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癥 第7節(jié)
和他今天身上穿的衣服一個色。 鶴遂手里拿著包貓糧,倒一捧顆粒在掌心里,俯身彎腰送到小貓面前。 小貓餓壞了。 就著他掌心里的貓糧,小貓狼吞虎咽起來,一邊吃還一邊發(fā)出嗚哇的可愛奶音,仿佛在說這也太好吃了吧! 畫面適合在這一刻被定格,小巷,晨霧,投喂小貓的少年。 像電影里歲月安好的某一幀。 周念靜靜看著這一幕,她看著溫柔耐心的少年,又想到他昨天恣意狂妄的作態(tài)。 很難讓人相信這是同一個人。 巨大的反差感給周念帶來沖擊,她甚至在想,在小貓的視角里,他一定是個極負(fù)愛心的神明,帶著香噴噴的貓糧,縫滿它的饑腸轆轆。 這簡直比童話里寫的還要美好。 周念一直停在原地,等鶴遂快要喂完貓的時候,才抬腳走過去。 她走進(jìn)長狹弄,離他越來越近。 周念停在他面前的半米開外,輕聲細(xì)語地問:“昨天你為什么跑?” 鶴遂半彎著的后背有一瞬間微僵。 周念看見了。 看來對于她的突然出現(xiàn),他多少有點意外。 只是周念沒得到回答,鶴遂壓根不理她,或者說也沒有離她的打算。 鶴遂拉上貓糧的封口線后,慢條斯理地直起腰,冷冰冰的目光落到周念臉上。 周念迎上目光,呼吸一凜。 他是不是看誰的眼神都能這么嚇人? 鶴遂的瞳很黑,又正因為有這樣的黑做養(yǎng)料,才能滋生出無盡暗邃,讓他眼里只有凜寂無聲的寒。 什么都不做,就那么不動聲色地盯著人看,都足以讓人嚇破了膽。 周念的心顫了顫,心想這人反差怎能如此巨大? 前一秒還是溫柔的喂貓少年,現(xiàn)在就仿佛化身吃人不吐骨頭的閻羅。 為緩解已經(jīng)降至冰點的氣氛,周念決定暫時不再糾結(jié)他昨天為什么跑的事,臨時換個話題:“我昨天給你的橘子甜嗎?” 然而鶴遂依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只字不發(fā),眼神凜涼。 “……那個。”周念本就溫軟的聲音里,多出幾分畏葸和試探,“你要是喜歡的話,我下次再給你帶好嗎。” 聽到這里,鶴遂才大發(fā)慈悲般舍得開口,嗓音低沉:“橘子我扔了。” 且沒有一點溫度,“你也別來煩我。” 周念:“……” 氣氛凝結(jié)在冰層。 無一絲緩和。 鶴遂垂眼,長長的睫毛氤在霧氣里,又濃又密,他將手里的貓糧卷了個邊,揣進(jìn)褲兜里,轉(zhuǎn)身往反方向離開。 留了個冷漠背影給周念。 小黑貓也跳上巷檐,消失不見。 還沒來得及重新提畫畫的事情。 他就這么走了。 周念有點失落,只是心里又忍不住在想,一個愿意投喂流浪小貓的人,又能壞到哪里去呢? 周念提腳追上去,小跑一段距離后,她攆上瘦高少年。 再從他肩側(cè)躋過去,擋住他的去路。 鶴遂被迫停下,烏黑的眉一下就皺了起來,臉上寫滿不耐煩。 毫無疑問,周念的行為在挑戰(zhàn)他的忍耐底線。 周念輕抿著唇笑笑,小梨渦的痕跡淺淺:“就讓我畫一張,我可以按照模特的時薪價格付錢給你。” 鶴遂低眼睨著她,半晌沒說話。 周念今日穿著一條白色吊帶,清爽藍(lán)的牛仔短褲,站在青石小弄里,無需任何其他點綴,就能被譜成一張?zhí)烊幻谰怼?/br> 鶴遂注視著周念,看她一張漂亮至極的臉蛋,和她臉上清純無害的笑容。 儼然是一朵在溫室里長出來的花,還不知外面的人有多壞。 “模特?” 周念聽見鶴遂突然開了口,旋即他沖她彎腰俯身。 兩人間的距離rou眼可見地變近。 一張陰冷的俊臉在周念眼前放大。 周念停掉呼吸,瘦弱的肩微微聳崩著,后縮了下脖子,以此來應(yīng)對鶴遂的突然逼近。 異性氣息拂面而來,有著獨屬于少年的冷冽和進(jìn)攻性。 周念的脖子縮得更緊。 鶴遂看著面前縮得像只小鵪鶉似的周念,輕扯薄唇,笑得惡劣又醒目:“哪種模特?” 周念的小鹿眼怯盈盈。 沒等她開口,鶴遂卻將臉逼得更近,臉上帶笑,瞳卻散寒:“如果是人體模特,我倒可以考慮一下。” 話一出,周念的耳朵立馬飛上紅暈。 全身溫度開始升高。 “不……不是的。” 周念忙著解釋,“不是人體,我就畫張普通的。” 鶴遂懶散地笑了下。 “別說我沒給過你機會。”他眼里有種蓄意為之的惡劣,“是你自己把握不住。” 聽到這里,周念才知道他完全是故意在逗她,想用這種方式讓她知難而退。 要是她真要給他畫人體模特,他也不見得會同意。 “鶴遂,你——” 想說的話還卡在舌尖,嘈雜的聲音竄進(jìn)巷弄里,打斷了周念。 循聲望去,一行六個人前后腳走進(jìn)來。 為首的是肖護(hù)。 肖護(hù)肩膀上扛著一把鐵鍬,看見那鐵鍬,周念瞬間明白他的意圖。 是沖著鶴遂來的。 肖護(hù)要找回昨天丟掉的面子,怪不得昨天被砸了車卻不報警。 此時此刻,鶴遂還維持著俯身低臉的姿勢,和周念離得很近,他轉(zhuǎn)過臉看見肖護(hù),臉上笑意瞬間消失不見,眼底寒凜乍起。 他的目光鎖住那群人,話卻是對周念說的:“乖乖女,我想你該離開這里了。” 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不言而喻。 周念也不由開始緊張:“鶴遂,需要幫你報警嗎?” 鶴遂抽身,拉開和周念的距離站好,抬手揉著后頸,慵懶地仰著下巴,睥睨的目光掃過周念的臉冷冰冰地說: “別多管閑事。” 下一秒。 周念聽到他頸骨作響的聲音。 “喀嚓——” 第5章 病癥 ============== 轉(zhuǎn)眼間的功夫,肖護(hù)已經(jīng)帶著人逼至眼前,當(dāng)他看見站在鶴遂前方的周念時,稀奇地喲一聲:“鶴遂,你這種人還認(rèn)識咱鎮(zhèn)上畫畫的女神呢?” “……” “你和人家可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吶。” 鎮(zhèn)上沒有人不知道這兩個頂有名的人。 南水街咬人的瘋狗。 北清巷畫畫的少女。 南水街和北清巷間只有十分鐘的腳程,她和他之間卻上演著截然不同的人生。 濕冷霧氣飄進(jìn)少年深邃的黑眸里,浸聚成冰河。 河底沒有魚,只有殺意。 肖護(hù)單手插兜,吊兒郎當(dāng)?shù)厣锨埃瑳_周念笑得不懷好意:“小美女,你怎么和瘋狗打交道啊?那多危險啊,來,到哥這兒來,哥護(hù)著你。” 周念心里瞬間升出一股惡寒,這人給她的感覺,簡直是又猥瑣又油膩。 然而肖護(hù)還在抬腳朝她靠近。 眼見著肖護(hù)越老越近,周念只想要躲,憑著本能后退,卻完全忘記身后還有個人。 她的后背貼進(jìn)一個溫?zé)嵝靥爬铩?/br> 剎那間,周念脊骨一緊,渾身崩得緊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