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癥 第127節
能取得這么好的治療效果,除開醫護人員的共同努力外,其中一部分原因還得是鶴遂。 哪怕周念本人都不愿意去承認,但他的確為她的康復做出很大付出和努力。 那條隱退微博發出后,鶴遂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她半步。 他負責她的起居,三餐飲食,親手喂她吃藥,上廁所都抱著去,然后在門口等著,晚上臨睡前還會給她講故事。 只有她洗澡的時候會叫一個女護工幫忙,其余時候全是他親力親為。 周念對他卻是冷漠的,甚至可以說是殘忍的。 她不肯給他任何回應,永遠對他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冷淡態度,時不時皺眉表現出不耐煩。 不僅如此。 她好多時候故意甩他臉色,想把他逼急,想把他氣瘋,讓他自己離開。 鶴遂卻從未對她有過任何不滿,他像是有著用不完的耐心和溫柔,對她關懷備至,有著事無巨細的呵護。 又是一個夜晚。 這段時間以來,鶴遂依舊在她的床邊打地鋪,今晚的他一邊鋪床,一邊問她:“今晚有沒有想聽的故事?” 周念翻身用背對著他,沒有理他。 鶴遂也沒有繼續再問,說:“那就還是我講什么,你聽什么。” 他早就習慣了周念的冷淡,非常擅長自說自話。 常人難以遭受的冷暴力,他就這么一天接一天地忍耐著。 鋪好床,鶴遂把枕頭擺好,擺正和她枕頭相同的水平線上面。 沒急著躺下,而是盤腿坐著望著她。 沉默了好一陣。 周念以為他會開口講故事的時候,突然聽見他說:“今天冉銀過來了。” 周念的呼吸立馬停住。 她的反應如此明顯,后背瞬間僵停住,很像貓應激時的特有反應。 “她說想看看你。” 鶴遂語速很慢,但也平靜,“但我拒絕了。” 不得不說,周念聽見他說拒絕兩個字的時候,重新找回了呼吸。 鶴遂也看見她的后背一點一點放松下來。 他抿了下薄唇,說:“我覺得你并不想見她,就自作主張趕走了她。” 周念確實不想見到冉銀。 自從當年知道周盡商去世的真相后,每一次看見冉銀她都痛苦萬分,她想著冉銀告訴她真相時的丑惡嘴臉,耳邊不停響起六歲那年陶瓷小狗的破碎聲。 還是會做那個噩夢—— 夢里面,陶瓷小狗碎了一次又一次,周盡商也死了一次又一次。 她不止一次想著要去報警。 證據呢? 沒有證據,又被道德深深綁架,她要做個把母親送進監獄的惡人嗎? 周念陷進這樣的內耗里,日復一日,病入膏肓也是注定中的事情。 當天深夜里起了雷暴。 那種響得可以掀翻屋頂的爆累,一個雷劈開,宛如一場戰役降臨,在兵荒馬亂里踏碎萬千人的安眠。 周念也不例外。 在她已經服用安眠藥的情況下,依舊被雷暴聲吵醒,可想而知這雷聲是有多響。 周念被巨大的驚雷聲吵醒時,正在做噩夢,夢里她正在被蜱蟲啃噬。 她醒來后意識混沌,以為還在夢里,下意識就要逃。 以很快的速度掀開被子下床,踩在柔軟的床子上面,再繼續往前,踩到一只手臂,她被那只手臂絆倒,猝不及防地朝前摔了下去。 周念沒有摔到臥室的地毯上去,而是不偏不倚地正好摔到男人身上,還是臉對臉的那種。 她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直到她動了動,發現嘴唇壓住什么東西。 一個分明的凸起。 緊跟著,那個凸起滾動了下。 周念恍然驚醒,她親在了他的喉結上面。 這時候,男人喑啞的低嗓伴著雷聲響起:“念念?“ 周念:“……” 她好像沒辦法解釋這尷尬的一幕。 還沒有等周念開口,鶴遂一只大手撫上她的纖細脊背:“是不是要去衛生間?” 半夜周念想上廁所時,也都是他抱她去。 他以為她這次也是要上廁所。 周念不知道說什么,只好很輕地嗯了一聲。 鶴遂碰了碰她的手臂:“你先下來?” 周念神色一僵,趕緊從他身上滑下來,若無其事地坐到旁邊,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也包括剛剛她有親到他的喉結這件事。 鶴遂坐起來,身上那條薄薄隨著起身動作滑落,露出未穿上衣的上半身。 薄肌狀態看著很結實,皮膚是干凈的冷白色,連圓暈都是粉色,看著就特別漂亮誘人。 褶著的被子堆疊在男人窄胯處。 被他一把掀開。 周念感覺到鶴遂伸來一只手在她腰間,像以往的無數次一樣,將她一把抱起。 她的雙腳懸空,臉頰若有若無地蹭到他的胸口,感受到一片溫熱。 ……溫熱。 溫熱?! 為了驗證這一感覺,周念鬼使神差地再次將臉貼上去。 鶴遂垂眼,看見主動靠在胸口的周念,眸光一凝,腳步都不由自主地放緩。 外面的雷聲也在此刻變小,讓他聽不真切。 周念的臉頰處感受到男人胸膛熱度,不只是溫熱,而是逐漸的guntang。 火灼般地燒著她的臉頰和耳朵。 她真能感受到他的溫度。 如此真切。 那就是說明她的觸覺恢復了。 鶴遂抱著她來到衛生間里,他把她放在馬桶旁邊后,到門外等著。 周念一人在衛生間里心亂如麻。 她現在觸覺恢復。 再加上先前味覺有輕微的恢復,情況已經改善不少。 明明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但是她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反而有點恐懼擔憂。 也可以說是懦弱,她壓根沒有勇氣重新去感受這個世界。 她完全喪失了配得感,認為自己就是不配擁有美好,只配在黑暗里腐爛生蛆。 周念呆呆地在馬桶邊站了好久,才慢吞吞地按了沖水鍵。 旋即摸索到盥洗臺前洗手,裝出確實上了個廁所的樣子。 她出去的時候,鶴遂并沒有在外面等著。 周念知道他應該是在客廳里抽煙,他不在臥室里抽煙,怕她聞著不舒服,雖然她現在還聞不見。 但按照這個恢復速度,周念覺得自己應該很快就能聞見煙味。 且不止是煙味。 鶴遂回臥室的時候,看見周念正摸索著想回到床上,他快步走過去:“怎么不叫我一聲?” 周念抿抿唇,沒有接話。 他一把將她打橫抱起,三兩步就走到床邊。 把周念輕輕放到床上后,鶴遂給她蓋好被子,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睡吧。” 周念把臉轉開,翻了個身,依舊背對他。 外面一聲驚雷炸開,周念的身體哆嗦了一下。 鶴遂看在眼里。 他盤腿坐在地鋪上,沒著急躺著,手肘支在膝蓋上,慵懶地托腮盯著周念的后背看。 觀察到只要雷聲響起,周念就會控制不住地哆嗦。 看來她很害怕這樣的雷暴。 周念聽到身后傳來動靜,像是鶴遂起身的聲音,此時她正在雷聲里瑟瑟發抖。 下一秒,突然感覺到床往下陷。 他上床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周念,立馬開口:“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