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獸人大陸當祭司 第3節
伊恩知道很多小雌性都有挑食的毛病,rou有腥味又不好消化,雌性們大多不怎么愛吃rou,她們更愛吃甜菜葉和果子。有些雌性因為家人的嬌慣和伴侶的溺愛,在成年后還會保留這種非常不利于生存的壞習慣。 伊恩不止一次見到過族中的長輩追在雌性幼崽身后喂食的畫面,也見到過小雌性為了拒絕不想吃的rou類而躺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場景。 伊恩以前很不理解。 幼崽不想吃,直接把rou塊塞進他們嘴巴里,然后攔著不許他們吐出來,不就行了?或者狠心一點,不吃rou的話,也不給她們其他的食物,等到那些鬧脾氣的小雌性肚子餓得不行,自然就什么都想吃了。 這難道不是比花費大量的時間去說服和哄勸她們更簡單嗎?省下來的時間可以去狩獵、采集、鞣制獸皮、練習捕獵技巧、尋找新種類的食物等等等等,總之可以去做很多更有用的事情。 伊恩認為,部落里其他的獸人們就是因為總是把時間浪費在雌性身上,所以他們才疏于戰斗和鍛煉,不如自己強大。 但是現在—— 對面的小雌性睜著濕漉漉、圓溜溜的大眼睛,嬌嫩的小臉可憐巴巴地皺成一團,帶著一點懇求的意味看著他,伊恩心里的原則立刻被拋到天外。 好吧,小雌性今天受了驚嚇,又被獅鬣狗咬傷了,就縱容她這一次。 迷霧森林的深處有一種叫乳果的果實,味道香甜醇厚,對身體很是滋補,部落里的新手父母都用這種果實來喂養剛出生的幼崽。 乳果生長的地方離河邊很遠,夜間的迷霧森林危機四伏,不能把小雌性獨自留下。伊恩吃完rou塊,向小雌性伸出手臂。 這是什么意思? 莫辭不懂。 年輕的獸人“嘖”了一聲,摟住莫辭的腰,一把將人扛到肩上。 “啊——唔……” 身體突然騰空被人像扛麻袋一樣扛起來,莫辭條件反射地尖叫,又怕引來夜間活動的野獸而生生忍住。 “喂,喂——”莫辭敲打著獸人的后背,試圖讓他放下自己。 他的速度太快,扛著莫辭就像扛著個棉花做的等身娃娃,一點也不影響他的敏捷輕盈。 樹木和荊棘在莫辭的視野中飛快后退,連成扭曲的虛影,腦袋一直朝下在林間縱躍,過山車也不過如此。 莫辭覺得自己要暈車了。 獸人的身量結實,莫辭的肚子被他的肩膀頂得生疼。 她試圖掙扎,卻被獸人摟得更緊,摟在她腰間的那條手臂,就像是鐵做的一般,生生焊在了她的腰上。 她掙扎得再劇烈一些,獸人在她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口中又說出一句陌生的語言,低沉的,很柔和,帶著安撫的意味。 莫辭腦袋充血,耳朵里嗡嗡的,整張臉紅得快要滴血,很難說究竟是難受還是害羞。 穿過茂密的叢林,他們進入了一處類似于沼澤的區域,淡淡的腐臭味漂浮在空氣中,周圍的濕度明顯變大,樹木從茂盛變得稀疏矮小,孤立散落,像是一株株發育不良的小老頭。 灌木和雜草變得多了起來,在月光的照映下,偶爾能看到地面上的反光,那是藏在草叢下面的低洼。 伊恩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不過莫辭暫時沒有精力去注意這些,倒吊的姿勢、濕度大帶來的黏膩感、如絲如縷卻又揮之不去的腐臭味,這些加在一起造成的后果就是……她真的快要吐出來了。 夜色掩映下的泥沼處處藏著死亡的陰影,帶著小雌性的伊恩很是謹慎,他這個年紀的獸人大多驕傲莽撞,充滿冒險精神,但是常年獨自狩獵的伊恩是老練的獵手,他專注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身后的尾巴豎起,頭頂的圓耳朵也警覺地立著。 按照記憶中的地圖尋到乳果生長的地方,伊恩摘下幾顆乳果,用藤條捆在自己腰際,然后帶著小雌性回到河邊。 雙腳落地之后,莫辭已經完全無法站穩,跪坐在河邊不住地干嘔。 她晚上只吃了一個蘋果,沒嘔出什么,只吐出些酸水。趴在河邊漱了漱口,莫辭渾身發軟,顫抖著手臂給自己翻了個身,艱難地喘著粗氣。 她再也不想坐過山車了。 哦,不對,她穿越到了陌生的星球,以后也坐不到過山車了。 莫辭眨了眨眼,一滴眼淚慢慢從眼角滑下來。 從莫辭干嘔開始,獸人就一直圍著她繞圈打轉,年輕而野性的面龐上顯出幾分無措,等到莫辭默默流淚的時候,獸人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起來,他半跪在她身邊,口中說出一長串低柔的音節,像是某種安慰。 莫辭不理他,捂著眼睛輕輕啜泣。 為什么會穿越?為什么是她穿越了?為什么穿到了原始森林而不是一個科技發達的文明社會?她一點也不想吃生rou喝血水,過茹毛飲血的野人生活。 更不想和獸人一起過野人生活。 族裔不同就像是一顆不定時炸彈,天知道等他發現自己和他不是同族之后,會不會殺了她! 莫辭難受又焦慮,哭得傷心,完全沒精力去關注在自己身邊繞來繞去的獸人。 有本事就殺了她好了,一了百了,還省得她為以后發愁了。 哭著哭著,莫辭察覺自己被人抱了起來,獸人的大手托著她的后背,讓她雙腿分開坐在他的腿上。 粗糙的掌心撫上她的臉頰,笨拙地擦去淚水,薄薄的嘴唇里說出她無法聽懂的獸人語言,暗金色的眼睛專注地看著她,像是對待哭鬧的孩子那樣,耐心又溫柔地哄著。 莫辭哭不下去了。 雖然都說委屈傷心的時候有人哄會變得更加傷心,但那應該是指人完全放松的時候。這里是粗大古樹林立的原始森林,不是鋼筋水泥林立的現代社會,莫辭的情緒崩潰只在那短短的一小會兒,她本質是堅韌的人,不允許自己陷在絕望里掙扎太久。 莫辭趴在獸人肩頭蹭蹭,蹭掉了眼角的淚水。 第4章 小雌性停止哭泣,伊恩提到喉嚨口怦怦亂跳的心落回肚子,不再有火燒火燎的痛感,他抱著小雌性一通亂蹭,蹭得她原本蒼白的小臉紅通通的。 聽著獸人口中那夸張的欣喜語氣,莫辭毫不懷疑自己正在接受一波來自獸人的夸獎,原因是她及時停止了哭泣。 她的猜測完全正確。 伊恩用盡了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表達贊美的詞語夸獎了小雌性之后,維持著環抱著她的姿勢,拿過乳果遞給莫辭。 她不吃生rou,所以他給她摘來了水果。 莫辭心中最后一點悲觀的情緒也被她強行甩掉,她推了推獸人,示意他放開自己。 伊恩不肯放手,莫辭自己沒有察覺,她手腳發軟的原因并不是“暈車”和嘔吐,而是發燒。 除了胳膊上的咬傷,她身上還有大大小小被鋒利草葉劃出來的小傷口,再加上環境驟變、心情起伏,以上種種疊加在一起,發燒是很自然的事情。 伊恩給她涂的草汁對外傷有很好的治療效果,但這不能阻止她的發熱。 這也是伊恩堅持要留在河邊的原因。 生病的雌性幼崽是貢卡大陸上最脆弱的小生物,稍有不慎就可能停止呼吸。她們需要寸步不離地看護和安撫,需要只生長在水邊的圓葉草,也需要清涼的河水來降溫。 除了上面的原因,小雌性的身子軟綿綿的,抱在懷里十分舒服,這讓伊恩更加不愿意松手。他看出來了,小雌性聽不懂貢卡大陸通用的獸人語,她一定出身于很偏遠的部落。 只要他裝作看不懂她的意思,她就沒有辦法。 莫辭沒想到看上去濃眉大眼的獸人也會有歪歪扭扭的小心思,換著方地比劃了好幾次想要自己坐著的意愿無果之后,莫辭放棄了。 抱吧抱吧,也不會少塊rou。 她接過獸人遞過來的飽滿果實,外殼是黑色的,橢圓形,和椰子差不多大。 莫辭打量著手里沉甸甸的果實,不知該如何下嘴。去皮嗎?直接咬?有核嗎? 在貢卡大陸上,在任何時候,把別人手中的食物拿走都極有可能會招來戰爭。 小雌性捧著乳果不下嘴,伊恩不想拿回果實引起事端,于是他一手握住莫辭的手,另一手在乳果頂端繞圈一劃,就在完整的乳果上掀開了一個蓋子。 濃郁的果香傳出來,不知道是不是莫辭的錯覺,她總覺得自己還聞到了點奶味。 黑色外殼里的果實是乳白色的,很濃稠,里面還有很小的黑色種子,有點像被搗碎又稀釋過的火龍果。 莫辭咽了咽口水,試探地喝了一口。 很甜,口感綿綿的,水分充足,味道像不涼的牛奶冰沙,很好吃! 一枚乳果有椰子大小,莫辭咕嘟嘟地喝完一整個,先前眩暈帶來的惡心感消退很多,她的心情變好,朝著救命恩人露出一個笑臉。 年輕的獸人微微紅了耳朵。 莫辭沒發現獸人的害羞,不過她對獸人的友善已經有了初步的認知,不再那么繃著神經地處處防備。當獸人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一種圓形的草葉示意她吃的時候,她接過來,忍住滿嘴苦味,全都吃進了肚子里。 于是又迎來一波語氣夸張的表揚……大概。 伊恩又打開一枚乳果遞給莫辭。 莫辭搖頭,示意自己吃飽了。 伊恩很固執地舉著手里的乳果。 莫辭想了想,耳朵尖也微微紅了。她拉過伊恩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讓他摸摸自己已經鼓起來一點的小肚子。 伊恩摸到莫辭的胃部,輕輕按了按,然后皺起眉毛。 小雌性看起來已經快達到亞成年的狀態了,怎么胃口這么小,一枚乳果就喂飽了,和剛出生的幼崽差不多。 難怪這么瘦。 在莫辭生活的時代,瘦屬于主流審美,莫辭的身材非常符合大眾審美。 在原始大陸,瘦代表孱弱與疾病,對于幼崽們來說,瘦還代表了容易夭折,“健康”與“強大”才是美麗的標準。 這種美麗的標準僅適用于獸人。 雌性比獸人稀少得多,因此足夠珍貴,每一個雌性在獸人眼中都有各自的美麗。 比如莫辭,和貢卡大陸上的正常雌性相比,莫辭太過瘦小,但她有像雪一樣潔白的膚色,還有比幼崽還要柔軟的嬌嫩觸感,如果她出現在部落而不是迷霧森林,一定能引得所有單身獸人趨之若鶩。 莫辭尚且不知道自己被按上了新人設,她認為自己表達的“飽了”的意思非常明確,于是把乳果推還給獸人,示意他吃。 乳果不適合獸人,伊恩不吃,放到一旁后繼續炯炯有神地盯著莫辭。 在文明社會里,社交距離根據雙方的關系而變化,彼此留有余地,除非熱戀中的愛人,否則少有人會直愣愣地盯著另一個人看。 如果不是獸人已經對她表現出足夠的友好,她甚至可能會把這種專注的視線誤讀為狩獵前的觀察。 莫辭實在不能適應,沒出息地低下頭躲開獸人的注視,然后她夸張地打了個哈欠,表示自己很困了,需要睡覺。 不知道是不是來自于自己的心理暗示,打完這個哈欠之后,她真的覺得自己困得要睜不開眼了。 當然不是心理暗示,伊恩給莫辭吃的圓葉草是貢卡大陸上最常用的草藥,有消炎退燒的效力,副作用是吃完之后很容易困倦。 打了個哈欠之后,小雌性的圓眼睛里含了水光,半垂的睫毛上也沾了濕意,伊恩把她放下,然后飛快地鉆進密林。 被獨自留下的莫辭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