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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杺莯

不了。

    不行!我也要幫忙!!蒙杺莯四下張望著,終于發現了一塊石頭,緊緊地握在手里,可是只憑一塊她拳頭大小的石頭能做什么?

    「吼!!」這時小白的叫聲引起了正為珞王擔心的蒙杺莯的註意,只見它剛剛撲倒了一只困獸,一口扯斷它的喉嚨,鮮血噴射,染紅了它雪白的毛發,卻沒註意到旁邊還有一只家貓大小的困獸,它已經撲向了小白,咬住了它的后頸。

    小白吃痛地低吼著,同時奮力甩起著身子,想將困獸從自己身上甩下,卻被它死死咬著皮rou,鮮血從它唇跡滑落。

    蒙杺莯急奔過去,一把抓住困獸的肚子,想將它從小白身上扯下,可是越扯,困獸的牙齒咬得越深,只會讓小白更痛,它不停地低吼著,甩動著身子,看起來痛苦不已,蒙杺莯急了,丟下石塊,一把抓住困獸像兔子一般的長耳,用盡全身的力氣往兩邊扯。

    「嗷!!」困獸吃痛,終于松開了咬住小白的獠牙。

    蒙杺莯像是小時候摘下一片樹葉卻發現上面有一只毛毛蟲一樣,將它甩在地上,不等它起身,一腳狠狠地踩在它的身上。

    「嗷——!!」困獸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蒙杺莯這一腳就已經將它的雙腳踩斷。

    看著它可怖的模樣,蒙杺莯絲毫憐憫不起來,她又提起一腳,這次她對準的是它的頭部,一腳、一腳、又是一腳。

    蒙杺莯的表情和眼神已經變得兇狠,在她眼里,躺在地上慘叫哀嚎的不是困獸,而是殺死皇太子的広宏義!!她咬著牙,想到皇太子死于此人之手,心中只有無盡的恨意,對準它的頭一下一下又一下,力道卻越來越重,以至于困獸的利牙砰出、頭顱破裂,腦漿從裂開的頭骨中散開,四濺的鮮血染紅了蒙杺莯的衫擺。

    不知何時,困獸已經沒了聲息,可就算將它的頭部踩成一灘rou泥,與青綠色的草皮混在一起,難以辨認,她依然沒有停止的意思。

    所有人都看不到,此時鳳凰君正飛在蒙杺莯上空,它撲打著翅膀,吸食著她身上散發的黑氣,在吸食完后,它的身形又比以往大了許多,它擔心困獸源源不絕,最終會傷到蒙杺莯,往困獸的方向扇著翅膀,不讓它們再靠近這邊。

    「杺莯,行了!」珞王的聲音突然從她身后傳來,同時一把抱起她,讓她離開那灘惡心的rou泥。

    蒙杺莯這才如夢如醒地顫了顫,她轉過身,看到珞王臉上、身上全是淋漓鮮血,在他身后,他剛剛浴血奮戰的地方,困獸的尸體被圍成了一圈一米高的尸山,四周還有不少困獸的殘肢,目測珞王斬殺了絕不少于半百頭困獸,它們的鮮血早已浸紅了周圍的草地,就連溪流的水也是一片猩紅。

    「你有沒有受傷?!」蒙杺莯急忙查看珞王的身子,見他雖然全身沾滿了不少鮮血,衣服上卻沒有破裂的痕跡,在確定這都不是他的血后,蒙杺莯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衫,垂下頭,長長地舒了口氣,由衷地說:「太好了!!我真的好怕你也會……。」她的聲音發著顫,她已經無法再承受周圍的人逝去了。

    珞王一把環住蒙杺莯,緊緊地抱住她,讓她靠著自己的寬厚胸膛:「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相對地,我絕不會把你再讓給任何人。

    珞王正準備說出后半句時,突然,「咚、咚、咚」,就像大炮出膛的聲音,震得小溪發出陣陣水紋,連大地也跟著發顫,小白不顧傷痛,朝著他們的左邊呲牙怒吼。

    兩人望向聲音發出的地方,別說蒙杺莯,就連珞王也著實駭了一跳。

    只見一只高約四米,體重絕不亞于叁頭莾牛的巨型困獸出現在林邊,除了體型巨大這一點外,它的長相、特征與其他困獸一般無二,而且它的嘴巴兩側還有一尺來長的月牙型獠牙,在蒙杺莯看來,它體型和獠牙很像世界上最大的非洲象。

    被這頭巨型困獸打斷,這令珞王非常惱怒,他松開蒙杺莯,拔出斬天隔空一揮,雖然他們相隔有近五十米,但黑色的劍氣帶著呼嘯和厲聲直襲困獸,同時劍氣所到之處,小草被吹到一邊,像是在為它開路,直到從巨獸的兩腿之間延伸到林中。

    「吼——!!」巨獸發出震耳欲聾地咆哮,似乎斬天的劍氣并沒有傷到它,反而惹惱了它,可是不等它抬腳奔向珞王,它的額心竟出現了一個細小的血縫,很快,血縫逐漸裂開,就像被扳成了兩半的桃子,它的喉嚨雖然還發著吼叫,但它的身體卻已經往不同的方向倒下,同時腦漿、內臟也都從剝開的身軀中滑落,「嘩啦啦」,掉了一地,堆成一團冒著熱氣和散發著血腥和惡臭味的污物。

    收拾完了最后這頭巨型困獸,珞王轉過身,卻見蒙杺莯已經蹲在小白身邊,擔心地查看著它的傷勢:「痛嗎?小白?」同時小心翼翼地拔開它傷口的白毛,輕輕替它吹著,想借此減輕它的傷痛。

    「吼。」小白抖抖身子,將蒙杺莯的手彈開。

    珞王知道自己錯過了最好的時機,他輕嘆了口氣,還沒來得及說話,騰玧和兏崢等人的身影出現在前方百米處,他們聽到了巨獸的咆哮,已經以最快的速度趕來:

    「珞王殿下!!太子妃殿下!!」騰玧見珞王身上滿是血污,蒙杺莯的腿部也有血跡,而在他們周圍,堆滿了可怖的困獸尸體,驚駭不已。

    珞王又帶上了冰冷的面具,他知道是因為雪豹腳程太快,跑在太前面,怪不得他們保護不力,道:「這些妖獸都是東北邊的峒羫郡來,向著長野郡的方向去的,之前聽你說有困獸傷人,沒想到竟如此之多。」他俊眉緊皺。

    「殿下的封郡正好在峒羫郡和長野郡的必經之路,困獸沿途傷了不少人,雖然珞賁軍斬殺了不少,但困獸越來越多,源源不絕,軍士和凡民都略有傷亡。」騰玧道。

    珞王郡雖然在幽州的七郡中不是最大的,但其略呈長方形,將幽州最富饒的地方都囊括其中,困獸要從峒羫郡前往長野郡,珞王郡是一條必經之路。

    「困獸也要遷徙嗎?」蒙杺莯雖沒有到過峒羫郡,但她在珞王郡和長野郡都呆過,從來沒見過這種怪物。

    「從未聽說。」騰玧搖頭。

    珞王蹙眉沉思,過了半晌,他對另外八名準備隨他一起回首府尨城的軍士道:「你們分為兩隊,一隊前往長野郡,一隊前往峒羫郡,盡可能地了解兩郡的情況,回來報予本王。記著!遇到困獸不要出聲,不要戀戰,不可白白犧牲性命。」這八名軍士都是他特意挑戰出的驍勇之輩,準備隨他回封郡擔任軍職的。

    「是。」八人應聲,分頭行動。

    隨騰玧和兏崢追上來的還有珞王特意為蒙杺莯準備的移輪,因為小白受傷,珞王騎上兏崢的色鹿,兏崢則陪著蒙杺莯和小白一起坐在移輪中,鳳凰君也遠遠地跟著他們,而現在,在飽餐一頓后的它從鴿子那般大變得猶如貓頭鷹大小了。

    「它還在流血,兏崢,你有沒有止血的東西?」蒙杺莯見小白趴在移輪的地毯上,微睜著眼,時不時地喘著粗氣,而它后頸被那頭困獸咬傷的傷口還在汩汩出血,又急又憂。

    兏崢是護衛,身上隨時都帶著必要的藥品,他先將小白傷口周圍的毛發刮掉,再把止血粉倒在傷口處,用繃布替它纏上,有了止血粉,繃布上僅有少量血跡,看來血是止住了。

    「沒事了小白,不痛了哦。」蒙杺莯輕撫著小白的毛發,低聲輕語著,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小白雖沒有理會她,但也沒將她的手彈開。

    「小姐,你有什么打算?」兏崢問蒙杺莯。

    「珞王答應我回皇都后會讓我見他,所以現在只能先跟他回封郡。」蒙杺莯一想到回皇都就會見到皇太子,無比期望現在他們就已經是在回皇都的路上。

    兏崢皺眉不語。

    「怎么了?」蒙杺莯見兏崢神色有異。

    「珞王殿下現在已經是皇太子了。」兏崢不知道蒙杺莯清不清楚這件事。

    蒙杺莯倒從來沒想過這件事,不過從邏輯上說得過去——他們并沒有子嗣,所以珞王兄終弟極是情理中的事,只是她不知道兏崢在擔心什么。

    「然后呢?」蒙杺莯問。

    兏崢不知如何開口告訴蒙杺莯,既然珞王已經兄終弟極,那她這個太子妃極有可能像皇太子的名號一樣予給珞王,這僅僅取決于珞王是否接受,如果他不接受,她才可以改嫁他人或是終身不嫁——這是幽州的規矩,雖然沒有喪期,但女子依然是男子的依附。不過他的個性向來不喜多言,于是兏崢輕輕搖了搖頭,表示并沒有什么。

    此時一名軍士趕著移輪,珞王和騰玧則騎著色鹿走在移輪的后邊,看顧著四周,他們從府道向尨城的方向行進,經過了幾個小村,看到路邊豎立的榜木上多少都寫了一些東西,人們都忙忙碌碌、行色匆匆,原先荒蕪的田地在分給珞賁軍軍士后已經種上了食糧、蔬果,郡內已經是一片欣欣向榮的場景,所幸困獸路過的地方只是珞王郡的邊境地區,對郡內并沒有造成太大影響。

    「明日是第一次庭議,都準備好了嗎?」之前珞王一直留在皇都,封郡的事宜全是騰玧協辦。

    在這期間,珞王郡根據之前蒙杺莯之前的設計,以五千人選一名鉅子,選出了八百名泛鉅子,又在這八百名泛鉅子中選出了四十名庭鉅子,參加由珞王親自主持的庭議,他們都帶著各個地方收集的合理化建議,需要在庭議會上向珞王稟報、探討。這也是珞王郡第一次庭議,所以珞王才會在百忙之中抽空回到封郡。

    「是,殿下,四十名鉅子已經全部抵達,我已安排他們住在驛所。明日的庭議暫時安排在城中的宰府,不知殿下以為如何?」騰玧問。

    自珞王將封郡中叁府派遣的繕相全部判處斬首后,叁府就再沒有派遣新的繕相,他樂得免于再應付他們,將叁府原先的郡府收為鉅子議事的地方。

    聽了騰玧的話,珞王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他卻道:「傳令下去,以后事無巨細,全部先問過太子妃。」

    「可是太子妃殿下未必有心思過問這些事。」騰玧猶豫道,皇太子逝去不久,蒙杺莯怎么會有心情代替珞王處理政事?

    「我就是要她忙得沒時間想別的事。」珞王道。

    騰玧頷首,暗暗感嘆珞王的用心良苦。

    臨近傍晚,珞王一行抵達了珞王府。

    趁著蒙杺莯被內侍帶到浴房沐浴更衣時,珞王向總管吩咐道:

    「將太子妃安至西房。」

    「西房?」總管一怔,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為免是自己聽錯,再次向珞王確認,「殿下,是西房嗎?」

    「對!」

    「是按先后生前的居室布置的那間西房?」總管依然不敢相信。

    「本王說得不夠清楚?!」珞王不耐煩地反問。

    「是。」總管急忙應聲、退下。

    那間西房是珞王到封郡建造王府時親自督建的,緊鄰他的王居旁邊,房里的所有家具、擺設全都按照他母親生前房間的樣子布置。

    這間房在珞王心中就如一片圣地,連他本人也僅在母親的生辰和忌日時才至房里悼念母親,其余時候任何人不得染止。而現在他竟然要太子妃住進這間西房?!而且還是在王府內到處都是空房的情況下?!

    總管真懷疑自己是不是老糊涂了,但他不敢問珞王,只能去找騰玧,他擔心萬一是自己會錯意,性命不保。

    「騰玧大人,」此時騰玧正和兏崢說著話,總管趨至,細聲道:「有一事請教。」

    「總管,請說。」

    「方才珞王殿下吩咐將太子妃殿下安置在西房,我怕是自己老耳幻聽,又不敢再問珞王殿下,騰玧大人長伴殿下左右,大人認為殿下是想讓太子妃殿下住進『那間』西房嗎?!」總管怕自己說得不夠明確,還特意加重了「那間」的語氣。

    騰玧跟隨珞王已經多時,對王府的情況自然很清楚了,答道:「對啊,珞王殿下很快會迎娶太子妃,所以應該會讓她住進『那間』西房吧!」他學著總管,加重了「那間」的語氣。

    「多謝騰玧大人解惑。」總管這才恍然大悟,可是大悟之后又多了很多問題:就算珞王殿下要娶妻,若他對妻子沒有非常特別的感情,不可能讓她住進那間房啊!若是有特別的感情,依珞王的性子,為何不索性讓她住進他的王居?

    待總管離開后,兏崢忍不住問:

    「珞王殿下很快會娶杺莯小姐?!」他加重了很快二字,雖然之前他就已經有所察覺和懷疑,但親耳聽到,還是令他有些難以接受——雖然這在幽州不是新鮮事,但他知道蒙杺莯與皇太子的感情有多好,皇太子逝去僅僅才幾天,就要她很快改嫁給他的弟弟,即便沒有喪期,好歹等個一載半載啊。

    「嗯,我是聽新任宗輔親口告訴珞王殿下的。」騰玧點頭。

    「玄澤為什么這么做?」少有表情的兏崢有些氣惱——他當然不是想讓蒙杺莯在皇太子逝去后無依無靠,就算改嫁至少也應該等等吧,而騰玧卻說很快。他不知道玄澤在搞什么,竟然提出這樣的事,他也生珞王的氣,他與皇太子肝膽相照,會不知杺莯小姐與皇太子有多恩愛?既然知道,為何珞王會同意馬上接收皇兄的女人?

    「呃——」騰玧不知如何回答兏崢的問題,他當然不可能告訴他珞王其實也深愛著蒙杺莯,更不可能告訴他珞王意欲復生皇太子,但他一個大老粗,要讓他說出很高明的謊言太為難他了,只能打著哈哈:「那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兏崢皺起眉頭,和騰玧寒暄了兩句后回房準備寫信給玄澤。

    與此同時,在浴房的蒙杺莯剛剛將身子浸在熱水中,浴房的門就開了,透過蒸騰如煙的水霧,只見一名橙發紫眸的絕色女子赤裸著身子站在浴池邊。

    兩人見到對方都同時怔住了,蒙杺莯以為她是珞王的侍姬,也是來沐浴的,紅著臉道:

    「抱歉,我不知道你也會來。」

    這名絕色女子叫荷姬,是王府中的一名婢姬,先前她服侍珞王沐浴時被他拒絕,后他又獨寵一名叫漫姬的婢姬,令荷姬頗為不甘,當聽到珞王將漫姬遣送出府后,她欣喜非常,又想找機會再親近珞王,但他一直忙于政務,沒找到機會。方才她聽內侍說珞王回府,便趁機潛入浴房,想與他初試云雨,沒想到竟是一名年齡看起來與她相仿的女孩,荷姬這才想起內侍提到太子妃隨著珞王回府,頓時猜到了她的身份,現在她不便退出,只能硬著頭皮道:「太子妃殿下,荷姬前來服侍您。」

    「欸?」蒙杺莯吃了一驚,她沒想到在珞王府還有這種服務,「沒關系,我自己洗就好。」她實在不習慣這樣。

    「若太子妃不允,荷姬會被責罵。」荷姬已經不由分說地走下浴池,她之所以沒有離開,也是想仔細看看這位傳聞中的太子妃。

    皇太子在大婚前,曾帶著蒙杺莯到珞王郡,荷姬雖沒能親眼所見,但聽說皇太子俊美絕倫,與珞王是完全不同類型的美男子,她也想親眼看看他的太子妃是何等絕色美女,可是當她看清楚蒙杺莯的相貌時,難以掩示眸中的失望。

    在荷姬看來,蒙杺莯的相貌只能算清秀,略有些圓潤的臉頰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小,與美女根本搭不上邊,而且她還聽說這個太子妃本是畜獸,相貌身份都配不上皇太子,無非就是運氣好,在皇太子祈婚時闖入,才能與他成婚。

    蒙杺莯見荷姬緊盯著自己,極不自在地縮緊了身子,將下巴以下的部位都浸入水中:「請問,你是珞王的——?」

    「婢姬。」荷姬看到姿色相貌樣樣不如自己的女孩竟然是堂堂太子妃,而她在珞王府已經多日,依然還是稚女之身,頗為氣惱和不甘。

    「哦,我還以為你是他的……」蒙杺莯說到這,臉紅了紅,沒再說下去。

    本來只是尋常的一句家常話,在荷姬聽來卻格外刺耳,她慍怒地輕咬下唇:「請太子妃殿下轉身,荷姬替您洗背。」

    蒙杺莯見荷姬的態度如此堅決,暗想定是珞王要她這么做的,若是自己拒絕,她肯定會受罰,于是乖乖轉過身。

    荷姬的腦子被怒氣填滿,再加上蒙杺莯看起來軟弱好欺,她沒有拿用于洗浴的皂果,而是不知哪來的膽子,竟拿了平時用來洗池子的鐵瓜絡,鐵瓜絡本是一種植物,但在青綠色的果皮下是縱向十余條綾線,綾線如鐵絲般粗硬,主要用于擦洗浴池的水垢。

    荷姬握著鐵瓜絡,胸部劇烈地起伏著,用兇狠眼神瞪著她,卻柔聲道:「太子妃殿下,可能會有點疼,不要怕哦。」

    蒙杺莯想起以前每年的大年二十九,都會隨mama去桑拿房,讓阿姨幫忙搓背,說是可以搓去一年的霉運,每次都疼得她哇哇大叫,現在回想還有些心有余悸:「麻煩輕點。」

    荷姬對蒙杺莯的叮囑充耳不聞,左手抓住她的肩膀,右手用鐵瓜絡狠狠地從她頸項往下刮去。

    「啊!!」蒙杺莯只覺得好像有只猛獸在自己后背留下了深深的爪印,痛得她叫出了聲。

    「不怕不怕,很快就好了。」聽到蒙杺莯的慘叫,荷姬還加重了力度和速度,看到她背上十來道紅腫的印跡,荷姬心里有說不出的舒暢,她一邊假意安慰著,穩住她的情緒,一邊更加用力在她背上使勁刮刷,她的力道之重、速度之快,很快就在蒙杺莯的后背留下數道血痕。

    「痛痛痛!不要弄了!!」蒙杺莯生氣了,不管荷姬是不是真的為她搓背,這種力道就像要剝下她的皮一樣難受,她驟然轉身,推開了荷姬,但背上火辣辣地痛,再加上泡在熱水里,后背好似被灼燒著一般。

    「對不起,太子妃殿下!」荷姬急忙道歉,「荷姬只是、只是想幫您。」

    蒙杺莯見荷姬一臉驚懼,不忍再責罵她,暗想一定是幽州搓背都這樣,是自己怕痛受不了,道:「哎,算了,我不洗了。」她說完起身穿衣,可是稍微一動,背上的傷處就牽扯著痛,她咬咬牙,暗想可能跟刮沙一樣,痛則不通,便沒再說什么。

    荷姬見蒙杺莯沒有責難她,微微舒了口氣,剛才她是一時氣不過,現在回想起來才覺得有些后怕,她暗想幸好蒙杺莯沒有察覺到她是故意的。

    沐完浴后,內侍帶著蒙杺莯去了餐堂,珞王和騰玧、兏崢已經等著她了,這次珞王特別交待晚上的餐食只上四人份,其余的直接分給府中眾人,以免蒙杺莯又像上次在皇都的珞王府時以為他浪費食物,讓她不開心。

    吃飯期間,騰玧開始問蒙杺莯關于明日庭議的安排,比如庭議開始的時間啦、桌上需要擺放些什么東西啦、要不要先向大家說兩句啦之類的,全是些小事,弄得蒙杺莯有些莫名其妙,她望向珞王,見他只是輕抿著琉璃盞中的美酒,并不答腔,就好似這些事跟他沒關系一樣,而騰玧又一直在問她,她只能一一作答。

    雖然背上的傷好似火焰灼燒一般,雙手稍微一動就會撕扯著痛,但騰玧的發問也轉移了蒙杺莯的註意力,在不知不覺中,她吃了不少東西,用完餐食后,蒙杺莯準備回房,她剛走到門口卻被珞王叫住了:

    「站住!」他的語氣慍怒。

    「啥?」蒙杺莯不知自己做錯了什么。

    珞王起身,抓住她衣衫的后領往后一扯——在她剛才背對他準備離開時,他才註意到她頸項處有些帶著血絲的印跡,方才叫住她,沒想到扯開衣領發現她的背上竟有不少好似被鞭打過的血痕,而珞王非常清楚這絕不是困獸留下的傷,厲聲喝問:

    「你背上怎么回事??」

    蒙杺莯被珞王這么一喝有些懵了,她頓時明白一定是那名婢姬替她搓背導致的,見珞王如此生氣,擔心那名婢姬受罰,只得道:「沒啥,我不小心蹭的。」

    「你再蹭一個給我看看!!」珞王看出她在說謊,氣極了。

    「我干嘛要蹭給你看?」蒙杺莯也有些氣惱,這跟他沒關系吧?怎么搞得好像欠了他似的?

    原本氣氛和睦的餐堂頓時劍拔弩張,騰玧和兏崢這才註意到蒙杺莯頸項上的傷,急忙走過去。

    「太子妃殿下,這傷怎么回事?」騰玧先說話了。

    「傷口很新,應該是剛弄的。」兏崢也蹙起了眉頭。

    「沒什么啊,你們不要這么大驚小怪。」蒙杺莯見他們叁個大男人將她圍在中間,有一種身高劣勢上的壓迫感。

    「大驚小怪?!」珞王見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更是惱怒,他一把攬住蒙杺莯,用結實有力的手臂將嬌小的她夾住,同時大聲向一邊的內侍道:「把藥膏拿來!」

    「你干什么!!」蒙杺莯想掙扎,可動得太厲害,后背上的撕裂感更甚,她甚至能感覺到傷口裂開,鮮血浸出染紅衣衫的黏稠感。

    珞王不理會她,快步往他的王居走去,將她面朝下按在床上,不等她起身,就跨坐過去,同時將她的衣衫撕成兩半。

    雖然剛才從她衣領的間隙就已經窺見她后背的傷勢,但當他看到她從頸項至下腰處有無數豎狀血痕,輕微一點的紅腫,嚴重的還在浸血,好似被鞭打過,又氣又急又心痛。

    「你瘋了你!!」被珞王壓著,蒙杺莯惱羞成怒,她想起身,但背上的傷的確疼得厲害。

    「殿下。」內侍拿來了藥膏,卻顫微微地站在門邊,不敢靠近。

    「拿過來!!」珞王喝道。

    內侍急忙趨入,當他看到蒙杺莯背上的痕跡時,不由倒吸了口涼氣,與珞王盛怒的目光相撞,急忙低下頭,將藥膏雙手奉上,然后逃命似地離開了。

    珞王將藥膏涂抹在蒙杺莯背上的傷處,原本光滑柔軟的背部縱橫交錯著無數溝壑,指尖的觸感凹凸不平,多處傷口浸出的鮮血將乳白色的藥膏染成了粉色。

    「疼疼疼!」蒙杺莯只覺得背上好像被萬蟻啃噬一般,忍不住叫出了聲。

    「忍著!」珞王瞪了她一眼,「你剛才不是說沒事嗎?!」

    蒙杺莯疼得眼淚直打轉,卻又不服輸地咬著下唇,怎么也不吭聲。后背的傷處被藥膏敷上的一瞬間就如被沷了硫酸,guntang且巨痛,當藥膏慢慢浸入,疼痛感驟減,好似被封印了一般,只有些許刺刺又涼悠悠的感覺。

    珞王將藥膏盡數涂在她的傷處后,道:「趴著別動!」隨后他起身將絨被蓋在她身上,轉身離開。

    見珞王離開,蒙杺莯這才舒了口氣,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居屋的大床上,床被柔軟得就像躺在羽毛中,令身子輕盈好似在云端,蓋在身上的絨被如絲綢般光滑、舒適,雖然很輕薄,卻一點都不會覺得冷。

    床上的臥具都是深紫色帶著金色的暗紋,上方懸掛著深紫色的紗簾,一看就是珞王的風格。

    我的天,我是在他房里嗎?!蒙杺莯驚出一身冷汗,她嘗試著起身,但好不容易在藥膏作用下沉睡的疼痛瞬間蘇醒,更加劇烈地撕裂著她的神經,再加上藥膏再次侵入傷處,又猶如硫酸淋下般的巨痛只能讓蒙杺莯打消了離開的念頭。

    離開王居,珞王叫來內侍:「讓服侍太子妃沐浴的婢姬到浴房。」蒙杺莯之前并沒有受傷,是在沐浴后才出現傷痕,他當然不會相信她說是自己蹭的這樣的鬼話,唯一合理的推斷只有這個。

    「是。」

    當聽內侍說珞王讓服侍太子妃沐浴的婢姬到浴房后,荷姬又驚又怕,她不知道是不是蒙杺莯向珞王告狀,還是珞王只是心血來潮,但她不得不帶著忐忑的心情進入浴房,當她看到珞王像上次見她一樣坐在浴池下方的臺階上,雙手搭在池邊,神情淡漠,微微舒了口氣,柔聲道:

    「珞王殿下,荷姬來服侍您了。」她暗暗下決心,以她的姿貌,一定要讓珞王為自己開苞。想到這,荷姬的俏臉上微微泛紅,對他郝然一笑。

    「方才是你服侍太子妃的?」珞王的語氣尋常,聽不出任何感情。

    「是,殿下。」荷姬不知他所問何意,顫聲回答。她暗想自己下手應該沒那么重,可能只會令太子妃的后背有些紅腫而已。

    「你怎么服侍她就怎么服侍本王。」

    荷姬怔了怔,她自然不敢用鐵瓜絡往珞王身上招呼,但她還是帶著令人傾倒的微笑拿起了皂果。

    「慢著。」珞王冷冷地說,「這東西不可能造成背上的傷吧?!」他被婢姬服侍過無數次,自然知道皂果僅是清潔身子,不會造成傷害。

    聽了珞王的話,荷姬噤若寒蟬,她身子一抖,手中的皂果頓時掉落池底,帶著哭腔哀求道:「殿下饒命!」

    「本王再說一次,你怎么服侍太子妃,就怎么服侍本王。」珞王的聲音足以將原本溫暖的池水冰凍叁尺。

    荷姬沒辦法,只得拿起鐵瓜絡,她心虛地抬眼看著珞王,見他依然面無表情,不敢讓他轉身,只能牽起他的手,在他粗壯的手臂上輕輕一滑。

    鐵瓜絡如鈍刀的刀刃滑過珞王結實的手臂,由于荷姬并未用力,只有些許扎刺,并不痛,但珞王已經明白蒙杺莯的傷是怎么來的了,無非就是眼前這個婢姬吃醋爭寵,趁機作怪。

    想到自己的母親也是因為侍姬爭寵,導致慘死于自己劍下,珞王怒不可恕,瞬間砰發出駭人的殺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卡住荷姬的喉嚨:

    「你好大的膽子!本王的愛妻你也敢傷她?!」

    「殿、殿下……」被珞王像鉗子一樣卡住咽喉的荷姬煞時臉色蒼白,她想求饒,可從喉嚨里只能發出些許嗚咽聲,連一個完整的字句都無法吐出,連淚水都擠不出來半滴。

    看著這張絕美的容顏在自己的手下逐漸變得扭曲和丑陋不堪,珞王心中沒有絲毫的憐憫,他只恨自己當年年幼,不能保護母親,而現在,他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所愛。

    「哢啦」一聲,珞王單憑一只手就將荷姬的纖頸擰斷,將她放開后,她的尸身浮在了池中,雙目圓睜,面容扭曲,看起來可怖不堪。

    珞王起身,從容地穿上衣衫,問候在外面的內侍:「府中的婢姬有多少人?」

    「十二人,」內侍說著不經意間看到浴池中荷姬飄浮的尸體,駭得寒毛乍立,急忙改口:「是十一人,殿下。」

    「明日本王會讓衛尉長到府中,每人送一名婢姬,」珞王道,目前珞賁軍一共近九千人,他已有九名衛尉長和一名統尉長,統尉長就是騰玧,「統尉長送兩名。」

    「是,殿下,還需要另找婢姬嗎?」內侍知道珞王時常賞賜婢姬給臣屬,這本是尋常。

    「另找叁名年長的婢娘。」珞王道。

    「……,是,殿下,」內侍暗覺奇怪,珞王府上的婢姬向來都是年輕貌美,她們的主要工作就是侍寢,婢娘一般都是四十多歲已經生產過的婦人,為何現在珞王的要求如此奇怪。

    交待完畢后,珞王回到王居,見還趴在床上的蒙杺莯面向里面,雙肩輕聳,似乎在悶聲流淚,他知道一定是她思念皇太子,走到床邊,合衣躺下,只是離她尚有半米距離,輕聲問:

    「你在思念皇兄嗎?」

    「……,嗯。」蒙杺莯帶著nongnong的鼻音應著,她沒有轉頭也能感覺到珞王躺在旁邊,離她還有些距離,雖覺得不妥,但并沒有讓她覺得被侵犯。

    「我也是,無時無刻。」珞王道。

    蒙杺莯瞬間淚崩,眼淚順著鼻梁、鬢角,浸濕了絨枕,她顫聲吸氣,卻沒有應聲。

    「杺莯……」珞王似乎想說什么,可是喚了她的名字后,就沒再說話。

    蒙杺莯等了許久,都沒聽他出聲,她暗暗奇怪,拭去眼中的淚水,緩緩回頭,卻見他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睡著了。

    珞王的睡顏和白天的他完全不像是同一人,他側身躺著,左手放在絨枕上,拳頭微握,就如剛出生的嬰孩,呼吸平穩,安靜如夜。

    看著熟睡的珞王,蒙杺莯這才意識到他其實比自己僅年長叁歲,在現代世界,只是剛剛成年。最敬愛的兄長驟然離逝,對他的打擊當然也很大,但他并沒有像自己一樣成天哭哭啼啼,而是馬上肩負起皇太子的責任,堅強得就像沒有感情,讓蒙杺莯忘了他也有悲傷的權力。

    蒙杺莯咬牙強忍著后背的疼痛,掙扎著起身,原本是想邁過他離開房間,卻赫然發現自己的衣衫之前被他扯破,破損的衣服根本就不足遮羞,她急忙用手護住胸衣,想出聲叫內侍,又怕吵醒了珞王,只得將寬大的絨被一邊蓋在他身上,以免他受涼,一邊蓋在自己身上,同時移到了床的另一邊,盡可能地離他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