笑。

    像神話故事里，仲夜時(shí)分出沒在海面的女妖。潮濕，陰暗，又極致美艷。

    背后掀起驚天的狂潮巨浪。

    葉恩彌一把將她掀到床上，俯身壓上去。她整個(gè)人仰面倒下，卻翹著一只腳，高跟鞋尖長(zhǎng)的鞋跟踩住他肩膀。

    他側(cè)過臉去，親她那只細(xì)腳腕。

    ——“葉恩彌，有些事情是沒辦法挽回的，做什么都沒用。”

    他不語，又往上輕輕啄吻。

    到了膝窩。

    ——“葉恩彌，你這個(gè)樣子好難看。”

    嘴唇落在軟嫩滑潤(rùn)的皮膚上。

    ——“葉恩彌，你舔我的時(shí)候好像一條……”

    “你說的對(duì)，薇薇。我是最了解你的。”

    葉恩彌忽而抬起臉，薄唇和黑眼睛都沾著濕汽，語聲也guntang動(dòng)人，“來吧，傷害我，弄疼我，說些羞辱我的話。你知道這是因?yàn)槟氵€愛我。”

    盛凌薇忽然不動(dòng)了，喉里銹澀，唇舌枯萎，怎么也發(fā)不出聲。

    面頰一片潮濕，指尖觸上去，才發(fā)覺是在哭泣。

    可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

    “別哭，薇薇，我哪里都不去了。之前是我不好，是我不對(duì)……不哭了，啊，聽話。”

    葉恩彌耐心哄弄著，漸漸的，終于又忍不住親她，親掉睫毛上、臉頰上的淚珠，然后慢悠悠地，終于要抵達(dá)唇心。

    手扣在她纖長(zhǎng)的五指之間，不期然摸到那一枚訂婚戒指。

    于是頓住了，往下緊看一眼：“他就給你買這么小的鉆石？”

    盛凌薇推開他的手，自己擦眼淚，勉強(qiáng)找回聲音，壓抑著故作平常情緒：“五克拉，夠用了。況且他別的比你大……”

    他眼睛瞇起來，連名帶姓叫她：“盛凌薇，你再說一遍？”

    盛凌薇就笑，揶揄他：“我開玩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這么急？”

    “那你試試誰更大。”葉恩彌嘴上孩子氣地恐嚇，手上卻按住她膝蓋。是屬于成年人的撫觸，溫?zé)岫鴱?qiáng)硬。

    “我不要。”盛凌薇干脆拒絕，掌心推他小腹。

    葉恩彌當(dāng)她在玩鬧，面上笑意輕佻，手握著她腰肢，還想索取更多親昵的接觸。

    卻聽到盛凌薇重復(fù)了一遍：“葉恩彌，聽見了嗎，我不要你了。”

    --

    回到她訂的酒店房間，沈恩知在等待。清俊平和的一張臉，落眼在她指間的戒指上，唇邊有極淡的笑紋。

    而盛凌薇避開他的眼睛。

    剛才離開時(shí)，葉恩彌的表情語氣還在心口重重壓著。呼吸好吃力，她不敢和沈恩知接吻，匆匆進(jìn)了浴室。

    卸掉臉上殘剩的妝容，手機(jī)亮起來。

    是葉恩彌的消息：

    薇薇，我在樓下。我們別這樣了……行么？

    盛凌薇心里懊惱。

    她明知道不行，可又不忍心說不行。

    只好把手機(jī)倒扣過來，當(dāng)作沒有看到，去淋浴間沖洗。

    沈恩知走進(jìn)來時(shí)，手機(jī)正在嗡嗡振響。

    他拿起來看，是葉恩彌的消息。

    ——我上去找你。

    沈恩知沒往上翻閱，心里明知窺探信息是失禮的行為。

    他把手機(jī)放回原樣。

    盛凌薇披了浴袍出來，視線與他撞在一起。他看見她腫熱的眼底，應(yīng)該是不久前哭過一場(chǎng)。

    目光下滑，捕捉到她小腿上一個(gè)牙印。

    深刻，清晰，無從躲避，落在他眼睛里。

    盛凌薇一無所覺，看了眼手機(jī)，面色微變，抬腳就往門口走去：“恩知哥，我出去一趟……”

    話音未落，手被他攥住。

    沈恩知說：“不行。”

    她被抵在酒店的薄門板上，身體曲線完全掌握在他手里。

    “薇薇……”

    沈恩知低頭，以唇侍奉，以手撫觸。她也被勾起情潮，沒那么推拒了，親得暈暈乎乎，下一秒被他掀開浴袍的衣擺。

    客房門外傳來腳步聲。盛凌薇抬頭正說有人來，沒想到沈恩知這樣快這樣急，她一下被摜得頂在門上，刺激到小叫一聲。

    盛凌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這充實(shí)突如其來，令她倏忽涌出刺激性的眼淚。

    他緊接著一口咬在她鎖骨上，逼她痛呼出聲。那聲音是濕潤(rùn)黏膩的，比起疼痛更像快樂。

    來人站在門外，沉默聽著屋內(nèi)曖昧朦朧的動(dòng)靜，似是屏息良久，終究離開。

    葉恩彌的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她意識(shí)到什么，又驚又怒，但嗓子干燒著，腳不沾地，不得不勾住他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