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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夜并無別事 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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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久,有敲門聲傳來。小鹿出了里側儲藏間,快步趕去開門。

    眼前的男人身量高,形致清瘦,隔著一副金絲窄邊眼鏡,平靜與她對視。

    他不是剛剛跟老板出去了么?

    小鹿奇怪地問:

    “沈先生,您怎么回來了?”

    【??作者有話說】

    因為不可抗力,文名文案都改了,設定沒變~

    另外請閉眼默念:和弟弟在一起期間和哥哥沒有實質上發生關系,和哥哥在一起期間和弟弟沒有實質上發生關系。

    (雖然這不是薇薇和作者的底線,但是大家要尊重晉江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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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飛升上仙 1個;愛芙塔莉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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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2章 口紅印

    ◎假戲真做◎

    沈恩知略一點頭,并未和小鹿多言語。

    他換了拖鞋,向公寓里面走去。

    客廳依稀浮蕩著甜香,是盛凌薇最偏愛的花木味道。他走進那香氣里,如同走進一場有她的夢境。

    可是打開臥室門,沈恩知又聞到另一種氣味。

    是誰抽了卷煙,淡淡的燒嗆,坎坷不順滑,仿佛結滿疙瘩。

    男人的氣息,侵略性極強,蠻橫地沖進鼻腔。

    沈恩知站在原地,只覺得有苦涼之意,一寸一寸,從腳邊浸潤上來,把心臟泡透了。

    這是他所熟悉的感受。從十八歲那年,無意間窺見她和葉恩彌接吻開始,等到葉恩彌走后,又眼睜睜看她交往不同的男友,如今回想起來,都是相同滋味。

    他驀地勾了勾嘴角,說不清為什么,竟露了一絲黯然的笑。

    沈恩知抬手摘下眼鏡,按了按輕顫的眼皮,盡管四下無人,依然竭力保持風度。

    緩步走進衣櫥里,撥開規整垂掛的一排西裝,在抽屜中找到袖扣和領帶夾,垂首戴上。

    沈恩知此番借故回到公寓,乘電梯上來,有意沒提前和盛凌薇打招呼。也是存了一份私心,期待自己會不會撞破一場,她和別人晦秘的情潮。

    或許只有這樣,當面拆穿她的謊言,他才有勇氣把一切都說破。

    回到樓下,上了黑色商務車的副駕駛席。沈恩知迅速調整狀態,所有情緒封在深處,按下沒言明,讓司機開車。

    未久,他接到一通電話,低聲講過幾句,轉而面向后座,溫言道:

    “劉公使,爺爺讓我代他向您問聲好。”

    后座上的劉騫良抬目,頷首:“改天我再去拜訪他老人家。”

    他眼瞼折出垂老的縐紋,目光卻洞察如昔,又說:“恩知啊,這次的外派機會,不再考慮一下?現在去了,提到一等秘書,再過兩三年,你就是部里最年輕的參贊。”

    沈恩知沉在職業化的鎮定和肅靜里,連瞳孔也紋絲未動,聲氣清朗:“您的賞識,實在不勝榮幸。”

    劉騫良見他言語謙遜得體,但心思堅定,沒有分毫動搖,直嘆口氣:“以你的資質,實在是可惜。怎么一定要留在國內?哪怕不問仕途,年輕人多出去歷練歷練,也是有益處的。”

    去年年底,沈恩知接到一紙調令,有意將他提級派遣去比利時使館。周圍的同僚紛紛道賀,稱贊他年少有為,又說待他一朝平步青云,可不要忘了曾經共事的伙伴。

    就在這時,收到盛凌薇從巴黎發來的消息,是一條語音:

    “恩知哥,我過段時間準備回國,以后應該就不走了。”

    說得平緩簡略,如同只是知會他一聲。

    接下來,沈恩知在同僚們的諸多不解和議論中,連夜趕出一份報告。

    甚至罔顧大領導的好言勸告,頂著來自爺爺的壓力,放棄了人人艷羨的外派機會。

    而到她面前,只云淡風輕地回一句:“好,我去接你。”

    當時在他看來,盛凌薇回國之后,會與他順利完婚。兩個人獨屬于彼此,開始全新的生活。

    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有什么地方錯了。

    --

    沈恩知從小身體孱弱,時常生病臥床。后來他性格里的一部分溫吞猶豫,該是源于那時候經久的歉疚與愧怍。

    少年時他覺得自己是個麻煩,累贅,家人的負累。正因如此,后來家里的舊司機疲勞駕駛,撞上人行道旁一棵綠植,母親下意識撲向哥哥那側,用懷抱單單護住一個葉恩彌,沈恩知也沒有表露怨懟之意。

    后來他聽人說,雙胞胎兄弟有一個不夠健康,多半是因為另一個在母體里就開始搶奪營養。

    事實似乎的確如此。哥哥完全是他的反面。他有健康強壯的身體,完整齊全的人格,所以也可以叛逆,放肆,擁有胡作非為的權利。

    甚至因為早出生五分鐘,天然地被爺爺冠以家族的姓氏。

    那時候哥哥叫沈恩彌,而他是葉恩知。

    他的乖巧,溫順,謙和知禮,被視作理所應當,也就理所應當地遭到忽視。

    是他的孿生兄弟奪走了一切。

    第一次見到盛凌薇,是沈恩知十歲那年。他沉靜穩重的性格,在少年時期已經初現端倪,模樣也挺拔俊秀,可以看出日后的風雅面貌。

    盛凌薇還是個珠圓玉潤的小女孩,才搬離大院,失去所有朋友,半瞪著一雙大眼睛,拼命掩蓋里面的惶恐與惴然。

    她實在嬌蠻任性,沈恩知卻看得出,其實不過是小女孩對新環境難以適應。

    于是沈恩知主動去拉她攥圓的、背在身后的手,體貼照料,低柔細語,終于讓她放下戒備和心防,第一次展露笑顏。

    后來沈恩知發現,她的手只給自己牽著,對哥哥從不多看一眼。

    是他短暫人生中,唯一一個眼里只有他,從未有過葉恩彌的人。

    五年。沈恩知擁有這個眼里只有他的小女孩,不過五年時間。

    直到他十五歲,上初三那年,盛凌薇摔斷了腿。

    大人們都相信,事故的始作俑者是葉恩彌。他承受了最重的體罰,膝蓋都在沙袋上跪爛了,硬是一聲沒吭。直到被押去醫院,才向病床上的盛凌薇低頭致歉。

    可她從此變得不一樣。到底發生了什么,沈恩知至今不得而知。

    只是自那以后,沈恩知逐漸意識到,盛凌薇每天來沈家找他,日常話題拐彎抹角,終歸要抵達葉恩彌。她問起他的行蹤,探究他的偏好,后來還讓沈恩知幫忙打掩護,去葉恩彌的房間和他私會。

    而沈恩知不擅長拒絕。溫和細致地回答她所有的問題,沉默著注視她越來越遠。

    搶回來。

    每一個輾轉難眠的深夜,他撐起身體,濕熱喘息,腦子里只裝一個念頭。

    搶回來。先從他的姓氏開始。

    讓家中長輩對葉恩彌徹底失望,并不是什么難事。

    那日改過了所有身份文件,他回到書桌前,下筆很沉,莊重地默寫自己的新名字。

    沈恩知。

    少年的他,一手字跡已是風骨秀致,筆觸橫展亭勻。

    一遍又一遍地寫,直到沈恩知三個字,將一整面白紙覆滿。

    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下次照常和盛凌薇一起學習,他有意打開抽屜,把寫著名字的課本借給她看。

    少年人心思單純,仿佛這樣就能讓她知道,如今他才是沈家名正言順的繼承者,是足以配得上她的那個人。

    盛凌薇果然注意到這個變化,眼露訝然:“恩知哥,你怎么改姓沈了?那……”

    這時葉恩彌偶然經過,從后面伸來手臂,隨意翻了翻書頁就放下。

    他仍是慵懶的聲腔,張口就打趣,對沈恩知如此看重的姓氏,根本渾不在意:

    “要我說,跟薇薇姓也可以,那我就叫盛恩彌吧,也挺好聽。”

    當時他不經意間提起盛凌薇,在沈恩知看來,卻無異于炫耀和挑釁。

    搶回來。都要搶回來。

    下一個,是他的女孩。

    --

    葉恩彌返程的機票訂在傍晚,盛凌薇沒去送。

    他從清早開始,就有點難說的古怪。盛凌薇不知道緣由,但是懶得猜測,更不會去哄人。

    倒掉他親手做的早餐時,看見他眸中色彩掙扎,而她只是冷眼旁觀:“之前在意大利待了很久,聞到黑葡萄醋的味道就難受。我扔了,沒關系吧?”

    他臉上浮起強烈的隱痛,轉瞬又消失無形,只是生拉起薄削的唇角,低低在笑:“都聽薇薇的。”

    盛凌薇感到一種麻木的快意。

    不見人時,日思夜想。

    可如今她勾勾手指,投以一個眼神,扭轉一下腰肢,他就乖乖回到她身邊。

    總是難免提醒著她,既然如此輕易就能夠重歸親密,既然他的感情也從未止息,那他當初獨自消失之后,為什么就再不和她聯系。

    無論如何,也無法原諒多年的別離。

    本就由他而起,如果再由他終結,她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