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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癥 第43節(jié)

    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她的不對勁?

    可是她覺得自己剛剛沒有露出太多的紕漏,最多一點點,但那也很合情合理不是嗎?她不吃零食,對牛奶過敏有什么問題嗎?

    “周念,你是不是有點……”他再次停住。

    這對周念來說,簡直是一種巨大的折磨,她瞬間變得坐立難安。

    怎么形容現(xiàn)在的感覺?

    就像是被人拿著一把生銹的小刀子,一刀一刀地慢慢劃著,雖說性命之憂,卻讓人覺得生不如死。

    周念的下唇輕輕哆嗦了兩下:“你到底想說什么?”

    她雖然是這么問出口,但卻希望鶴遂什么都別說。

    不管他到底想說什么,都最好不要說出口。

    因為他一旦說出口,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去面對他,也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反應來。

    就目前而言,她還沒有做好被他發(fā)現(xiàn)秘密的準備。

    鶴遂的神色深深凝著,薄唇微抿,眼里帶著細究。

    他就這么看著周念。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響起三聲敲門聲:“阿遂。”

    宋敏桃的聲音傳來。

    周念像是等到一個救星般,立馬從椅子上站起來,然后聽到鶴遂低聲問她:“要開門嗎。”

    “啊?”她有點困惑,“不開門的話,豈不是會被誤會嗎。”

    “……”

    聞言,鶴遂對著門口的方向說:“你進。”

    隨著話音落下,房門打開,穿著褚紅色梅花旗袍的宋敏桃出現(xiàn)在門口。宋敏桃一看見房間里的周念,有點驚訝:“周念也在呢。”

    周念乖乖問好:“阿姨好。”

    “阿遂,去幫我抱兩箱泡腳的材料包到店里去。”宋敏桃走進房里。

    “現(xiàn)在?”鶴遂看了眼周念。

    “對,現(xiàn)在。”

    “……”鶴遂抬腳往外,離開了房間。

    房間里就剩下周念和宋敏桃兩個人。

    宋敏桃來到周念身邊,親昵地抬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好孩子,坐著。”

    周念聽話地坐下。

    宋敏桃看著周念,表情是欲言又止。

    周念正覺得疑惑時,聽見宋敏桃突然問她:“鶴遂沒欺負你吧?”

    周念一怔,鶴遂mama怎么突然這樣問。她反應了兩秒,忙說:“沒有,他沒有欺負我。”

    雖然鶴遂看著還是很兇,但他現(xiàn)在已經比之前好多了,也不會真的動手打她。

    “那就好。”宋敏桃說,“我見你單獨和他待在一個房間,又關著門,所以有點擔心。”

    “……”

    周念腦子一蒙,好半晌后才明白,鶴遂mama口中的“欺負”和她理解的“欺負”根本就不是一個意思。

    她的臉騰地紅起來,磕磕絆絆地說:“沒,他沒欺負我……鶴遂他,他不是那樣的人。”

    宋敏桃清楚兒子的秉性,笑道:“我知道。周念,像你這么好的孩子,愿意和他做朋友,阿姨當然是很高興。但是阿遂畢竟是個男孩子,你和他相處中要注意分寸,他要是給你提什么過分的要求,你要拒絕。也能告訴我,我會罵他的。”

    周念靜靜聽完,低著頭沉默了會,輕聲說:“鶴遂也是個很好的人,他不是個壞孩子。”

    宋敏桃長長嘆口氣,什么都沒再說,只是伸手溫柔地抹了抹周念的頭。

    周念覺得鶴遂mama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她都沒想到和鶴遂單獨待在房間里會被欺負這件事,鶴遂mama居然想到了。

    “阿姨。”她突然開口,“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嗯?”

    “鶴遂……”周念問得極其小心翼翼,“他為什么不念書了?”

    第29章 病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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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于鶴遂為什么會輟學, 外面?zhèn)鞯陌姹疚寤ò碎T,可真正知道內情的就只有宋敏桃一個人。

    一直以來,這個話題也是家中禁忌。

    她每次嘗試想和鶴遂談談念書的問題, 鶴遂的態(tài)度都十分冷淡, 總用三言兩語就將她打發(fā)。

    “哎。”宋敏桃搖著頭嘆了很長一口氣。

    窗外是新起的太陽, 光線以外,是小鎮(zhèn)四周的巍巍青山。宋敏桃目光遠眺, 可能在看山,也可能在看遠處沒有邊際的天空,總之眼里流淌著悲涼和空茫。

    周念也不急著追問,安靜地坐在書桌前。背對書桌,面朝宋敏桃。

    宋敏桃就那樣看了窗外很久,才把視線收回, 她看著周念溫和地笑了笑,又往下看, 看向周念身上穿著的那條牛仔裙。

    牛仔裙上沾著斑駁的紅色油漆, 量還不少, 幾乎裙擺上到處都是。

    宋敏桃盯著周念牛仔裙上的紅油漆痕跡,溫聲問:“是你幫阿遂一起擦的門吧。”

    周念順勢低頭看一眼裙子:“啊……是的。”

    宋敏桃用很誠懇的語氣道謝:“你真是個好孩子,周念, 阿姨謝謝你。”

    周念擺擺手,輕聲答:“沒事沒事, 本來也不是什么大事。”

    稍沉默兩秒后, 宋敏桃緩緩眨了一下眼, 說:“像這種門被潑油漆的事情, 不是第一次,我甚至記不清這是第幾次。每一次阿遂都會對我說——‘你進去, 我來弄。’或者是‘去開你的店,別礙事。’有時候,他甚至會半夜起來檢查門上有沒有被人潑油漆寫東西,如果發(fā)現(xiàn)有,就會一個人大半夜在那擦,會在天亮我出門前把油漆全部擦干凈。”

    “……”

    周念靜靜聽著,心情隨著那些字眼開始變得沉重。

    那一瞬間。

    她好像變成了大半夜獨自在家門口擦門上油漆的他。

    宋敏桃的眼圈有點發(fā)紅,聲音也變得更加緩慢:“阿遂是為了我才不肯繼續(xù)念書的。他怕我一個人在家被催收的找麻煩,店子也開得不清凈,就不顧我的勸阻,無論怎樣都要退學回家。也不僅僅是因為催收的事情……但總歸是為了我,他才不肯念書。”

    周念沒有去深問,除去催收外還有什么原因,因為她覺得一個家庭若是不幸,絕不會只是因為某一件事而不幸。

    就像是鶴遂,他如今渾身長滿稠密的刺,也絕非只因為旁人一句的謾罵、某次暴戾的毆斗所致。

    深淵里的毒蛇不會只有一條。

    周念扭頭,看一眼玻璃桌面下壓著的張張獎狀,覺得好難過:“鶴遂不念書,真的很可惜。”

    宋敏桃再次嘆氣:“我又何嘗不覺得可惜呢。很多時候晚上一想到這事情,我就老失眠。”

    兩人正說著話,外面?zhèn)鱽砟緲翘莸母轮暋?/br>
    “阿遂來了。”宋敏桃用指腹抹去眼角的淚珠,“他聽見會不高興。”

    “……嗯。”

    沒一會兒,鶴遂出現(xiàn)在門口,他注意到宋敏桃和周念的神色都有點不對勁,在門口遲疑兩秒,才邁開長腿進門。

    他一邊往里走,一邊淡淡問:“在聊什么。”

    周念搶先一步,溫吞說:“阿姨讓你別欺負我,否則會罵你。”

    “呵。”鶴遂漫不經心地笑了下,沒再說什么,他知道這兩人聊的肯定不是這個,但既然她們不愿意說,他也懶得去細究。

    “我還得回店里,你們玩。”

    宋敏桃很快恢復如常,說完這么一句后就直接離開房間。

    房間里再次只剩周念和鶴遂兩個人。

    鶴遂淡掃一眼桌上那盤沒動過的青團,不經意般開口:“你要不要吃點別的什么?”

    周念神經一緊,怎么又繞回到吃上面了?

    他怎么老叫她吃東西。

    是故意的嗎?

    周念凝神觀察著鶴遂的神色,發(fā)現(xiàn)他還是那副慵懶的冷淡樣,看上去似乎真的是隨口問問她。

    就是不知道真是如此,還是他已經發(fā)現(xiàn)端倪,只是太善于不動聲色才沒讓她瞧出來。

    周念故作平靜地開口:“時間不早了,我還得畫畫。”

    潛臺詞就是她不吃了。

    鶴遂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也沒持續(xù)太久,便說:“那我們下樓畫畫?”

    周念嗯一聲,順勢站了起來。

    她比鶴遂先離開房間,待她離開后,鶴遂還停在原地,他還在看桌上的青團和牛奶,甚至看得有些出神。

    看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腳離開房間。

    ……

    兩人一前一后到堂屋里,周念停在原地,站在放著她畫具箱的茶幾旁邊,輕聲問:“鶴遂,我在哪畫。”

    鶴遂停在她身后:“你想在哪畫?”

    周念抬頭看向院子中,發(fā)現(xiàn)他家院中雖說沒種什么東西,但是卻有一顆杏子樹。杏子樹已經過了開花的季節(jié),上面結了黃澄澄的果,個頭不小,看上去不消兩周,就可以打下來吃了。

    “在樹底下吧。”周念指了下,“那兒曬不到太陽,光線還好。”

    “行。”

    周念伸手去提箱子,還沒等她碰到箱子,一只冷白的骨瘦大手已經將箱子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