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天氣 第57節
珍知棒:「謝謝老爸[墨鏡]」 mama:「發工資了到時候也記得給你meimei發個紅包哦[齜牙]她可想你,結果你又不回來」 尤雪珍發了個笑臉。 珍知棒:「好哦」 她反扣住手機,臉埋進手機里。寢室里空蕩蕩,袁婧昨天已經回家過寒假了。 不知道葉漸白有沒有回去。 尤雪珍抬起臉,給他發了條消息。 珍知棒:「你定了回家的票了嗎?」 過了十分鐘,他回復:「沒有,一起?」 珍知棒:「我確定過年不回去了,你趕緊買票吧」 珍知棒:「記得幫我向阿姨問好」 阿凡達:「……」 阿凡達:「你難道要去孟仕龍家給人煮面?」 尤雪珍無語,切成語音。 “我留下來過年又不是因為想去他家過年,是打工,打工!” 他也切成語音。 “所以你會不會去他家煮面?” “……” 這是重點嗎? 不過這一點尤雪珍自己也沒想好,敷衍道:“再說吧。” 也許不滿意她的態度,葉漸白直接一個語音call過來,開口就把尤雪珍問懵了。 “那要不要干脆我們兩個人過?” “……什么意思?” “我也不打算回去了。” 尤雪珍不信:“你剛剛不是還問我要不要一起回?” “我剛剛還沒決定。”他理直氣壯,“現在決定了。” “……你留下來干嘛?你別告訴我你也要打工。” “我要趕畢設,公寓里那兩臺臺式機才帶的動。” “那阿姨不會念你嗎?” “到時候我倆開視頻給她看唄。” 話說到這份上,好像是最好的選擇。 尤雪珍卻在這個時候猶豫了:“……嗯,我想想,再說吧。” 電話那頭陷入安靜,不一會兒,聽筒里傳來咔噠一聲,他一言不發地把電話給掛了。 尤雪珍愣了愣,心里犯嘀咕,但還是想著去孟仕龍家,畢竟他邀約在先,葉漸白這邊都八字沒一撇,說留下來也許只是玩笑。 可到了晚上,葉mama發來微信消息—— 葉阿姨:「雪珍,聽小白說你過年和他一樣確定都不回來過年了嗎?」 尤雪珍不敢怠慢,立刻秒回:「對的阿姨」 葉阿姨:「小白說你是要兼職,是嗎?」 珍知棒:「嗯嗯」 葉阿姨:「想自立是好事情,但不要太辛苦,不要什么都自己扛著。」 珍知棒:「好的,有辛苦我就跟阿姨說」 葉阿姨:「[微笑]」 葉阿姨:「我做了醬菜,還有一些你愛吃的零食,明天我都發出去,讓小白都拿給你。」 珍知棒:「謝謝阿姨」 珍知棒:「[擁抱].jpg」 葉阿姨:「除夕夜不要隨便糊弄吃,我囑咐小白要帶你去吃好的。」 尤雪珍這才回味過來,他白天打過來的那通電話興許是葉mama摁頭讓他打的,所以他才提出要兩個人一起過。 不然按照葉漸白的個性,他不回去過年早就在朋友圈昭告天下,集結沒能回去的酒rou朋友一起開趴過年了。 尤雪珍恍然,知道是葉mama的意思之后,她反而不好意思拒絕了。 尤其是,在和自己爸媽的消息對比之下,如果遮掉對話框的昵稱,很難說誰是她的真正父母。 這時候她就無比羨慕葉漸白。 是不是太輕易獲得愛的人總是不在乎愛從何處來,又流向哪里,不必費勁爭取,好比穿著雨靴踩過一地碎玻璃,就算愛被碾碎也不會覺得惋惜,反而會微笑,感嘆清脆的碎裂聲音動聽。 她嫉妒、痛恨,卻又迷戀這份殘酷的從容。 * 隔天,尤雪珍認真地用備忘錄把長壽面的做法寫下來,截圖發給孟仕龍,很不好意思地告訴他除夕夜那天大概沒辦法去做面了。 從早餐店那天后兩人一直沒怎么聊天,偶爾有一次是孟仕龍主動找她,他看見了袁婧回家的朋友圈,擔心她又要一個人。 尤雪珍不想再撒謊,直說,其實這陣子都是自己一個人去的殯儀館,已經習慣了。 他沉默很久,回復說:知道了。 沒有問她為什么,沒有抱怨,沒有多余的言語,只有分外冷淡的三個字——知道了。 尤雪珍覺得自己有病,一整天都吃不下飯,光咀嚼著那三個字就嘴里泛苦,直到晚上出門前再度收到孟仕龍主動發的消息,很神奇的,她嘴巴里的苦變成了噼里啪啦的跳跳糖。 龍:「那你明天有時間嗎?我按照你的菜譜做了,但味道感覺不太對」 龍:「你方便教我一下嗎」 尤雪珍啪啪回復:「白天ok!」 龍:「早上怎么樣?我去接你下班,正好做完當早餐吃」 龍:「不要餓著肚子睡覺,飆哥」 尤雪珍一愣,爾后嘴角忍不住扯動。 珍知棒:「某問題龍小弟」 快天亮時分,孟仕龍如約而至。 不像上回是半路撞上,這回正正好等在門外。過了得快有兩周,天氣日益轉冷,他穿了一件丑丑的棉衣,里面是圓領的白色t,脖子上掛了條圍巾,松垮垮的。 他朝她說了句嗨,尤雪珍也回了句嗨,兩人口中的白霧在空氣中纏做一團,氣氛卻像白霧融在空氣中慢慢消散,有種無所適從的空白。 他們保持著一前一后的微妙距離往山下走,聊著并不重要的天,幾乎都是她問他答。 她問他煮面的食材有沒有備,他回答順路去早市買。她問最近有沒有嘗試通訊無線電,他說后來連了幾次,但沒有聯到想聯的人。 尤雪珍張開嘴又閉上,他反客為主地發問她:“怎么不問我想聯到誰了?” 她搓了搓手指:“哦……誰啊?” “一個很有意思的大哥,說自己以后的夢想是把信號連到宇宙。” “哦……哦。” 好險,差點自作多情了。 這些天困擾自己的那個想法——孟仕龍是不是有點喜歡我,大概就和這個問話一樣,根本就是烏龍吧。 那些壓著的想法跑走了,心頭一松,也變空了。 她裹緊衣服,兩人走到山腳,上車時孟仕龍把圍巾摘下來,不由分說圈到了她脖子上。 尤雪珍想取下來,被他摁住手。 “早上騎車很冷。” “我不冷。” 明明他在對她好,她卻突然對這份善意感到很惱怒,略帶強硬地從他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出來,把圍巾還給他,自顧自地坐上后座。 他看了手中的圍巾一會兒,不確定地問:“你在生氣嗎?” “什么?”她下意識否認,“好端端的我為什么生氣。” “那我是做什么讓你討厭了嗎。” 已然是陳述的語氣。 尤雪珍頭搖得像撥浪鼓:“怎么可能!” “不是在疏遠我嗎?不然為什么都不讓我送你?”他微微嘆氣,將圍巾慢慢地,一圈一圈圍到她脖子上,“不要因為是我的圍巾就討厭它,它很暖和的。” 真的很暖和。 被圍住的那瞬間,毛線冒出的軟絨戳著她的脖子,癢癢的。 她伸手去拉孟仕龍的衣角,小聲:“絕對沒討厭你,騙你是小狗。” 孟仕龍一愣,沉默一會兒:“不夠。” “嗯?” “光是不討厭,還不夠。” 他不自在地垂下腦袋,茂盛的黑發下兩邊通紅的耳廓,像是剛才騎車路上凍的。 他一板一眼,如上臺演講的人,雖然聽眾只有她一個—— “尤雪珍,我喜歡你,不是對朋友的那種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