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沈氏二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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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白依是沉凌唯一的女兒,打從出生那刻起,就已經算作浮玉山弟子、凌霄峰門生。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軌跡清晰。 沉氏一門,皆為翹楚。無論木永思,還是莫雨聲,都是出類拔萃的天才。一日之功,當人百年。 沉白依卻非然。她經要讀三遍方能成誦,劍要練四次才可出招。從很小的時候起,可能才知事,沉白依就知道自己和兩位師兄的差距,如一道天塹。 但別人不這么覺得。 因為她是沉凌的女兒,她理應穎悟絕倫。 不絕于耳的夸贊之聲,真情或假意,正言或奉承,像一座比浮玉山還要龐大沉重的山岳,壓在沉白依身上。 沉白依無比慶幸自己比木永思、莫雨聲年紀小。至少因為她小,可以稍差一點。 但也只能稍差。 沉白依不希望父親失望、旁人議評,所以表面裝作若無其事、滿不在乎,私底下默默發奮。 九歲那年夏末,沉凌帶回來一個小女孩兒,交由沉白依照顧。 沉白依沒有弟弟meimei,很喜歡這個年紀差不多的小師妹。 小師妹不會扎頭發,頭發總是亂糟糟的。沉白依問她怎么不學呢,小師妹說扎來無用,披著就好了呀。 “禮儀之始,在于正容體、齊顏色、順辭令。衣冠正,而后事理明。”沉白依念道。 小師妹搖了搖頭,歉疚地說:“聽不懂……” 沉白依掩笑,“沒事。過來,我教你。” 沉白依把自己的銀簪子給了小師妹,當作見面禮。 小師妹善御金器,但還掌控不好自己的能力。每次練劍,都會帶著身邊的金銀銅鐵亂飛,頭上的簪子也不能幸免。 是故每次練完劍,沉月溪都是披頭散發的。 沉白依知道后,給小師妹做了一支桃木簪。 桃花灼然,驅邪避災。 她們師姐妹,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漸漸疏遠的?沉月溪十三歲那年飛劍大會一騎絕塵的時候嗎? 或許還要更早一些。 沉月溪在劍道上展現出了一種遠超常人的悟性,一種讓沉白依恐懼的悟性,進步神速。三年一屆的劍道大會,沉月溪第二次參加就有這樣的傲人的成績,而后更是取得了值守劍閣的資格。 她,甚至比不上自己半路出家、小兩歲的師妹。 再沒有理由,再沒有借口,沉白依必須承認,自己就是如此平庸。 他們具化作沉白依無法企及、翻越的高峰。 又三年,心中苦悒的沉白依遇見從天而降的九尾天狐晏綏。 自從木永思自請離開浮玉山,浮玉派對人妖相戀一事諱莫如深。浮玉山,凌霄峰,沉凌,一度淪為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本來就不乏人看不慣沉凌一派的不群,說得難聽自然不少。 然萬物由心,非理智可以完全左右。沉白依知道門規森嚴,還是和晏綏相戀。 事情敗露那天,沉白依躲避搜查時遇見下山回來的沉月溪。 兩人四目相對,山間雛菊在風中搖擺無依。 沉月溪聽到四處抓人的叫喊,頓悟,亮出了劍,飛向沉白依。 沉白依沒有躲閃,從中竟荒謬地生出一種隱隱的解脫。 看,她本來就不是什么乖巧女孩兒,小肚雞腸,拒不聽教。 雛菊潔白細小的花瓣被劍削落,日光劍劍柄撞到沉白依腹部。力道很巧,沉白依疼得四肢抽搐,暈倒在沉月溪懷里。 沉白依一睡數日,是被人下了封眠咒。醒來時,沉月溪已經成了傷害同門、勾結妖族的罪人,承受誅邪劍陣,被關押在石牢里,不日就將被驅逐下山。 月溪…… 沉白依眼底泛起一絲紅,跑到石牢中,質問她,為什么要這么做?她難道看不出來……看不出來…… 沉月溪當然感覺到了,沉白依在刻意疏遠她。可沉白依是她師姐啊,給她編發、送她簪子、教她讀書的師姐啊。 師父對她有養育之恩,師姐對她有照顧之情,無論如何是要還的。 沉月溪正在打坐療傷,只道:“師姐,你要是出事,師父怎么辦?木已成舟,不如就這樣。” 再者,沉月溪作為沉凌撿回來的野丫頭,頑劣犯事是理所當然,若是換做沉白依,世人只會說沉凌連女兒也教不好。 無論是凌霄峰還是沉凌,都已經再背負不起更多的罵名。 為了守護沉白依也好,師父的名譽也罷,沉月溪認下了這樁罪。 也是她自負,以為木師兄以一人之軀承受誅邪、問心兩大劍陣而毫發無傷,此刑不過爾爾。莫師兄和景鴻師兄還在就她是否要受刑吵得不可開交,沉月溪自己站出來,逞了回英雄,結果被刺成狗熊,差點搭進去半條命。 沉月溪本應該受刑就下山,是莫師兄求情讓她稍微養幾天傷的。 但盯著沉月溪的眼睛實在是太多了,沉月溪恢復行走如常后,就強撐著下山了。 沉白依沒能來送行。沉白依為免晏綏重傷,主動接下誅殺晏綏的任務,落下很嚴重的心傷。昏迷之際,把旻昱交給莫雨聲,讓之轉贈給沉月溪。 那天,是五月初一,天氣正好。一切似乎都昭示著全新的開始。 沉月溪持劍離開浮玉山。 *** 太陽徹底西沉,夜幕籠下,一切變得晦暗不清。 葉輕舟聽完莫雨聲所說,只覺得無稽,臟腑內升騰起一股無名怒火,“沉白依是沉凌的女兒,這也算理由?” “你早就知道?也就將錯就錯?” 莫雨聲不答。 無可否認,他確實在知道真相后選擇隱瞞不發。 葉輕舟冷嗤了一聲,為沉月溪感到不值。這就是她所敬愛的師兄師姐,連承擔的勇氣都沒有。 “浮玉山,也不過如此。”葉輕舟評道,拂袖而去。 *** 【作話】 壓力太大,容易把孩子逼瘋(狗頭) 沉月溪的時間線收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