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秀楓
順著翎羽所說的方向,寧秀楓抵達了未知海海邊,這里距炎壁還有近半里的路程,卻已經是離炎壁最近的極限了,再往前走,恐怕會被熱浪波及。 寧秀楓聽之前翎羽和瘋婆的對話中就知道從水下走也是危機四伏,已經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此時看到未知海還是有些擔憂自己是否可以順利游過。 未知海海水呈深藍色,沒有風,但海面上依然波濤洶涌,僅站在海邊放眼望去就能看到不低于十個旋渦形成的漏斗。寧秀楓至今對在TMX市青龍港的海里救溺水的蒙杺莯時遇到的旋渦心有馀悸,想來若不是他當時驟增的力量,恐怕他們兩人都已經永墜海底,但此處的旋渦更多、更大、力量也更強。 寧秀楓摘下不遠處的鬼樹的樹枝,拋入海中,只見本應飄浮的樹枝竟迅速被拉入到附近的一個旋渦,很快就不見了蹤影。寧秀楓暗暗心驚,他把海面上旋渦的位置都一一記下,以便到了水中盡量避免靠近。即便前路艱險,寧秀楓也下定決心要通過九死一生的未知海離開汲闇森,因為他知道,蒙杺莯一定在外面的某處。 在將旋渦的位置記下后,寧秀楓取下了頭上遮住了他面容的斗笠和麵紗、脫下了皮手套,然后義無反顧地向未知海中走去。 也許是因為離炎壁較近的緣故,未知海的海水溫熱,倒也舒適。 寧秀楓成功地避開了兩個旋渦,但越靠近炎壁,熾熱的空氣中涵蓋的氧氣就越少,目測離炎壁只有三百米的距離了,寧秀楓深吸了口氣,一頭扎進海中。 因為旋渦的關係,水下的視線有些混濁,但也還沒到完全看不清的地步,即使是在如此惡劣的水下環境,依然生存著一種魚。這種魚有灰鱗紅尾,最奇異的是它們兩側的鰭竟是一對如鳥一樣的翅膀!只是依附在翅膀上的不是羽毛,而是灰色的魚骨,有了這對魚鰭,可以令它們在水下游動而不被旋渦捲走。 剛游了一段,寧秀楓就明顯地感覺到有一股力量在將自己往右邊拉,而在他的右側有一個目測直徑有五米的大旋渦,他拼命劃著水,雖然這個簡單的動作平凡無奇,但寧秀楓劃一次水就可以游出三米有馀,否則若是普通人,早就被旋渦吸住,拖入海底。 寧秀楓成功地繞過了右邊的大旋渦,看到百余米的前方在海面上燃燒的炎壁,他知道只要穿過炎壁,他就離開汲闇森了,但就在這時,他身下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往下拉扯。低頭一看,海底竟沒來由地形成了一股比之前他看到的所有旋渦都大數倍的巨型旋渦,它似乎是沖著寧秀楓來的! 寧秀楓用盡全身的力氣往前游,可是旋渦的吸力太大,讓他游十米又倒退五米,而且吸力還在不斷增強,就像海底的巨型龍捲風,其直徑也在不斷擴大。 而寧秀楓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開始傾斜了,身子也在不斷往下墜,不管他多么用力都無濟于事。看著自己離海面越來越遠,光線也越來越暗,水溫越來越低,寧秀楓知道與旋渦硬碰硬是不行的,索性他藉著它巨大的吸力往旋渦深處游去。 因為旋渦的墜力再加上自己的速度,寧秀楓下潛得更厲害,而他也明顯感覺到大腦因缺氧而意識模糊。 一定要成功! !寧秀楓對自己說,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借助下墜的力量再突地改變了方向,呈“√”型直破旋渦的渦壁,往海面上游去。 “嘩——!!”寧秀楓衝出未知海的海面,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在前方,他的視線所及之處,已經沒有了炎壁阻礙,空氣中的熱度明顯下降了很多,他回過頭,只見炎壁已在他身后半里遠的地方,沒想到在與旋渦的搏斗中,他已經不知不覺地游了這么遠。 寧秀楓松了口氣,正欲往岸邊游去。 突然,一股怪力扯住了他,就像有一隻看不見的手猛地抓住他的腳想將他往下拉,他奮力蹬著腳,卻因為剛剛已經消耗了他大半的體力,蹬腿的動作也顯得非常無力,那股力量雖然不像那個巨型旋渦那般吸力強大,卻不依不撓,誓要將寧秀楓扯回海里。 就在這時,岸邊一名正在淺海邊的中年男人注意到在海里掙扎的寧秀楓,見他時而在海面,時而又被拉到海底,頓時明白他正身陷囹圄,他往身后大吼了一聲,離他 不遠的兩名年輕男子迅速拿著繩索奔過來,他們將繩索套在中年男人身上后,中年男子猛地扎進水里,往寧秀楓的方向游去。 寧秀楓怎么掙扎也沒用,他潛到水里想看清楚拉住他的是不是水草之類的東西,沒想到在這湛藍的海水中,拉住他的竟是看起來如同塑料袋一樣的白色東西,它幾乎透明的身體里伸出好似魷魚觸手的東西絞纏著寧秀楓的腳腕,一點一點地將他往海里扯,怎么也甩不掉。 在數次被扯到海里后,寧秀楓的體力已經嚴重透支,他現在感到全身乏力,那團白色物質就像罩著塑料袋的幽魂,死地纏著他。 就在寧秀楓感到無比絕望時,一隻強壯有力的手突地架住他的肩膀,將他托到海面,只見救他的是一名灰發金眸,體魄強壯的中年男人,他見抓住了寧秀楓往身后大吼一聲: “快拉!!” 岸上的兩名年輕男子竭盡全力往后拉回系在中年男人身上的繩索,再加上中年男人和寧秀楓也奮力往岸邊游,集四名強壯的男人之力,寧秀楓總算擺脫了那白色塑料袋,它縮回海底潛伏著,靜靜地等待下一個獵物, 寧秀楓和中年男人一起被拉回到了淺海邊上,在這里旋渦無法形成,他們已經安全了,在確定他們不會有事后,中年男人放開了寧秀楓,無比感嘆: “你膽子太大了,竟然敢在未知海里游泳!”就算是他在未知海里救了寧秀楓,但他也知道,要躲過海中無數的旋渦、暗涌和潛伏在水下的怪物,沒有一點能耐是不行的,即便是他,若沒有兩個精壯男子拉著系在他身上的繩索,他可不敢冒然下海。 寧秀楓喘著粗氣,額上、背上全是熾熱的汗水,他心懷感激:“謝謝。” “你運氣真好,遇到我們。”拉他們回來的一名棕發藍眸,皮膚略黑,看起來二十出頭的青年道,“若不是族長看到你,你可就死定了。” “你為什么會在海里?沒有人告訴過你不能靠近未知海嗎?”族長有些氣惱寧秀楓的無知。 “知道,但他們也告訴我這是唯一離開汲闇森的方法。”寧秀楓道。這時他細細地打量著這個中年男人,他有著灰白發色,不是因為年紀太大,應是頭發本身的顏色,如陽光般的金色瞳孔,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有著中年男人的成熟魅力,他的雙臂強壯有力,穿著織工精美的錦衣,只是錦衣已經濕透緊貼著他的肌膚,在他的胸前掛著一個硬幣大小,彩色琉璃制成的有著樹和湖圖騰的圓形吊飾。 “什么?!汲闇森?!”兩名青年駭得往后退了兩步。 中年男人急忙查看寧秀楓的后頸——這是鬼樹最常附身的地方。沒有發現異狀,再看他說話神態都很正常,這才松了口氣: “沒事,他沒被鬼樹附身。”這時他注意到他右耳耳后的“奎”字,比聽到他說他來自汲闇森更加吃驚:“你是星命使?奎宿?!” “我不知道。”寧秀楓依然不明白他們為什么這么叫自己。 “我聽說汲闇森中只有血族生存,你是他們的藥畜?!”中年男人更加想不明白了。 “不是,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在那里,他們只告訴我讓我離開汲闇森,去皇都找我的朋友。”寧秀楓道。雖然翎羽在離開前再三叮囑他必須先去峒羫郡和長野郡,找壁宿和婁宿。但他還是心存疑慮——為什么瘋婆說了蒙杺莯在皇都,卻偏偏要他去找兩個不相干的人,若是蒙杺莯就是她口中的壁宿或是婁宿,為什么不明說?所以寧秀楓已經暗自打定主意不采納他們的建議,準備直奔皇都。 “這里是葒遙郡,幽州的最東邊,離皇都可遠著咧。”一名青年道。 “幽州?葒遙郡?”寧秀楓茫然了,雖然在汲闇森中他已經感覺到這里是一個奇異的世界,但這個世界究竟是什么樣,他一點都不清楚。 “你——該不會從異州來吧。”中年男人遲疑道。 “是的,你們這是什么星球,又或是什么世界?”以前的寧秀楓恐怕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遇到這樣的事,現事實就在眼前,若他還想不通透,那他比眼了瞎還不如。 中年男人沒有說話,只是指了指他們頭上的天空:“我們這兒是幽州。” 寧秀楓抬頭一看,驚駭不已。 在汲闇森時,因被高聳入云的鬼樹遮擋了視線,他沒有看到天空的異景,此時他這才驚覺天空中有數個遠遠近近飄浮的孤島,每一座孤島都散發著奇異的光芒,一向冷靜沉著的他此時竟一個音都發不出。 中年男人所在的族群叫滄鹿族,中年男人是他們的族長,叫角鎵,滄鹿族是生活在幽州中畜牧業最發達的葒遙郡,這里位于溱江的下游,水草肥沃,以擅長放牧聞名,在角鎵到滄鹿族之前,他們本只是一個平凡的小族,但角鎵到后,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養殖出的色鹿雄壯又漂亮,又因色鹿每年只產一仔,且存活率較低,常年供不應求,令滄鹿族的地位直線上升,現在已經在皇都、首府剫城變得舉足輕重,時常有顯赫貴冑花大價錢向他們求購一頭上等的色鹿。 為方便放牧,滄鹿族長年遷徙,他們以天為帳,地為毯,水草為家。 角鎵將寧秀楓帶回族中,并將幽州的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全盤托出,讓他對幽州有所了解,同時也對他的出現充滿了好奇: “你是說你不是從其他州來的?而是從一個叫地球的地方?”寧秀楓覺得幽州這個世界奇幻怪異,對于角鎵來說,寧秀楓所在的世界又何嘗不是? “嗯,如果我想回去的話,你們知道方法嗎?”寧秀楓一邊消化著角鎵告訴他的幽州的常識,一邊想辦法回家。 “只能找木曜星君。”角鎵道。 “他會幫我?”寧秀楓清楚得記得瘋婆告訴他,是木曜星君把他帶來的。 “只有他能送你回去。” 寧秀楓沉默不語,即是說瘋婆的話不無道理,只有木曜星君有能耐將異界的人帶到幽州,那他們出現在這里一定是他所為,既然一定是有什么原因驅使他這么做,又怎么可能輕易地放他們走。不管怎么說,當務之急是先找到蒙杺莯。 “我應該怎么去皇都?” “我可以送你一匹平色鹿,騎著它五天就能到皇都。”幽州腳程最快的坐騎是雪豹,但因其兇狠難馴,很少有人將它作為坐騎;其次是色鹿,上好的色鹿可日行三百里,再次是孟鳥,實在不濟就只能步行。 色鹿中最好的是九色,僅供應給皇族,七色供應給三府九公,五色供應給繕相級官員,三色供應給司相級官員,平色鹿則根據品相賣給凡民。能不能買到一頭上等的色鹿也要看滄鹿族族長的心情,若是他不喜歡的人,出再多的錢也買不到。 “謝謝了。”寧秀楓很感激,畢竟他們非親非故的,人家幫是情份,不幫是本份。 “只是——”角鎵拖長了聲音,面露憂色。 “族長請儘管說。” “幽州一直有個傳說,在天下將亂之際,三星匯集,可以護得幽州百載承平,我聽說婁宿和壁宿都已經現世了,再加上你……,既然三位星命使都出現在幽州,也許是因為幽州即將大亂。”聯想到現在的皇帝荒yin無道,其治下紛亂不堪,已經出現了不少大族勾結,掠奪資源的事件,再加上這些歹人大多有郡府背景,更是有恃無恐,以致民怨四起,不少地方都發出了凡民抗擊郡府的事件。而這時候又出現了傳說中的 三星匯集,種種跡像都表明天下將亂,豈能叫角鎵不憂心? “傳說而已,應該不足為慮。”寧秀楓搖搖頭,不是他不想幫他們,而是他覺得自己一個異界人,只會打打籃球念唸書,沒有他們期望的有扭轉乾坤之力,只怕什么星命使、三星匯集其實是像《西游記》、《一千零一夜》那樣的小說夜話。 角鎵見他主意已定,也不好再說什么,又問:“你的朋友又是什么人?” “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談及蒙杺莯,寧秀楓面露憂色,不知道她在這個世界過得怎么樣,像她那么呆,不要被欺負了才好。 “皇都那么大,你要怎么找她?”角鎵問。 寧秀楓苦笑著搖搖頭,他們的手機被水浸泡不能用,就算能用也肯定不能拔打電話,即是說只能全靠運氣和人品了。 “這樣吧,我在皇都識得些人,興許能幫你打聽打聽。”角鎵道,“你的朋友叫什么?有什么特徵?” “她叫蒙杺莯,跟我一樣從異界來的。個子不高,”寧秀楓比劃著自己胸口的位置,“體型適中,算是有點小胖吧,不過不知道她在幽州有沒有受苦,可能已經瘦了。”說到這,他蹙起眉頭,暗想那個呆瓜多半沒能好好吃飯。 看到寧秀楓談及蒙杺莯時的樣子,角鎵抿嘴笑了,暗想這個女孩一定對他非常重要。 “對了,她很聰明,只是不大能看出來。”除此之外,蒙杺莯已經沒有別的可以值得稱道的特徵了。 角鎵將寧秀楓說的寫在一張絹巾上,然后放在一個小背包里,吩咐族里的人取出一隻翔鼠,讓它帶著寧秀楓的希望飛往皇都。 “翔鼠飛到皇都僅需兩日,你可以在我族多留些時日,這樣一有消息我也能馬上通知你。”角鎵見寧秀楓面露難色,又勸道:“即使你去了皇都也是漫無目的地找人,興許我的朋友們還能幫你打聽到什么。” 寧秀楓想了想,覺得他說得有理,畢竟自己人生地不熟,就算到了皇都要在茫茫人海中尋找蒙杺莯猶如大海撈針,滄鹿族與不少達官顯貴都有往來,肯定比他像無頭蒼蠅一樣在皇都亂闖更有效率。 雖然等待消息的日子特別難熬,但角鎵吩咐滄鹿族中一名得力青年教寧秀楓要在幽州生存必須學會的事,比如騎鹿、生火獵食、辨別果實、藥草等等——畢竟打聽到蒙杺莯的下落后,他需要獨行五日才能抵達皇都,誰知道在路上會遇到什么。 寧秀楓非常聰明,學東西很快,僅用了兩天就掌握了這些常識,這名叫祥華的青年準備教他學習刀法了。 此時他們已經遷徙到了葒遙郡的虹原。虹原是葒遙郡最富饒遼闊的地方,也許是土壤中含有未知的物質,這里的水草不僅鮮美肥沃,而且在每天不同的時間會呈現不同的顏色——清晨是淡藍色,中午時會變成深綠,下午時分則是淺紅,晚上則會變成亮灰色。隨時都宛如仙境,怎么看也看不膩。 這天,寧秀楓幫祥華將十來頭色鹿趕到一處水草最為肥美的地方,讓它們自行吃食后,準備開始學習武藝。 “接著!”祥華將一根他削好的木捧拋給寧秀楓,待寧秀楓接到后,他笑道,“今天你唯一的任務就是用它打到我。” 祥華僅比寧秀楓年長三歲,和滄鹿族里的除了族長角鎵以外的其他人一樣是棕發藍眸,模樣英俊,英姿颯颯,他已經是滄鹿族里大家公認的角鎵的接班人,雖然年紀輕輕,不過他已經具備了身為族長的技藝和品格,族里的人都很喜歡他,尤其是角鎵那對年僅九歲,棕發金瞳的雙胞胎兒女,更是將他當成偶像一樣崇拜著。 “這么自信?”這些天,祥華對寧秀楓傾囊相授,兩人年紀相差不大,很談得來,已是他的良師益友。 “試試看,打到了今天晚上請你喝醇酒。” “好耶!!”總是與祥華形影不離的那對雙生兄妹一起喝彩。 “不過沒你們的份啦。”祥華對這對兄妹也是喜愛之極,走到哪都帶著他們。 寧秀楓雖然沒有打過架,不過憑他的籃球功底和身體素質,動作極其靈活,可以正確地判斷出祥華接下來出招的方位和動作,只是他缺乏經驗,總是在眼看要成功的時候被祥華閃開,而祥華絲毫不留情面,會在寧秀楓留出破綻時用木棒狠狠地敲打他,并且告訴他正確的姿勢和方法。 果然如祥華所說,寧秀楓這一天用盡全力,想盡辦法,但他手中的木棒都沒能觸及祥華的衣衫。這一天練下來,寧秀楓已是手臂酸痛,身子乏力,被祥華敲打的部位留下道道傷痕,又痛又脹。 晚飯過后,祥華到了寧秀楓的睡帳,遞給他一個小壺: “拿著。” “我沒打到你,怎么能喝酒?”寧秀楓苦笑道,有種深深的挫敗感。之前他學東西很快,讓他頗為自信,覺得以自己的能力,在這個世界生存肯定輕而易舉,但他的自信在今天已經被祥華一次次地擊潰。 “不是酒,是藥水,不然你明天連站都站不起來。”祥華正色道。 寧秀楓接過小壺,喝了一口,一股濃烈刺口的酒味灌入,他差點噴出:“這還不是酒?” “哈哈,別這么計較,雖然你今天連一根手指頭也沒碰到我,不過還不賴,算是預支明天的吧。”祥華坐在寧秀楓旁邊,也將另一壺酒往嘴里灌。 “能不能別提了?”寧秀楓鬱悶地說。 “秀楓,你知道你最大的問題是什么嗎?” “是什么?” “你太靈活了。” “難道站在那里讓你打?”寧秀楓沒好氣地說。 “我的意思是,有時候勝負只在一瞬間,如果你動作太多,反而會讓你無法準確地攻擊到目標。就算擊中也不會致命,當然,別人要想在你閃避時擊中你也不容易。但別忘了你的目的是擊倒敵人。” 寧秀楓想了想,覺得他說得不無道理,自己在打籃球時就以假動作逼真而佔了不少上風,現在運用到劍術上,反而不行了:“那你有什么建議?” “以靜制動。”祥華將酒壺又往嘴里送,“把你的靈活留在防守和閃避的時候,攻擊時就要快準狠,一刀見血。” 寧秀楓點點頭。 兩人正聊著天,突然聽到外面一陣喧嘩,原來是前些幾天去葒遙郡的首府剫城交貨的族人回來了,正在角鎵的帳里吵鬧著,不少族人都聚到了一起,祥華和寧秀楓也過去看看發生了什么事。 “郡府實在欺人太甚了!”一名族人憤憤不已地說。 “發生了什么事?”祥華和寧秀楓來晚了,沒聽到前因。 “郡府要我們把所有的成年色鹿在明天之前全交給他們!!說是郡府徵用了,晶片日后再算,這跟強搶有什么區別?!” “族長,怎么辦?”一名族人問。 角鎵的眉頭已經擰到了一塊兒:“郡府為什么這么做?” “不知道,聽說是少輔的命令。而且我聽其他族群說,他們也收到了同樣的指令。 ”幽州放牧色鹿的不只滄鹿一族,只是以滄鹿族飼養的色鹿最為優質。 “他們準備怎么辦?” “誰知道?也許會乖乖將色鹿都交給郡府。” “交出去了那我們怎么活啊?” “是啊,這不是把人逼上絕路嗎?!” “我族的成年色鹿足有兩百余匹,若是把所有族群的色鹿都集在一起,應該不低于三千,少輔要這么多色鹿作甚?”祥華皺眉沉吟著。 “想必與皇太子有關,我在剫城的時候聽說不少官員都支持皇太子奪位,好似峒羫郡也在強制匠人上繳刀刃,看樣子是想大干一場。” “武皇的御禁衛有兩千多人,只聽命于他,只有少府軍可以與之抗衡,皇太子與少輔結盟倒不是不可能的事。但攻占皇都龘堡應該動用陸兵,陸兵怎么會要色鹿?少輔命人收色鹿,只怕是準備擴充騎兵。 ”角鎵覺得不是這個原因。 “我聽說長野郡的異族中出了一個新王,自稱大帝,時常領兵侵犯,會不會是為了擴充駐守在長野郡的騎兵?” 寧秀楓注意到性格一向沉穩的角鎵聽到有人提到長野郡的異族時,臉色驟變,身子極不自然地動了動,他暗覺奇怪。 “不管什么原因,我們明天都只能把所有的成年色鹿交上去。”一名族人嘆息道。 “未必。”角鎵吐出兩個字。 在商議出了對策后,大家離開了角鎵的睡帳,寧秀楓有些好奇地問祥華: “角鎵一向沉穩,怎么聽到異族時,竟然有這么大的反應?” “你應該也注意到了,角鎵和我們的長相都不一樣。” 寧秀楓點點頭:角鎵是灰發金眸,而滄鹿族族中的男子都是棕發藍眸。 “角鎵本就是長野郡的異族人,不知什么原因到了葒遙郡,遇到了夫人就在我們族里安定下來了。”祥華道。 原來如此。 次日一大早,祥華就帶著角鎵的那對雙生兒女來找寧秀楓催他出發,寧秀楓有些吃驚: “昨天角鎵不是說拒交色鹿,準備與郡府周旋嗎?我們不是應該留在這里,看有沒有幫得上忙的?” 昨天晚上,族里的商議結果是絕不向郡府妥協——有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無限制的讓步只會讓郡府以后的胃口越來越大,角鎵已經連夜放出翔鼠向自己在皇都和剫城的熟人求助,要他們幫忙找到少輔,請他酌情網開一面,同時也準備與族中的男人一起和明天來收繳色鹿的官員談判。 “角鎵說不放心這兩個小傢伙,讓我和你帶著他們去遠一點的地方。”祥華跟寧秀楓的心思一樣,但角鎵有命,他不能不從,更何況保護這對雙生兄妹也是很重要的工作。 “不會有問題吧?”寧秀楓有些擔心。他還注意到祥華的脖子上掛著原來屬于角鎵的那個琉璃吊墜。 “放心,我族在幽州是頗有頭臉的,與很多顯貴都有往來,郡府不敢把我們怎么樣。” 寧秀楓見祥華如此自信,點了點頭。 這次祥華和寧秀楓帶著九歲的雙胞胎去了離滄鹿族營地足有五里遠的地方,繼續練習刀法,有了昨天祥華的提點,寧秀楓有了很大的進步,可惜他依然沒能打到祥華,只是他自己挨打的次數也少了很多。 直至天色麻黑,祥華搭起了睡帳,寧秀楓更加奇怪了:“我們不回族里嗎?” “角鎵交待過,讓我們過兩日再回去。” 那對雙生兄妹玩鬧了一天,很快就睡著了,寧秀楓注意到祥華望著族中扎營的方向面露憂色,知道他并沒有像他說的那么安心,道: “要不我們趁著夜色回去看看?” 祥華沉思了一會兒,取下琉璃吊墜交給寧秀楓:“你看著這兩個孩子,我回族里看看,如果明天下午我沒有回來,你就帶他們去長野郡的流城,在流城只要有人看到這個琉璃墜就會知道這兩個孩子是誰。記住!!絕對、絕對不要回營地!” 寧秀楓見他神色嚴峻,更加擔心了:“應該不會有事吧?” “希望如此。”祥華苦笑著。在臨行前,角鎵就將自己的兒女和琉璃吊墜交給他,還說如果沒事他會馬上派人在這片草海來找他們,但絕不要自行回營,還說如果三天后都沒有他們的消息,就讓祥華帶著自己的孩子去長野郡,找他的族人。 可是祥華已經等不了三天了,他暗自揣測肯定是族里出了什么事。雖然他明白自己回去極有可能遇到危險,有負角鎵所託,但有寧秀楓看著兩個孩子,他才能安心不少。 看著祥華騎著色鹿遠去的背影,寧秀楓極為擔憂。 興許是角鎵在臨行前特別向兩個孩子特別交待過,第二天他們沒有見到祥華并沒有吵鬧,只是meimei傷心地垂淚,哥哥出言安慰后她也不再哭泣了,寧秀楓暗嘆這兩個孩子的懂事,和他們一起忐忑不安地等著祥華。 這天,祥華沒有回來。 雖然祥華告訴寧秀楓只等他一天,但寧秀楓暗想他會不會有什么事擔擱了,又多等了一天,依然沒有祥華的身影,這片虹色草海只有他和這兩個孩子,他用祥華教他的技藝生火獵食,只是等待時的焦慮和擔心令他憂心忡忡地總是看著祥華離開的方向,兩個活潑可愛的孩子也變得沒精打彩。 第三天,祥華依然沒有回來。 寧秀楓知道一定是出事了,雖然他很想回滄鹿族的營地看看發生了什么,可是祥華在臨走前再三叮囑他照看角鎵的兩個孩子,他不能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將他們的安危置之度外! “精銘、華銘,秀楓哥哥帶你們去長野郡好不好?”寧秀楓對這兩個棕發金瞳,僅有九歲的雙生兄妹說。 “秀楓哥哥,我們為什么要去長野郡?”華銘是meimei,這些天她偷偷地哭過好幾次,她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笨蛋華銘,父親說過,我們一定要聽兩位哥哥的話,你忘了嗎?”精銘嘟起小嘴教訓起meimei來。 聽祥華說,這對雙生兄妹的母親在生下他們后不久就因病去世,他們是被族人一起養大的,兩個孩子都特別乖巧、聽話。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即便寧秀楓非常想去皇都找蒙杺莯,但此時他知道必須遵循自己與祥華的約定,先帶著這兩個孩子去長野郡的流城找角鎵的族人。 為了防止祥華只是被俗事纏身擔擱了時辰,等他回來后找不到他們,寧秀楓在地上插了一根樹枝,留下樹枝的一根分枝指向北邊的長野郡的方向,表明他們即將前往的地方。 準備好后,縱有千般不捨,萬般不愿,寧秀楓依然絕然地領著這對雙生兄妹,騎著色鹿往長野郡的方向行進,他不知道自己要多久之后才能到皇都尋找蒙杺莯,更無從知曉她在什么地方做著什么遇到了什么人,唯有每天都在心里默默祈禱她能安然。